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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际空间大决斗

时间:2024-05-04

下村勉【美】

黑客挑战

1994年圣诞节过后的第一天,我驾车去泰和湖滑雪。行驶中,我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是我的研究助手安德鲁·格罗斯。

“您能找一部固定电话接听吗?”他问道。我立即警觉起来,意识到是很机密的事情,怕在移动电话里被无线电扫描器探测监听。

“不太方便。”我答道,“你先简单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好吧,”他说,“您的电脑文档摘要都被不明身份的人截取了。”

我的心立即不安起来。安德鲁接着说,有人通过互联网闯进了我家中防护森严的电脑系统。滑雪只好改天了,我驱车返回。

回到圣迭戈,我仔细查看了电脑里的文件,发现其中的许多文件已被闯入者拷贝。

我和安德鲁随后花好几天的时间核实估算所遭受的损失,编写电脑程序来重现窃取痕迹,希望以此来寻找窃贼可能留下的操作线索。

我们发现,这个可恶的窃贼成功地骗过了我的电脑系统,进入合法操作,使我的电脑误认他为网络友好信誉成员。这类攻击我见过理论上的描述,就当时所知,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人真正付诸实践过。看来,我的对手绝非黑客中的等闲之辈。

这时,我又打开语音信箱进行检查,没想到竟蹦出一串录音。“自认倒霉吧,”一个男声模仿澳大利亚人的口音说道,“我的技术一流。知道我是谁吗?呵呵,我和我的朋友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接着,另外一个声音说道:“嘿,老板,你的技术真是顶呱呱!”这个声音也可能是同一个人的。

“没错,”留言者最后又用前面的假声说道,“我是顶尖高手。”

显然,有人在向我挑战。

鱼儿咬饵

几个星期后,我接到一个名叫布鲁斯·科鲍尔的电话,他是威尔公司下面的索萨托电脑网络公司的一名员工。他接到威尔公司的通知,要求他删除一个巨大数据,这个数据占用了公司网络储存库的很大空间。科鲍尔感到莫名其妙,因为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不使用那个特别账号了。他查看该账号,发现它已被网络黑客盗用,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神秘的文件——我的电脑数据与摩托罗拉、苹果等高科技公司的机密信息。显然,这个黑客攻破了不少公司的电脑防护系统。

我的电脑数据被窃大约一个半月后,我的语音信箱又收到充满嘲笑的留言,开始是咆哮的声音,然后逐渐低下去,变成小声嘀咕:“你的安全防卫措施不堪一击。”还有一个信息是一种悬念电影中的音乐,用意在于让你忍不住要回过头去看一看背后是否有人盯着你。

我将他的两个语音留言用数字化文件的形式放到互联网上,电脑扬声器可以转换和播放这个文件,希望能引诱语音留言的人上钩。如果他给我回电,我就可以查出他的所在位置。此外,我还致电联邦调查局,该局电脑犯罪处的特工里弗德·伯恩斯让我盯住他。

我还在威尔公司安装了监控系统。只要该黑客一露面,我们就可收到警告信息。如此,我们就可以监视并记录他的一举一动。关键问题是,既要方便监视他,又不能暴露我们自己。

终于,一天晚上,监视器上出现入侵黑客手指按键的画面,我们看到他打开了《纽约时报》记者约翰·马科夫的电子信箱,搜索含有“itni”这四个字母的文件。他想谨慎行事,却让我从中猜到了他的身份。马科夫在1994年发表了一篇文章,讲了一个叫凯文·米特尼克的网络黑客罪犯的故事。他还与人合著了一本叫《电脑朋客》的书,专讲米特尼克和其他黑客的故事。显然,这个黑客是在马科夫的邮件中搜索有关米特尼克的信息。除了米特尼克本人外,谁还会有这样的兴趣呢?

不一会儿,我又收到一封语音邮件,這正是我期待已久的。“啊,下村君,我的好徒弟,”这回,他模仿亚洲人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把我的声音放到网上了。你就这么点儿本事吗?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的孩子。呵呵,我的技术是最好的!”

