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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心安处是家乡

时间:2024-05-04

我很小的时候,家住中原,心有青海,因为父亲在青海工作。

中原,青海,山高水长,加上交通不便,父亲一年才能回一次家,且需乘33个小时的火车,再转乘几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和我们团圆。所以,“青海”于我而言,只是个想象不出样子的地名,但这个名字里却流淌着一条源自中原的瘦瘦的念想的小溪。

初识青海是我小学一年级暑假时,母亲带我到青海探望父亲。下了火车转汽车,下了汽车便是父亲温暖的怀抱。终于见到了父亲和魂牵梦绕的青海,那份欣喜冲淡了旅途的劳顿。父亲是青海省第四建筑公司的工人,那时正在修建桥头发电厂。电厂旁边恰是一处乡村。迈着欢快又小心翼翼的脚步,初次走进乡村那幽深的小巷,两边是一座座土筑的高墙大院,高高的院墙遮住了视线,紧闭的大门更增添了一份神秘,从墙头探出的绿色枝丫让我对院墙里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和想象。因为在我的家乡,很多人家之间没有院墙,即使有,也只是一道矮矮的木栅栏,邻里之间随时都能唠上一两句家常。尤其吃饭时,大家会端着碗蹲在一起边吃边聊,还会经常性地交换一下食物,那份自然流淌的朴实深厚的乡情令人沉醉。

而眼前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地方讓我心生一连串疑问——这一方高高的院墙里面会是什么样的?这里的人和我们家乡的人一样吗?邻居们平常怎么交流呢?他们之间也会很亲密吗?

一个周末,父亲带我和母亲到他的徒弟家做客。第一次走进青海人家,我就被迎面的鲜花迷醉了眼。明媚的阳光下,红的、黄的、白的、粉的、紫的,一簇簇开得正艳、散发着淡雅香气的鲜花让这个小院充满了生机。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那么鲜艳的花儿,不由欢喜雀跃。父亲告诉我那叫大丽花。

走进主人家的正房,房子虽然又矮又小,与我们家乡高高大大的砖瓦房大不相同,但却收拾得格外整洁、温馨。正对门厅堂位置是一对擦得一尘不染,闪着亮光的木柜。柜上摆着两个白色的瓷酒瓶,里面插着几朵从院子里采来的大丽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走进里间,陈设简单,却整齐干净。主人笑盈盈地和我们说话,但我和母亲一句也听不懂,父亲只好翻译给我们听。

那天,热情的女主人用带着点药味的,放了红曲、姜黄和绿色香豆粉的馍馍,还有青海特有的酿皮和酸奶招待我们。这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对这些美食念念

不忘。

人们常说,爱上一座城是从味蕾开始的。我想,就是从那时起,我已经爱上青海了吧,因为那天除了满院子明艳的大丽花,吃过的东西也实在太美。

告别父亲回到中原之后,一直都很想念桥头电厂的父亲,想念那满院子的大丽花,想念那酿皮酸奶和带着点药味儿的馍馍,当然也想念那敦厚热情的青海一

家人。

在这份浓浓的想念里,我分明感到,小时候心里牵念青海的那条小溪已经变成了一条潺潺小河。

初中毕业后,我又一次跟随母亲来到青海。这时火车提速了,青海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农村人家的院墙都变成了整齐的砖墙,住房也变成了宽敞的砖木大房,很多人学会了说普通话,尽管还带着点青海话的味道,但至少可以听懂一大半了。

有一天,母亲对我说,我们不走了,要一直留在父亲身边。那一刻,我好开心,但开心里又似乎夹着一丝的失落。

后来我留在青海大通上高中,认识了很多青海人。我跟着他们品尝了手抓羊肉、手工尕面片、馓子油饼、狗浇尿等很多青海美食;跟着他们爬老爷山、登娘娘山、走鹞子沟,看了很多青海美景。这里虽然海拔高、紫外线强,但天蓝得纯粹、干净,朵朵云彩更是白得醉人;这里的夏季凉爽至极,且没有可恶的蚊子,这一切都让我心生喜爱。

我的同学大多是青海人,与他们朝夕相处,我也学会了说一口流利的青海话。青海话其实特别形象生动、富有魅力,其精细、委婉、幽默、轻快的风格,再加上铿锵的发音,说起来特别过瘾。

虽然青海与我中原的故乡有些差距,但品味着青海独具特色的风味美食,感受着青海人的淳朴善良,沐浴着青海文化的滋养,日复一日,当青海味儿一点一点渗入我的灵魂时,我越发喜欢这里的人,喜欢这里的山山水水了。后来,我渐渐发现,当初留下来的时候心里那一丝失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点点消失了,原来牵念青海的那条小河已经流淌成了汹涌的大江,我完全融入其中了。

在陕西上大学时,很多同学不知道青海在哪里,他们总把青海与青岛混为一谈,这让我和来自青海的同学很受伤。我跟他们说,我们青海也有大好河山,是长江、黄河、澜沧江的发源地,是祖国的天然水塔;我们有中国第一神山昆仑山脉,有广袤的草原牧场,有丰富的矿产宝藏,还有神奇的青海湖……我想让他们明白,青海是一个值得向往和铭记的地方。

大学毕业,我毅然回到了青海,沿着父辈的足迹,踏上了建设新青海之路,并在青海安家立业,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青海人。

如今我安居青海已有20年了。工作之余,和亲人朋友徜徉在大美青海的怀抱,美丽的山水、繁华城市里的新街古巷、人们脸上的笑容、脚步里的悠闲、美食绵长的味道……常常让我的心湖荡起幸福的

涟漪。

吾心安处是家乡。正如丰子恺先生所说:“这里是我的最自由、最永久的本宅,我的归宿之处,我的家。”在青海,我早已不是客人,而是女儿。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偶尔会想起中原老家。而这时,我发现,如今身在青海想老家,真有点当初身在中原想青海的味儿。

南唐后主李煜有诗云“醉里既知身是客,直把他乡作故乡”。

青海于我,亦是如此。

马理英 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大通县作家协会秘书长,现就职于大通县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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