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

杨　聪

林意是一个长得蛮帅气的男生，眉清目秀，斯斯文文，顾老师刚接三年(1)班，就对他有了印象。

上第一课，顾老师指名学生分段朗读课文。叫到林意时，他一下子面红耳赤，慢腾腾地挪着身子，过了半分钟才站起来，弓着背，低着头，好像刚做了错事被批评一样。

顾老师等着他开口，但他就如同一尊泥塑的雕像一动也不动，嘴巴紧闭，额头渐渐地渗出汗珠。有几个男生扑哧地笑出声来，有些学生争着举手：“老师，我来读！”“老师，让我读!”……这时候林意更加低垂着头了。

顾老师没想到林意竟如此的害羞、胆小，她鼓励林意说：“男孩子，胆子大些，大声读出来，不要害怕……”等了一会儿，林意还是一声不吭，顾老师就等不及了，因为她上课紧凑，很有计划。她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叫了其他学生……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顾老师又叫了林意几次，但他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从那以后，顾老师就没再叫林意了。

很快的，一个学期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顾老师给林意写了这样的评语：“……上课认真，遵守纪律，能按时完成作业，斯斯文文，就是性格过于内向，胆子太小，以后要多多锻炼……”

一看到“胆子太小”四个字，林意顿时脸红心跳。他爸爸一拿过“素质报告单”，并没在意这个，却急着翻看语数成绩。一看都是“良”，就有些火了：“一二年级都得‘优，现在怎么只得‘良？期末到底考了多少分？”林意怯怯地说：“老师没有公布分数，只说优是九十几分，良是八十几分……”

于是，爸爸买了好几本语数的练习让他做，这个寒假，林意就没得玩了。

第二学期一开学，爸爸带着林意去顾老师家拜晚年，送了好几张购物券给顾老师，麻烦顾老师对林意严格要求，把成绩提上去。顾老师说，林意成绩还可以嘛，人也乖，就是胆子太小……林意听了，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不知怎么的，他感觉自己一看见顾老师，就紧张不已。

又一个学期过去了，虽然林意仍旧只被顾老师提问过几次，但这学期的“素质报告单”上语数都得了“优”。爸爸很高兴，说他进步了，带他去吃肯德基。

到了四年级，顾老师请了孕假，学校让李老师来上这个班的语文课。有一次，李老师无意间叫了林意朗读课文。林意顿时面红耳赤，慢腾腾地站起来，弓着背，低着头，好像接受审判似的。这时有学生喊了起来：

“老师，林意很胆小的！”

“老师，他站起来也读不出来！”

“他会浪费上课时间！”

“我们顾老师很少叫他……”

李老师听了，说：“哦，这样啊，其实，我读小学时也很胆小呢！”说着，他走到林意身边，按了按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李老师刚走出几步，又转身问：“林意，你知道老师姓什么吗？”

“姓李……”林意微微抬头答道，声音小小的。

“那你姓什么呢？”

林意听了愣了一下，这时立刻有学生笑了起来说：“李老师，他叫林意，当然是姓林呗！您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啊！”

李老师拍拍脑门哈哈地笑着：“是啊，老师有时也会迷糊着呢，你们可要提醒我哦！”

林意听着听着，也笑了起来，他感觉有些放松。

李老师又说：“大家都知道他叫林意，那这两个字怎么写呢？谁会？”

好多学生都举起了手。

“既然是写林意的名字，那就由林意来选男女各一位同学上去写在黑板上。”

林意听后，用手指指同桌和前面那位同学。两位同学乐滋滋地上去写了起来。

李老师问林意：“他们都写对了吗？”

林意高兴地点点头。

“好，下面我们齐读三遍——开始！”

“林意！林意！林意！”大家异口同声，读得整齐响亮，声音响彻整个教室。一种难以言状的兴奋洋溢在林意的脸庞上，他红光满面……

第二天的语文课，李老师用“开火车”的形式让大家读新学的词语，再用读到的词语说一句话。轮到林意时，他又满脸通红，舌头在嘴里直打转，就是发不出声来。李老师就让大家齐读那个词语，然后叫林意跟着读一遍，林意总算读了出来，但声音小得可怜。李老师说：“老师听到了，你的任务完成了，请坐！”

林意松了一口气，刚坐了下去，李老师又说：“等等，你帮老师叫五位同学，读课文的五个自然段吧！”

“林意，叫我——”“林意，叫我——”好几个学生向林意举手示意着。

林意下意识地又站了起来，他抬头环视着教室，一一叫了五位同学。被叫到的同学又是乐滋滋的，听着他们读，林意也显得很开心。

就要下课时，李老师说：“我这里有两个难题，谁敢回答？”

又有很多学生举起了手，李老师叫了班长，问：“今天星期几？”

班长抓抓头，嘻嘻地笑着：“这么简单啊，今天星期四嘛！”

“第二个问题就比较难了，我把它留给林意回答，要是答不出，再叫其他人！”

林意紧张了起来，脸红红的。

“这个问题是——” 李老师走到他身边，问，“班长叫什么名字？”

原来是这样的问题，林意马上放松了下来，脱口而出：“薛纯纯！”全班同学也跟着喊着这个名字……

不到一个星期，林意就喜欢上了李老师的课。李老师每节课都会叫到他，每次的问题或任务都很简单，虽然林意站起来回答时依然脸红心跳，但他感觉特别快乐。有时李老师还没叫到他，他也有一种想举手的冲动。他每天都想着上语文课，想着看到李老师。那天，他不由自主地在周记里写着：“老师，这个星期以来，我最想对您说的是我的胆小。五岁的时候上幼儿园，妈妈把我送到幼儿园，我一直在哭。有一次别人把我的飞机玩具拿走了，我只知道哭。读了小学，我不敢举手，也不爱参加活动，我很会脸红，脸一红，就紧张。老师，我很喜欢你上课，我也想回答问题，但我不敢举手……”

过了几天，林意翻开周记本，就看到了李老师写给他的评语：“林意，老师上了你们这么多天的课，感觉你在进步，每节课你都能配合老师，即使你脸红了，老师也觉得你很可爱。谢谢你写给老师的心里话！读你的周记，老师很感动！老师盼望着你举手，哪怕答错了，老师也欣赏你，因为你在努力……”

那天晚上，林意梦见了自己在课堂上，迎着李老师微笑的目光举起了手……早上醒来时，他的心扑扑直跳。一到学校，他就等着快点上语文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