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称

叶子祥

女人一走进菜市场眼珠就滴溜溜地转，最后在一个猪肉摊前停下脚步。猪肉佬的嘴巴向两边一咧，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吆喝着向她招手。

女人忽然想起，那些猪肉佬心眼可多了，据说不管是买瘦肉还是骨头，他们都爱搭些肥肉给你，还美其名曰免费赠送，其实钱都被算在瘦肉里了。最可恨的是骗秤，买一斤肉，往往只得七八两。女人想走开，可菜市场就只有这家猪肉摊还有肉卖了。

“妹子，要骨头，还是瘦肉？”猪肉佬热情地问。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问：“瘦肉多少钱一斤？”

“别人卖十三块，我给你个优惠价，十二块。”

女人天天买猪肉，还从没见有谁卖十三块一斤的呢。这猪肉佬真会哄人。女人心里嘀咕着，手在满堆的猪肉里翻来翻去。猪肉佬用手一拍面前的猪肉，挺着胸脯说：“妹子，你放心，我的猪肉绝对好吃。”

女人半信半疑地说：“要两斤。”

猪肉佬大刀一切，一块细长的肉便掉到砧板上，然后往秤里一扔，得意地说：“刀法准，一点不差，刚好两斤。”说着，手里拿了一小块肥肉，要和瘦肉一起装进袋子。女人赶紧挡开：“不要不要。这肥肉拿回去也是扔，没人吃呢。”

女人提了猪肉回家，感觉有点轻，不像两斤，莫非被骗秤了？她边想着边找来一杆秤。这杆秤是多年前她男人做生意时用的，后来改行，这秤就没再用过。女人一称袋里的猪肉，只有一斤半，果真被骗了。“这该死的猪肉佬！再也不买你的猪肉了！”女人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

女人学乖了，再出去买菜时，菜篮子多了杆秤。有了这杆秤，谁怕谁？真巧，菜场上又只剩猪肉佬一个肉摊了。猪肉佬依旧是嘴巴向两边咧开，吆喝着向她招手。女人尽管气还没消，但还是趋步上前。

“妹子，又要瘦肉？”猪肉佬热情招呼道。

女人点了点头，只见他大刀一划，一条细长的瘦肉往秤里一扔，又是一点不差，刚好两斤。女人没急着给钱，而是从菜篮子拿出带来的秤，要称那块肉。猪肉佬大手一挥：“称，称，尽管称。”

女人一称，又是一斤半。猪肉佬愣了半晌：“怎么可能？你这秤，这秤……”女人把猪肉往砧板上一扔，口气坚决地说：“我这秤绝对没问题，你骗秤！”

猪肉佬拿起女人的秤，称了又称那块肉，真是一斤半。真是自己的秤出了问题？怎么一直没发现？他额头沁出了汗珠，不敢正眼看女人，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哑：“妹子，也许真是我的秤出了问题，要不，我再切块肉给你。”

猪肉佬拿起刀，切了块足有半斤的瘦肉和那块一斤半的肉放在一起。女人鼻子哼了一声，啥也不说，满意地提了肉离去。女人出了口恶气，感觉像把上次亏了的补回来一般，心情舒畅，手感和昨天相比，就是不一样。“这才是两斤肉！”女人嘴里咕哝着。

回到家，男人看到女人拿着秤去买菜很不解。女人把猪肉佬骗秤的事跟男人说了一遍，男人惊讶地说：“咱家的这杆秤不准，有问题的哩。”

不准？女人一惊，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男人以前是收山货的“二道贩子”，为了多赚差价，去收货时在秤上做了手脚……后来改邪归正，这杆秤就一直丢在家里，多年没用。没想到女人今天用上了。

第二天，女人还没走到猪肉佬的摊，猪肉佬就远远地朝女人直招手。女人心里害怕，以为猪肉佬发现她的秤有问题了，要找她算账。没想到，猪肉佬拿出一杆新秤在她眼前晃了晃，认真地说：“妹子，你不用再怕我骗秤，这杆秤是新买的，绝对没有问题。”

女人的脸红了，有些羞愧地点点头。

猪肉佬又给女人切了块两斤的瘦肉，女人从衣兜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猪肉佬，提起猪肉就走。猪肉佬在背后追着喊：“哎，妹子，还没找钱呢……”

女人头也不回，走得飞快。

（发稿编辑/苏 朝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