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燕

蒋伟

正月初八的晚上，靖王府中歌舞升平，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宴会。就在不久前，靖王率军击杀了武林豪客江雨楼，并从他的家中夺得一柄旷世奇宝“星月刀”，今日，他特地邀约了各路宾客，在府内举办“宝刀宴”。

此刻，园中的戏台上刚演完杂耍，大伙儿尚在回味。忽然间，不知从何处走出一个侏儒，他大声说道：“诸位，今日恰逢大喜之日，怎能缺少歌舞助兴？我这就去请天界的神女。”说罢，他径直走上台来，从袖中取出一张锦缎，轻轻一展，恰好遮住脸面身形。那侏儒隐身锦缎之后，口中不知在念叨些什么，不消片刻，只听到他叫了声：“恭迎飞天仙子！”但见那锦缎顷刻化作一片花雨，徐徐飘落，花幕之间竟现身一位千娇百媚的仙子。

那“仙子”朝众人微微一笑，随即，便轻摆手中的红色长绫，舞了起来。她体态轻盈，舞姿曼妙，将一群宾客舞得心神不宁。舞罢不多时，那“仙子”粉臂一扬，只见红光闪现，她手中长绫如同云梯一般凭空架起。却见她飘飘然立于红绫之上，只几个起落，便跃至半空之中。接着，那“仙子”玉手一挥，将无数片粉色花瓣挥洒了出去。

然而，就在这瞬息之间，靖王只觉得面前恶风突起。他暗道一声：不好！身子忙往后仰。与此同时，他的贴身护卫王猛也快步跃至近前，就见他一抖手，从掌中迫出一股气浪，瞬间将飞来的花瓣震落在地。

这时，众人才看清，地上已掉落几支粉色短镖，外形与那些花瓣极为相似，若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有刺客！”院中顿时大乱，那位“仙子”连同侏儒也已不见踪迹。

王猛警觉地向四周扫视，猛然间，他看见一团红光正向西北方向飞遁而去，红光中裹挟的身影正是那位翩翩起舞的“仙子”。他忙对靖王说道：“王爺，你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罢，便向那团红光追去。靖王知道王猛身手了得，有他出马，绝对万无一失。当下，他朝众人摆了摆手，说：“诸位少安毋躁，我的贴身护卫王猛已去缉拿刺客了，无需多时，便能将这些草寇缉拿归案了。来来来，我们继续饮酒。”

话分两头，王猛紧跟着那团红云，疾行了多时，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丛林之中，此刻，王猛喝道：“姑娘走得如此匆忙，难道是心中有鬼？”那“仙子”娇笑道：“我的心中有没有鬼，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话音刚落，草丛中蹿出一道黑影，冲着王猛扑了过来。来者正是那个侏儒！

此刻，王猛不及细想，忙擎剑在手，与二人打斗起来。激战中，那“仙子”身上的幽香徐徐飘入王猛的鼻中，让他有些犯晕。双方斗了二十来个回合后，那“仙子”冷不丁说道：“好了，你还是快回去看看，那位靖王爷是否有恙吧！”王猛闻言，心头一惊：“糟糕，我中了这妖女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他忙跳出战圈，掉头往靖王府而去。

而此刻，靖王府中一切如故，院落各处都有加强的警卫，没有贼人再来滋扰。眼下，宾客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靖王手中的“星月刀”上。这是一柄奇形宝刀，通身泛着幽蓝的寒光，刀身上还印刻着神兽图案，让人望而生畏。众人看罢，齐声赞道：“好刀！”正在这时，王猛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走了进来。靖王见他两手空空，便问道：“刺客可曾抓到？”“回禀王爷，那刺客是个不知名的女贼，轻功极高，属下无能，没能将她拿获，府中可有异状？”“这里太平得很哪！”靖王并未责罚王猛，这些年来，找他麻烦的小贼可谓不计其数，但是，没人能占到便宜，料想这女贼也知难而退了。他与众宾客赏玩多时，便让两个侍卫将“星月刀”送往密室库房，王猛为了看护宝刀，也一同随行。

靖王继续招呼大家饮酒作乐，大伙儿正在兴头儿上，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了一片骚动之声，其间，还夹杂着侍女的阵阵惊叫，众人忙向门口探头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大家的心都往下一坠。原来，门口已站定了两个 “血人”。为何称之为“血人”呢？只因他们的相貌太过恐怖了，全身上下满是血污，一头散发凌乱地披在肩头。他们见到靖王后，滚爬在地，连连叩首，口中说道：“王爷，大事不好，宝刀，宝刀丢了！”

这时，靖王方才看清，这二人正是刚才护送“星月刀”的两名侍卫，他忙问道：“你们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颤声说道：“回禀王爷，方才，我们去库房存放‘星月刀’，岂料，刚走至门口，王猛就发了疯，他将我二人击伤，还夺了‘星月刀’……”“什么？这小子撞邪了吗？他，他现在在哪里？”靖王怒喝道。“他，他盗走‘星月刀’后，就逃之夭夭了，不仅如此，他还从库房中盗走了‘青龙璧’！”靖王闻言，顿时瘫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相比“星月刀”，他更看重“青龙璧”，因为这是皇帝钦赐的信物，而今居然落入贼手，这份罪责他如何担当得了啊？“快，快去缉拿王猛，一定要找回‘青龙璧’！”说完这句话后，靖王几乎要晕厥过去。

夜色如墨。离靖王府五里的郊林外，突然响起了两声响哨，不一会儿，王猛的身影出现在林中。此时，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的正是“星月刀”和“青龙璧”。

王猛一边向林中走去，一边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瞬间便显露出真容。咦，这不是那位“仙子”吗？正在这时，林中有人呼应：“小姐，你得手了吗？”一个侏儒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仙子”点了点头，说：“得手了，王猛呢？”“他啊，被你的‘回魂香’迷倒后，现在还在草丛中深睡，没醒过来呢。”“仙子”闻言，欣然一笑。其实，她的真名叫做云中燕，是一位神秘的江湖女侠。此前，她听说靖王运用毒谋击杀了江雨楼，并夺走了他的宝刀，心中非常气愤，便欲施计惩戒这恶贼。

刚才，她在酒席中故施手段，将靖王的得力护卫王猛引至郊外，并对其施放了“回魂香”。起初，王猛并未在意，但在撤退之时，药力发作，最终晕倒在地。然后，她再装扮成王猛的模样，盗走了“星月刀”和“青龙璧”。如此一来，靖王必会受到皇帝责罚，江雨楼的大仇也算得报了。侏儒问：“小姐，这王猛如何处置？”“此人助纣为虐，做了无数恶事，江雨楼也是死于他的剑下，不过，我却不想杀他。因为，过了今晚，黑白道上的英雄豪杰都会知道是他偷走‘星月刀’和‘青龙璧’，日后，他的麻烦可不少啊。”

主仆二人一阵轻笑，继而振臂一跃，向城外飞遁而去。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202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