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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阳光(外一篇)

时间:2024-05-04

□文图_刘志林

在西藏,最可贵的资源是阳光。有时因为防护不当,你会被炙热的阳光灼伤。但在阴雨过后,在清凉的高原风吹过,在多云的天气转晴,到户外享受阳光,就成为我的一种渴望,一种独到的欢乐。无论中午还是黄昏,阳光总是亲切地扑面而来,感觉她的热烈滑过脸、手,抚摸我的背,于是浑身都能享受到那种美妙的过程。

没有阳光的日子,生活与工作常会充满阴郁与消沉的感觉。毕竟,享受自然界的好天气和阳光是高原人对上天最忠诚的基本诉求。高原阳光的意义已经走出气候的界定,它让人感恩,它让人积极向上,它让生活变得富有生机与希望,它让霉瘴与湿气在光热中逃跑得无影无踪,它与高原的圣灵之光相生相伴。

高原离不开阳光,所有的植被、生灵都在光的恩泽下获得生存成长,藏民的很多歌曲充满了对阳光的赞扬和热爱。在阳光下,湖水深蓝平静,白云与雪山的光景倒映其中,青稞碧绿,黄色油菜花点缀田间,诗意而大气的山水画令人流连。高原牧场分布,牧民在雨中放牧是件很辛苦的事,有时因为没有帐篷遮盖,只能披块塑料布挡雨。但天气晴朗的日子就不同,中午时,沿途经常可以看到牧民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拿出午餐,倒上酥油茶,吃着风干肉、糌粑,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一些到西藏旅游的游客也愿意体验这种阳光午餐,路途中停下车,也同藏胞一样在路边草场上搞野餐,直到晒得受不了才逃到车子里。现在的牧民,无论是聚居还是散居的家庭,一般都采用太阳能烧水,用太阳能供电照明。尽管由于高原地势条件限制,无法普及建设电视信号发射塔台,但有了太阳能供电,可以使用接收设备收看到电视节目。县城及郊区可以收看有线电视节目达二十五六个频道,偏远地区用微波或其他接收仪器接收三四套以上节目,主要是中央一套、西藏一套、西藏二套。太阳能光电板很受群众欢迎,没有阳光提供电能的利用,乡村的藏族同胞,生活水准至少比现在还要差二十年。午饭后一些藏族群众常常会走出屋子或帐篷,到户外晒太阳。老年人带着孩子,就坐在土堆或板凳上,手持念珠,看着往来的车辆、行人,仿佛不在意孩童的调皮玩耍,默默无语。县城的居民经常拿出屋子里的被褥、卡垫晾晒,散居在野外帐篷里的藏民,有的到河里清洗衣物,有的弯腰洗脸洗头。在太阳能燃灶上,几乎家家都在烧水。牛羊散布在牧场、山岗上,有的竟然跑到海拔4000~5000米处吃牧草。山谷中不时飞翔着鹰鹫,山雨铺天盖地洒落时颇显凄凉,但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就别有意境。

中共大连市委组织部马辉部长(左五)进藏为援藏干部送行。左四为本文作者。

坝上会议

想起小时候,我在农村乡下生活的日子,夏天喜欢在大河里洗澡,然后跑回家中,铺好被褥,阳光穿过窗子,窗台也是暖的,什么都不必盖在身上,仰面四肢舒适,在炕上美美地睡上一觉,直到太阳下山。秋天的阳光总是伴随丰收。在果园里,帮家人摘苹果;看护果园时,就爬上树,往高处眺望,吃着酸甜的果子,在阳光下,竟然不知不觉产生困意,在树上就能够眯眼小睡。半晌风来树动,身子晃动,猛一睁眼,诧然大惊,慌忙下果树。

