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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会有时

时间:2024-05-04

陈烬

作者有话说:体育竞技向来是高风险的,冰舞也不外如是,身体和心灵都会受到严苛的考验,。外人眼里的轻盈美好,都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苦练换取的。而运动员一旦受伤,结局也会分外残酷。我中间犹豫了很长时间要不要写成“be”,最后还是让主角圆满,互相成就,在最高处相见。故事呀,还是留点浪漫才可爱。

“嘉嘉,到这里来。”最后,他站在冰场的另一端,少年眉眼含笑,对着南嘉张开怀抱。

她快速地往前滑几步,将迟来的春天抱了个满怀。

(一)

“时越,你是不是故意的!”

时越第七次在托举时把南嘉摔得屁股着地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抗议,清亮的声音里透着点委屈,在空旷的冰场上回荡。

“抱歉,”冰刀漂亮地转了一个圈,眼前的少年淡漠地退到旁边,嗓音平板得毫无诚意:,“你要是对我不满意,可以跟教练申请不要跟我搭档。”

“我偏不,我们再来!”南嘉扑腾了好几下,才从冰面上重新起身,起得太急,左脚绊到右脚,又啪嗒一声摔了个嘴啃泥。

时越终于看不过去,滑过去将手递给她,她南嘉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眉开眼笑地起身。

距离时越和南嘉成为冰舞搭档,已经过去了一周。

“为什么?”

当时教练宣布两人搭档时,时越激动的情绪当场就没绷住,“唰”地一下站起来。

南嘉倒是不在意,清澈的杏眼转了转,就趁这宣布搭档的半晌工功夫,赶紧拆了袋薄荷味薯片。

“师兄,吃薯片吗,以后请多多指教呀。”

教练走后,小姑娘自来熟,微卷的睫毛扑闪扑闪,仗义地将最喜欢的零食分给未来的搭档一半。

“不吃。”时越心里蹿窜起了无名火,冷淡地拒绝。

“不吃,我吃。”她不气不恼,把剩下的薯片一鼓作气地往嘴里倒。

整个花滑俱乐部都知道,女队的南嘉不仅爱偷懒,而且还贪吃,训练赛里永远都是最后一名。

他方才将省赛单人滑的金牌纳入掌中,春风得意马蹄疾,却突然被教练一纸命令拉回原点,和这个不成器的小姑娘组搭档。

冰舞队青黄不接,部内也早有教练从单人滑中挑人的传闻,但花滑界心照不宣的规定是,只有单人滑不出彩,才会退而求其次。

师兄师弟人人自危,时越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安排会砸在次次第一名的他身上。

时越绞尽脑汁地写申请回单人滑的报告,屡写屡退,可教练不同意,反而现身说法。

“不行,你看我跟晚蓝也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晚蓝是副教练的名字,不仅是教练的妻子,更是他青梅竹马的冰舞搭档。他们当初在国内是首屈一指的组合,两人退役后,在俱乐部做了教练。

时越瞅瞅神仙眷侣,又看看身边看见鸡腿眼睛放光的南嘉,心里这口气怎么也下不去。

他故意让她摔跤,想方设法让她南嘉知难而退,可她偏偏不服输,永远笑眼弯弯,好脾气地对什么都照单全收,抱住他的大腿就不肯放手。

这次训练结束后,时越照例给教练又写了一封工工整整的申请信。

第二天训练,南嘉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怎么,申诉不成功,又打道回府了?”

少年没搭理她,看似沮丧的眼里,却有狡黠的流光一闪即过。

虽然这次申诉依然失败,但他趁机向教练要到了另一项特权,以后除了日常队训,他是南嘉半个兼职教练,小姑娘得完全全权听他的话。

虽说朽木不可雕也,但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也只能静下心来死马当活马医了。

(二)

时越说到做到,首先没收了南嘉的所有零食。

他们要严格控制体重,虽然原则上不允许私藏零食在宿舍,但南嘉年纪最小,有时候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宿舍是双人间,趁她的室友莫妤不在,他突然袭击,拿着教练的特批令去她的宿舍敲门。

小姑娘早在窗台上就看见他的身影,这下坐在床沿气定神闲地恭候他的光临,眉眼弯成了小彩虹,满不在乎地开口:“师兄尽管找,找出来算我输。”

很快,南嘉就为这句话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时越上辈子一定是警犬,他扫视一圈,将她藏好的零食尽数拎了出来,别说衣柜的暗层里的薯片,就连床垫底下藏的几根个棒棒糖也被他拽了出来。

南嘉原先胸有成竹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时越,越师兄,越哥哥,你不可以这样的。”

她放软声调,一句话换了几个称呼,字词像是新綻放的花瓣上滚落的露珠,在他的心上滚来滚去:“我现在也不重,你就让我留一点,好吗?”

