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旺的丑容业

●汪 强

在M 国的各行各业中，如今最兴旺的是丑容业。一个只有3 万人的小镇上，起码也有一两家丑容店。一个城市里可以没有公园，可以没有体育场，可以没有图书馆，也可以没有五星级饭店，但不可以没有丑容店。一个城市的经济能不能繁荣，取决于它的丑容业。当然，丑容业只是民间的说法，并且只是在私下说。

不用说，丑容工作者属M 国的高收入群体。一个有名望的高级丑容师的收入不仅超过主任医师、高级设计师、总工程师、畅销书作家，甚至超过某些睡在钞票上的贪官。即使是在丑容店搞卫生做保安的人，也可以过上较为富裕的生活。同样，“丑容工作者”“丑容师”也只是民间的说法，他们胸前的牌牌上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他们是“美容工作者”“美容师”。

丑容业收入高，丑容技术人员奇缺，带来一个必然的结果：高校的丑容专业成为最热门的专业。在填报高考志愿时，考生中的单科状元、总分状元、文科状元、理科状元、校级状元、县级状元、市级状元、省级状元大多将丑容作为第一志愿。一个考生哪怕考进了三流高校的丑容专业，全家人都会欢天喜地，以为从此不缺红烧肉、从此住在黄金屋。

写到这儿，还没交代一下丑容业是做什么的。其实，我不说，大家也能猜到，就像美容业是为人美容一样，丑容业是为人丑容。有人要丑容吗？有。《聊斋志异》中有一个叫马骥的人，本来长得很美，被大家称为俊人。然而，到了另一个国家，人们却认为他奇丑无比。原来，在这个国度美丑是颠倒的，真正美的人到这里要被说成丑人，真正丑的人到这里被说成美人。不仅如此，在这个国度能不能做官就看相貌的美丑。马骥在脸上涂上煤，就成了美男子，做了大官。受马骥启发，凡是想在该国做官的人，不是得想办法丑容吗？

不过，在M 国丑容的不是马骥这种人，而是真正的美女。把真正的美女整成真正的丑女。是不是M 国也美丑颠倒了？不是的，西施、王昭君、貂蝉、杨玉环到了M 国，人们也会说她们是美女，是大美女。可越是说她们美，她们越是要丑容，否则就难嫁人。美人反而嫁不出去？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在30 年前，有一位姓赵的县官极为英俊，极有才华，前途难以估量，有多少美女争着要嫁给他，他都一一拒绝了。有人以为他看重的不是相貌，而是才学，就为他介绍了几十个才貎双全的女子，可也被他一一婉拒了。没过多久，他结婚了，每天早上与傍晚挽着妻子在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上走。妻子赢得了极高的回头率，不是因为她太美了，而是因为她太丑了。半个月后，京城来的一位高官听说了此事，便问赵官员为何不找美女找丑妇，赵官员答道：“美女人人爱，能找到美女是幸福的。但美女资源极为有限，大美女资源就更为稀少，我作为官员不应该跟民众争。再说，丑妇难以出嫁，是十分自卑的，而我娶了这样一个女子，就会让一些丑妇增加自信心。一些人会说，这样一个极丑的人也能嫁给一个大有作为的美男子，我们有什么理由自卑呢？”

不久，赵官员被评为M 国最讲道德的官员，颁奖词中说：“一个连美女都不争的人还会争什么呢？一个人能为了别人不自卑而娶丑女，他有什么不能放弃不能牺牲呢？”

又过了不久，赵官员连升几级当了大官。

由于赵官员的示范效应，找丑女成了时尚。丑女很快成了稀缺资源，丑容业自然应运而生。

三天前赵大官员去世了，他的妻子告诉记者，别看在大街上他与她手挽手，回到家中，他从来没有碰过她。与他一起睡觉的是几个极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