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豆

符浩勇

◇小丫没有想到自己的作文《酸豆》会被丁老师评为优秀，还让她晚自修时间去谈体会。小丫徘徊在去丁老师家的路上，她思量着，见了丁老师该怎样说呢？

小丫是春天开学的时候跟随父亲在小城打工转学来的，插班在城南小学四年级读书。班主任就是语文老师一位姓丁的女老师。

丁老师温柔活跃，性情乖巧，经常结合课程安排一些课外活动，形式内容多样，很讨同学的喜欢，每次上课总是穿戴得体，眉目清秀可人，小丫心里好喜欢也好羡慕。

一次课外活动做游戏，小丫忍不住也模仿着丁老师的眉样描了眉目，没想到丁老师竟冲着她说：“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小丫心里好困惑也好委屈，坏的你都画，还说人家学。自此，小丫心里就认定，自己并不讨丁老师的好感。

上个星期天，丁老师组织一次郊游话动，小丫本来打算去参加，但父亲打工的那家砖窑场赶班，父亲叮嘱她去帮工，她就不好推辞，要推辞，父亲会认为她偷懒找借口。再说参加郊游活动属自愿参加，要参加就得让父亲拿钱。

事后，听参加郊游的同学说，丁老师领着同学们去参观了一家农场果园，农场老板种植了好大规模的酸豆林，眼下正是酸豆成熟收获的季节。酸豆可炼制多种珍贵名药，直接吃也可滋补身体。农场主很爽快，参加郊游的同学都吃上了酸豆。

小丫没吃上酸豆并不后悔，她遗憾的是丁老师在组织郊游后布置了一道题为《酸豆》的作文。

放学回家的路要经过一个热闹的市场，小丫每天总是匆匆走过，心里想着的是回家去帮父亲干些家务活。纵然街边的小摊使劲地喊着“酸豆，酸豆，新鲜上好的酸豆”，但她知道父亲打工手头紧，买不起酸豆，就连看也懒得看。

可自从丁老师布置了作文题，她从街上过，总不由得住脚往小摊贩望去，哟，那绿澄澄的酸豆多诱人呀，听说那要20多元一斤，一斤也就十颗八颗，一颗也要好几元。

临近交作文的日子，小丫终于缠着父亲嚷：“我……想吃酸豆，同学们……都吃过。”父亲却嚷道：“才出来多少日子，就像城里的孩子……口馋！”父亲不再理会她的要求，却叹了一口气。

小丫好后悔，她原本就不指望父亲会应允，乡下的母亲还卧病在床呢，但作文还是要写，还是要依时完成，按时交。丁老师布置作文时，罗列了写作提纲，要求写出对酸豆的感受，着重写品尝酸豆时的联想。

一连数日，小丫为写酸豆作文心情兴奋不起来，渐渐地，她心底里对丁老师有了一种生分的感觉。

直到交作文的前夜，父亲已睡下了，小丫在灯下凭着灵感发挥想象，时过子夜时分才写完了作文。

交作文后的几天里，她觉得丁老师和同学们都以异样的目光盯着她，她像丢了魂，做了什么亏心事。

今天早晌，又是作文课，丁老师开始讲解作文时，小丫低着头，不敢看黑板，没想到，她简直就不相信，丁老师宣布优秀作文名单，她──李小丫竟名列前茅，刹那间，她还认为丁老师在挖苦她。丁老师还说，她写的《酸豆》角度别致，结构严谨，联想丰富，是一篇难得的优秀作文，还将推荐参加省内小学生作文大奖赛，让她晚自修时间去谈心得体会。按惯例，参加大赛作文要附有写作体会。

面对丁老师，她该怎样说呢？小丫来不及考虑周详就走进了丁老师的家里。

丁老师见到她，热情地招呼进屋。小丫刚坐下就看到丁老师客厅茶几上的果盘里还盛着几颗诱人的酸豆，她心里不由得一阵茫然。

丁老师似乎很好奇：“小丫，你怎么会品尝出酸豆别具的风味，写得那样别致？”

小丫低下头，悄声说：“老师，我……我没吃过酸豆。”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丁老师一怔，稍一疑虑，从果盘里拿起一颗酸豆递给她。小丫迟疑地接过，抬头盯着老师，丁老师期待地示意她品尝，小丫迅速地削皮，将豆果送进嘴里，抿了抿，她眼眸里浮起亮光，“哇──”失声哭了。

酸豆一丁儿都不酸。

选自《海南声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