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绣花鞋

李曙阳

星期五下午下班后，化工厂业务科的科长刘乙刚把自己新买的轿车开出来，在厂门口就遇到了本厂厂花杨玫瑰，她拖着长长的嗲声说道：“刘科长，搭一下你的车行吗？”

杨玫瑰长得丰腴妖娆，特别是一双勾魂眼，像三月的垂柳映着两汪碧清的池塘子，看得刘乙心里痒痒的，恨不能跳进去淹死。眼下杨玫瑰拦他的车，他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停住车，说：“能拉杨小姐一程，我很荣幸。请问你上哪儿？”杨玫瑰说：“回我家呗，总不能去你家吧！”就这一句，刘乙感觉自己的魂魄差一点出窍。

这杨玫瑰不仅长得漂亮，还真有情调。上车不久，她从皮包里掏出一双精致的绣花鞋，绿色缎面上绣着两朵鲜红的牡丹花，灼灼欲燃。杨玫瑰褪下脚上的皮鞋，露出一双秀美诱人的“三寸金莲”来。

杨玫瑰穿好鞋，把脚往刘乙面前一伸，说：“现在流行穿绣花鞋，我中午也买了一双，刘科长觉得好看不？”刘乙一时间没忍住，伸出右手捏了一把。

“哎呀，好好开车，你不要命啦？”杨玫瑰乜斜着一双丹凤眼，娇嗔道。

“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刘乙嘻嘻笑着，眉飞色舞。

刘乙吃了杨玫瑰一把“豆腐”，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一般。送完杨玫瑰，他飘飘然开车回到家楼下，往车窗外一看，整个人仿佛一下子从半空中摔到了地面——他的老婆赵青正从楼上走下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原来她要回娘家。刘乙是个惧内的主，在家里，老婆说一不二。刘乙赶紧下了车，接过老婆手中的东西，放进后备箱。

赵青心情不错，在后座上哼起了小调。刘乙无意间往副驾驶座一看，头上顿时冒出了一股密密的冷汗——杨玫瑰的一只绣花鞋竟然落在了副驾驶座下！

这该死的女人，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刘乙心里暗骂着。刚才光瞎闹了，怎么就没注意车里落下一只鞋子呢？

怎么办？刘乙的脑子飞速旋转着，感觉汗珠子都流下来了。

他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一眼赵青，还好，赵青面色平静，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满面春风地望着窗外。

刘乙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对赵青说：“你看右边那片槐树林，那是咱们二十岁时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你那时梳着两条辫子，一张小瓜子脸又白又嫩，一笑俩酒窝，甜甜的腻死人了。”

赵青转头望向树林，望向了那段掩藏在岁月深处芳草依依、暗香涌动的时光……

刘乙趁机悄悄打开车窗，探过手来，抓起那只绣花鞋，一甩手扔出了窗外。

干完这一切，刘乙回头看了一眼赵青，赵青依然盯着窗外沉浸在旧时的幸福中。刘乙抹一把脸上的汗珠，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车子到了丈母娘家门口，刘乙打开车门，吹着口哨轻松地下车，可那边赵青却惊诧地喊了起来：“哎，我的那只鞋呢？”

什么鞋？刘乙一头雾水。“现在不是流行穿绣花鞋吗。我中午才买的，一双绿缎面绣着花的鞋。明明就搁在这里，怎么却少了一只？”赵青满腹狐疑地说。

啊？！刘乙大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责编/黄素萍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