“不行。”时越硬声硬气地拒绝,故意别开脸不去看南嘉撒娇的模样,耳尖却诚实地变得通红。

他虽然他还真有点心软,但为了自己的未来的职业生涯考虑,必须撑住,不能投降。

近期的几次体测,南嘉的体重都不容乐观。到时候训练时要托举,倒霉的可是他。

紧接着,时越将厚厚的一沓训练计划表,放在南嘉的面前。

“这是我定的体能训练计划,明天开始。”

他从教练那里看到过她的训练报告,体力是南嘉最大的难关,也是他时越重点要解决的问题。

“十二分钟跑。”南嘉看见最上面的一项,往后做作仰天长啸状,:“师兄,教练都没你这么狠心啊。”

下一个休息日,时越准时站在宿舍楼下等她。天朗气清,晨曦落在少年柔软的乌发上,闪烁着一片漂亮的光,看得她的心倏然漏跳快了几拍。

心跳归心跳,很快她的小心脏就接受到了暴击。

南嘉咬着牙坚持跑了三圈,重回到原地时,看见少年气定神闲地拿着秒表计时,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跟他叫板:

“你有本事看,有本事跟我一起跑啊。”

他还真有本事。

“来,我奉陪到底。”激将法很奏效,时越潇洒地将运动外套扔礽在草坪上,意气风发地站在跑道上。

少年的体力仿佛永远也用不尽,不知第几圈超过她时,回头撂了一句激起她无限斗志的话:“你能追上我,我周末就出门去给你买关东煮。”

此言一出,小姑娘灌了铅的腿突然像加了风火轮,呼呼咕噜噜地就往前冲。

看见朝阳下追逐跑的身影,不远处的教练老谋深算地一笑:“看到没有,我就说是有用的。”

教练看出时越好胜心极强,过分追求高难度,导致他的动作质量得不到保证,虽然险胜,但长此以往,最终损害的是自身的发展。

“南嘉虽然有时候懒了点,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而且心态也好。”

这边被夸心态好的小姑娘跑完额定量,早已支撑不住,眼看着就要四脚朝天地躺在草坪上。

“激烈运动后不要立刻坐,会心脏骤停的。”时越连忙伸出手去拉她,她南嘉的体力流失得很严重,起身时骤然失去平衡,便往少年身上倒。

,时越下意识伸手,将少女抱了个满怀。

两个人又触电般地分开,一个心跳加速,一个脸红。

在时越半威逼、半利诱的魔鬼训练下,南嘉的体力渐有起色,技术水平也在突飞猛进,第二天就能完成训练,后来时越终于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天他失眠起身,借顺着灯光走到宿舍外透气,却隐约看见冰场上的微弱光亮。按理说,这个时间冰场不该有人,他好奇地走过去,却偏偏看见了她。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南嘉,的冰场里,女孩的身影一直不断地旋转,足尖翩跹,像是冰面上流连的一只蝴蝶。

这分明是他今日挑剔她的动作,没想到她一个晚上就已练到完美。

“教练带其他队员去邻市比赛去了,看门的大爷跟我好,就偷偷放我进来了。”看见时越的身影,南嘉停下动作,往冰场边走去。

“你这么努力,我不想拖你的后腿。”

两个人并排坐在冰场边的座位上。她的声音像是钻过田野间的一阵风,掀动起时越的心里的波澜。

可是,少女的后一句话,却让他好不容易生出的感动在瞬间消失。

“我把动作完成了,”南嘉超级小声地开了口,明亮的眼里闪着期待的光,:“现在可以把没收的三根个棒棒糖、两盒奥利奥和五包虾片都还给我吗?”

