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望 川
那片穿过人生丛林的紫竹
望 川
我一直以为,离天空最近的是高山,离心灵最近的是宗教的殿堂,而离天空与心灵都并不遥远,最为清寂与澄明的去处,便是山林深处的庙宇了。新春的第一天,一个被夤夜不息的烟花爆竹炸醒的日子,我有了一次远足。去的是紫竹庵,据说这是海属地区最早崛起的寺庙。
似乎一夜之间,时间就跨越了一年,世界好像真的改变了一些什么,到处流溢着一股浓稠的气息,如同压缩发酵后的希冀与诱惑,一种比日常生活更轻更浮薄的声音。因而,直到踏上远离街市的山道,我依然有一种莫名的眩晕感,仿佛爆竹乍歇后迂回的耳鸣。都说山道九曲十八弯,经过第十九道弯时,浮在山间的石阶遂成牵引我前行的纤绳,牵着郁积已久的疲惫。我只知道,前方有紫竹,还有庵。
与蜘蛛山交臂而过,神话的锦屏山也就年轻成一则童话。枯藤、老树、衰草是一样的灰黄色,间或有姿态不一的山石顽皮地探出身子,又躲躲闪闪在草木背后,宛如一群在老者身边绕膝承欢的牧童。仔细打量,那些孩童一律是未谙世事的生动的表情,只不过听多了古老的故事,目光中便有了一些沧桑,看我时是踌躇的亲近,看伐去枝干的树桩、凋敝的野草时是恍惚与悲悯,一会儿清澈,一会儿沉郁,在我且行且思且吐纳间悠悠变幻。
山路渐次陡峭起来。我猛生一念,如果这条正在行走的石阶路竖起来,便可以称为云梯了,一定离隐匿云天的星辰很近,难怪行人如寒星寥落。正在这样想着,峰回路转,眼前豁然开朗,我已进入了一个平缓开阔的山谷,远远近近的山峦如望远镜中的景致,直接撞入眼底。始料未及的是,山路深处竟然游人如织,不时有扶老携幼者逡巡而过,一直逶迤至紫竹庵。原来,在热闹的新春但求一份清静的不仅是吾等几人。我突然听到明人张岱的一声喟叹,莫道相公痴,更有痴若相公者。在我的想象中,正月初一的紫竹庵与雪野中的湖心亭,该有同样的清寂,垂钓清寂者岂能如此芸芸?紫竹庵则智者般静穆着。在山峦围起的巨大的石椅上,面南而坐,正对着疏疏朗朗向山底铺展的树林。几堵黄墙,几顶奔流般倾斜的青瓦屋顶,缕缕香烟,声声木鱼钟磬,调和出不可名状的宗教的氤氲。
香客在燃香膜拜。住持居士们面含慈祥双掌合十作揖而过。忽然“咣”的一声清音,如醍醐灌顶,把我带入一种幽邃神秘的境地,我不由得谛悟:面前黄卷青灯相伴的寺庙与背后鲜花霓虹簇拥的城市究竟谁醒谁眠?眼下顶礼膜拜的香客与远处街市上匆匆的过客究竟谁更真实?我相信被钟磬木鱼敲响的每一颗心都是虔诚的,而这种虔诚离顺从欲望与拒绝诱惑究竟孰近孰远?在一片无声的祷告中,是否传承着千百年不变的怠惰、厌倦、哀戚和无奈?为物、为心役使的人们呵,我们真正的出路在哪里?我们究竟该祈祷什么?
