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

麻坚

一天，五爷在大杨树下截住一柳说：一柳，你不是号称赌神吗，咱们比划比划如何？一柳虽然好赌，可是要与五爷对阵，心里还是打怵的。五爷年轻时曾经是水阳镇的赌神，只不过后来收了手，赌神的名号才落在了一柳的头上。一柳看了五爷一眼，目光开始闪烁起来。

在大杨树下乘凉的万海取笑一柳说：怎么？你要当缩头乌龟？万海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哄笑。一柳的脸色很难看，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一柳脖子一梗，说道：赌就赌，谁怕谁啊？于是脱掉上衣，在大杨树下和五爷赌了起来。

开始时，一柳小赢了几把，心里不免有点得意。可是没过一会儿，一柳就笑不出来了，他输了，而且越输越多，最后竟欠了五爷一万多元赌资。

想想怎么还我钱吧？五爷看了看垂头丧气的一柳，拍拍手走了。

一个月后，五爷迈进一柳家，说：一柳，想好怎么还我钱了吗？五爷，家都被我败光了，能有什么办法？一柳哭丧着脸说。那我不管！五爷皱起了眉头。一柳顿时感到一股怒火直往脑门窜，可是一想到五爷的儿子大军，便把怒火压了下去。大军在县里当官，管着水阳镇。五爷，你说咋办？一柳软着语气问。五爷笑笑，说道：我看你是真没办法了，不如这样，你到我修理部去打工。

五爷在水阳镇街上开了家电脑修理部，生意很红火。一柳可不管生意红不红火，他只关心自己的工资。一柳问：工资咋算？五爷瞪起了眼睛，吼道：你还想要工资？我告诉你，工资没有，只管吃管住，你给我干一年，两清！

听到这儿，一柳才明白被五爷算计了。原来五爷重出江湖，就是为了找个免费伙计，高！实在是高。不过一柳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第二天，一柳跟着五爷乖乖去了水阳镇。

一柳人不笨，五爷只带了他三个月，就上手了。这下五爷落得清闲，天天去俱乐部和一帮老头下棋。修理部交给一柳打理，他放心。

一天，大军从县里过来，说道：爸，您咋不给一柳工资啊，最起码要给一点吧？乡亲们说话可难听了，说您算计人呢。五爷看了看大军，翻翻白眼说：愿赌服输，只要他拿钱还我，他可以不在这儿干。大军说：爸，您常跟我说，做人要厚道，不要算计别人，您咋就言行不一致呢？您要是没钱给一柳开工资，我来给他开工资。

你敢！五爷瞪着眼睛挥舞着烟杆说，如果你敢偷偷给一柳开工资，看我不敲断你的腿。大军很生气，晚饭也没吃，就连夜赶回了县里。

一晃一年过去了，五爷请一柳到小酒馆里，开了一瓶酒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后，五爷红着脸说：一柳，从今天起，你自由了！也就是你可以重出江湖了。重出江湖？一柳一愣，说道，五爷，这一年来我兜里没有一分钱，再也没赌过，我手早就不痒痒了。五爷呵呵笑了一声，问道：那你今后打算咋办？一柳说：我对修理电脑很有兴趣，想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五爷，从今天起，你该开我工资了吧？

五爷把杯子往桌子上一磕，说道：你想留下来可以，可要让我给你开工资，门都没有！一柳盯着五爷看了几秒钟，最后把杯子往地上一摔，起身走了。

回来！一柳刚走到门口，五爷就拍起了桌子，你现在已经是修理部老板了，你让我咋给你开工资？

一柳一惊，说道：我是修理部老板？那你是什么？再说我也没钱来盘你的修理部。

我要和大军去县里住，从今天起，我就不是老板了！五爷说，放心，修理部你已经盘下来了。

盘下来了？一柳又是一惊，我也没给你交过钱啊？

你不是在这里干了一年吗？五爷说。

一柳像一条缺氧的鱼一样，惊讶地张着嘴巴。

选自《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