“做梦。”

少年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心底却柔软犹在。

(三)

第二天南嘉打开储物柜时,发现里头多了一副护膝,便笺便签上还有少年干净的字迹。

“保护好自己,要是受伤了,你这么重,没人背你。”

借着那晚的光亮,他连她青紫的膝盖都捕捉入眼。她南嘉将护膝贴在怀中,悄悄地弯起了唇角嘴角。

南嘉的天赋不差,如今肯努力,在时越的紧抓下,她竟然只用了三个月就将基本动作练好。

可练成不意味着练好,他们将整套动作在教练面前展示了一遍,教练却摇了摇头,说他们的动作过于机械,嘱咐他们在赛前多培养培养感情。

感情?既定的曲目描述的是一对相爱的恋人几近纠缠,最后生离死别。两人对视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微妙地将目光别开。

“我给你们放一天假,”教练正色道,:“去哪都可以,你们去找找感觉。”

南嘉还没想好,时越却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别想多了,”脸红的少年别扭地将游乐园的票递到她的眼前,轻咳两声:,“就是照做教练的话做。”

到了游乐园,南嘉像是放飞的小鸽子,对什么都充满兴趣。时越被她扯得满场跑。瞧见一个飞镖游戏,她很快又跃跃欲试:“这边,这边,你会玩飞镖射击吗?”

她每一枚个飞镖明明都瞄准了气球,却连连失手,眼看所有的机会用得差不多了,却一件奖品都没有拿到。

“想要?”

身旁沉默观察的时越唇角嘴角上挑,眉眼里飞扬着志在必得的神采,让她有些许微醺。

少年抬手,果真正中十环正中,赢回毛绒熊奖品,给她抱在怀中。

最后一次机会,他教南嘉怎么用飞镖。少年近身而立,骨节分明的长指托着她的手腕,呼吸温热,尽数落在她最敏感的的耳后:“主要是手腕要向前使力,速度要快。”

南嘉嘴上答应,身体绷得笔直,胸心口却不知何时被塞进一只活蹦乱跳的折耳兔,此刻闹得正欢腾。

“你不专心。”近在咫尺,他一语点看破她的分神。

她的背紧贴着时越的胸口,心跳仿佛都共振成同一个频率,她哪有办法专心啊。

最后飞镖脱手而出,还是射偏了方向,但时越的笑却不偏不倚地棲在她的心上。

天日色晴朗,南嘉心满意足地抱着赢来的毛绒熊,可才走了一半又却突然刹车,小眼神不住地往他的身上瞟。,他时越顺着余光瞧见旁边的冰激凌冰淇淋车,心情复杂。

“天天就知道吃!” 被猜中心思,南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时越嘴上抱怨,却还是听话地走到去长龙般的人群里为她排队。

夏季人多燥热,他让她在一旁的路灯下等,她南嘉便她安静地候着。

“嘉嘉,想吃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里的少年反扣着棒球帽,偏头来喊她的名字,视线准确无误地越过重重人海,落在她的身上。

“抹茶口味的。”

只是一句平常白的问答,南嘉却无端地红了脸颊。

只因他看过来的那一个瞬间,好像倏然连接了全世界的光,都在聚在她的身上。

(四)

“南嘉怎么回事呢,又不是上花轿,害羞什么呢?”

从那以后,两人的情感表达倒是到位了很多。可南嘉开始渐渐不对劲起来,从前大大咧咧,跟他勾肩搭背,现在偶尔设计的动作里有亲密的姿势,她总抵抗不住地要脸红。

这种感觉像是会传染一样,不一会也在时越那里出现了相同的状况症状。

俱乐部虽然注重训练,但照样也要上文化课,尤其重视英语。教练大言不惭地说以便给让他们去国际赛时能顺利接轨,可两个人的成绩都半斤八两,于是决定将老师新教的单词互考。

“Aaccomplish?”

“完成。”

“sSignificance?”

“重要性。”

前几个单词,南嘉都顺利完成,偏偏到最简单的一个开始卡壳。

“Partner。.”

南嘉冥思苦想,努力搜刮已有的单词库。

“Partner??”