鱼儿开始浮上来咬饵了。凭借在电话里设下的跟踪的数据,我们可以精确寻觅到这名窃贼的地址。

稍后,通过分析,我们查出这个家伙正通过大型互联网连接服务公司网康在线频繁进行活动。他的一大战果就是获取了网康两万信用卡用户的信息。为方便在全国范围监控监听这个黑客的活动,我们将监控系统搬到网康。然后,我们编写程序,追踪入侵者的在线活动。他一离网下线,我们赶紧吃饭休息;他一上线,我们也就立即回到电脑上对他进行监控。

有一天,我们监视到这名网络大盗与一个以色列同伙进行网上对话。监视屏的一个点上显示,他在输入:“我的照片荣登《纽约时报》头版,马科夫功不可没。”

这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个黑客就是凯文·米特尼克。

游戏结束

我和米特尼克在一件事情上多少有些共同之处:对计算机的狂热与痴迷。我在位于新墨西哥州的罗斯艾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工作,整天埋头于研究开发计算机高级项目。而孤独离群的米特尼克却受到计算机“黑暗的一面”的引诱,从17岁开始,就屡次非法闯入别人的计算机系统。最近的一次是在1993年9月,他窃听某汽车公司加利福尼亚分部的电话,获取了他们公司的执法程序密码指令,随后用之窃取公司的机密资料。加利福尼亚州警署签发了拘捕米特尼克的逮捕令,他设法逃跑了,从此他就一直负案在逃。

我们继续在网康公司监视米特尼克的一举一动。那时,网康在全国51个城市安装有拨号线路,只要米特尼克打电话给网康任何地方的任何一个用户,我们就能追踪锁定他的位置。

1995年2月12日深夜,我们正在网康的“作战室”里吃饭。此时,我们已经不间断地盯着监视屏幕36个小时,眼睛都熬红了。突然,我们的电脑显示,米特尼克登录上网了,是通过手机和调制解调器拨号上的网,使用网康的拨号线路,位置在北卡罗来纳州的罗利市。我们立即联系电信技术人员,他们把呼叫位置锁定在罗利市郊区的东北方向。我长舒一口气,我们终于就要接近目标了。

第二天,我便飞往罗利市。凌晨两点,我驾着探测车沿途探测,随行的有记者约翰·马科夫和电信公司的一个工程师。我手举天线,同时盯着搁在双膝上的电子探测装置。不一会儿,我们就测定米特尼克正在一个叫作运动员俱乐部的公寓楼群里上网操作。信号越来越强,表明我们正在逐渐接近目标。根据仪器指针的跳动来判断,我敢说,他几乎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我想象着,就在我们上方30码不到的某间公寓里,米特尼克正趴在电脑前,收集密码和数据文件以及偷读别人的电子邮件。

我们把掌握的材料交给联邦调查局和美国司法部。几天后,联邦特工准备好了逮捕米特尼克所需的东西。然后,我们立即回去实施抓捕。特工冲进运动员俱乐部公寓楼里,我和马科夫等候在俱乐部外面。天气很冷,我的心情很复杂,也许是为米特尼克感到惋惜吧。

10分钟后,联邦特工里弗德·伯恩斯从公寓楼里出来。“我们逮着他了。”他说。伯恩斯告诉我们,他们冲进他的公寓时,米特尼克正想把一些文件锁到手提箱里,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两天后,我到庭旁听了米特尼克的审前听证会。一个戴着金边眼镜、披着齐肩棕色长发的高个儿年轻人被押进法庭,手上戴着手铐,脚上锁着脚镣。

走到法庭中间时,他停下脚步,看着我。他看起来非常震惊,双眼睁得大大的。“你是下村勉!”他脱口而出。

听证会结束,准备离开法庭时,米特尼克转过身,盯着我。“下村君,”他说,“我佩服你的本事。”

我也盯着他,但我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还用说什么呢?游戏结束,他输了。

选自《特别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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