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唐 莹
新兵下部队,某汽车连。
“ 报告, 俺是王兴, 来自陕西, 爱好是军事⋯ ⋯ ” 一个愣愣的声音把趴在桌上看书的凌峰吓了一跳,“大中午的鬼叫个啥?进来。”凌班长头也没抬地低吼一声,打断了王兴排练了半天的部队嘶吼式自我介绍。“是。”王兴不情愿地挪了进去。
凌峰回过身靠着桌子, 回想起王兴新兵连的班长形容王兴的话:愣头愣脑的泡菜坛子,不顶什么用。凌峰上下打量着这个泡菜坛子,晒得黑焦炭似的老成的脸,一笑脸颊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括号,嘴里也露出两排整齐大白牙,两撇浓浓的眉毛斜插入鬓,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惶恐的光,两个不停揉搓的手上满布皱纹,指甲缝里似乎也嵌着永远也洗不掉的泥,身上唯一干净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一身夏常服了,擦得锃亮的纽扣和领花,新发的皮鞋也是光可鉴人,这一切都显示着这是只装着全家人的希望和荣耀从农村里飞出来的坛子。
“ 行了。” 凌峰收回让人发窘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抬手随便一挥,“你就睡那儿吧。”“是。”王兴毫无怨言拖着大包小包往角落挪去。副班长皱着眉悄声道:“你这不是打入冷宫吗?也太偏僻了。拿这小子想拿内务标兵不比登天还难啊?”凌峰看着王兴忙活的背影用鼻子哼哼道:“就这泡菜坛子?内务标兵?要他睡门口都拿不来,得了吧。”
第二天, 王兴从连长那里拿来了内务标兵的牌子,兴冲冲地往被子上一摆,凌风傻眼了:“这啥意思啊这是?刚来就给你?”
“这是新兵训练时给俺欠下的,刚从连长那儿要来。” 王兴挠着脑袋嘿嘿地乐着, 可他万没有想到,这句话惹得班长狠狠地给了他脑袋一下。
“ 咋了? 班长” 王兴揉着脑袋哭丧着脸问。
“咋了?你还有脸问啊?这称号能是要来的吗?还上赶着要,你还挺好意思,刚来就给咱班丢份。”
“这是俺应得的啊。”王兴急了脸通红。
“应得的就上赶着要啊,要是给你个军功章,你还不把尾巴翘到咱连长头上啊。”
一提到军功章王兴来了精神。“刚才俺还在连长那看到了军功章,红盒子真是漂亮,当兵就得像连长那样得个军功章,威风死了,俺爹娘肯定开心,俺还听说,二等功可不是好得的,咱连长铁定厉害。”泡菜坛子放着光说。“ 行了啊, 连长不在这儿, 你拍啥马屁啊, 刚来就惦记上连长的军功章了, 说你小子傻, 是个泡菜坛子, 我是一点也没瞧出来啊。”这只叫做凌峰的鱼撇着嘴斜着眼吐着泡泡叨咕着。
王兴傻乎乎嘿嘿笑着答应着:“班长,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训练啊。”
“过两天吧。”凌峰敷衍他一句,继续吐着泡泡。
训练场,尘土飞扬。
“三号车,往左打,往左!!”凌峰在操场上声嘶力竭可是无力回天。一声闷响,三号车在众目睽睽下结结实实地撞到右边的轮胎墙停了下来,凌峰黑着脸跑过去呼地一下拉开车门,王兴一脸茫然地坐在高高的驾驶座上,似乎刚才撞车的不是他。
“你,下来!!”凌峰指了指王兴又指着坑坑洼洼的黄土地狠狠地说。
王兴跳下来,老老实实地站在凌峰面前。
这时训练场旁的白杨树荫下蹲着一个有点衰老但依然英俊的军官,捏着烟,太阳光晃得他眯着眼,眉间的皮肤因为皱眉而连绵起来,皮肤粗糙得像汽车轮胎,这般普通长相谁也看不出来就在他的办公桌右边的抽屉里,有个精美的红色盒子里面放着一个曾经闪着光辉的二等功勋章。
刘连长眯着眼睛看着这对活宝,一个直直立着仰首挺胸标准的军姿,另一个弯腰驼背严词顿首到处指指戳戳,引得满操场的人侧目。他把烟一丢又用脚碾了碾快步穿过操场站到了凌峰的身后,王兴看见连长来了正想敬礼却被刘连长抬手制止了。
只听凌峰还在咆哮: “ 你, 怎么教就是不会, 你说说, 是你笨还是我笨! ! ” 凌峰边说边比画, “ 你看看啊, 这样, 就像开你们村里的拖拉机一样啊, 左就往左打啊, 没事就用脸盆练啊, 怎么就是不知道啊? 看来我错了你真是泡菜坛子, 我是服了你了, 这是撞第几回了? ” 凌峰的手像牢牢握住一个隐形脸盆一样左摇右摆, 就像个絮絮叨叨没有逻辑的老太婆, 一回身, 手肘准确地捣在了连长的肋骨上。
“呀,连长,你怎么不吱声啊?”凌峰吓了一跳,赶紧道歉。袭击领导?胆子不小。连长依然眯着眼睛,揉着肋骨说:“告诉你了我怎么能知道这泡菜坛子的‘美誉啊。”王兴敬了个礼:“报告连长,这美誉是我新兵连班长给起的,因为我爱吃泡菜,嘿嘿。”凌峰抬眼看着他乐呵呵地想:敲坛子和敲你脑袋的声音一个声儿:空空。
连长对王兴说:“行,你先回去,我和你班长说会儿话。”