走出紫竹庵大殿,我看到大殿右侧散落着数十株寂寞的竹子,颜色不甚分明,宛如年事已高的老人怨艾的眼神。殿门外的一块说明牌说,紫竹庵,以环抱寺庙的茂密的紫竹而得名。归途中,在经过一片惨白的墓园的时候,我突然相信灵魂可以弃绝肉体而飞翔。否则,昔日的紫竹庵为什么已变成几帧褪色的旧照片?在袅娜而去的烟霭中,我看到紫竹庵紫色的灵魂在随风飘散,多像飘过几个世纪的城市的忧郁。
“天时主于智,无智慧者必定空;地利主于才,无才华者不可得;人和主于德,无品德者全失掉”,智德法师如是说。
见到法师是在海州一座山上的紫竹寺。山是野山,从海州市桥的长街南行,在村舍渐疏的地方,一直沿着向左拐弯的山路上行,便到紫竹寺了。时逢仲秋,草木在山坡上写满倦容,唯有倏然从林间飞升的群鸟,泄露出山石活泼的心事。山上人迹稀少,一路上只见到三两个汲水的市民,不由得把我的视线牵引到山泉的居处,随行的秉建兄说,这里的人都称它们为小井,每一眼井大约都有数十年的历史了。小井也委实是小井,从十步以外看去恰似乌亮的眼睛,而正因有了这些星星点点的眼睛,野山便在混沌中横溢出异样的灵气。那是什么呢?直到紫竹寺庙宇的飞檐跃入眼帘,我才似乎明白些什么。我去时,庙里没有一个香客,连游人也没有。只有两个居士挥动扫帚,清扫寺外的落叶和浮尘。较之于花果山三元宫里的香火,这里显得过分的寂寞。尘埃消尽。鸦雀无声时,宗教的氤氲却渐浓,有点像忧伤,有点像欢喜,有点像寂寞,更是一种清凉。对了,是清凉。离尘世的烦嚣远了,人与心灵就很近。无论大自然还是人类,只有在遗世独立的心境中,目光才能保持一份清明。
进寺院,入禅房,拜谒法师。法师展示给我的形象便是一双眼睛,澄明的眼睛,清澈的眼睛,单纯如赤子的眼睛,不染一丝阴云的眼睛。交谈中得知,法师十三岁出家后即就读中央佛学研究院,半生云游南北各寺,修行兼讲经,20世纪70年代末到海州,独居颓圮的紫竹寺,在风雨相伴中守着一份淡泊。我当下思量,野山,破庙,穷和尚,那是怎样的景致啊,在世俗之人眼中,与乞丐何异?果然,听法师说,有纯朴的山民曾劝他投奔别处。他赠以一言:身在苦中不知苦,苦中有乐;身在福中不知福,无福消受。曾有圣者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我无端地想起一句话,质本洁来还洁去。难怪任云卷云舒,法师的眼中却不留丝毫杂质,只有温馨,悲悯,宁静如息波。目光若水。时光若水。不知不觉间,和法师倾谈已有两个多小时,心大畅。在此之前,我与法师仅有一面之缘,这次上山也是临时动议,事先与法师无预约,中午法师用斋时分我们便起身道别。这时的殿中已有三两个香客,还有几个官员模样的人在殿外转悠着。我也进了三炷香,容我在此不表为何祈祷,为谁祈祷。
香烟缭绕中,与秉建兄步出紫竹寺,我说,天气早就秋了,为什么这里还守着春夏的景致?你瞧,寺前山坡上的树木真葱茏啊,那木叶上的绿色鲜润得都要滴下来啦。
