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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来的人生(外一题)

时间:2024-05-04

计虹

女人,不同于其他村妇高门大嗓、身板宽厚,她声音细碎、身如薄片。她逢人喜欢笑,可笑起来的样子不好看,像哭。

她和庄里人一样喜欢蹲着吃饭,吃起饭来架势很猛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吸溜面条,就着大蒜。

她身子骨弱,干农活儿不行,不只力气不行,技术也不中。地里的活儿,种子撒不匀,地蹚不平,收了包谷又漏了豆子。

在家里,家务也做不利索,一年四季家里家外邋里邋遢,鸡喂得像她一样精瘦,羊也瘦得只剩一身长毛。

娘家人口薄,光景不好,她嫁过来的时候只有两个红脸盆当嫁妆。婆婆本就凶悍,加上她的穷和窝囊,她天天陪着笑,没白没黑地做活儿,还生下了“一、二、三、四”四个儿子,婆婆照旧骂她是丧门星,对她百般嫌弃。

可她什么都不在乎,只一样盯得紧:孩子的作业一个字不能落,成绩一分不能少,名次一位都不能掉,否则,干巴巴的她也会抡起皮条子在“一、二、三、四”的身上龙飞凤舞。

后来,“一、二、三、四”相继考上了县里的中学、市里的大学,她鼓动着孩子爹扔下几亩薄地进城挣学费。

一年又一年,她累得白了头,弯了腰,孩子爹也早早地扔下她去了阎罗殿。

终于,熬到“一、二、三、四”毕了业,工作了,他们个个都是单位的大忙人,个个也是她的孝顺儿。他们让她住城里最高级的养老院,她每天坐在养老院风景如画的湖边想过去庄子里的人和事。

又是一年桃花开时,她带着“一、二、三、四”回来参加庄子的新学校落成典礼。

庄子里的人站在新学校的操场上,看着她和“一、二、三、四”把国旗升到了旗杆的最高处。庄子里的男人和女人个个羡慕她佩服她赞美她,赞她富贵不忘本,赞她育儿有方。

她用一生换来“一、二、三、四”离开庄子,又用“一、二、三、四”换来荣归故里。

明天会更好

从小区门口進来,因为冷,天又黑,她开始没注意。走着走着,女人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沿着石子路向前看,她看见一道道幽灵般的光盯着自己,瞬间让她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女人的脚步不再从容,一点点细碎地挪动,当他们目光对上的时候,对方发出“喵呜”一声,“我的天”,女人在心里暗自叫了一声,原来小区里沿路摆放的石墩上,每个墩子上都蹲着一只小野猫,它们的眼睛在这暗夜里发出了黄绿幽光。女人的魂差点儿吓飞了。

这个冬天,诺如病毒来袭,医院里到处是病了的小孩子和老人。市里的一些学校被迫停了课。昨天中午她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儿子所在的幼儿园打来电话,让她把小朋友接回去,老师说,班里的其他孩子都病了,就剩儿子和另一个男孩,没法继续开课了。她看着等她看病的长龙一样的队伍,心里暗自苦笑,身体健康的孩子有时候也遭老师“嫌弃”。

医院里,小朋友的病床前通常会围满人,母亲抱着,父亲举着瓶子,奶奶拿着杯子,爷爷负责看东西。而老人家的床前一般就一个看护,搞不清是他的什么人,都低头拿个手机不停地扒拉着,偶尔抬头看一眼吊瓶里的水还有多少。等有人来换班的时候,三下五除二交代完毕,转身匆匆离开。

她是儿科大夫,连轴转了几天,今天回来得最早,还被小野猫三魂吓跑了两个。开了门,又是“咔啦”一声,惊了六魄。家里的冰箱早就发出这种怪声,她查了一下是压缩机的声音,但不应该是这种刺耳的怪声,得叫人来修理。可医院那么忙,她哪有时间去管呢。自己边安抚着小心脏边打开灯,眼前的景象让她以为家里遭了劫,看来小朋友不去学校独自在家也玩得很欢畅。

儿子已经睡了,她没有精力收拾被儿子“打劫”后的家了,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床前,扒拉开被子打算倒头就睡,可是,被窝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她又挣扎着开了卧室灯,一床打翻的方便面让她差点昏了过去。可她实在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切都等明天醒来再说。

再次躺倒后,她发现枕边还有张纸,纸上的拼音歪歪扭扭、横七竖八地写着:妈妈的面,放在被子里不会凉。其实好多都是拼错的,可是妈妈怎么会看不明白儿子的拼音呢?然而,她感动得想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切都等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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