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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人间烟火

时间:2024-05-04

楼海

可结果是,他仍沉湎于过去,她却在朝夕相处的岁月里爱上了他。

作者有话说:八号风球是一种热带气旋的警告信号,风雨一来,总要停工停课,整个城市被冲击得一片狼藉。但风雨再大,总有雨过天晴的一刻,就像度过最黑暗的时刻后的爱情,也会来得格外明媚吧。

C01

“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这一时段的‘叮咛夜话,我是你们的好朋友丁翎。今天的温度是三十六点七摄氏度,今天的心情是即将来临的八号风球,气势汹汹里带着风雨。”

“下面,我们来接听第一通电话。”

“喂,阿翎吗,我跟男朋友交往几年了,我总觉得他不够爱我。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从不记得我们的纪念日,更不会陪我到处逛逛。他总是很忙,到处飞来飞去,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话也越来越少。我还发现他钱包里有前女友的照片,我该怎么办?”

深夜十一点的聊天节目,不算黄金时间,因为有心直口快的丁翎坐镇,收听率一直是本市最高的一档热门节目。

最近一通的电话咨询的只是很普通的情感问题,可一向口齿伶俐的丁翎却突然被问住。时间在沉默里一分一秒地度过,一窗之隔的助理、编导急得往她耳机里喊话。

她妆容精致的一张脸在荧光灯里被照得更白,又这么过了几秒,她那鸦羽似的长睫毛方才一垂,冷得如玻璃珠子的眼睛低垂,看到自己的手。

“信号不好,让我们接听下一通电话,谢谢。”

这一场录完已过零点,助理怕丁翎还对刚刚的直播事故耿耿于怀,一边帮忙捏肩,一边宽慰:“最近天气不好,弄得人也乱糟糟的,早点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丁翎知道他是好意,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向他点了点头:“是有一点累,我先走了。”

回到家里,一切维持着丁翎走之前的样子,她仍旧不死心地数了数门口鞋柜的男鞋,这才确认他依旧处于失联状态。

她兀自赤脚去厨房找吃的,最后叼着个雪糕盘腿坐在飘窗上。看了会无甚好看的夜景,吹了会儿闷热潮湿的风,她再赤脚走到浴室里洗澡。

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铃声,她湿着头发去看屏幕,上面写着“纪淳言”三个字。

她接起来,却又不是他,那边声音嘈杂,哭声、笑声,还有鬼哭狼嚎的歌声在吼“如果这都不算爱”。她关了莲蓬头:“我就来。”

纪淳言在外面应酬,又跟着一帮朋友去唱歌。

他那些狐朋狗友在电话里恐吓:“纪淳言在跟女孩子讲笑话呢,你信不信?平时看起来很正经,原来是装的。你再晚来一会儿,纪淳言可就不是你的了。”

她立刻换了衣服往楼下跑,发动车子才觉得背后凉凉的。她伸出手一摸,全是水,这才想到根本连头发都没有擦,此刻淅淅沥沥淋了她半身。

C02

赶到目的地,纪淳言倒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夸张。喧嚣嘈杂的环境里,他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角落里,两手插兜里,稍稍向前低着头。

他仿佛全然独立于这环境外,一贯内敛沉郁的气质像堵无形的墙,哪怕他整个人都处在游离状态,依旧将他与这里彻底隔绝开。

是的,他好像一直都这样。她早就知道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信了他那帮朋友的胡说八道。她觉得奇怪,今天的心跳总是乱乱的。

房间里更乱,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零食袋和东倒西歪的人。

唯一好点的,是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唱歌的曲宛。

见到丁翎走进来,曲宛尽管克制,却依旧露出几分尴尬地对她点一点头,算是个久别重逢后的招呼。

丁翎分心听了一下她唱的歌,是首很老的曲子了:“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谁都以为热情它永不会减,除了激情退去后的那一点点倦。”

朋友们帮丁翎去扶纪淳言,她走在最前面,勉强抵住他的肩。他刚刚睡了一会儿,现在终于清醒些,微眯的眼睛里是她巴掌大的脸。

他几乎是全无预兆地整个扑到她的身上,长长的手臂圈着她的背,紧紧地搂到她的肩上。

朋友们一阵阵起哄,先是说纪淳言虐狗虐到他们头上,后来又问他何时才能往前迈一步:“都在一起几年了,总该给我们阿翎一个交代吧?”