收割玉米,在几丈长的玉米地里,掰玉米棒子,然后把玉米秆捆起来,相互倚立堆成垛,晒会儿太阳,就钻进垛里捉迷藏。有时累了就在里面掏个洞,地上铺好干草,睡一会儿。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暖暖的。风吹过玉米垛时,叶秆发出鸣响,就像是乐曲,睡得很踏实。最惬意的是坐上拉玉米的牛车,由于车辆颠簸,在高高的玉米捆上,摇晃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根本不知道危险害怕。冬天的阳光,温暖洒布在向阳坡平缓的沟谷草地上。农村过冬,一般要去山上搂树叶杂草,或用斧镐打树根,往往积攒成很大的垛,用来做取暖烧柴。在山上干活累了,就躲到那里,躺在枯黄的厚草地上,风从坡上刮过,阳光的温度很快传导到身上。山林涛声、灌木丛叶子的哗响,都编入睡眠时脑海中的美妙感觉里,如梦似幻。

而今,身在高原,只要天气晴朗的日子,我经常在正午休息时,拿出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先是在院子周围散步绕行,然后在院子里找一处干净的花坛边沿或台阶,轻轻掸去尘土,很惬意地坐下。阳光的温度透过水泥台传到全身,下面像玉石浴,上面有日光浴,整个身体被热量充斥,每个关节都放松,每个骨缝都渗入了舒服的感觉。

无论儿时的故乡记忆,还是生活在现实的西藏,内地的阳光、西藏的阳光,其实都是炽热而温情的,像慈祥的父母之爱,都给人力量与希望,都在陪伴我生命的每一天。无论畅怀高兴的日子,还是忧郁思愁的时间,在她的照耀下,在她的怀抱里,看着她、感受她,内心就再不孤单。我想,人活着的价值,就在于能够看到阳光。

众生的关塞

雪山与甸原,灵塔与庙宇,切玛与哈达,诵经与歌舞——当你身临其境,体味藏域的独特气息时,已经驻足在由天及地组成的灵动的巨大唐卡中,随着芸芸众生,与高天流云为伴,与高原雪峰为侣,仿佛经历千年孤独,想奔跑呼喊,想狂热放歌,却又被博大辽阔的高原幻化无形,竟然无语凝噎。

峰峦相拥,注视峡谷江流,牵扯出经年不绝的牧居人脉。

我看到,在陡然连绵的高原坡地,依稀可见的那条山路上,行走着藏人不屈的身躯,衍生着藏民族不竭的生命之源。

当大风起时,经幡飘动,尘沙漫舞。在风啸厉吼中,衣袍遮面,蹒跚前行,塞外人铸就了黑红的肤色与钢筋肌骨。

云与风纠缠不清的情,簇拥成阴郁的关塞风景。一曲曲离愁弥漫,一道道峰岭阻隔,蜿蜒在江河中,掠过原野,负累挣扎。

那是一张张经历风霜而紫红的脸,那是一张张羞涩而腼腆的脸,微笑的脸,在远离他们心灵之外的世界,守望关塞生活。

猛然间发觉自己离真实竟是那样遥远。你扛不动也背不起那沉重的装满水的桶,你住不惯充满酥油奶香的牧民帐篷,你经受不住飘曳的油灯闪亮,你抛不开干净优雅的功利而面对朴实得掉渣的清贫。

圣湖色彩

但,他们有信仰。

一种坚定的目光,单纯而炽热,摄向高原远处。每年每月每日,穿行于青藏线上,你可以看到那些虔诚的藏人,叩首膜拜,越过那曲城,一路匍匐,到达拉萨朝圣。

在繁杂的尘世中,远离高原关塞,没有谁比他们的心思更简单而明确,没有谁比他们的灵魂更洁净而笃诚。

长生天在云深处,那里奉着一种信仰,一种寄托,一种希望。

长生天在人世间,这里养着一群凡人,一群苦人,一群朝圣人。

长久地思索,放弃与拥有,离开与厮守,繁华与荒凉,终因逃不脱长生天的幻境。

人生的终极,追求的不过是慰己。

生来就注定,每人有自己的宗教,它存在于心中,潜化在命里,留迹于旅途,品鉴于世俗谎言。

其实,人都活在关塞前。一辈辈求索,一片片倒下,一茬茬衍生又消亡,化作黄沙飞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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