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鸭

云溪子

近一年来，课外教育问题始终热度不减，受到广泛关注。

一个时期以来，课外教育蓬勃发展，课外教育机构林林总总，投资者蜂拥而至，学生家长十分踊跃。这种情况，引起了社会上上下下的关注。在我看来，课外教育不但冲击了学校教育，有些科目甚至大有反客为主的趋势。例如英语，课外机构有外教，又是几个学生的小班，老师和学生交流机会多，有几个学校能与之相比呢？

社会上广泛认为，中小学生的课业负担太重了，长此下去后果严重，通过各种渠道呼吁为学生减负。一年之前，教育部门终于下了决心，出重招减负，采取的措施不仅涉及学校，而且直指课外教育。顷刻之间，有些课外教育机构关门了，有些机构业务大大萎缩，有些上市公司股票市值大幅缩水。对此，各种议论纷纷扬扬。我不想评论此中的是非，只是对课外教育有点感想。

很长一段时间里，学校各个学科竞相布置的作业，学生不点灯熬油很难完成。课后、周末、假期，孩子上了这个班，马上接着上另一个班。各种“知识”、技能，呼呼呼地被灌进学生的小脑瓜儿。这种状况让我想到“填鸭”：为了让鸭子长得快，肉质鲜嫩，喂鸭时采用“填充式”，把鸭子的嘴掰开，用特殊设备把饲料直接灌进鸭肚里。有名的北京烤鸭所用的鸭子，就是用这样的方法饲养出来的。我以为，“填充式”养鸭，算得上是一个发明，但用这种方法培养孩子，则不可。

学习，是一种被动行为，更是一种主动行为，不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是学不好的。首先，学生要有学习的欲望和兴趣，才能将头脑的门窗打开，接纳各种知识。老师讲得再多、再好，如果学生不想学、不愿学，左耳进右耳出，甚至像一阵微风从耳旁飘过，脑子完全没动，能有良好的效果吗？更有甚者，不顾学生意愿强行灌输，还可能引起学生的反感，进而厌学。若如此，还谈得上什么教学效果！填鸭式教学，完全无视学生的主观能动性，效果好得了吗？学校、家长为孩子的学习操碎了心，可效果往往不好，是否与此有关呢？

学习知识、掌握知识，有一个消化、吸收的过程，并非灌得越多效果越好。学生要经过思考、练习，甚至要通过实践应用，才能消化吸收，把知识变成自己的。学习有点儿像人吃饭，吃了饭菜，经过消化，才能把饭菜中的营養吸收变成自己的。

学习知识、掌握知识，有一个消化、吸收的过程，并非灌得越多效果越好。学生要经过思考、练习，甚至要通过实践应用，才能消化吸收，把知识变成自己的。学习有点儿像人吃饭，吃了饭菜，经过消化，才能把饭菜中的营养吸收变成自己的。有人可能会说：填鸭不也吸收了吗？我只能说人非鸭，故不能填。填鸭是为了让鸭子长嫩肉，读书学习是为了让学生增智，二者完全不是一回事。即使就身体而言，理论和实践都说明，人吃得太多，会消化不良，不仅不能吸收营养，反而会生病。其实，在我看来，“填充式”喂养出来的“填鸭”，是一种畸形鸭。退一万步说，填鸭式教学培养出来的学生，即使“成长”了，也是畸形的。此前很长一段时间，学校课堂的教学、课后的作业一再加码，学生的书包越来越重;家长不惜花大钱、接接送送费尽心，报了一个班又一个班。这样的“知识”轰炸，培养出了多少品学皆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才呢？

上学读书是一场“长跑”。家长如此千方百计、不余遗力地为孩子争取上名校，分秒必争地安排、督促，一个重要的理由是：“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对于短跑来说，起跑的确十分重要。短跑时，高手同台竞技，就那么一二百米距离，成绩差别就在一两秒甚至零点几秒之间，所以，起跑好坏对胜负影响很大，甚至是胜负的关键。长跑就不同了，只要正常起跑，差那么一星半点对胜负影响微乎其微。上学读书，小学、中学12年，大学4年，如果再读研，就有二十来年的时间，简直是一场“马拉松”。长跑起跑后，要讲究力量分配、速度调节等，以保证冲刺终点。如果把眼光放得更远些，算上工作的几十年，这场赛跑距离就更长了。这样长的距离，起跑固然不可忽视，但决定不了胜负。

看看今天的学生，上小学就累得要死，上了中学、特别是高中，简直就已经精疲力竭了。上课、做作业、上补习班、上加强班……每天凌晨才睡觉，早早起床奔学校。不少学生，小小年纪就患上了神经衰弱症，失眠、头痛、精力难集中。还有更甚者。我得知一个高中生多次用小刀割自己的小臂，非常震惊。一问，方知道他是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在学习时兴奋、不瞌睡、集中精力。这还了得！发展下去不堪设想！我惶惶然！不料一位分管教育多年的老同志见我为此事惶恐，对我说道：“你是少见多怪，这种现象有相当的普遍性。”我的天呐，上高中，对于人生的道路来说，才到哪里呀！今天就这样，未来将如何？

古人说：“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我想，人生一世要一张一弛，上学读书也应该一张一弛。一张一弛，方能不断添加精力、活力，调节“长跑”的节奏，胜利跑到终点。

呜呼！填鸭鲜嫩可口，但用填鸭方式育人，万难成功，不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