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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故事来触发提问

时间:2024-05-04

刘洁

第十一届上海双年展已于2016年11月11日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开幕。本届主题为“何不再问?正辩,反辩,故事”——反问的句式呈现开放的姿态并引起发散性思维,欢迎各种讨论、争论和叙述,也正是这些造就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热闹。上一届双年展“社会工厂”首次邀请外籍策展人主导整个双年展,此届主办方依旧邀请外籍策展人,来自印度的策展小组“Raqs媒体小组”,将22个动人的未解之谜聚沙成塔,在展览中设计了如同《盗梦空间》的结构,于细节处撒下线索,观众在展览现场若有心留意便能收获如寻宝般的乐趣。第十一届双年展也延续了第十届的庞大“树状”体系,在主题展之外也设置了“终端站”“复策展平台”“51人”“理论剧院”“城市项目”等五个版块。

作为连续性专题,我们邀请主办方来介绍城市项目“51人”,其初衷是为期许艺术落地生根于上海这座城市的土壤。

第十一届上海双年展于2016年11月12日正式对公众开放,预计整个过程将超过25万人次的参观,如此庞大的人群正因为上海双年展20年来积累的品牌效应以及善于触发的策展机制。本届上海双年展的主题展由Raqs媒体小组担任主策展人,主题“何不再问:正辩、反辩、故事”既提出了一个问题,又发出了一个号召。它为观者提供无限的可能,保持对未知的渴求。主题展下还附生了7层复策展平台,让理论歌唱的“理论剧院”与深入城市深处的“51人”与城市项目。整个展览架构就是一个不断新生的动态有机体。

其中“51人”项目渗透入城市肌理,展开与城市及市民的对话。项目触及了生活、情感、常识、自然、历史、经济、社会、文化、艺术等各个领域,它作为触发点,在2016年11月12日至2017年3月12日期间,由策展组成员之一的陈韵与定海桥互助社共同策划并找寻那些生活在上海各角落的人,通过发生的51个聚会来激发更多的可能性。

Raqs理解的“51人”项目

在过去的20年间,围绕城市生活以及如何理解其意义的对话一直是我们工作生活的一部分。2010年我们和艺术家以及研究者一起,在德里的“发展中社会研究中心/‘驿站”(CSDS/Sarai)发起了名为“作为工作室的城市”项目。在此期间,著名的城市研究者所罗门·本杰明(Solomon Benjamin)使我们意识到有一种优雅的诱惑,一种与人和地方的艺术性邂逅,有助于我们对城市的理解。2015年12月,当我们和来自孟买的老朋友、城市研究者,也是本届双年展的展览建筑师普拉萨德·舍缇(Prasad Shetty)、鲁帕莉·古普特(Rupali Gupte)在上海街头漫步时,我们又一次谈起在特大城市中邂逅的复杂性。城市中的诸旅途混杂、停顿却又不止。在城市中的裂缝、路口,以及街区不断地变换、变宽,又消失,再以各种规模和不同的节奏出现和固定下来。在这些问题的引领下,我们回到了我们位于沙赫普尔贾特(Shahpurjat)的工作室,它是德里诸多城中村中的一个。在那里我们得出了一个将促成与上海的多样性和特殊性邂逅的方案:“51人”。

2016年1月,我们邀请了陈韵一起来思考这一可能性。陈韵去过德里,也熟悉我们关于城市流动和生命形式的工作。她决定采纳该想法作为一项实验,并将其提供给了她在前段时间成立的定海桥互助社的同仁们。

定海桥是上海的一个街区,地处剧变中的风口浪尖。互助社位于在南亚城市中常见的一栋三层小楼内,一群富有生气的教师、文化积极分子、志愿者、诗人、环境生态学家、电影工作者、艺术家和研究者常在这里聚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通过公开招募,一些毫不妥协且缜密的行动将会在这个城市中展开,而一些富有冒险精神的想法,一种关于某些完全未获承认的生活区域的意识和讨论,得到了相互关注。在这个看上去像是从孟买传至德里,再传到上海的召集中,一群来自这座城市不同角落,或普通而非凡的人,带着他们关于爱和遗失、饥饿和渴望、几无可能的邂逅和未知旅行的故事,挤满了互助社的屋子。图表、手机照片、图画、幻灯片、微信聊天记录、海报和时间表、唱片和电影、晚宴和菜谱呈现出了新的形式、速度和意义。上海表达出了它的无限偶然。

