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杜 均
我在异乡的斗室里,构筑逼仄的城池、春天的乌托邦,和一段静水流深的岁月。
出门即有碍,而门里海阔天空。门为序,窗为跋,厨房为虎头,卧室为猪肚,客厅为凤尾,意象稠密,但起承转合,从容不迫。
书籍来自五湖四海,像沉积岩层层叠加;气势磅礴,独占一面墙,让书架任劳任怨。左边庄子,右边兰波,前辈们跨越时空,毗邻而居。有时书籍像海藻泛滥,涌上餐桌,驻留沙发,或者床上,甚至地下,我置身其中,像一朵雏菊醉卧山林。
书桌腿脚不便,摇摇晃晃。一盏台灯恪守职责,在暗夜里发出磷火幽光。床头挂的一串檀香佛珠,像悬空的心情,一些往事下落不明。
我在世界地图前踌躇,为楼顶路过的一片云,寻找来处。一柄从西班牙购来的匕首,肉身已经化蝶,守住锋芒的意志。
阳台边的一盆红掌,与时代一起春意勃发,让攀爬的蜗牛,仰头看见了壮阔的生活。
在红尘深处蜗居,守住狂飙的岁月,守住乌托邦的幻想。像石头一样安之若素,并期待一场暴变。
栩栩然,翩翩然,是庄周的梦,是梁祝的魂?
飘忽而来,游旋而去,一节节地,丈量着温暖的长度。阳光的锋芒已经锐减,它的翅影深入菊花的秘境,像菊圃里的一道霞光。
哪里有花香,哪里就是天堂。蝴蝶的生命里,没有迷途。
两三只若即若离,天空没有为翅膀留下痕迹,大地却早已安排好了归宿。度过了蜜糖满溢的一生,它即将凋谢在宏大的诗意世界。
晚秋里的白粉蝶,飞不过沧海,也飞不过宿命。它曾拥有一个魔术般的出生,蜕去蛹壳、脱皮羽化,整个世界都为之惊艳。它曾拥有一段甜腻的生命,在脂粉堆里打滚,上演蝶恋花的情事。而今,它在落寞的黄昏里翔舞,成为一个稍纵即逝的、斑斓的泡影。
它煽动翅膀,谁的内心会刮起一团风暴?
在茫茫人海中,我是一座孤岛。在茫茫人海中,有无数座的孤岛。
无缘无故地,风景在疾走,流光在倒错。大地之上,万物沸腾。迷宫中的经幡迎风招展,像情欲一样没有指向。在几经传唱中,祈神的古曲最终失去了音调。
一朵菊花进入晚年,化为失语的匕首;一轮明月梦想前世,怀想古典的余温。气候紊乱,冷暖失序,一群候鸟不辨方向。
在这严重的时刻,所有的告别都草率行事,所有的祝福都过于简单。我们在世界的隐痛里行走如此之深。抓住每一个嘶叫的机会,直到把喉咙喊破。
我们试图理解一切,却反而迷失了自己。留下的足迹,像错别字一样明显。
我已经做出微笑的表情,等待着微笑的感觉到来。
逸尘而去,像一笔带劲的狂草。
山奔来,水奔来。后视镜里,树木在疾驰。天空的抛物线节节前移。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此行不滞于物。一路看过去,山的曲线,云的色彩。一路经受检阅,像仪仗队挺立的青松和白杨。
天地大开大阖,开阔处,透过挡风玻璃,仿佛君临天下;逼仄时,危岩峭壁步步为营,仿佛陷入某种圈套。
道路如波浪起伏,此行像一位弄潮儿。群峰绵延,如旋转木马,陈列在天际。
轻踩加速踏板,在轰鸣声里沉醉。打开车窗,一股淋漓的元气瞬即卷入,满含青草的味道。
车入原野,像一粒露珠滑过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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