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胡玉双
拂去历史的尘埃,独田作为南方丝绸之路的捷径,通往滇西茶马古道的这段重要历史,鲜为人知。茶马古道是存在于中国西南地区,以马帮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民间国际商贸通道,是中国西南民族经济文化交流的走廊。
漫步在茶马古道上,一路聆听,一路找寻,一路感受,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徐徐展开,最吸引我的还是赶马人。脚下的这条古道,承载了多少时代变迁和不为人知的悲欢离合。这条弯弯曲曲的古道,是多少赶马人用浸泡着汗水的草鞋走出来的,也是无数马匹骡子驮着历史走出来的。在这条古道上又留下了多少凄美动人的故事。
出于想了解这段历史,我采访了几位还健在的赶马人。赶马人李梁海今年七十一岁,他在独田街经营着一间小小的杂货店。谈起当年那段赶马经历,他至今记忆犹新。他加入马帮队的时候那个马帮总共有七八个人,年龄最小的十六七岁,最大的六十多岁。当年独田集镇有一个驿站,经年累月驿站已经不存在,甚至没有留下一点遗迹,但据说当时途经独田南来北往的马帮,过了马龙河经这里都要歇歇脚加点草料再上路。李梁海所在的马帮是独田本地马帮,当时主要从独田粮点驮粮食到旧哨,除了粮食还驮农副产品和百货,最远驮到景东。赶马人风里雨里奔波,风餐露宿是常有事,路上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一天饿到天黑。夜宿山上遇到老虎豹子也是常有的事,第二天一早就发现马少了。当时生产队都是安排年轻力壮的到赶马队,赶马的工分一天十分,也就合着一角两分钱,赶马活计比别人苦但是工分不比别人多,李梁海说当时他赶马苦的工分是家庭经济来源。他在马帮队的时候已经不用到景东驮百货了,新中国成立前必须到景东驮盐巴、茶叶,从独田到景东驮百货要走三天,那时候驮的有盐巴、茶叶等百货,还驮大烟呢,从滇西驮到昆明贩卖。常见的马帮有十几匹骡马,大一点的有几十匹。马帮的总管称为“马锅头”。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这个人站在锅旁边掌勺分饭,能够胜任“马锅头”的都是马帮中有威望的人。
一九七八年,李梁海离开了赶马队,他感叹道,改革开放四十年农村的变化真大啊,一九七八年以前全乡都不通公路,只有一条小路,也没有电,现在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段兆旭家在伍达摩村,进村以后辗转找到了老人家。老人知道我的来意以后,招呼我坐下,就娓娓道来。段兆旭老人今年七十六岁,他的母亲解放前就过世了,父亲是聋哑人。由于母亲过世的早,家穷人多,他们兄弟三人是叔叔拉扯长大的。十二岁那年遇上“文革”,他只得辍学到独田大队赶马。小小年纪,只得放下书本拿起马鞭讨生活。当时在大队赶马是没有工分的,根据驮的抽工资,赶马收入还不够一个人生活,况且还要养家糊口,其生活艰难可想而知。这条茶马古道他一走就是十二年,当时马帮最远到普洱。天亮前从独田出发,中午到达茅铺子江边。遇到雨天过茅铺子江就乘坐收费的船,人坐船马过水,当时江边有小竹箐的人划船收费,就做起了买卖。有一次马滚进河里,驮的纸掉到河里,段兆旭跳进河里,把纸捞上来晒干,还赔了钱。还有马在过茅铺子江时被河水淌走。这条茶马古道当时有很多南来北往的外地马帮和外地人,很是热闹。马帮上路,锅都是綁在马上的。到了歇马场,他们就七脚八手把驮子拿下来让马休息。稍微年长,大人叫“烧锅了”,叫声在大山里回荡着。几个人赶紧拾柴,到附近找水,开始忙做饭了。饭熟了围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这个时候是最轻松的。记得有一次,晚上在景东到普洱的山上夜宿。到达歇马场天色已经不早了,肚子早已饿得叽里咕噜叫,大家卸下马驮就赶紧忙活煮饭。有的找水,有的拾柴,突然听到树林里有人惊叫,大家过去一看是拾柴的见到了死人。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加之赶马路上行装简陋,在山上找野菜吃是平常事。过去吃野菜和现在吃野菜可不一样,现在吃野菜那叫新鲜,过去吃野菜是为了充饥,还遇到过吃了野菜中毒的情况。
赶马风餐露宿是日常,遇到路上没有驿站的就只能夜宿山上,天晴还好,如果遇到下雨天就得淋雨。经常会遇到老虎、豹子、狗熊,还有马被豹子吃了呢。老人回忆,茶马古道宽度大概只有2米,而且弯弯曲曲,高低不平,如果进入山林密集地段后就会变得更窄了。到了陡峭的山崖,那路面就只剩下一匹马能通过,有时候还要人来挖路给马过。马帮鼎盛时期,从山脚到山头弯弯曲曲路上行走的马帮队伍,真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那时候从独田到景东需要走五六天,滇西的土特产就沿着这条茶马古道驮到昆明贩卖。
记得有一次行走到嘉龙树大队,马队的马把龙树大队的甘蔗吃了,马被龙树大队关了起来,还要绑人。当时这件事汇报到时任嘉区长李植忠那里,他严肃批评了龙树大队,并让大队放了马。当时包括嘉在内,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从马背上驮来的。最惊险的是有一次,马帮要过马龙河,由于河水太大只好在辛山村住了六天。等河水稍微小些,几个人便去试水。段兆旭差点被洪水淌走,抓到一把草才躲过一劫。还有一次,驮米过茅铺子江的时候,马忙着过江被淌走了,这次大队没有让赔钱。
当时除了驮盐巴、米、茶叶、布匹等生活用品,还驮机器到过爱尼山,甚至还驮过修水库的炸药。一九七八年以前物资匮乏,双柏的生活生产物资几户全部靠马帮驮,当时供销社、粮所都有马帮,但最主要还是得靠大队的马帮驮,有时候几个马帮并拢一起走。改革开放以后公路通了,赶马的都回家了,当时粮所赶马的回家有退职费,但大队赶马的没有。就这样一九七八年段兆旭回了家。说起那段经历老人感叹道:“过去赶马苦啊,现在党的政策好了,生活好了,家家通电村村通路了,农村几乎家家有摩托车,有的还有了小汽车,我也有了养老金,看病还能报销,这都要感谢党的好政策啊!”
是的,要感谢党,这句话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如果说茶马古道相当于现在的县道、乡道,那马帮就是当时的运输队。马帮一路上要遇到很多危险、自然灾害甚至盗抢。一趟下来,能不能安全到达,能不能赚到钱,全凭自己的智慧和运气了。很多赶马人一出门,就是生离死别,把命丢在了路上,再也回不来。
如今,昔日的“茶马古道”已经成为历史。那些赶马人的后代也不用再赶马,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山间铃响马帮来”成了一段历史。一阵山风吹来,白云生处,我耳边仿佛又传来了马锅头们那野性十足的山歌和叮当作响的马铃声!
责任编辑:余继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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