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市区写字

阮红松

前天夜里，我到闹市区闲逛，发现有个中年男人在角落里摆上了几张书桌和凳子。他一不卖酒，二不卖茶，做的是很奇特的生意——让顾客写数字。顾客先交3元钱，领一张白纸和一支圆珠笔，从阿拉伯数字的1开始，写到336。如能在限定的一刻钟内，一笔不误地写完这一溜数字，就能获奖10元。我看明白摊位前贴的经营规则，又望一望这个四十多岁瘦得像根面条的摊主，觉得这先生也许是穷出毛病来了，这么简单的生意也想拿来赚钱？

我大大咧咧地说：“我从前在企业当秘书，每天写的字成千上万，这玩意儿如能难倒我，从今以后我不捏笔杆！”扔下3元钱后，我向摊主要了纸和笔，坐在书桌前。四周立刻围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旁观者。我捋了捋袖口，下笔就一口气写到222。旁观者齐声喝彩，我一高兴，下笔又写了一个222。不好！我心知有误，忙顺手飞快地将个位数的2字涂改成3字。一直默默站在我身后的摊主说：“朋友，不好意思，您已经失败了。”我又交了3块钱，来第二次。有了第一次教训，不再那么张狂，静下心来一字一字地写。这回更糟，写了不到50，又差点出现笔误。我顿了顿，做了次深呼吸，却怎么也守不住神了。前面是轰轰作响的旱冰场，身后是卡拉OK厅里声嘶力竭的哼唱声，左边有个小报贩子冷不丁的吆喝，右边是呛人的烤羊肉串辣椒味。我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冒出一身冷汗。我咬了咬牙，强撑着写到222时，又一次出现了笔误。我给了自己一耳光，满脸通红地下了场。写字摊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觉得这活儿简单，可就是无人过关！

自恃有些写字功夫的好手一轮又一轮地上場，又一轮一轮地败下阵来。这么多五花八门的高手过不了关，我大感意外，也陷入了沉思。我终于明白，摊主是个厉害人物。在这繁华闹市摆上书桌，只有不为尘世浮声所扰、不为钱财所惑的人方能过此关。咱们过不了关，输在心境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