少年半天没听到回应,又再问一遍。

“时越。”南嘉柔软的嗓音里带着些许郑重,倏然绽放了一个极漂亮的笑,四目相对,她的眼里仿佛涌进了千万颗星辰,闪闪发亮。

“错了。”时越难得有了片刻的愣怔愣,低声解释。,“是搭档,不要想蒙混过关。”

“我没说错啊,搭档难道不是你吗?”

小姑娘真会钻空子,他又无法反驳。

“以后要记得,这个才是标准答案。”南嘉得寸进尺,一本正经地交代他。

可partner除了搭档之外,分明也有伴侣的含义,这让时越冷静的心难得地起了波动。

——他们是搭档,也会顺理成章地成为相知相守的伴侣吗?

他突然在此刻对未来有了期待。

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是在第一次登台比赛时。

他们排练了一首个中国风的曲子,造型师设计的发型是用红头绳将她的乌发盘起来,他看过,很符合她活蹦乱跳的气质。

“马上就要彩排了,怎么还没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越在休息室外等她,见她半天没有动静,有些焦急。

他推开门,看见化妆镜前坐着一筹莫展的小姑娘。

“师兄,你快来帮我一下,”

“我的头绳散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语气委屈巴巴的地,头上的半截红绳不知何时被扯了一半下来。

他无法,只好亲自来绑帮,没在意是将少女圈在怀里的姿势。

她乌黑的长发如同主人一般调皮,有时候从他的唇上扫过,有时候又落在他的鼻尖,他细心地替她少女将红绳整理清楚,再一圈一圈地缠上她的发辫上。

“好了,凑合一下用吧。” 大功告成,时越往后退开,才发现方才正将南嘉环在怀里,此刻撞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呼吸也骤然变得急促,看到她南嘉的脸也红了大半。

“我在外面等你。”意识到自己心里不对劲,时越慌忙往外走,隨着门应声而关馆,他才在原地松了口气。

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就跑到他心里上去了呢。?

(五)

初出茅庐,时越和南嘉就在省赛上拿下了第二名,却已是取得的历史最好成绩。

全队欢呼,她也跟着开心,可身边的时越却长眉紧锁,看起来没有一点儿胜利的喜悦。

渐渐相处下来,南嘉多少也发现时越的不寻常,比如每个月都有例行的假期可以回家,可时越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俱乐部的宿舍。

“妈妈给我炒的栗子,要吃一点吗?”距离上次比赛已经过去几天,时越的身边却依然低气压环绕。一次例行假期后,南嘉从母亲那里拿来了热腾腾的栗子,左找右找,终于在操场看台的背面看见时越。

少年靠墙而坐,细碎的刘海将眼遮住,里头是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南嘉陪他,专心致志地啃栗子的模样像是只小松鼠,一袋吃完,她终于按捺按耐不住:

“要听南姑娘开导人生吗?”

没等时越答应,她又兀自往下说。

“上次比赛,你不开心?”

“嗯。”时越低声答应了。

“为什么?”

“你知道我爸爸吗——?时成凌?。”

南嘉点头,时成凌这个名字在花滑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答应爸爸,拿了金牌再回去。”

时越的父亲,曾经在单人滑里受万众期待的选手,却在最关键的一场战役的时候,因为受

伤而退出了花滑界,与世界冠军失之交臂。

人们只能记住第一名,第二名和之后的名次都毫无意义。

子承父业,他对花滑的兴趣是父亲从他小的时候培养的,时父难以避免地对他有高期望,。成为父亲眼里满意的孩子,也是他为之努力的目标。

可时父对他而言,既是标杆,也是镣铐。

“那你呢?”

“喜欢啊,”小姑娘明晃晃的眼睛里含着笑,凝视着深邃的蓝天,:“虽然我时常偷懒,但我还是喜欢。”

“我从小身体不好,爸妈让我多运动运动,偶然路过,看见花滑很漂亮,我就说我一定要去学这个。”

是啊,小时他不知道父亲的职业,让他开始接触花滑的,也是“喜欢”这个简单的理由啊。

在南嘉的发问下,时越陷入沉思,自己是什么时候为了不让爸爸失望,才将自己喜爱的初衷都抛到诸脑后了。

“下次在冰上,学会放下一切,不为名次,就为自己滑一次。”

