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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记

时间:2024-05-04

李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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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纪,愈发喜欢读鲁迅了。“几片废墟和几个荒坟散在地上,映以淡淡的血痕,人们都在其间咀嚼着人我的渺茫的悲苦。但是不肯吐弃,以为究竟胜于空虚,各各自称为‘天之戮民,以作咀嚼着人我的渺茫的悲苦的辩解,而且悚息着静待新的悲苦的到来。新的,这就使他们恐惧,而又渴欲相遇。”这是《淡淡的血痕》里的一段话,近百年了,重读,还是那样鲜活凝重,就像无人关注的山野,鲜花开了、谢了,树木繁茂了、枯毙了,百兽打斗了、腐烂了,小草葳蕤了、萎废了。一切都正在发生、也正在消亡。

《鲁迅日记》里有许多牵惹人的话:“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有些话语注定不会变色不会被尘封,它们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也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

作为中国现当代文学超一流作家,可以说在小说、散(杂)文等每一个单项里都独占鳌头。绝大多数作家只能与鲁迅比篇幅,无法比文笔、人物、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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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学问、见识、情感、思想、心性、胸怀、格局是酿制好散文的秘方,少了一个都达不到臻品。随着阅读量的增加,慢慢感觉到,李修文、周晓枫和祝勇等作家正在改变着中国散文的写作。

李修文的散文集,要慢读,一天读一篇或者一周读一篇。他的大部分散文耐读也耐想,笔下的一些毫不起眼的人和事,那样平凡又那么深刻,读者只有慢下来才能体悟到文字的力量。李修文说:在他的创作中,只有一种真实,那就是美学意义上的真实,而非散文意义和新闻意义上的真实。我期待那种荆楚风格的复活。我希望能从美学上恢复《天问》《山鬼》的传统,我也希望从气质上,我能写下一个个像项羽和屈原那样决绝的、能在现代生活中伴随我们往下走的人。如果说有什么抱负的话,我的抱负,就是下定了决心为那些不值一提的人或事,建一座纪念碑。我相信,李修文这座纪念碑将长在普通百姓心中,矗立在世界文坛之上。

才读到周晓枫的散文时,感到惊喜和兴奋。2014年11月底周晓枫到双柏采风之后,我就更加关注她的散文写作了。周晓枫的散文题材广阔,自然地理、动物植物、心灵记忆、时代特征、生活日常、风物景观、成长秘密都有涉猎。她的散文叙述流畅而有强烈的在场感,感情温婉细煦,修辞精美繁复,行文如行云流水般松逸,结构唯美奇幻,视觉独特、姿态新异,在散漫的寓意中传神达意。周晓枫说:我试图把戏剧元素、诗歌语言、小说情境和随笔理念都汇入散文作品中。

她主张把散文的“真实原则”改为“真诚原则”。她说:小说与散文是否有一个边界?如果有,它又在哪里?小说的故事可能基本真实,但它还是小说;散文中有虚构成分,但它依然是散文。小说与散文的自然分界并不在这里,而在于前者设置了事实现场,读者事先知道“事实”是无法在语言中复现的,因而并不对其“真实性”抱有期待,而只关心叙述技巧,也就是说,只要故事引人入胜,真假无足轻重;而散文则设置一个心灵现场,即使包含故事,也是为了展示人们对灵魂现实服务的,散文家即使不是布道者起码也是倾谈者,读者对真实性抱有期待。……因而有必要将散文的“真实原则”更改为“真诚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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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坚时常有些深刻的妙论,本人甚是喜爱。现特辑录一则,供自己反复揣摩,也与读者共赏:@写诗不是稻粮谋,三百六十行没有这行。如果不想清楚这一点,写诗必是尴尬猥琐之途。巧言令舌鲜矣仁,不仁必贱。@诗是功利主义之天敌。越功利,离诗越远。@今天,离诗最远的正是诗人自己。诗人成为诗之敌人比其他人要容易得多。其他人不写诗,倒是更接近诗人。比如那个倒在路边的醉汉。那个将自己的电动摩托车想象成床,并在上面小睡并梦见青梅竹马的快递小哥。走在樱花下的孕妇。我外祖母。当我父亲抽烟时。大雨中为我补屋漏的工人杨德旺。@怀才不遇只因自己不才,而非待遇不公。人不知而不愠,不愠自己被忽略。@君子疾未世而名不称焉,这个名乃“空山新语后,天气晚来秋”之名。而非“右拾遗王维”之名。@谷日读《论语》:“学则不固”。学可避免当井底之蛙,自以为是。诗歌上的各种主义,皆因固执一义而狭窄。固则不生。意义,必须,我执,都是固。生生之谓易,固即死。自我,就是意思,执念,志在必。子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庄曰,吾丧我。是之谓修辞立其诚。诚者无我,乃可御垂天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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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多个文学大奖值得关注。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处女作获大奖的情况并不是偶然有之。比如:日本作家平野启一郎的第一部作品《日蚀》,斩获日本第120届芥川文学奖。29岁荷兰作家莉涅维德凭处女作《夜晚的不适》获2020年布克国际文学奖,成为史上最年轻获奖者。来自休斯頓的27岁作家布莱恩·华盛顿(BryanWashington)凭借其第一本短篇小说集《罗特》(Lot),获得了斯旺西大学国际迪伦·托马斯奖。赞比亚作家纳姆瓦利·塞佩尔(NamwaliSerpell)凭借处女作《古老的漂流》(TheOldDrift)赢得了新一届英国科幻小说最高奖项——阿瑟·C·克拉克奖(ArthurCClarkeaward)。苏格兰作家道格拉斯·斯图尔特(DouglasStewart)凭借他的处女作《夏奇·贝恩》(ShuggieBain)获得2020年布克文学奖。美国作家乔纳森处女作《善良者》获法国2020年最大的文学奖龚古尔奖。