凌峰急了:“连长,你就这么放走他了啊?太便宜他了。”
连长瞥了凌风一眼:“你以为你在这跳舞挺美的是吧?着啥急啊,慢慢教嘛,刚开始你就比他聪明?回去,王兴。内务继续努力啊。”
“是。”王兴迈着步子愣愣地走了,他哪知道他班长就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就把他给卖了。
“ 连长, 这家伙有什么问题? 还支开了说?”凌峰幽幽地凑到连长的耳边,这年头领导肯主动找你私聊你就偷着乐去吧,凌峰深谙此道主动开口引出话题。
“这孩子不错,你耐心点教,能成才的。”
“这能成才?他不成拖我们班后腿的我就谢天谢地烧高香了。”凌峰又变身成鱼翻着白眼吐着泡泡说。在他眼里,连长夸坛子就等于充分质疑了他的识人能力,贬低了他的育人水平,“就他这样的,我见着多了,教好了还成,教不好那就是一个大累赘⋯⋯这个,连长放心我会好好带他练的。” 凌峰看着连长的脸色后,把后半截话当黑灰口水咽了进去又变成讨好的粉色口水给喷了出来。
“行了你,不要总听别人说就瞎下结论,急性子,我比你了解他,这帮新兵啊,是我守着新兵训练挑出来的,这小子有潜力,肯努力哪有什么练不出来的技术?我把他放你们班就是想要你练练他。”连长看着凌峰慢慢地说,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 是, 连长, 可是⋯ ⋯ ” 凌峰犹豫着下半句话。
“说,这时候黏黏糊糊的。”连长皱着眉。
“那个⋯⋯就是那个,优秀先进集体。”凌峰没底气地说。
“你怎么老惦记这个啊!我考虑一下”连长说。
听到连长这么说凌峰马上复活了:“好,连长这可是你说的啊,要是我把他教好了,这个季度的先进集体就是我们班的,要是教不好,我随便您处置。”
“谁处置你啊,快点滚蛋。”连长把凌峰的身体转过去,踹了他一脚。
凌峰揉着屁股边跑边说:“这就算你答应了啊。”连长自顾自地走了,没理凌峰在脑后大吼大叫。
回宿舍后,凌峰把王兴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个好消息,刚才连长和我说,只要你好好练,所有的成绩都是优,咱连长大方,说把勋章借你耍两天,你不一直想要吗,不送给你看看也好不是?”
“真的?太好了,俺就想连长找你肯定和俺有关。”王兴一脸兴奋地说。
“那你可要努力了,我可是担保了的。”凌峰笑着说。
“是!”
接下来的两个月王兴在凌峰嘶吼式魔鬼训练里逐渐上道,技术也渐渐提高,坡起、倒车、移库、大型起伏路,这一个个有一定难度的专业技能也被王兴逐渐攻破了,可就算是这样飞速的提高也没有让凌峰觉得有一点惊讶,这段时间里每天除开在训练中看紧王兴,凌峰就光顾着偷笑和躲在角落里吐泡泡了,他想照这局势发展下去,先进集体就是他一班的囊中之物啊,连长肯定得信服他凌峰的育人水平。可凌峰没想到,一个雨天,改变了他这白眼鱼对泡菜坛子的想法。
那个大雨天, 所有官兵都在休息中, 训练场上泥泞一片,凌峰打着伞从旁经过,一阵军用卡车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透过蒙蒙的大雨往训练场望去,一个印在车身上的“三”字隐隐约约地透过来。三号车?这不是那泡菜坛子的车吗?凌峰怀疑地想,大雨天的他抽风啊。
没有犹豫凌峰就穿着锃亮的皮鞋踏进了训练场。
只见三号车在暴雨里进行精准的倒车、前进,过铁轨、双边单边曲折桥、涉水路、弹坑,还有直角拐弯这项目到现在为止还是凌峰心结,可这人在这样的恶劣的天气里能进行这么精准的控制,凌峰不由得惊叹开车人的技术,走近了,车倒着朝他开了过来,凌峰特意挑选了一个盲点站定, 可车子在仅距他半米的地方稳稳地停住了。
凌峰上前打开车门,想看看是谁,这一看可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王兴坐在驾驶室里朝他笑,身上湿乎乎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上来吧,班长,雨大。”王兴说着俯身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凌峰梦游似的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你在干吗?” 他问了句废话。
“ 报告, 在练车。” 王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雨天?”凌峰还没回过神来。
“ 俺想着雨天能见度差, 地滑, 车不好控制,就想练练,提高一下,啥天气都要能适应,对不?”王兴挠着头红着脸说像个犯错的小兵。
“对是对,可是,你已经超前了,这些内容我还没交给你。”凌峰有点吃惊。
凌峰回念一想忽然严肃起来,“别的呢?你都掌握了?”
