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伍里川
这几年,每年过年聚会饮酒时,亲友们都会说起,如今的白酒成本不高但价格很高,尤其是中高档品牌,给我们的感觉是有点“离群”。
想想也是,去了商超看名酒,大几百的、千位的比比皆是,带来选择困境。有做生意的亲戚说,请人吃饭,酒是最大成本,越来越“喝不起”。
但“成本不高”论并无确凿证据。寻常人谁也没开过酒坊,酒厂也不会派人主动上门给小老百姓呈报数据。
虎年春节前,我在部队时的老领导向我推荐了一款高度白酒,是其妹夫在老家重庆所开小酒厂酿造的纯粮酒,价格便宜但品质高。老领导转业在北京,时时想念家乡风物,这酒是须臾不离饭桌的。
我们相识30年,这是老领导第一次开口荐酒。于是买了10瓶尝鲜,某日请朋友吃饭,先“试”两瓶。酒的包装朴实,看上去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酒桌上这酒一打开,便酒香四溢,喝起來则醇美回甘。这酒不亚于一些中档酒品质,这是我和朋友的共识。
由此想到,白酒的原料和工艺成本,本不那么高。即使考虑到管理、推广、营销等成本,人们对不少名酒价格涨得快、卖得贵的批评,也非苛责。
通常,人们的这种评价,也只是说说而已。商品成本与卖价的关系,像是一个猜不透、讲不清的秘密。商品的市场化模式,也让某种影影绰绰的“成本卖价比”找到了强有力的理论依据。
不是总有人说嘛,“喝不起就别喝,人家又没逼着你喝!”
但要是把这话改成“穿不起就别穿,人家又没逼着你穿!”当如何?
这话并不是我抬杠。
不久前,“依恋成本75元羽绒服标价1598元被罚”的消息被顶上了热搜榜。
75元造的“羽绒服”能是啥好羽绒服?你这是欺负鸭子不会说话还是咋地?
当然,衣服拿到高档商场卖,商铺租赁成本、人力成本也是可想而知的,处罚书中写明,其中售出的2件羽绒服“生产成本和商场扣缴的费用共计742.86元”,即单件的相关金额为371.43元。相对标价而言不过尔尔,而即便打折出售——例如八折,扣除所有费用,利润也高得惊人。
对于衣服,人们向来有“成本不高卖价高”的感觉但不明就里,也很容易被怼,我年少时就见过城里的营业员鄙视过乡下进城的人:嫌贵到别处去。
有关部门此次处罚依恋,不仅帮普通消费者揭开了一层纸,让其得以窥见其中的堂奥,也在某种意义上帮人们痛击了一直以来悬于人心之上的“价高有理鄙视链”——你嫌贵是因为买不起,商品暗藏暴利不是问题,买不起才是问题。
很多人不嫌东西贵,其中有的人有钱,不必在乎价格;有的人没什么钱,为了面儿不能在乎价格。
而被功利人性所惯坏了的商品,不止于白酒和衣服。
相信依恋所秉持的价格模式,绝非个例。劝告所有商家都良心定价,寄望有关部门帮我们扫清所有的“虚高价格”之雷,不现实。但人们实在需要透过虚华表现看清实质,冷静一点。
前几年,某物在文玩界大热。本是树上结的东西,产量又大,但一番炒作下来,居然卖出天价。我为此说过泼冷水的话,被行家斥为“穷酸心理”。不意几年下来,这货就烂了大街。
可见,要永远维持不合常理的高价,尤其是在以次充好的前提下,难度是很大的。
难题在于,人们的识见参差不齐,且难以集体提升。很多消费者一味追捧“高价”,将“高价”视为“高货”的代名词,且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很难让他们回头找到“慧眼”。
这种追捧可以解释为一种盲目信任,商家欢迎“死忠粉”的氛围,将这种盲目信任雕琢成一种“消费文化”。但说到底,很多人不过是具有一种“价格虚荣”罢了:不重视商品的品质,只关注商品的价格是否能表现出买家的档次和身份。这是一些羽绒或其他标准不达标的商品长时间得不到“发现”和纠正的关键原因——加拿大鹅羽绒服“质量门”所显示的,究竟是动辄万元的高价遮掩了质量问题,还是精品柜、门前长队集合起的幻象“怂恿”了高价,一言难尽。但依恋被揭“底”,显然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根本问题是,我们太缺乏一种理性客观的“价格哲理”“价格文化”。总有人宁可被高价牵着鼻子走,也不愿意回归朴实无华的消费生活,最终,我们的消费生活里,出现了这样的趋势:“买买买”“贵贵买下”所代表的意趣打败了“价廉物美”所代表的品质。这未免无趣而颟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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