眼见着时越的眉眼舒展开,南嘉满意地开了口。

“南姑娘提供的咨询就到这里结束了,请按键评价。A.满意; B.非常满意。”她学着机械般的声音,一本正经地问他。

时越终于被她逗笑,清冷请凌的眉眼里藏着浅浅的暖意,。

他配合地伸出食指,戳了戳她柔软的右脸颊,一边戳,一边说:“我选B,南姑娘再接再厉。”

“先定个小目标,”南嘉开心地笑,:“一起拿到世界冠军。”

“傻瓜,世界冠军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拿到的。“” 他看着盲目乐观的少女,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柔和起来。

就算可能性微乎其微,倘若有她在身边,他也愿意去闯一闯。

(六)

可他还未来得及实现这个承诺,两人间的平衡,先被不速之客打破。

随着赛程的继续,像所有的搭档,教练告诉他们要为他们选一个替补。男生还在物色,女生却有人自告奋勇地来报名。

“莫妤,怎么是你呀。”看见站在身边的人,南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开心地一把揽过她的肩。

莫妤是南嘉她在女队里最好的闺密闺蜜,好到不少服装是同款,就连储物柜都用同一个。她们都是初次离家的小女孩,互相分享过眼泪和欢笑,便是一辈子的朋友。

可自从她开始冰舞训练后,她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和时越待呆在一块,和莫妤的联系也渐渐减少。

莫妤勤奋,很快就将新赛的动作学得七七八八,南嘉偶尔休息的时候,莫妤也会主动找时越互练习。,看见时越和莫妤交错的身影,南嘉心间升腾起出异样的感觉,又很快被自己驱散,责备自己不该这么小气。

可也正是因为莫妤,在某个毫无预兆的时刻,意外陡然发生。

那时他们即将启程去邻市参加比赛,最后一次的排练,南嘉起迟了,储物柜里奇怪地放着两双冰鞋,匆忙间,她来不及思考,从柜子里随便拿了一双。

才滑第一步,她就直觉冰鞋不太对劲。可既然是简单的排练,她再换鞋又耽误时间,完成一套动作应该没什么大碍。

一个普通的低位托举动作,南嘉落地时出现了失误,本不该有大碍,她却清晰地感觉冰鞋的后跟滑了一下,脚踝传来剧烈的疼痛。

噩梦就在此刻发生,她摔在冰面上,冰刀的螺丝松了,又反折上来,将腿划伤,温热的血落在冰面上,触目惊心。

五脏六腑都像被用力碾压,时越感觉心上唯一的弦也跟着断了。

(七)

那天所有人都被时越他的模样吓到,他时越脸上的表情沉得吓人,对场边大吼“快叫救护车”。

反而是被疼得到泪水直流的南嘉,强忍着拽着他的衣角,小声地说:“师兄,不要着急,我没事。”

唇色发白,鲜血直流,她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你在做什么,骨折的人不宜搬动。”他下意识地想将南嘉抱起,还是身后的莫妤跳出来,阻止了他不得当的举动。

手术灯亮,南嘉被送进急救室。

他在门外焦急地徘徊,却被教练劝阻。比赛三天之后就开始,他们不能放弃,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开始跟莫妤磨合。

莫妤安静地站在旁边,无声地点了点头。

“南嘉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可是,拿了冠军,不也是南嘉心心念念的目标吗?”

时越最终同意,强撑精神,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比賽的训练上。

莫妤看过他们的每一场训练,他和莫妤的表演虽然在技术上配合得天衣无缝,却缺了灵魂。

毕竟冰舞比赛并非只考察情感,还要考察的是动作的流畅度和技术难度,取长补短,他们依旧毫无悬念地得了冠军。

媒体将他们誉为“冰舞新星”,给予了无数的褒奖,并期待他们接下来的发展。

南嘉在病床上,守在电视机前看直播。成绩公布后,莫妤下意识地便去拥抱时越。南嘉,从电视上看见时越明显愣了一下,但他却也在镜头前接受了这个拥抱。

她的心中酸涩无比。

他们完美呈现的,是当初训练的时候,他们排演过千百遍的动作。

南嘉心里有个不太好的猜测,却始终不愿落实。

但南嘉不知情,镜头外下不为人知的角落,却是时越早已找到莫妤质询。

冰鞋出了问题,思前想后,时越第一怀疑的对象就是莫妤。,当初他能将护膝交给南嘉,也是他拜托她放在小姑娘的储物柜里的。

可比赛迫在眉睫,莫妤是唯一可以顶上的人。在这方面过多的纠结也毫无意义。

莫妤辩解说那次南嘉拿错了鞋,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他也不好咄咄逼人:“无论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她的。”