“51人”项目的主角们就像一出莎士比亚剧或中国戏曲中的角色那么多样。他们召集起了城市编年史记录者、街头黑客、民间传说传播者、音乐家、糖果爱好者、杂技演员、资讯迷、公寓说书人、车库剧目经理、街头悖论的承办商、街角梦想的经销商、十字路口的史学家和哲人、大忙人、满口上海话的“刀子嘴”,以及一片湿地、一处水库、一座摩天轮,和其他纷繁芜杂的人类想象。

“51人”项目的活动将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出来:从编排过的到即兴发挥的,从对话式的到辩论性的,从怀旧的到寓言式的,從私密性的到不带个人色彩的。每个参与者都携带着他们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城市和自己的街道。

在双年展期间,每周有三个人在他们选择的地点和观众见面。这些聚会有时会是公开的,有时则是部分开放,有时需要来者参与互动,有时只是一次简单的观看。这些聚会的时刻,将在城市地图上重置集点;它们出现、一闪而过,留下彗星扫过的轨迹。

“51人”,如同一座城市街道上的人类生活之重,转瞬即逝却经久不衰。

如何深入了解第十一届上海双年展?

1992年,三位皆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的年轻人莫妮卡·纳如拉(Monica Narula)、吉比什·巴什(Jeebesh Bagchi)、舒德哈巴拉特·森古普塔(Shuddhabrata Sengupta)成立了Raqs媒体小组。“Raqs”一词来源于波斯语、阿拉伯语和乌尔都语,原意是指反复修行的苦行僧在旋转舞中进入的出神状态。

Raqs媒体小组在“修行”过程中,他们扮演了多重的角色身份。他们既是艺术家、策展人、社会调查者、媒体参与者,有时更会客串一下“哲学密探(philosophical agent provocateurs)”。

作为艺术家的Raqs媒体小组,他们惯以影像、装置、在线项目、高科技媒介来呈现当下被全球化、资本化迅猛影响的世界,同时他们也关注世界各地的人们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他们的作品在全世界范围进行展出,并参与了各种展览,其中就包括了2010年上海双年展“巡回排演”。

他们自2010年在印度的社会发展研究中心(Centre for the Study of Developing Societies )开启了“Sarai”项目,这个项目聚焦于印度的媒体、城市生活、公有领域的问题。同时,Raqs媒体小组聚集了许多学者、艺术家及各个领域的参与者针对这些问题进行交流与合作。

本届第十一届上海双年展的主策展人,他们策划的主题展将占据PSA的1至3楼。共有来自40个国家的92位/组艺术家参展。这92个/组艺术家代表了92种可能性,他们不仅讨论当下至关重要的命题,同时也指向未来。通过11则笔记来探寻22个问题,主策展人Raqs媒体小组为本次上海双年展写了11则笔记,并呼应主题提了22个问题。

十一则笔记

1. 起源

一位倾听者在雷达下独自等待;一个流浪汉和一群反叛者在森林里达成一致。这位偷听深层空间的孤独倾听者,正从刘慈欣前几年出版的中文科幻小说《三体》的扉页中走出来。那位出口成章的流浪汉则是特立独行的孟加拉电影制作人李维克·吉哈塔克,在这部有关流浪汉题材的《正辩,反辩,故事》(1974年)结尾处,随着他步入永恒的深层时间中,步入警察开枪射出的直线弹道中,他几乎是在本色出演。两人共享一片不停息的静止表面。他们体现了一种精神,由理性、直觉和寓言的动态三元所形成。而这个由倾听者和流浪者所开启的三角,最后由艺术家完成了。

2. 轨道

一条轨道——这是当一个物体顺着另一个物体的引力运动但不碰撞它,并循环回自身的那条弧——是在太空中实现的舞蹈。任何两个物体都能投入相互吸引的规律模式中。而当第三体加入时,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有趣。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崭新的、不可预测的几何——这就是三体问题。它被翻译成话语、思想及想象。你可以将正辩和反辩的锁步舞变成一个故事的反常节奏。你可以为一个计谋或一场争论引入叙事而使其变得复杂,从而改变它的弹道。

3. 脚手架

为建立争论而支撑命题和观点的脚手架开始淡出,最终让位给真实可感的、具身的思想经验。成千上万次累计的注视和访问必定会有不可预见的情况,这会给生活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这是幻想、恐惧和寓言束手无策的地方,它们被来自不同时间维度的一系列毫无防备的瞬间淹没。来自近期、遥远神话时代和未来黎明的诸种速度和物质竞相角斗,并在梦中爆发。地球的腹部被撕裂开来。我们的身体首先进入,接着才轮到试图理解这一切的思想。谵妄的精神在要求分析、想象和强烈欲望的力量。