文学奖不管大小,让作品说话应该是它的终极追求。我想,这大概就是以上文学奖的令人瞩目之处吧。也正是这一点,文学真正价值和生命力才体现了出来,并推动整个文学创作日新月异、蓬勃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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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是中国北宋时期政治家、文学家、思想家、改革家,主要贡献是推行维新变法以改变北宋朝庭贫弱的局面、收复五州;在文学创作上能独树一帜,诗文堪称北宋代表。他锋芒毕露、自视甚高。司马光也是同时期的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因主持编纂《资治通鉴》而彪炳史册。他历仕四朝,政绩卓著;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做事用功,刻苦勤奋,聪慧博学。同朝为官,因政见不同,经常发生争置。王安石说:“善理财的人,可以使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司马光说:“天地间物产总有一个定数,不在民、便在官,你所谓的善理财只不过是盘剥百姓罢了”。他们俩都心胸坦荡、光明磊落,是古人说的“君子和而不同”的典型代表,他们宁愿自己辞职受委屈,也绝不会泄私愤背后捅刀子图报复逞小人之快!不同政见而互相礼遇和友善相处,俩人互为敬意。其品行修为,令人敬仰。司马光在《与介甫书》中说:光今所言,正逆介甫之意,明知其不合也。然光与介甫趣向虽殊,大归则同。介甫方欲得位以行其道,泽天下之民;光方欲辞位以行其志,救天下之民,此所谓和而不同者也。王安石在《答司马谏议书》中也提道:窃以为与君实游处相好之日久,而议事每不合,所操之术多异故也。王安石去世后,有人想趁机诋毁王安石,司马光却说:不可毁之太过。这两个政敌都没有结党营私,都没有置对方于死地,斗了半辈子,至死仍然把对方装在心里,这是何等的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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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是战国时期哲学家、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是孔子之后、荀子之前的儒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与孔子并称“孔孟”。他宣扬“仁政”,最早提出“民贵君轻”思想,被韩愈列为先秦儒家继承孔子“道统”的人物,元朝追封为“亚圣”。他曾对历史上的几个贤圣作过小结,他说:伯夷是圣人里面最清高的;伊尹是圣人里面最负责任的;柳下惠是圣人里面最随和的;孔子是圣人里面最识时务的,而且是集大成者。伯夷叔齐也是孔子极赞赏的,他认为此贤人“仁”“义”“礼”“孝”都占齐了。孟子说:“伯夷叔齐……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贤而能若是乎!”伊尹是一个杰出的医药家、军事家,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厨。在《伊训》中,他告诫太甲说:“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伊尹通过太甲反省的认识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逃)”。他重视个人道德修养,以“眷求一德”,在政治上主张“居上克明,为下克忠”。主张“德无常师,主善为师”,“七世之庙可以观德,万夫之长可以观政”。《论语》里柳下惠是:“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意思是,相比伯夷、叔齐的宁肯饿死也不食周粟,柳下惠肯降低自己的理想,虽然屈辱了身份,但是能做到言行举止合乎道德和理智。人们最熟悉的还是其“坐怀不乱”的故事。孔子说他是“被遗落的贤人”,孟子也尊其为“和圣”。至于孔子,他创立儒家学派,编纂《春秋》,修订《六经》,创办私学,作为后学的孟子,就只有顶礼膜拜的份了。

责任编辑:李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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