“我会还南嘉一个真相。”他大步流星地离开赛场,买了最早一班的车票准备赶回医院。

(八)

可时越还没来得及出赛场的门,就却被教练拦下。

教练欲言又止,却终于开了口:“有件事应该跟你说,南嘉她……”

教练话说到一半,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

,时越等不及教练他打说完的电话,就匆匆先行离去。

他本不想带着情绪去见南嘉她,却因教练说到一半的话而心神大乱。

况且,比赛期间,时越也始终没听到南嘉从普通病房转出去的消息,心底就已经有了隐隐的不安。

倘若她生病,这样一切的怪异都有了解释:怪不得小姑娘能在大半夜偷偷溜进冰场,一个人住偌大的双人间,似有若无地提过自己身体不好,原来她每滑一步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从医院门口到病房的短短几步,他就将所有糟糕的可能性都想了个遍。

时越来到,南嘉正在午睡,细瓷般的肌肤,像个漂亮的洋娃娃,面色沉静,唇上却依旧没有血色。

他怔怔地看着她,心如刀绞,酝酿着醒来时要说的话。

南嘉醒过来,却看见朝思暮想的少年捂住眼,脸上是藏不住的深深的难过。

“嘉嘉,你跟我说真话,你是不是……” 少年说到一半哽咽了,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的模样,:“你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太容易好的病?”

南嘉懵懵懂懂地摇头,他一口气将自己掌握的那些“证据”都罗列了一遍,小姑娘那里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我虽然常说自己身体不好,但也没有这么严重。”眼看着时越的脸色越来越黑,南嘉好不容易止了笑,“我爸爸恰好是俱乐部的投资人,所以我一直住在加护病房里,你帮我保密,不要跟别人说。”

原来她是俱乐部的小公主,时越自己闹了个乌龙,语气里还有些别扭:“没事就好。”

虽然误会解开,南嘉也没有性命之虞,但她却迟迟没能回到赛场。

她的脚已经完全痊愈了,却怎么也迈不出心里的那一关。

这样的心理疾病愈演愈烈,后来甚至演变到她看见冰面,就会产生极大的眩晕感。这对她是致命的伤害,几乎直接宣告了她作为花滑运动员生涯的结束。

起初小姑娘还迫不及待地接受康复训练,后来越来越抗拒,变得沉默寡言,冷淡地拒绝和他见面。

“以后好好跟莫妤训练,还是很有机会能入选国青队。”出院时的南嘉已经处于半放弃状态,勉强地撐起一个笑。

可她不知道,莫妤也已经不在队中了。

莫妤在结束比赛后来找南嘉道过好多次歉,最后悄悄地将退队报告交到教练面前,说明南嘉的伤是因为她将自己待修的冰鞋错放在了南嘉她的鞋柜里。

究竟是意外,还是蓄谋,孰是孰非,结果已经无可挽回,都比不上南嘉的恢复来得重要。

从教练那里,时越听到一个更令人心碎的真相:。“你是个好苗子,这段时间的心性磨得很好,虽然现在你可能很难接受,但其实我的本意但并不是让你们组成搭档。”

“如果你愿意,现在可以转回单人滑。”

原来,为期一年的冰舞训练,不过是让他磨砺自己的心性。

时越听见自己的声音开始发颤:“南嘉从一开始就知道?”

