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荣智慧
波澜起伏的2022年,人人都想在不确定的世界里理出个头绪。瑞典遗传学家斯万特·帕博获得今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牵出了两个最大的线头。
斯万特·帕博多年来致力于研究现代人的尼安德特人基因。新冠暴发的第一年,帕博曾于《自然》上发表论文,认为患者得重症的风险,是由尼安德特人遗传的大约50kb长度的基因组片段引发。其中,50%的南亚人和16%的欧洲人携带此基因。
现代人的祖先智人,在距今5万至5.5万年前,遇上了定居中东地区30万年的尼安德特人,交换了部分基因—只要时间足够长远,风流韵事总会改变历史的走向。基因遗传学,被用作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理论基础。直到今天,占据头版的战争新闻,依然暗示了这一点。
对于瘟疫和战争,斯万特·帕博给出的“解释”既是科学的,又是“社会学”的。
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序言里,最后写上一笔“人类学”。在1920年代,遗传学已经确定基因位于染色体,是当时的显学之一,连韦伯也不得不提及遗传素质的重要性。当时遗传学成果有限,否则,证明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的关系,就成了彻底的自说自话。
基因能解释的东西还不够多,韦伯的学说依然值得尊敬。
遗传学的热门,更体现在物理学家的“戗行”。凭借量子力学理论获得1933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薛定谔,代表作叫《生命是什么》。该书是他1943年在都柏林三一学院高等研究院的讲演集,主要谈了三个问题:从信息学的角度提出遗传密码的概念;从量子力学的角度论证了基因的持久性和遗传模式稳定的可能性;提出了生命的热力学基础“以负熵为生”。
物理学界从1930年代开始,就大举进攻生物学的前沿—遗传学。1927年缪勒已经用X射线制造基因突变,短时间能人工产生几百个突变体。物理学家玻尔在1932年发表过“光和生命”的论文,用严格的物理学术语来解释生命的本质。
而薛定谔演讲的惊人之处在于,香农的信息论1948年才诞生,DNA双螺旋结构打开分子生物学的大门是在十年之后。
20世纪的动荡,某种程度建立在《凡尔赛和约》《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等一系列恶因之上,而苏联东欧地区的分离狂潮,乃至今日的硝烟,都是一战和二战的“未竟事业”。曾經处于同一个“帝国”内部的共同体,沿着肤色、语言、种族和宗教的缝隙,崩解成互不相容的“民族国家”;曾经喜爱同一种黑面包的国民,因为战争和屠杀带来的持久创伤,不再能够毫无负担地彼此面对。
遗传学支撑了族裔民族主义,要让非我族类的“他们”,负担起“我们”全部的痛苦。
基因能解释的东西还不够多,韦伯的学说依然值得尊敬,帕博的工作依然充满挑战。有时,基因要解释的又太多—不仅仅是进化里的几番风雨,还有历史上的一片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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