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与奥阿运的危险平衡

王悦

2021年7月17日，奥运村远景

奥运会虽然如期开幕，但是日本民众悬着的心并未就此落下。他们担心这场运动会有可能演变成一场超级传播事件。

在奥运会开幕前三天，东京奥运村就传出了首例确诊病例。到了奥运开幕当天，至少有91名选手被检测出已经染疫。

举办城市东京尚且没有解除第四次紧急状态，开幕前一天新增病例1979人，达到了6月以来的最高水平。有专家预估，染疫数字会在8月初达到2600例。

在一片質疑声浪中的国际奥委会却信誓旦旦，认为防疫措施已经万全：“国内外的观众都被禁止入场观赛的奥运会，安全无虞。”东京奥运主办方究竟采取了哪些防疫措施，来规避超级传播的风险？万全的措施真的就万全吗？

参赛：APP与手册

奥运选手一抵达成田机场，就会看到身穿蓝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引领他们。过去18个月以来，还从未有如此大规模的入境者出现在机场。

国际奥委会呼吁，前往日本的奥运选手最好先行在自己的国家接种疫苗。这并非强制要求，但是国际奥委会明确要求，凡是来自日本以外的参赛者，必须在飞机起飞前的96小时内，分别接受两次不同日期的核酸检测。到达日本后，运动员还会被要求进行第三次核酸检测，并被强制执行为期3天的集中隔离检疫。他们还需要在手机里安装一款防疫APP，确实记录个人所在位置，以及所接触的人。

日本政府给奥运选手代表团制定了严格的“泡泡模式”。即便检测结果是阴性，运动员也只能往返奥运村、练习场和比赛会场。染疫的运动员会被立刻隔离，相关密切接触者即使检测结果呈阴性，也必须被单独隔离。

东京奥组委、国际奥委会和国际残奥委会在今年2月联合发布的第一份防疫手册只有32页。经过两次增补，6月15日公布的第三版防疫手册厚度已经翻倍，达到了70页。

根据手册，如果运动员在比赛期间确诊感染，奥委会不会取消其参赛资格，但该选手也不得再上场比赛，仅能保留其保底成绩。如果运动员跻身决赛却因新冠检测结果呈阳性而无法参赛，那他们将直接获得一枚银牌。不过，无论选手健康与否，一旦比赛结束或是惨遭淘汰的话，都会被奥委会要求在48小时内离开日本。

受到疫情影响，乒乓球运动员不可用手或毛巾接触球台，不可吹球。

各国代表团也被要求随时戴好口罩，保持2米的社交距离，避免肢体接触。选手们已不能再像往年一般，可以和对方选手与裁判握手或拥抱。

7月27日，戴口罩的中国女子足球队队员

7月27日，奥运会日本武道馆，一名男子举着牌子要求人们戴口罩

7月22日，东京有明体操竞技场工作人员在清洁体操器械

部分比赛项目还因应疫情颁布了特别规定。中国乒乓球协会主席刘国梁接受采访时表示，受到疫情影响，乒乓球运动员不可用手或毛巾接触球台，不可吹球。很多运动员在比赛中都需要克制以往的习惯，以免犯规。

颁奖的仪式也不断被细化。颁奖台面积被扩大，让运动员能够保持社交距离。只有完全接种了疫苗的颁奖者才有资格颁奖。颁奖者没有像往常那样与运动员一同上场，而是在赛场上等待运动员。奖牌和礼物都放在一个托盘里，颁奖者把托盘拿给运动员，运动员需要自行戴上奖牌。

不能随心所欲

不仅参赛受到种种限制，运动员在奥运村也不能随心所欲。

澳大利亚游泳选手道恩·弗雷泽在参加了1964年东京奥运后，出版了一本回忆录。她在书中揭示了奥运村放荡的生活：“奥运期间的道德观，比外界想象的要宽松许多。”

另一名前奥运滑雪运动员也向美国的一家体育杂志透露，奥运村是一个“神奇的，童话般的地方，像爱丽丝梦游的仙境，可能发生任何事情。你可以拿下金牌，也可以跟超性感的人上床”。

在奥运村混乱的生活被曝光后，奥运村主办单位从1988年开始在奥运村宣传预防艾滋病措施，并向运动员发放安全套。在2016年里约热内卢举办的奥运会期间，主办单位更是发放了破纪录的45万个安全套。

此次东京奥组委宣布将在奥运会期间发放大约15万个安全套给运动员，虽然数量与往年相比并不算多，但还是让一些保守的日本网民忧虑，认为这是在鼓励运动员办“乱交派对”。毕竟，奥运选手在奥运村还有饮酒的“特权”。日本的普通民众，受到配合防疫的“令和禁酒令”（“令和”是日本新年号）的限制，连酒都买不到。

其实，奥组委恰恰不希望在奥运村出现“乱交派对”。奥运官员明确表示，这些安全套只提供给运动员回到本国后使用。

观赛：花木椅的“空城计”

很多人观看开幕式直播时都发现，6万多个座位看起来花花绿绿，让人有人潮爆满的错觉。这些座椅是响应日本政府的“木与绿体育场”理念，采用深褐、深绿、灰、黄绿、白色的材料制成，并随机分散在各处。当时设计者是打算让阳光照下后，人们会有如同走进森林一样的感觉。

日本媒体问设计场馆的建筑师隈研吾，是否早已料到奥运可能会面临没有观众的窘境。隈研吾却苦笑：“怎么可能，我是在2015年开始设计的，那时候根本还没有疫情。”

录制观众自拍，放置印有观众人像的横幅，直播观众观看比赛时的表情，播放往届奥运赛场的欢呼声……主办方采取了很多弥补人气不足的措施，却引来不少嘲笑。

7月14日，日本成田机场，工作人员接待参赛选手

冰冷的事实是，日本奥运大臣丸川珠代7月8日宣布，由于东京地区第四次进入紧急状态，奥运会期间，位于该地区的所有场馆将不允许观众入场观看比赛。这意味着，东京奥运会最重要的开、闭幕式，除马拉松和竞走之外的田径比赛，以及游泳、体操、篮球、排球、羽毛球、柔道、拳击、举重、乒乓球等重要比赛，都只能闭门举行。耗资1569亿日元改建的新国立竞技场、耗资370亿日元建造的有明竞技场等人气比赛场地，都与观众无缘。

空场的决定也引发不少运动员反弹。有世界级运动员批评，这样的比赛方式绝对是选手难以适应的。没有现场观众见证他们的拼搏瞬间，自然令人失望。现场观众是运动员比赛的动力之一，对参赛选手的心理影响不可低估。

尽管防疫要求堪称“万全”，但从开幕式来看，很多日本民众依然放不下心。他们看到有一些入场的运动员没有遵守规定佩戴口罩。正当网民议论主办方将如何处罚这些运动员，奥组委却表示，只会对他们进行劝导，而不会处罚。这让日本网民感叹：看似严格的防疫措施，执行起来还是有很多漏洞可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