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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磁针石,一生忠一事——沪剧《敦煌女儿》观摩札记

时间:2024-05-04

周云汇

沪剧《敦煌女儿》

8月30日晚,上海沪剧院克服疫情期间种种困难,在河北衡水保利大剧院现场演出沪剧《敦煌女儿》,参评第十三届中国艺术节,角逐第十七届文华表演奖。31日晚的观众场迎来了更多慕名前往观摩的河北戏迷,同步在线直播更是取得了近300万观看人次的骄人成绩。9月15日,捷报传来,茅善玉凭借《敦煌女儿》中的“樊锦诗”一角摘得第十七届文华表演奖。十年磨一戏,积数十年沪剧表演艺术功力的茅善玉领衔《敦煌女儿》剧组,以上海女儿演绎敦煌女儿、用上海声音讲述中国故事、凭沪剧魅力诠释莫高精神,这种择一事终一生的坚定信念与崇高人生态度和扎根大漠五十余年、终生致力于研究和守护敦煌文明的樊锦诗先生遥相呼应。

沪剧作为上海最具本土特色的地方剧种,擅长以西装旗袍演绎十里洋场的人间烟火。原创沪剧《敦煌女儿》以一种全新的艺术样貌与姿态提升了沪剧的表现力与剧种格局。一部舞台艺术作品的成功离不开编剧、导演、舞美、演员等的通力合作,剧本的敦厚大气、文采斐然;舞美设计的清新浪漫、简洁明澈,尤其是多媒体全景展示洞窟的震撼景象;集结上海沪剧院老中青三代演员的阵容,都为该剧的出色品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其中最令人动容的是剧中已与樊锦诗形象融为一体的著名沪剧表演艺术家茅善玉的精彩表现。

对传统角色的突破与重构

茅善玉以往的角色,不管是《罗汉钱》中的艾艾,还是《雷雨》中的蘩漪,抑或《家》中的瑞珏,这些女性形象都是传统社会中挣扎于时代与命运旋涡的旧式女子,而《敦煌女儿》的主角樊锦诗,是一位新中国培养与成长起来的女性知识分子,是扎根大漠五十年为敦煌学研究作出重大贡献的专家学者,“一生为一大事而来”“一生大事在敦煌”。这样的形象在传统沪剧作品中从未有过、无可借鉴,在人物形象塑造上是全新的探索与突破。除了依靠造型与妆容做到整体外形上的形似,如何将这一当代英模人物塑造得有血有肉、丰富可感,是对沪剧领军人物、各类奖项“大满贯”得主茅善玉的一大挑战,也是对沪剧艺术传统表现形式的一项考验。通过十余年间八入敦煌的采风与互动,茅善玉和樊锦诗成为了“忘年交”,耳濡目染、引为知己。两位奋斗在不同领域的优秀女性因戏结缘,有着同样对理想的坚守、对事业的虔诚、对传统与文脉的护持之心。茅善玉从樊锦诗身上感受到优秀知识分子坚忍勇毅的家国情怀,而樊锦诗多年以来持续关注剧目打磨情况、数次亲临现场观摩,更是给足了茅善玉和全体剧组成员追求卓越、精益求精的信心与力量,几易其稿、甚至不惜推翻重来,塑造人物时真正达到了“形神兼备”。

