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初笄
村支书停下手头的工作,站起身,把目光投向刚进屋的老人,关切地问:大爷,天这么晚了,您来肯定有事。
嗯。
支书安排老人坐定,又倒上一杯水:好,您说。
我来交钱。
交啥钱?
合作医疗啊!
支书忙说:大爷,您不用交。
去年村里就没叫我交,我确实也没钱,可今年得交——我还能拿得起。
随即老人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纸包,双手放到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你数数,一分不少。
大爷,您的钱说啥我们也不能收。
老人把眼瞪得圆圆的:咋?嫌我的钱零碎?
您是贫困户啊!
老人连连摇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如今我还真不愿当这个贫困户。
大爷,对贫困户的界定,国家是有严格标准的,并不是谁想当就当。
我不傻。这么好的事,有些人想争都争不来,我也不想往外推。可是人哪,不能沾光没个够,不能只顾自个儿。
支书上前握住老人的手,轻轻摇了两下,进一步解释说:大爷,这些年你家摊的事够多的了,村两委把您第一个列入重点帮扶对象。
情,我领了。
那您把钱拿回去。
不中。说啥也不中!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老人的目光从支书的脸上挪移到支书的脚上,两只手的指头相互捏弄着。俺爹在世时常开导我,说这世上最孬孬不过一个穷字,人得争着气过,不能认穷,要想法富起来。唉!那年月俺家是有名的缺粮户,虽说上级有救济,可这缺粮户的帽子实在压人,压人哪!压得你自觉在人前矮了三分,连说话都没底气。我直到三十好几才成的家。
大爷,您别激动。
老人慢慢抬起头:想来想去,我打定了主意,用卖羊的钱,先交够合作医疗;再用剩下的几个钱开个豆腐坊,把我的老本行拾起来。我琢磨着,人这一辈子呀,跟推小车一个理儿,遇到沟沟坎坎,得靠自个儿,施展了劲儿往前推,不能光指望别人帮。
接着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这是钉在俺家大门上的贫困户牌子,你收回去,也叫上级把我的贫困户帽子摘了吧。
支书欲言又止。
老人昂起頭,拍了一下胸膛:别为我操心,我的身子骨硬朗得很,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眼下上级的政策好,我心里更有底了。我认俺爹说过的话,咬紧牙关,争着气往前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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