4. 大篷车

每届双年展在时间中留下一个记号。每届双年展的美在于它能占据一座城市的想象长达几个月,随后撤离,直到下一届。有限与充实都被同时置入这个形式中。让我们测量一届双年展的影子的长度。双年展是一座大篷车。它移动、交易,搭起帐篷。它改变形状、卸除压舱重物、生长枝条,探寻新的形式和联谊。它的货币是概念,而不是庆典。有关双年展的形式的问题在于它关于表达和延展的剧目。当我们质问一届双年展的结构问题时,我们所问的是一个策展提案如何,是否能允许自身的扩张。

5. 旅程

一台地震仪能为我们提供旅行的点和线。展览中的世界是一系列旅行路线的交叉,其中包含着优选的、莫名的或颠簸的目的地。旅程的影响力和持续时间——这包括行走、停顿、歇息、观望——通过“理论剧院”中感知和听觉节奏的变换而得到重新校准。

6. 终端站

终端站也可以成为一种前线,它是知觉的、身体的、寓意的,它是认识和表达世界之冬眠的哲学范式。

7. 细密画

在南亚有一个绘画传统,它运用多点透视上演了一场关于不同的时间节奏和空间平面的戏剧。它结合了忧郁与冥想、投降与中立、魔幻与常规、平静与爆发。通过细密画的逻辑来思考,充满着创造力。

8. 附生植物

兰花是附生植物。它们将自己挂在植物或树上,从而在阳光下栖身,但并不消耗它们宿主的营养或能量。双年展是上海的附生植物,是对话中的一朵兰花。“何不再问”是一株左右逢源的附生植物。它的右手与上海和“51人”相交,左手则环抱更广阔的“复策展”层。上海的苍穹下闪烁着这样的星群:城市编年史记录者、街头黑客、音乐家、糖果爱好者、杂技演员、资讯迷、公寓说书人、车库剧目经理、街头悖论的承办商、街角梦想的经销商、十字路口的史学家和哲人、大忙人、满口上海话的“刀子嘴”,以及一片湿地、一处水库、一座摩天轮,和对人类有其他方言想象的主持人。51人。选择你的邂逅。同时,聆听折叠于双年展中的七个“复策展”层。新生代的策展对话者的这些介入打断、发酵和接续了展览。它们是在或和谐、或刺耳的质询思路中施加调停、激发拓展的时刻。每条复策展的光谱都运用网络化的思维和知识,来催生它自己的研究轨道和态度。它们是注释、附录和天线。

9. 沉积物

我们遗忘了地质沉积物,即便我们越来越依赖于使用它们。它们仰起头,强迫自己在公共想象中令人惊骇地存在。它们从深处涌现出来——真实的深处,以及来自梦魇的深处。然而,地质沉积物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而被聆听到。另一种未来需要另一种观看,关于它的过去,它的沉积物。

10. 扩张

在聚集和分散的力量之间,有一片不可察覺却又持久的扩张力场。在不可预知的扩张时刻发现自我,是生活状态的现实。它既不肯定又不规避,既不否定又不说服什么。扩张使我们忘却当前的环境,因为它使我们信步抵达不熟悉且还未知的生活维度。

11. 发起

在这份关于一个双年展的《蓝图》中,你会听到发自地质沉积物的回声,你会看到明天那昏暗的标记。一群人对一个命题的调研持续了整整一年:建立正辩、反辩和故事,并让它们旋转,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然而,事实是:这些在伏击中等待潜藏着的三种倾向都不完整。正辩总独善其身;反辩又依赖性太强;单独的故事,在展开时不足以保持平衡。他们都需要另一圈子的倾听者和流浪者,另外一群人,来更新他们自己。来吧。

二十二问

在力的分合聚散之时,何物起舞?

记忆会限制感知的视野吗?

我们能构思引力与月梦夜行的议题吗?

飓风之眼看见了什么?

沉积物造反时会有何等样貌?

是否有必要找到难以辨认的轨道之轴线?

动物的天性是什么?

人类的天性是什么?

自然的天性是什么?

人造物的“天性”是什么?

什么是我们的占卜术的未来?

场所的界膜有多柔韧?

幽灵的脆弱有着怎样的光谱?

流程能够驯服力量吗?

当诸世界对撞时会发生什么?

档案会出血吗?

什么?

是吗?

如何面对其他的引力?

如何与离别共存?

影子的长度是多少?

有多不可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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