“都掌握了,要不我开给你看看。”
“ 算了, ” 凌峰一想到刚才所见口气就软了下来,“你哪有时间练啊?我训练时都看着你的呀。”
“你们休息的时候。”王兴小声说,害怕地抬眼瞄着班长的表情,可看见的是班长满是水的脸上挤满油光光的快乐的褶子。
“好!用功!勋章的事我搞定。”凌峰又吐着泡泡又拍着胸脯说。
第二天中午,凌峰跑到连长办公室拉起连长就跑,“你干吗干吗?我有要紧的事!”
“快去看,王兴等不及正找去年第一的小李挑战呢。”凌峰兴奋地说。
“胡闹!!”连长甩下凌峰气冲冲地冲了出去。
训练场上,两辆并驾齐驱的军卡飞速前进,精准地通过一切障碍,三号车稍稍落后一点,连长压着火安静地站在场边看着训练场上的喧闹。
就在最后一个过直角弯的地方,小李过弯不急撞倒了一长排的轮胎,失掉分数的同时大大减慢了速度,三号车抓紧时间迅速领先。
最后的冲刺路段, 谁先过双边桥谁就是冠军,凌峰慢慢地扬起嘴角,因为他看见他身边的连长逐渐地握着拳头。这回有戏喽,凌峰美滋滋地想。
就这时,连长忽然转身快速往回走,凌峰急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连长在前头走着, 凌峰在后头跟着, 絮絮叨叨着。凌峰见连长不理干脆横在他面前挡住去路,哈哈笑着说:“连长,你怎么不看了啊,这铁定赢了啊,您答应我的事不要反悔啊,还有,我作主把您的勋章给让出去两天,这孩子就是太崇拜您太喜欢你的勋章了。您不生气吧?”
连长愣了一下, 吼道: “ 把他给我叫过来。”
“是!”凌峰见势不妙赶紧端正态度,跑步离开了。
“报告。”王兴他忐忑地喊了一声,刚才凌峰说话的严肃劲儿着实吓了他一跳。
“进来进来。”连长低头翻资料头也没抬地说。
“刚才我给上头打了报告也同意了,虽说你是新兵没什么经验,不过刚才看你的技术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连长说得很快,王兴没头没脑地听着,也不敢打岔。
“ 有个任务, 你愿不愿意去? ” 连长突然问。吓王兴一跳。
“去⋯⋯”王兴小心翼翼地回答。
“ 好! 就知道你去, 想立功的士兵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连长笑着打量着王兴,说,“那现在起,咱们就成一条火线上的战友啦,还有你们班长和去年那个第一名小李,咱们四个要去老山区,任务暂时是保密的,到了才知道。回去准备准备吧。”连长兴致勃勃地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就把王兴给撵出来了。
王兴站在门外,还是愣愣的,突然他转回身“报告。”
“你还有问题?”连长问。
“俺想确定一下,我们要去立功了?和连长一起?”王兴满面红光。
“是。”连长用简洁的回答给王兴了一个定心丸。
“那⋯⋯,能给我看一眼您的勋章吗?”王兴大胆地问了一句。
连长笑着答应,拉开抽屉把勋章递给他。王兴缓缓地打开红色的漆皮盒子,蓝白相间的缎带上两道红丝划过,金铜镶嵌的挂坠泛着它从闪光灯下收集的光,王兴看着它伸出手摸了摸就马上盖上了,“不看了?”连长接过勋章问。“嗯,不看了, 俺也会有的, 到时候看自个的, 看个够,还可以给俺爹娘看。嘿嘿。”王兴笑着。
“行,回去准备吧,下午马上就走。”连长笑着。
“是。”一个标准的军礼。看着王兴背影,想着刚才他看勋章的眼神,连长笑了,把勋章收回抽屉,自言自语反问道:“这小子,难道和我还有点像?”