钟山,是锦屏山脉的一脉,上有紫竹林寺,大抵因为寺庙声名的遮盖,只有当地上了年纪的山民才清楚地记得山的名字。我也是这次去看智德法师才听说的,陈姓护林员一说,我就记住了,我隐约感觉到这个名字中蕴涵的深意。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雨,但我还是乘上了去海州的公交车,我不喜欢打破原有的计划。这是我的执着。我是从锦屏山的北麓进山的。在朐阳门南下车,步行三百米,穿过一个村庄,就接近了山。从锦屏山的北麓到钟山,必经过一片墓园。墓园惨白地拥挤在山坡下,平时,在墓园深处飕飕地向外散发天然的冷气,即使在仲夏的艳阳天。今天却不然,时近清明,扫墓的人云集在墓园,墓园竟有了人间的春意,连墓碑上的名字也柔和起来。扫墓的人一律表情平静,有的平静中面露微笑,在拔除杂草后,点燃纸钱,在跳荡的火焰中,生死的界限逐渐模糊。我且行且逐一读着路旁石碑上黑色的名字,那些名字或平庸,或粗糙,或清丽,连缀在一起,竟是一部简约的历史小说。叫某某氏,在夫姓后加上父姓再省略去名字的,一定是民国时代出生的女子。有战斗气息的名字,还萦绕革命年代的风雷。清丽的名字,大概是重新接通文化血脉后的诗意回归,艳俗的,则一定是金钱主宰下的产物。出身钟鸣鼎食门第,或者箪食瓢饮之家,也能从名字上看出一二。现在,这些有名无名的,富贵贫贱的名字都沉默着,仿佛几章随意记录随手抛掷的历史,由着后人的想象力填空。
穿过墓园,便是蜿蜒上升的寂静,崎岖的石径与两旁初绿的草木默契地合写一个幽字,一缕缕山风轻盈地从身旁擦过,向上,再向上。一时停滞的沉思,也被吹散。过香炉顶、万丈岩、退三步(多奇怪的山名,山退还是人退?其中一定蕴涵着先哲的智慧),登临山顶,境界豁然开朗,和煦的阳光倾盆而下,在做深呼吸时,我分明听到哗的一声,与山风不同,这是阳光的声音,大概掺和着花开的乐音。明黄的迎春,粉红的桃花,还有蓝的紫的不知名的野花,微笑在春风中,展姿于山岩上。记得有一位兄长曾经说过,有一种花儿,只要坚持,即使在岩石上也能生根、发芽、开花,今天,我找到了例证。
沿着平缓的山路,再走一千米,就到紫竹寺了。有钟声迎着我,走进寺庙的侧门,我看到几个学生在敲击廊下的铜钟。我轻叩右侧悬挂着木鱼的殿门,有人应声而来,见是我,朗声大笑,正是我要拜访的法师。进门,法师拉起一张旧木椅,让我靠近他坐。我望着他的眼睛,又听到波澜不惊的大海宁静的声音了。话题也切合我一路起伏的沉思:自然法则。自然的大宇宙与人体的小宇宙,人的生命与自然界的四季。由此话题生发开的则是人间的事,在谈到人生的使命时,我看到法师清澈的眼睛荡开一丝涟漪。我们散漫地交谈着,在午时差半个钟点的时候,我起身告辞,谢了法师共进午餐的慈悲。
下山时我走的是寺门面向的锦屏南麓,较之来路的幽邃,这是一幅清净明朗的山水长卷。山风裹挟着阳光扑面而来,像内心充满的喜悦。有一群学生迎面走过后,一直到山脚下,只有风,山石,花草,抽芽的林木伴着我。在隐约的钟声游丝般掠过时,一路的景致提纯为几个意象,叠加在一起了,村庄,墓园,佛寺,自然,还有昼夜忘寐的木鱼,似乎从不同的角度叙述着同一个关于生命的话题。佛寺沉静在庄重的钟山,确实大有深意。
诗歌若到无言即是寺,或者,寺若飘逸出绵绵诗意便成诗。这是一种连自己也感觉匪夷所思的望文生义。再次到紫竹林寺,归来,我产生如此念头。把关键词形之于笔端,就是诗寺,说两相互文可以,说是对一座寺庙的评价也可。因为,这座寺不仅有诗意的名字,还有一个名为智德的法师,一个与诗歌殊途同归的佛陀使者。
在我的意念中,诗歌是心仪已久的天使,她始终在幽邃的国度支撑我抵御外在与内心的魔鬼。记得在古老的文字中,这是一幅美丽的画图。有人口含笛子,吹奏出心灵的律动;有人应和笛音踏歌起舞,有所行,有所止。笛音与舞蹈蹁跹过数千年的时光之河,到现在,通常,她使我躁动的心渐趋宁静,有时候,也能使我的喉咙变成灵魂的伤口,导引出热的血,在孤独的领海急流、澎湃。寺,则是个内向的意象,意味着守住什么,而当它原初的外延为光阴渐渐剥蚀,却仍然与黄卷青灯,与袅娜的香烟共同对峙着滚滚红尘,保留一个使燥热的心渐趋清凉的原型意象,一幅意味深长的静物。现在,诗与寺终于融合了,邂逅于一座山林,在山林小道一个醒目的拐点,在紫竹林寺,在我幸会智德法师之后。