教练没有说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南嘉虽然不差,却也心甘情愿地用自己在队伍中的训练时间来帮助他矫正心态,成为他前进路上的垫脚石。

原来如此,南嘉是首先被放弃的那一个。

(九)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教练不同意,时越便打算自己来找回曾经的那个南嘉。

既是搭档,时越知道南嘉的那些担心,她担心无法恢复如常,担心今后拖累训练进度,担心没办法助他自己获得世界冠军。

她怕拖累他的梦想,所以自己选择放弃。可是,她又凭什么做决定,笃定他的梦想,不是因为她才燃起的希望。

这个理想一直和她有关,他说他要和她一起,站上世界冠军的舞台,这句话里最重要的,从来不是世界冠军,而是和她一起啊。

时越想立刻去找她他,却因为繁重的训练量脱不开身,好不容易有了空,便主动去敲了她南嘉家里的门。

“今天没有训练吗?”南嘉在家里休养,准备开学后进校后正常上课,看见来者是他,扯了扯嘴角。

“嗯,今天放假。”

南嘉还是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请求。

时越带她去了曾经的游乐园,不着痕迹地将她带到旱冰场。可靠近时,她南嘉却突然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拽住他衣袖的手指也越来越用力紧。

“别怕。”他亲自弯下腰,替她将冰鞋上的鞋带绑好,又从口袋里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布条,遮住她的眼睛,打了个结:“把手给我。”

虽然眼前视线一片黑暗,少年的手掌宽厚,温度从掌心过渡到心脏,让原先的不安全感瞬间烟消云散,,

可他们还没走两步,不远处就却传来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声。

南嘉扯下布条,匆忙地滑过去,将小朋友扶起来。

原来是个小朋友想要学溜旱冰,却架不住自己总是摔跤,。最后忍受不了,终于委屈地放声大哭。

俯下身伸出长指擦干她的眼泪,南嘉柔声说:“姐姐当初也是这样,摔得比你还多呢,再试一次,会有不一样的结果的。”

小女孩粉腮上犹有泪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南嘉她起身,却发现时越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嘉嘉,你也是一样呀。”

耳畔传来这句话时,她自己在倏然间豁然开朗。

“你告诉过我的话,我今天重新还给你,不要给自己负担,不要觉得对不起谁,就单纯因为喜欢,再滑一次,好吗?”时越漆黑的眼睛格外明亮,像是深水里的黑珍珠,温柔的话语似雨落芭蕉,一字一字地敲在她的心间。

南嘉点了点头。

放下心里的障碍,南嘉发现滑冰又重新变成与生俱来的天赋,她越来越得心应手,时越眼里的惊喜也越攒越多。

“嘉嘉,到这里来。”最后,他站在冰场的另一端,少年眉眼含笑,对着南嘉张开怀抱。

她快速地往前滑几步,将迟来的春天抱了个满怀。

(十)

2020年的冰舞世界锦标赛上,来自中国的一对选手以近乎完美的成绩,斩获了冠军。

这在中国乃至亚洲都是破纪录的表现,自然受到了各方的关注。

报道新闻报道上,最令人动容的画面,大抵是南嘉亲吻着那块来之不易的金牌时,时越也无声地在她的发间印刻下一个深深的吻。

他们互相成就,不是各自努力,在最高处相见,而是一起携手走到了巅峰。

无数相互走来的甜蜜细节、证据,都将运动迷们生生扭转成了cpCP粉,纷纷拿着放大镜,努力找“糖”。

而此时两个主角正在享受可贵的半天假期。恰好是圣诞节,细软的雪落在肩头,街边的彩灯流光溢彩。他们沿着人行道走,时越习惯性地将南嘉的左手揣攒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说完自己完美的约会计划后,转身征求身边人的意见:

“嘉嘉,你觉得我刚才的计划怎么样?”

小姑娘分神在看手机,根本没搭理他,现在懵懂懵懵地应了一声,让他觉得很受伤。

下一秒,他将小姑娘的手机抢过来,语气很受伤地问她在看什么,却发现屏幕上是他们比赛时放大的照片,下面是一句评价。

“他们结束动作的时候,我都怀疑他们是想要亲亲的,但是突然改成拥抱了。”

时越一板一眼地念出声,耳尖突然红了。

身侧的南嘉深以为然,疯狂地点头:“都怪你,那时候看我看得那么认真,害得我差点没有忍住。”

“比赛时不行,那现在补上好不好?”

时越的尾音融化在雪里,他猝不及防地侧身,南嘉还没反应过来,倏然间温软的吻便落在她的唇上。

看见南嘉回神后红扑扑的小脸,时越心满意足地想了想,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他抢的那条个头号热评。

——金牌是你的宝贝,你是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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