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跑的果园

吴水群

老本叔刚放了碗，二能就进来了，“老本叔，快处理树吧，好机会呀！”

“啥机会呀？大惊小怪的。”老本叔抬眼望着二能问。其实， 老本叔早几年就有心想更新自家这十亩果园了，这果园品种老，树也老，实在是让他没信心再管理下去了，尤其是今年秋天，水果价格一落再落，结果是搭工夫赔本，因而更坚定了老本叔处理掉这批老树的决心。

二能赶快凑过来往沙发上一挤说：“老本叔，据可靠消息，市工业区要向南面发展，明年就要把南村的土地发展掉了……”

“他占南村的土地关咱果园屁事？”老本叔不耐烦地打断二能嘟哝了一句。

“哎呀！你咋还不明白呢！占地是要赔钱的，国家出钱，猛着呢！庄稼苗是一亩地一千元，果树，尤其是成龄果园，每亩好几万啊，所以南村人都来咱村买果树了，价格高着呢！”

老本叔终于明白了，扭过脸狠狠瞪了二能一眼：“把咱村的果树移栽到他们村好让国家赔偿？混！可真想的出？不卖！砍材烧了也不卖！”

“怪不得都喊你老笨呢！死古董，不开窍……”二能忿忿嘟噜着，见老本叔举起了拳头，就灰溜溜地走了。

第二天早饭后，老本叔还没走到果园，老远就看见大家在刨果树，有的还干脆用吊车硬往上拔。他转悠着仔细一打听——买主果然都是南村的。

“这么大的树，这样弄能移栽得活吗？”

“管他呢！反正明年国家赔过钱还是要毁掉的。”

老本叔又问了好几家，果如二能所言。“现在的人啊——真是没法说……”老本叔转了一圈后，就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初春的早晨，阳光明媚，老本叔独自溜达在乡间小路上。他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顿时心旷神怡起来。他一边舒展着身子，锻炼着就来到了果园。望着果园，老本叔不由得心情沉重：村里原来几百亩的果园，现在全被南村人移走了，剩下的全是乱七八糟的树坑。

老本叔在自家果园转了一圈，当他走出果园抬头一看，突然愣住了：只见几辆拖拉机拉着果树向这边驶来。

“他们年前把老树卖了好价钱，现在肯定是从外地买来了优良树种……”老本叔心里念叨着，拉树的车子就来到了近前。老本叔上前向二能一打听就碰了一鼻子的灰。二能冷笑着挖苦老本叔说：“怪不得年前你不卖树呢，原来早就知道要占咱村的地。”

老本叔被二能说了个一头雾水。他又问了几个人，终于明白：原来市里的工业区又不往南发展了，而是往北，要占用他们北寨好多土地，他们拉来的哪是什么优良品种呀，全是把年前卖给南村的桃树又拉了回来……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就在小草返青，杨柳吐翠的时候，南村人又鼓动了起来：有消息灵通人事透露，市里的工业区还是要向市的南面发展，因此，南村人又要来北寨移树了。刚刚从南村移过来的果树还未把土坑暖热，就又要随着经济发展的需要再次迁移回南村了。

“果树遇到这帮家伙也倒霉！”老本叔望着刨果树的势利眼们愤愤骂了一句。

转眼到了“五一”，令老本叔和所有北寨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天上午，突然有几个人来到老本叔家。老本叔一见这么多人，一时拘谨得不知所措。村主任高兴又羡慕地说：“老本叔，政府要征用咱村的土地。他们鼓捣来鼓捣去的，最终谁也没赶上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你老本叔有运气啊，签吧，好事……”

当村主任把那张补偿协议铺到老本叔面前时，老本叔一看就被惊呆了：按规定，每亩果园要补偿人民币6万元。老本叔这下可发了，他那片果园这一下子就是60万，60万啊……

老本叔得了60万元补偿金的消息一下子在北寨村炸了锅。二能他们听说后就半信半疑地来老本叔家打听。他们进门一看，几个记者正拿着话筒采访老本叔呢，一直夸奖他顾大局、识大体……

老本叔听着记者的夸奖，扭头一见二能他们就谦虚了起来：“要说顾大局识大体，俺可担当不起，那还得是二能他们呀！人家一听说政府要占地，为了减轻国家的负担，就赶紧把自家的果树移栽到了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