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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考古人的数字之旅

时间:2024-04-23

文|《小康》·中国小康网记者 苏枫

“考古”不“古” “科技感”,是三星堆遗址祭祀区重启发掘近两年给人的第一印象。恒温恒湿考古发掘舱到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一代数字技术的充分应用,让三星堆遗址多了一层数字化的现代“滤镜”,也让“考古”不“古”。图片/TUCHONG

大环境之下,越来越多的小朋友和大人们开始热衷于“云考古”。

三星堆博物馆的科技考古过程,一直都相当亲民且受欢迎,比如最近发布的“古蜀藏品 等你来挖”创意互动H5,将川剧变脸与三星堆面具古今融合,打造独特的在线互动体验。

2022年6月,由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作为学术指导,三星堆博物馆与腾讯数字文化实验室以三星堆遗址为重点,联合策划并开展合作,以数字科技助力考古与文物保护利用。

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中多学科交叉融合所体现的科技含量,代表了未来考古学发展的新模式。数字科技与考古研究的融合更是一个重点方向。

保护再利用同样重要

最近,一档节目《国家宝藏》火了。在节目中出现的唐际根,是著名考古学家,商周考古与三星堆研究专家,南方科技大学讲席教授,原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首席研究员,殷墟考古队队长。他曾经扎根安阳20余年,主持了安阳殷墟的发掘与研究工作;他带领安阳考古队发现了商代中期的洹北商城,完善了商王朝的编年框架;他历经8年促成了安阳殷墟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并一手策划殷墟博物馆的建立……从考古野外一线工作到课堂、实验室,他始终致力于让文物“活”起来。

唐际根曾带来一辆安阳殷墟出土的商代马车,作为科研标本存放于“南方科技大学文化遗产实验室”。

这辆马车距今已经3200年,当年作为陪葬品被埋于地下。马车两轮之间轨距为2.4米,前后长度在3.6米左右,每个车轮有18根辐条,约有1.6米高。唐际根介绍,这辆马车的主人是商王朝的贵族,地位相当于当时的族长或更高。在将马车上的青铜器替换后,这辆马车被分割成三块打包,经过两天两夜从安阳运到了深圳。

唐际根说:“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考古,现在想静下来。在考古工作中,很多事情让我很有触动,比如我看着我挖出来的马车,一辆辆都出问题了;我挖出来的青铜器,许多都出现了粉状锈。发掘虽然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但是文物、遗址如何保存、如何再利用也是同等重要的事。

如果说,唐际根前半生的工作是将文物挖出来,那现在的工作就是要让文物“活”过来,而且“活”得更长久,数字化就是方法之一。

保持对文物的敬畏心

为探寻文化遗产数字活化的可持续发展路径,形成多元协作保护传承新格局,“探元计划”2022—探索文化遗产数字活化新纪元于5月18日正式启动项目征集,现已收到50余个项目申报。

新时代,文化遗产数字活化拥有怎样的前景?文化遗产该如何与科技力量有机融合?

作为“探元计划”数字文化及文化遗产领域的指导专家,唐际根认为,前沿科技的应用一定要根据需求来选择,核心是:数字技术如何真正地与考古内核相结合,并综合考量成本、可落地性等实际问题。

在“考古发现”领域,现阶段成熟的前沿数字科技应用案例还不多。在“考古发掘”过程中,扫描数字技术已投入应用。例如三星堆挖掘时,每挖一层就做一次扫描。即以扫描仪完成的多角度定点扫描,或者通过多角度拍照后利用Photoscan成像。

唐际根早年在安阳、去年在江西通天岩已用过这样的方法。江西通天岩是一个成功案例。一般情况下,考古发现都是面向地下发掘,通天岩案例是用成像技术把近百米高的崖壁做成数字化立体模型,然后结合其他技术在崖壁上发现了北宋时期的七尊佛像。

