时间:2024-05-04
许菊兰
一帘灰色挡在窗外,地面上湿润的痕迹依稀,我独立窗前,默默地看着摇曳的树木,还有湿润的草坪,那枯黄中泄露出绿意。新鲜的空气挡在密封的落地窗外,令我无法嗅到那份清新舒畅,我的眼睛在贪婪的搜索,天空里没有色彩,远处混凝土堆积的楼房挡住我的视线,还有常绿的植被掩盖住了四季的变化,我的眼睛依旧在搜索,树丛和草地上,我的目光在一点点滴扑捉,那层层堆积的草坪,枝叶茂盛的树木,顺延树木,那树木的枝干有了质感,我忽然看到一棵刚栽下不久的树木,树根处,有了一圈湿润泥巴,我不由的一阵欣喜。
我仿佛闻到了那泥巴的味道,令我想起了老家,想起了幼小的时候,每逢下雨,我就很喜欢在雨中散步,喜欢闻着那份潮湿的水气,最喜欢的莫过是闻到泥巴的芬芳,那个味道总会让我有一份安宁和舒畅。
冬日里的泥巴,常常是表面干硬,里面湿润。小时候,母亲养猪,家里的自留地上就会种着胡萝卜,每天母亲扛着钉耙,带一对箩筐,我就喜欢跟着母亲后面。地面上的萝卜缨被霜打后成了一层厚厚枯叶,埋在泥巴里的萝卜依旧滋润光鲜,母亲一大块的泥巴翻开,然后用钉耙耙散泥巴,耙出着那黄橙橙的胡萝卜,泥巴是湿润的,空气里很快弥漫着潮湿的味道,每每这时我欢快地拾起胡萝卜,挑一个水润润的胡萝卜,在裤腿上擦擦,然后直接塞进嘴巴里,新鲜甜润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泥土的香味很快弥漫整个心扉。母亲总是在一旁呵斥:等不及回家啊,来不及洗洗再吃?小心生蛔虫……
而我早被那甜津津的味道迷惑着,全然不顾。也全然不顾耙满一地的萝卜。津津有味的吃着,母亲看着我那份贪婪的样子也无可奈何地笑了。
母亲和我一起拾起萝卜,装满箩筐,母亲又把满是泥巴的萝卜抓进篮子,拎起走到屋后的河边码头,母亲弯下腰把篮子浸没水中,然后离开,等过些时候,母亲再到码头拎起篮子,用力在水中旋转波动,那柔嫩的萝卜光鲜般在我眼前显露,而层层混浊的泥巴在水中泛起,然后散开。慢慢沉入河底。
等到隆冬腊月,很多承包的鱼塘开始干塘,干塘就是抽干河里的水扑捉塘里的鱼,每次家里干鱼塘,父母都会选一个好的天气,那时候,家里的亲戚舅舅姨父他们都会来帮忙,水塘里的水会抽大半天,到了下午的时候,鱼塘里滩涂浅露出淤泥,混浊黝黑,懒懒散散的铺满整个塘地,所有的鱼都会被赶进鱼塘最深的洼地里,鱼在洼地里翻滚着,跳跃着,洼地的水顿时成了泥浆,扑捉出来的鱼也是浑身是泥,常常是逮着的鱼后就会送到网箱里,网箱会放在另一个有清水的地里或相邻的水塘。满是泥浆的鱼串进水里,顿时就光亮起来,我也最喜欢看鱼坠落水的那一瞬间,泥巴在水中拂起溅起一层淡黄,又慢慢消散,水又回复了清净。
而后我又会回到塘边,看着母亲在满是淤泥的鱼塘里摸螺丝、河蚌,间或还摸到藏在淤泥中的黑鱼,每每这时我就能听到母亲欢快的尖叫,而后,看到阳光在母亲的脸上闪耀,泥就镶嵌在母亲脸上,似黑色的郁金香,那么的让人心动和灿烂……
那从淤泥里扒出的鱼,鱼鳃里定是满满的淤泥,母亲会细细地扣去清洗,那便是餐桌上最鲜美的一道佳肴,也会是鲜乳般的汤,每每想起,那份鲜美似乎还在嘴角,忍不住的咽下口水。
干塘过后的鱼塘是枯寂的,西北风吹干了淤泥的皮层,让水嫩般的泥有了皱纹和裂纹。淤泥干的时候母亲会挑起一对畚箕,带上钉耙,来到鱼塘,耙起一大块淤泥,放在畚箕,然后挑起,扁担在母亲的肩膀上两头弯起,畚箕在摇晃中摆走。母亲会把淤泥撒在菜地上,田间的麦田里,那翻开的淤泥黑乎乎的,在菜地上田间成了朵朵盛开的黑玫瑰。
隆冬的季节,结冰是经常的,太阳升起时,走在田间或菜地上,会看到那黑色的泥土,散现出很多光晶莹的光泽。会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泽,母亲说那是珍贵的金子银子。
幼小的我总喜欢痴痴的看着耀眼的光泽发呆,幻想着泥巴能凝聚起金子或银子。多年后,我早已离开了故土,老家也拆了,故乡的泥巴成了混凝土,如今的我真正领悟到那真的是金银都换不回耀眼的泥巴光泽。那份光泽仿佛距离我太遥远,令我无法再也无法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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