小女人与大学者的差异与融合

《敦煌女儿》演绎了樊锦诗从上海小姑娘到敦煌学大学者的数十年人生历程。小女人与大学者之间的区别,通过不同叙事场景下的几场戏展现得淋漓尽致:初到敦煌的第一夜在想象中与恋人对话时的娇羞;误把驴眼当狼眼不敢开门的胆怯;新婚之夜为了是否调离敦煌而与丈夫彭金章的互相争执与体谅;初为人母时把孩子绑在木屋的床上以防被狼叼走而自己整天泡在洞窟里做研究……这些接地气的生活场景与家庭矛盾展示,真切而全面地刻画出青年樊锦诗的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人到中年时如何平衡家庭与事业关系的焦灼与无奈,将英模人物拉下“神坛”、贴近普罗大众,此时的大学者也是一位有着真实情感与普通人性的小女人。而表现樊锦诗学者气质与风度的场景主要体现在两大段独唱:一是特殊年代保卫莫高窟时,樊锦诗从喧闹的人群中缓缓走出,安抚住情绪激昂、准备登上九层楼殉身跳下以死捍卫文化瑰宝的常书鸿,将敦煌洞窟经历十代王朝、百代工匠雕琢打磨才形成如今煌煌金身的过程,尤其是259窟中禅定佛陀的来历娓娓道来,时而低回倾诉、时而慷慨激昂。二是思考如何用数字化手段留住敦煌文明、抵制风沙侵蚀,樊锦诗有一段二十多句的独唱,当唱到“敦煌慷慨留我,我誓言留住敦煌”,配合舞台背景中数字敦煌栩栩如生的多媒体全景展示,实现从学术敦煌到数字敦煌的提升与跃迁,堪称全剧点睛之笔。观众在视听盛宴的极大享受中零距离感受到敦煌的魅力。这两场戏中茅善玉用一流的控场能力与节奏把握映照出樊锦诗学者形象的高光时刻,是对其学术修养与知识分子风骨的集中展现。

不同年龄状态瞬间切换自如

《敦煌女儿》以倒叙与闪回相结合的方式构筑剧情走向与叙事情节,叙事方式穿插跳跃犹如电影蒙太奇的时空变化与拼接,抢装与换场之迅速有时让观众都一时难以反应过来,演员的表演状态要瞬间转换到位殊为不易。开场时是满头华发的樊锦诗回顾扎根敦煌五十年的历程,伛偻而行、声音沉缓。随时间线立马回到她扎着两个小辫、手提行李,欢快地前来莫高窟报到,沉稳的老年樊锦诗瞬间“穿越”回刚刚大学毕业时的活泼少女,与常书鸿的三击掌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对学术研究满怀憧憬和对未来艰苦生活充满信心的天真烂漫。随着剧情发展,还有中年樊锦诗的睿智沉静、独当一面,对待学术研究时的一丝不苟、认真严苛与面对家人时的温柔可亲……多重场景下人物形象的丰满立体与鲜明对比,通过茅善玉的巧妙演绎和自如跳转恰到好处地一一呈现出来。而叙事手段的灵活与新颖又给全剧平添不少看点与泪点,如“哭老彭”的唱段就赚足了观众热泪:当樊锦诗看着彭金章背起孩子离开敦煌渐行渐远的背影,感叹这位在事业上和生活中都不遗余力支持她的好男人。情节突然跳转到年老的樊锦诗送别离世老伴,情感的瞬间“切换”和“跌宕”通过如泣如诉的唱词直给到观众面前,大段的独唱凝聚了茅善玉几十年沪剧演唱声腔的圆润细腻,同时又融入了京剧、歌剧等不同唱法,形成一种有别于传统沪剧声腔而在表情达意方面更为传神悠远的独具个人鲜明特色的唱法。

衡水之行大概是我第五次现场观摩沪剧《敦煌女儿》,再一次热泪盈眶、百感交集。从黄浦之滨的沪上各类演出场馆到未名湖畔的北大百周年纪念讲堂,再到黄沙万里的敦煌大剧院,以及珞珈山下的武汉大学,还有西行一线的西安、兰州等地,剧组所到之处都得到专家与观众的广泛赞誉和推崇。天南地北说着不同乡音的人们都被沪剧的吴侬软语打动、为茅善玉饰演的樊锦诗击节赞叹。人们感佩樊锦诗择一事终一生的伟大情怀——培根铸魂——培华夏之根、铸民族之魂,并且通过她看到了一代代敦煌先贤和守护者们的人生图录在沪剧舞台的锦绣词章中精彩展卷,同时也能看到以茅善玉为代表的沪剧人在艺术道路上的不断求索、砥砺前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初心依旧。沪剧《敦煌女儿》无疑为戏曲现代戏的创作提供了一个优秀范本,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文艺作品,才能让观众有共鸣、有启发、有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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