这次见到的紫竹林寺确乎安静如一幅静物了。若不是随后登临的两个香客,足可以幻想,把它信手卷起,便能纳入古人飘拂的长袖。香客推门入殿,似乎静物画被风掀动一下,又归于宁静。再看去,画面又动了,还发出爽朗的声响,是法师走出画卷,以一尘不染的笑声阳光般迎迓我们几个不速之客。
法师年少出家,度尽劫波,现在已步入耄耋之年。令人感佩的,倒不在于法师的足迹遍布全国,孜孜不倦弘扬佛法,而是在戍守佛门净土的同时,对凡俗世界洞若观火,始终保持清醒的关注。而且,以一双多情的眼睛洞悉无情的世态,都说踏入空门的人心如槁木,而他的心却贮满柔波,慷慨地流溢对沉浮欲海中人的悲悯。当他传道,不仅破除门户之见,而且融入了世间的智慧,从关怀人现世的幸福出发,阐释人间正道。“脱离世间,没有佛法”,这次他对我们说。在提及现实生活中,人们的利欲熏心与奢侈无度,对自然与世道人心的疯狂毁坏,法师清澈如水的目光中,流淌出慈悲与忧虑。“时间不多了,我要继续讲经,把我的想法留下来”,记得法师曾经说过。我理解其中的深意,也感知到一种深刻的孤独。
灯下读书,蓦然想起诗与寺的联系的时候,我不由得想道,诗歌因为诗人而存在,正如寺庙因为佛子而实至名归,支撑它们的是同样的赤子之心。对于诗人而言,孤独是他们的宿命,而对佛陀的使者而言,同样如此。因为,无论是诗国还是佛国,都是由纯粹的心灵与为求道而生死无惧的精神搭建起的,是取材于真善美的历史最悠久且最稳固最辉煌的精神金字塔。因而,滚滚红尘中,他们注定是异乡的过客,尽管他们携带故乡漂泊。精神的泾渭之河畔,他们是永远隔岸相望的他者,尽管他们始终在场。
深秋的一天,在文友的“影视梦工厂”开业典礼上,听一位大姐说智德法师圆寂了,时间顿时停止。我清晰地听到体内的坍塌声。而后,有一个自己,很长时间伫立在阴沉的废墟上,若风中颤抖的影子。我一直回味着最后一次见他时,他反复说过的一句话,“时间不多了,我要继续讲经,把我的想法留下来”。没想到,时间真的如此吝啬。或者,如此单刀直入地割断时间。
我与法师分处僧俗两界,他在清凉的寺庙,我于闹市的红尘。相逢,相识,在于一个不可思议的机缘。第一次见到他,相遇他年迈却一尘不染的眼神,我感觉到体内飞扬的尘埃若花朵在飞,然后落下来,落下来,落成寂静。那天,记得是春末,寺院的银杏树把绿意瀑布般灌注到体内,接着,心便宁静如一池碧水。以后的十几年间,这座寺庙,名为紫竹林寺的寺庙,成了我人生倦旅中休憩的驿站。每次去都没有什么主题,只是散淡地聊天,佛理,教义,世俗中事。我明白,其实,我需要的仅仅是一种眼神,一种声音,一种类似于气场的氛围,在那种氛围中,所有的一切都如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悄悄洇开,发散成一朵静美的花。对我来说,这是一种无比奢华的精神沐浴。