数字科技在器物修复上也有所应用。巴米扬大佛被炸后,国际组织面向全球征集修复方案。中国提出的方案就是用数字技术直接在原地三维呈现佛像。德国的方案则是看似很笨拙地把炸碎的碎块儿一点点粘起来。站在文物保护与展示的立场,最后德国胜出。为什么呢?因为按照德国的方案,巴米扬大佛修复之后还是原来的文物,而数字修复到底也还是假的。其实德国方案中的修复过程也要数字化,只不过是把数字复原技术放在了实体复原的前面,即先数字建模一个形状,然后再在现实中建起来。

数字技术在修复领域的成功案例还有采用数字成像技术还原的圆明园西洋楼。数字技术不仅还原了建筑本身,通过光影,整个环境景象都可以生动地呈现出来。

那么,“文化遗产数字活化”存在哪些痛点呢?

唐际根发现痛点有两方面。一方面是许多文物本身所蕴含的知识不是直观的,需要解读。数字技术可以很大程度上帮助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另一方面,前沿数字科技应用于展示展陈领域虽然可为观众补充历史文化知识,但过于依赖数字技术,又可能忽略观众希望看到文物本体的诉求。“装文物盒子精美了,文物本身反倒可能被忽略。这是要避免的。”

基于数字技术有可能喧宾夺主的痛点,唐际根提出“微展览”概念,即围绕有限的文物,结合数字技术展示并解读,避免过度渲染技术,一切以文物为核心,使观众获得知识体验的同时,仍然有机会直面文物本身。

现阶段,数字科技更多应用于展览展示,在考古发现和文物修复领域,前沿数字科技应用目前仅仅停留在专业研究人员之间。研究人员会针对重要文物,在手工修复前采用数字技术进行扫描,筛选修复方案,出现修复技术难点时通过数字技术进行攻克。

数字修复技术同样有成本问题。例如许多科学家想通过数字技术拼接陶片或拼接甲骨,认为“机器学习”可以轻而易举帮助考古学家解决修复的问题。殊不知扫描一块陶片或甲骨需要的时间成本是拼接需要的时间成本的无数倍。换算下来,得不偿失。因此当前情况下,指望数字技术拼接陶片或甲骨甚至直接解读甲骨文,仍然是“想想便好,真干不行”的美好概念。唐际根表示,“前沿数字技术应该根据实际需求来应用,有的时候设想很好,但是在条件还没成熟的时候,也不能走得太前。”

唐际根发现,在“文化遗产数字活化”领域,裸眼3D交互技术将带来新的突破:“我本人不大喜欢戴上头盔或眼镜的互动,因此强调裸眼。我想大多数人也都更喜欢裸眼3D。”

唐际根还在殷墟展陈数字化方案中提出了用数字技术实现“日出大邑商”的场景。“大邑商”是3000年前商朝人对首都的称呼。唐际根希望通过包括裸眼3D在内的多种技术手段,动态展示从“昧”到“旦”再到“大采”的“大邑商”清晨5小时,给参观者带来细雨微风、犬吠鸡鸣、车马流水、人员来往的直观感受。

唐际根认为,数字科技与文化遗产的结合,会产生可持续社会价值。“数字技术与文化遗产有效结合,有助于直观解读中国古代文明成果,提升国人对中华文化的认知。数字技术能把尚有残缺的知识体系加以完善并且传达给大众,将在产生经济效益的同时形成社会凝聚力。”

“现在许多城市都是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可真正能够让各个城市有所不同的是每个城市独具特色的文化传统。对于地方政府而言,通过数字技术,政府可将特色传统文化用于城市面貌更新,打造独特的城市面貌。这是一种可持续社会价值。”唐际根说道。

在工作实践中,唐际根认为,保持拥抱前沿科技的意识十分重要,但同时要坚守“文物本体是核心”的思维:“保持对文物的敬畏心,对知识输出和社会需求都要做出科学判断,这是前沿数字科技和文化遗产结合的基本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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