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郭友钊
家有旧、新餐桌,二张。旧的可折叠,还是十多年前购置,现放在阳台。新的不可伸缩,是搬进大房时添置的,现蹲在餐厅。孩子去外地求学后,两张餐桌均已挪作他用,都变相成了我的习字台。
旧桌临窗,桌上铺了张水写布。水写布真是当代文房的佳品,毛笔蘸水,写上千遍万遍,仍是白布一张;而所书写的字呢,已如泰戈尔诗里的鸟,没有在天空留下痕迹,但已在天空飞过了。也是千年来学子们在沙盘上习字这一美德的弘扬光大。桌上的一角,放了一方长形砚,砚堂挺大,还是满工的,刻了花盆、花瓶,可辨兰草、菊花,麦穗、葡萄等品种;砚池大如小碟,很浅,但光滑。
新桌在餐厅的顶灯下。桌上平日铺的是一大张毛毡,还放置了一刀宣纸、几张报纸。我不轻易去动宣纸,自知字写得差,还谈不上书法。报纸则会每日更新,看看标题(偶尔也读完整篇文章)之后,就成了练习纸。新桌的右上角放了一方约一平尺的椭形砚。砚背有“海涛”二字,有“浩然”款。当然,我不认为此“浩然”与河北的农民作家浩然有关。砚面有一台一池,台高高在上,如青藏高原,写意地刻了一棵异树、几丛芳草、一只飞鹿;池在下,形如四川盆地,池底起伏,呵气出水;台与池之间,宛如悬崖峭壁,可见密密的细层,我看它像书口,若能翻开,里面一定有某种认识的图画或者不认识的文字。
砚为石质,是山的一部分。我见过东西南北的大山,知道山的活力。山绝水,没有水的滋养,一定是不毛之地。山流水,有水的滋润,一定生机勃勃。这样,我不时地往砚池注入清水。长形砚的砚池小,三二小勺就会溢出,满上砚堂,如春灌中的庄稼地;椭形砚的砚池大,半碗水进去,尚不会漫堤,池已成了高原下的一个湖或者一个海。
储上清水或者研成墨水的砚池,如镜一般宁静、明亮。与长形砚道早安之时,朝阳已升起,但还没到砚池高。此时,从不同角度看去,砚池里有影子,或者色彩浓烈的云霞,或者喳喳叫的雀儿,或者一群飞鸽,都在一晃而过。若毛笔扰动了池水,天空则就变了形,成了几块。椭形砚的砚池,因放在厅的中央,在鸟瞰之时,见到的只有顶灯的影子、白墙的影子;细心之时,还可以见到墙上“见山阁”三字的倒影。当在砚池研墨时,一面镜子就碎了,波澜随之而起时,波峰波谷荡漾,都成了一面面小镜子。此时,窗户外的云影、窗台上的花影、室内什物的身影,就变幻莫测了。想起“墨池浅浅深如海”的诗句来。
墨池里,曾一瞥窗台上一盆四季海棠的靓影。正午观阳光下的花儿,忽生一念,便剪下其中一朵,置于椭形砚的墨池中,闪过一词:花入墨池艳。
我只是把此花当成我习字时的心境,是一朵激动的心灵之花,盛开于黑白的文字之间。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