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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春

时间:2024-05-04

滕紫辰

当北纬18°的第一缕阳光贯穿海岸,碧海蓝天苏醒,沙岸椰林在阳光的轻抚下顷刻间变得璀璨,作为镶嵌在中国南海上的一颗明珠,海南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优势,四季常夏、终年气候宜人。更是将独有的热带风光与民族风情完美融合,浪漫旖旎和热情爽朗齐备,被称为世界上“少有的未被污染的凈土”。而在这片“净土”的最东端,有这样一处地方,它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碧海椰风的美丽气息,艰苦的建设历程,赋予了它非凡的文化底蕴。它就是海南文昌航天发射场的铜鼓岭测控区。

铜鼓岭测控区坐落于海南省文昌市龙楼镇,毗邻海南岛最东端石头公园,1982版电视剧《西游记》“猴王降世”在此取景,相传东汉“伏波将军”马援曾于此遗下战斗用的铜鼓,故取名铜鼓岭。

登上铜鼓岭测控区的最高点隔海远眺,两座发射塔架清晰可见。视线回拢,海面上的渔船呼呼作响,天空中的海鸟惬意翱翔,院区内的奇石如鬼斧神工般精美,更是四处飘散着花果的香气,这些元素共同谱写出了铜鼓岭测控区的生态书图,仔细翻阅,你会品出它的篇篇锦绣,页页清新。身在铜鼓岭,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它的“色彩斑斓”:蓝色是你抬头时的天空,是你远眺时的大海,更是你奔跑时的心情。绿色是这里随处可见的雨林植被,是它的蓬勃生机,更是你幸福的深呼吸……

但是今年冬天,天气着实有点反常。走在铜鼓岭测控区的院子里,我又一次被风吹得直打哆嗦。相较往常,在院区内感受最多的应是透过薄雾温润的阳光所带来的暖意,那种贴合皮肤的舒适感,让人慵懒惬意;树木花朵被阳光轻抚,向阳舒展,枝叶茂盛,仿佛忍不住想要去拥抱太阳一般;整个院区都是一片温润祥和的气氛。而不是现在这种势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无情撕裂一切的猖狂、放肆的冷风所带来的压迫感,时不时还伴随着阴冷的小雨,打在皮肤上,让人不自觉地抱紧双臂,紧缩脖颈。院子里从未被如此蹂躏过的万物显得狼狈不堪,小草被压得“喘不过气”,分区分片地紧贴地面,像极了地藓;树木跳起了“疯狂舞步”,毫无规律地摆动,让你走在路边时要尤其谨慎,否则就会被“迎头痛击”;卷着沙石的风呼啸着,偶尔会被迷住了眼睛……这样的天气,让我想起了故乡黑龙江的春天。

2020年开春的时候,我已经来到铜鼓岭测控区工作有一段时间了。那时铜鼓岭测控区的天气还不像如今这样反常,每次和母亲视频时总会出现一副反差极大的画面:母亲穿着厚实的毛衣,而我却穿着短袖短裤;母亲喝着直冒水气的热饮,而我喝着瓶身挂满水珠的冰镇饮料;母亲那里冰灯明亮,我这边却是碧波荡漾;在室外时母亲说话发出阵阵“哈气”,而我在室外稍微活动活动就热得出汗;母亲那边是湖面钻冰捞鱼,我这边是在湖边悠然惬意地垂钓……同事看到这样的视频画面还在调侃,仿佛视频内外的母子各自身处两个世界。

其实北国的春天从二月就已经开始,但却总是来得很缓、很慢,好像消极怠工的工人,一点也不着急赶走冬天。在南国早已是花红绿柳,草长莺飞,一派春日融融的景象时,北国依然是一片萧肃,春天总像是带着一丝幽怨,步履缓慢,姗姗来迟,全然没有一点点喜悦。植被依旧是枯枝烂叶,狂风照样在旷野里嘶吼,时不时再喊来冬天下场小雪助助兴。

北国的初春,寒风料峭,乍暖还寒。东北有一句俗语:“冻人不冻水。”意思是人觉得很冷,可是冰雪却在融化。这样的景象着实很有趣,眼看着各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水滴顺着房檐凹槽成串下落,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汇聚成一摊摊的积水,阳光照在积水上波光粼粼,在暖气还未停止供应的房间里第一次看到这般场景,总会不自觉地以为可以脱掉厚厚的棉衣,然后兴奋地跑到室外,期待着能够近距离地拥抱温暖的春天,但却总是被冻得哆哆嗦嗦、狼狈不堪地跑回房间钻进被窝,天气并没有看到的那么暖和。还有一句是“春捂秋冻”。是说,虽然天气稍有变暖和的迹象,却不可轻易换掉冬衣,因为阳气上行,冰冷的空气在下层,如果穿得过少仍会伤害到人身。