大多时候,紫竹林寺游客寥落,香火不旺。其时,偌大的院内只见一座庄严的大殿,两棵苍劲的银杏树,一缕缕来回穿梭的风,还有法师端坐的威仪。法师的声音声声入耳,使宁静有了明亮的金属质地。间或我会想,法师大概时常会感到孤独的吧,如这寂寞的寺院?在一些特殊的日子,则有一群群香客涌入寺院。据他说,腊月初八施放粥的时候,方圆十里的居民都会云集寺庙,而每到农历除夕,从子夜时分便香客不断,这时,法师便和年轻的住持慧林法师一起忙着照应。今年大年初一,我踏雪去看法师,见法师一脸倦容,问起,答曰:昨晚只休息了一个时辰许,便有香客断断续续敲门,需要照应。说完,脸上浮起的是慈悲的微笑。
显然,在人们的意识中,寺庙与俗界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前者笼罩着神秘与禁忌,后者则随心所欲,寺庙似乎成了香客诉求愿望或欲望的通道。有一次,看到香客一大把、一大把地燃香膜拜,我对法师说,人世间啊,有那么多的不幸和欲望。法师照样慈悲地微笑,然后叹息,寺庙原本是学校,佛像、钟磬皆是教具啊。他是主张所有人都对自己负责,都对这个世界尽责的,悲哀于世道人心的毁坏,对某些寺庙与僧人毁坏佛法也颇为忧虑。有次说道,有人把和尚写成“合商”了。我晓得和尚原本只可以写为“和上”的,是对有相当地位并且学问堪为僧师的男性佛徒的尊称。而当下,少有僧人究竟佛理,却多在迎合世俗中人的欲望,把原本要人生发恭敬心与清净心的进香拜佛礼仪,当作解脱厄运、祈求福报的法术。多数人趋之若鹜,有人则连同佛法也斥之为“迷信”。大师早就有感于此,深感末法时代佛徒的责任,多年前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弘法,进入耄耋之年,则落定在紫竹林寺,结合世间法,向众生传道。我曾见过有老妇为婆媳不睦而流涕求教的。“脱离世间,没有佛法”,法师坚定地对我们说。他构想着两个不同系统之间的和谐沟通,构想人类共通幸福之路。
“时间不多了,我要继续讲经,把我的想法留下来”。近年我见法师的时候,多次听他如是说。说这话时,他的语调是平静的,脸上一律是慈悲的微笑,而我则多日感到不安。我曾有一念,曾想到寺庙住上三两月,助他记录下毕生的思考,这是不可复得的财富啊,我想抢救,但终因俗务缠身一直未能实施。而法师则一步步实施他的计划,自筹资金开坛讲经,并录像刻录成光盘分送有情。
“时间不多了……”,这句话,在2010年深秋时节成了绝响。法师早就说过,人皆有两命,一为本命,是肉身;一为慧命,是真身。据和我相熟的刘淑花居士说,今年入秋时候,他已感觉时日不多,他的去意也定。行前淡定地与各位告别,那天,农历九月二十七,在神清气爽时,口说三声“走,走,走”,就真的走了。其时,天空祥云笼罩,四围奇香弥漫。涅槃之时,夜空群星汇聚,如同白昼,而随着火光,上空绽放朵朵莲花,一朵一朵莲花绽放。有飞机状飞行物在上空穿行。记得佛教词典中解释,西方之净土,以莲花为往生之所托,以莲花为净土之所居。佛陀当年传道时,每走一步,地上便会绽放一朵莲花,托住他的脚。我想,法师大概也是怀抱莲心,以莲步一步一步从北国来到东海之滨,去时,又是莲花托足往生西土,他该是找到自己的好去处了。他的心灵终于可以安妥。回想起来,那天,我正在安徽返回省城的途中,不知当时的大海是如何的气象,应该如我所想象的汹涌吧,澎湃着硕大无朋的白莲花,若击鼓传花,从此岸渡向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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