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郝思彤
十一月的风带着刺骨的寒,吹散了绿意,吹枯了草木。鸟不知飞向何处,只有一串红红的柿子,点缀在枝头,被风扫过,更红了。
圆圆拿了马扎坐在门口,直愣愣看着柿子树。红色,真是鲜艳又炙热,她的脸仿佛也被那颜色炙烤着红润起来。
这棵柿子树结的柿子又大又甜,那人很好这一口。红红的大柿子躺在那人的手里很是诱人,她去抢,双手却几乎捧不住,只能嗅一下,又一下。那人哈哈笑,说她像个小狗,她也笑,眉眼弯弯的,趁机咬了柿子一大口,真甜啊!
她口中分泌唾液,鼻尖已有淡淡香甜。但是那个人,咋个还不回来?那人的手多温暖啊!她还记得自己的小手被那只温暖的大手紧紧裹住的感觉。她突地打了个寒颤,搓搓手,回屋了。
奶奶坐在炕边,就着温暖的火光缝鞋垫。奶奶的手颤巍巍的,针也颤巍巍的。圆圆盯着奶奶被橘红的炉火映红的脸,忽然眉飞色舞起来,“奶奶,红绳!红绳去哪儿了?”
干癟的手停下了,“在西屋吧。”
圆圆跑过去,果然在西屋角落里找到了一小捆红绳。红绳整齐地绕在白色塑料撑上,上面标着72的字样。
圆圆拿着红绳,快乐得像一只鸟,“奶奶,我们编红绳吧!”
圆圆记得那人说红绳是祝福,是保佑,戴上的人都会有好运。她想编一条给奶奶,让奶奶的腿别再疼了;再编一条给那人,希望今年他能回来;还要编一条放在西边地里的土包上,希望妈妈也被祝福着。她还要编几条给自己:一条是奶奶的疼爱,一条是爸爸的祝福,还有一条是妈妈的保佑。
圆圆像倦鸟般依偎在奶奶身边,想着想着,渐渐勾起嘴角,进入了梦乡。奶奶的眉心凝着忧愁,手里熟练地编着红绳。金刚结串起来的红绳,有一种简单的美妙。不多时,一串缀了两颗小珠子的红绳,挂在了圆圆的左手腕。
那人带着一身暖意回来了,抱着圆圆,用手拍拍她的头,她笑起来。那人似乎又说她像小狗,忽而叹口气,在她手腕上系了什么东西,她看不清。那人就坚定地走了,圆圆追他,奋力地跑,却怎么也追不上。像是突然亮起的月光,照在她面前的柿子树上,柿子红得滴血。树向她砸了一个柿子!
她醒了,大口喘着气,左手捂着脑门,似乎柿子真的砸到了她。是梦吗?她疑惑,但很快她不疑惑了。左手腕上的红绳那么鲜艳,似乎将昏昧的晨曦点亮。圆圆欢喜地推门,冷风迎面打了她一个激灵,但她却笑得像绽开的花。是了,那人回来过了。尽管没和她多说话,但却把红绳给她了!
她又跑回奶奶身边。奶奶正叠金元宝,然后用红绳串起来。红绳串起来的金元宝,金灿灿的,那么亮,那么饱满。
“奶奶,他回来了!”她欢快地喊着。
奶奶笑着问:“他是谁啊?”
“他说他是爸爸。”
奶奶身体一僵,和蔼地说:“是吗?圆圆是怎么晓得的?”
她举起左手,腕上红绳缀的小珠子在晃,“看这个!他真的回来了!他拍了我的头,给我系上红绳,还说我是小狗!哼,我才不是。”
奶奶笑着,背却弯曲了,“对,我们圆圆不是小狗。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我怎么都追不上!对了,奶奶,柿子树还砸了个柿子给我!”
奶奶的手顿住了,半成的元宝从手中落下,“是了,还有柿子,圆圆去拿几个柿子来。”圆圆乖巧地应了。
奶奶用红绳系了几个柿子,颤巍巍站起来,说:“圆圆,走,咱们去西头儿。”
“西头儿?”
“西头儿。”
奶奶拉着圆圆的左手,腕上的红绳晃荡着。西头儿不是妈妈睡的土包吗?今儿个怎么去那儿呢?圆圆不晓得为什么,风只顾吹乱她的头发,不理她。
西头儿,妈妈的土包旁边,又添了一个新土包。
奶奶在新土包前点燃金元宝,一串柿子用几片黄叶垫着。奶奶拜了拜,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四野荒凉,太阳沉入地平线,将坠未坠,是天地间最后一片暖色。圆圆眼睛滴溜溜地转,她又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人的手,就像太阳一样温暖呢。
旷野的风呜咽着掠过柿子树,一个柿子“啪嗒”落下来,成了一摊橙红。鸟儿叫了一声,忽然又停住,忽扇着翅膀,不知要飞向何处。
【作者地址:河北省实验中学2018级(7)班 指导教师: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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