老山区入口,艳阳高照,四辆车发动着,准备着。
出发。
头车是开车好手小李,连长随后,新兵王兴依然是三号车,班长凌峰殿后。路况资料极少,只知道要在天黑之前到达目的地其余均为保密。为了保证安全,车距保持在3 0米左右,既可以顾及到前后的车辆又可以保证自身的独立性,这是连长多年来的经验。车里配备有无线电,可以随时反映路况和车内情况。
一路上, 大家都在匀速地向前走, 深入到老山区里时天阴了下来,无线电里传来连长的声音:“好像要下雨了,大家快点,上面说这里常有泥石流发生。”
王兴坐在驾驶室里早就一身汗了,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小心地控制着车,无线电里又传来班长的声音:“王兴,你小子给我放松点冷静点,跟着连长你怕什么啊?”
凌峰自己坐在车里捏着早就滑溜溜的方向盘还不住地安慰王兴,“不要说话,认真开车!”连长命令道。凌峰就闭嘴了。
刀削似的山长着密密麻麻的老树, 没有水泥公路,只能在藤缠树绕间寻找前人走过的极窄的土路,身边就是万丈悬崖,但被茂林挡住看不真切也就不那么吓人了。军卡在这里显得像一个极为庞大的迷路的怪兽,喘着粗气寻找着出路。有几次头车遇到危险,但都被小李冷静地处理掉了,连长不断地提醒战友集中注意力。一切紧张但有序。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下来了,连长说这路段斜坡角度很大,要求大家放慢速度。
正说着,头车突然偏离方向撞向山崖,连长
大喊一声,小李急转方向,车子这才又回到了正道。正当大家松了口气时,连长的车子突然向山下滑去,连长在无线电里大喊:“轮胎打滑,不受控制了。你们紧急停车。危险!!”
但是,连长的车越来越下滑,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本已经听命停下的三号车突然开动,冲向山下,连长班长和小李大喊:“王兴!!!”可车里没有回答。
就在王兴的车要掉下去时,王兴猛地一转方向,用整个车身,把连长的车挤了上去。连长顺势开上了路。
可等连长停好车,大家反应过来时,王兴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把已走向绝路的卡车的方向对准了两课古树之间。
轰的一声巨响,两棵巨大的古树被撞断了,但车也停下来了,运输物保住了。王兴背对着他们, 看不见表情, 可是他把手伸出窗外不住地挥,表示自己还是个生命体。连长和凌峰总算松了口气。
可是,在所有人都在为劫后余生庆幸时,有几颗小石头砸了连长的车顶上,连长抬头一看,习惯性吼道:“泥石流,快离开!!”是巨大的震动使得泥石流在暴雨来袭前就提前发生了。
谁能离开?大家的脸一下子全无血色了,目光都看向王兴,王兴太远听不到叫喊,背着身也看不到手势,还在快乐地挥手。连长看看完全撞毁的车头就知道王兴腿被卡住了也可能断了,出不来了。王兴不回头是因为他根本就动不了!
石头越砸越大,和着泥巴和雨水,再不走就会全军覆没。连长在犹豫中脑海里突然浮现王兴在新兵连努力踢正步的样子,出发前给他敬那个标准的军礼的模样,还有那个躺在他抽屉里王兴一直惦记着的红色漆皮盒子。
连长默默地生硬地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他颤抖地命令道:“开车。”这个词李连长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用过多少种语气,但是他知道这次是他痛心也是最无能为力的一次。
凌峰缓慢地挂挡, 眼前一片模糊, 在模糊中他似乎又看见王兴直直立着仰首挺胸标准的军姿,他自己弯腰驼背严词顿首到处地指指戳戳引得满操场的人侧目。眨了一下眼,凌峰似乎又看见,他猛地拉开车门,看见王兴一脸汗水地坐在驾驶室里,还有王兴和炊事班战友蹲在泡菜坛子前研究泡菜时高高撅起的屁股和开心的笑。
凌峰突然把身子探出车窗, 奋力向前伸着,大叫:“王兴!王兴!!爬出来!快!爬出来!!王兴!!!”
“凌峰!开车!快!”连长用无线电怒吼。
三辆车发动了,缓缓向前开着,大家看见王兴突然停止了挥手,在车里捣鼓什么,马上,他又把手伸出窗外,一个闪着光的东西在王兴手里紧握着,挥舞着。定睛一看是他从帽子上卸下来的帽徽。
凌峰从无线电里哀伤地问:“连长,王兴什么意思?他有话要说?”
连长眯着眼睛含着泪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回答:“他说,让我们给他爹娘寄一个属于他的勋章。”
一个月后,远在陕西的王兴的爹娘收到了一个包裹,里头摆着两枚勋章,一枚,是二等功勋章,是刘连长的名字,另一枚,是一等功勋章,王兴的名字。
在汽车连一连一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放着内务标兵的牌子,在它旁边的墙上挂着一面锦旗,上面绣着:
“军人,荣耀,王兴烈士先进集体”。
责任编辑 / 兰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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