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严阳
夸张可以给人留下深刻乃至非常深刻的印象,但是,当夸张超过一定的限度,其真实性肯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害,甚至让人产生严重怀疑而不敢相信,如此这般可能也就适得其反了。
明人陆粲的《庚巳编卷第九》中,有这样一段我以为属于超级夸张的文字:景泰初年,有西番使臣进贡一只猫,驿站里有人问这只猫有什么特异的地方。使臣对他说,想要知道,今天晚上我可以试给你看一看。于是这天晚上使臣将这只装在铁笼子里的猫放在一间空屋子里。第二天起来一看,有几十只老鼠趴在铁笼子的外面全死了。使臣说,这只猫所在的地方,数里之内,老鼠都会来受死。
“西番”所指不是十分确切,但是有一点则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西番乃指的汉以外的某个地方或者某个民族。因此,西番之猫大概与汉人习见的猫有所区别也是必然的——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所以,“西番”的水土养育出来的“猫”也必然与中原的水土養育出来的猫有所不同。这不同一般说来会反映在什么地方?应该在体型、性情、食性乃至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上,而其专业能力——捕鼠的能力存在一定的差异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在这里,这只来自西番的猫的专业能力无疑存在超级夸张的嫌疑:猫是老鼠的天敌,猫在老鼠面前威风凛凛,老鼠在猫面前战战兢兢都是正常的;假如有猫特别威猛,吼声如雷,让某些特别胆小的鼠避之而不及甚至惊吓致死,我以为也可以理解——这属于适度夸张。但是,说一只被关在铁笼子里的猫竟然能够让数里之内的老鼠“皆来伏死”,打死我也不相信。
常识告诉我们,一只猫再厉害,也不过是叫声更响、腿脚更快、爪子更利,能够“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老鼠捉拿归案或者是一击致命;但是,当这猫被关在铁笼子里,其自身的自由都受到极大的限制,运动的空间十分逼仄,更多的情况下需要仰仗人方能维持生命的时候,即便是它叫声依然响亮,可对铁笼子外的老鼠又能怎样?能够抓到老鼠吗?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老鼠恐怕会兴高采烈地围着铁笼子起哄,起舞,看猫的笑话才是,又怎可能一如既往对它敬畏有加?也可以说,这时候那些老鼠从大老远的地方跑过来伏地受死,难道不成这些老鼠活得不耐烦了,或者是傻到家了?
所以,感觉上,这只能够让数里之内的老鼠统统来伏地受死更像是一种想象、一种愿望:总有些人希望人人喊打的老鼠能够自动自觉地跑过来“受死”,而无需人费心费力。但我们可曾想想,猫的本事再大,一旦被关进铁笼子里,其手脚受到严重的束缚,那么,便“英雄难有用武之地”?老鼠有可能害怕这样的猫吗?拿这样的故事试图去营造一个属于“猫王”而再也没有老鼠的世界,只能是神话、是梦想。因此,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超级夸张带来的只能是超级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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