只有到了三月之后,春天的特征才会愈发明显,白昼渐渐拉长,气温逐步回升。某天走在路上你会突然发现路边突兀地冒出一片嫩草,冰碴或许还在,但已经压不住小草挺直的腰杆,树枝上也星星点点露出几处绿色。清洁工人和清路铲车费了大力气收起的成堆的积雪或许还没什么动静,但上面若隐若现的几处空洞预示着它们已经做好消融的准备。在温暖的房间蜗居一冬的人们也终于可以走出来了,他们像是刚刚结束冬眠出巢,伸着懒腰,张开双手试图触碰向阳而生的万物,感受这阔别已久的昂扬生机带来的活力,人们享受地呼吸着春天中植被光合作用产生的第一股空气,凉丝丝的,大脑一个机灵,透心的清爽。

北国三月的风就像近段时间海南的冷风一样,频率高,风力大,像是试图要用风将冬天的痕迹吹走。一场大风刮过,大地就会解冻几分;几场过后,湖水解冻,微波闪闪,干巴巴的树枝挂满了新结的苞蕾,枯黄黄的草根里挤满了嫩芽,硬邦邦的大地依稀夹杂着几处雪块;待温度再稍有回升,伴随微风几场,一夜之间,万物竞相生长。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春天已经开始实施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晨练的人群也是一天比一天多起来,沉寂了一个冬季的公园再一次热闹起来。走在公园当中,最惹人注意的当属大家的着装,用东北话说就是“穿啥都有”。有的散步怕冷,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有的长跑出汗,早已是短袖短裤;有的处于二者中间,穿着外套长裤。像是南北方的季节融合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公园中小孩子兴奋的喊叫声、人群间熙熙攘攘的闲聊声、偶尔踩到路面缝隙间冰碴的咯吱声、依稀可以听见的鸟叫声相互卡点配合,演奏出一曲喧闹又宁静的协奏曲,闭眼倾听,世界都为之平静。

春天的开头已经铺就,距离宣告春天革命的正式开始,就差一场春雨的到来。而第一场春雨往往要酝酿良久,一般到三月下旬,才会悄然而至。有时是在夜晚,正当人们睡得香甜时,早上醒来才隐约发现它的痕迹。有时是阴沉着预告了一个上午之后才如期而至。第一场霏霏细雨是整个春天中最有情调的,迷迷蒙蒙,飞烟卷雾,如梦如幻,甜蜜如丝,置身其中仿佛进入了世外桃源。“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雨是苍穹降给人间的甘霖,柔和、甘甜,夹杂着春天的气息,带来嫩绿与新生的芳香,布满北国的田野,没入北国的尘埃。

经过三月整月的吹拂、滋润,花事一般安排在了四月。迎春花带着自己独有的鹅黄悄悄攀上了枝丫,没有绿叶的陪衬,不需馥郁的芬芳,仅凭自己纤弱的身躯在风中袅袅娜娜,昭示着季节的更替。就这样,北国正式迈入了春天。且不提花朵的绯红或花瓣的粉嫩,光是看着诸多的花蕊,就足以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扎根,它们是那样的粉嫩,像是要迫不及待地随风而去,只留春神的倩影在花柱之上。要说北国最值得看的春花还属梨花,特别是乡村间的梨花。它们不染一丝纤尘,常常盛开到迷失在花丛间,忘记了自己的一生只有一个月的短暂时光,像是要绽放很久,更像是天上的仙女错将夏日盛放的花朵错插到了春天的树杈上,让刚从冬日的凛冽转为温暖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深邃的甜润。

年复一年的春日,让北国的人们早已习惯了等待,慢慢的等待。在等待的日子里,实际也是冬眠的延续,为迎接春天的到来而孕育……他们静静地感受着万物复苏的过程,感受着大自然赋予生命的神奇;真切地体味着春天悄然而至的细微变化,体味着由冷转暖的自然律动;欣赏着冰融成水、水润大地的神奇景象,欣赏着春日万物拥抱太阳的昂扬生机;在无比感动的心境中,期待着,期待着鸭绿鹅黄,繁花似锦的春日到来!

其实,居住在北方的人们何尝不是与万物一起默默经受春日的蜕变,在寒冷中期待着属于他们的独特温暖。亦像是铜鼓岭航天人默默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在听涛的海边,遥望星河点点,在巍峨的山岗间,守望岁月年年,远闹市、近伟业,在向天而“问”中创造着属于小岛点号航天人的辉煌。

责任编辑/王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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