方才看着还好的男人忽然就闭上眼,大着舌头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了点什么。

丁翎朝他们翻了一记白眼,把说话的力气留给了扶纪淳言。推门出去的时候,《阴天》唱到最高潮,女孩用柔软的声音道:“总之那几年,你們两个没有缘。”

之后,就是丁翎开车往家里赶。冷气呼呼地自风口往外吹,还没焐干的衣服湿漉漉、冰冷冷地贴在脊背上,她冻得直发抖。

他却一直在喊热。

路程过了大半,他才安静下来。丁翎自后视镜往他那边看,他歪着身子靠在车窗上,呵出的热气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圈。

“阿翎。”他喊她,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他们两个分手了。”

一路都是绿灯,行至这里,居然一连跳了好几个红灯。丁翎将车安稳地停在斑马线后,终于没忍住地开了窗子。

潮湿的气体伴随暖风自窗口打到她的脸上,还有一周即来的八号风球,连心情也是气势汹汹里夹着风雨:“我们也分手吧,淳言。”

C03

其实,很难说清她跟纪淳言的裂痕到底是出现在哪一次,最近的记忆源于一只叫“瘦子”的胖橘猫。

发现它的时候,它还并不胖,很小一团,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弱小得让人的心都揪起来。所有人都撺掇着她捡回去:“男朋友没空陪你的时候,她能陪着你。”

她就是这么鬼使神差地将它带回家,当晚一遍遍地听着它喵喵地叫,一边什么都不懂地扒拉着手机一点点查,再一大箱一大箱地往家里搬它的干粮、湿粮、营养粮。

她连自己都往往照顾不周,居然真就把猫养得特别好,毛色光亮,膀大腰圆,一个月不到,瘦子吹气球似的胖起来了。

等某日下班回来,她一开门,纪淳言正跟瘦子面面相觑。一个双手紧握搁在膝盖上,一个弓起猫背浑身奓开毛。

丁翎看到那上面反复写着同一句话: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里步步你。很标准的正楷,已经学得很有赵孟頫的风骨。

那是他们儿时结伴去学书法时写的几幅字。他说他在书里看到一句很有感觉的话,特地挑了一整个晚上反复地练习。

最后,他拿了最好的那一张交到她的手上。

“给我的呀?”她笑。

他不好意思地露出白牙:“你说呢?”

C06

瘦子肯定不能再留,丁翎想了好几晚,最后抱着瘦子去了宠物店。

那是她常去的一家,她在这儿给瘦子买过逗猫棒和小鱼干。今天在店里的却不是老板,有个个头很高的家伙蹲在地上逗猫逗狗。

听到“欢迎光临”的提醒响起来,他头也不回地说:“老板今天很忙哦,给宠物洗澡打扮什么的,他可能来不及了。”

丁翎站在那里,忽然就有点尴尬:“我不是来给猫洗澡的,我……我的猫不想要了。”

那人的身影僵了一会儿,然后很快速地跳起来。他皱着眉转身来看她,脸上写满了疑惑和兴奋:“你是不是阿翎啊?主持‘叮咛夜话那一个?”

顿了顿,他又问:“你干吗不要你的猫,是因为她吃得太多了吗?”

瘦子如今体重已经迈过二十斤大关,是名副其实的胖橘。丁翎将它抱在怀里,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手被压得疼,她的心也跟着沉下来:“……就是不想要了。”

这人向她耸了耸肩,倒也没再问太多,只是一边摇头说可惜,一边将瘦子接到自己的怀里,说:“我想我能给她一个新家。”

她就是这么简单地送走了瘦子。

瘦子是只很有福气的猫,旧主人给了它健硕的体格,新主人则给了它温暖的新窝。他的家里已经有一只柯基,如今猫狗双全,朋友圈里满是他晒的图片。

丁翎加了他的微信,每天最爱的就是翻看他朋友圈里的瘦子。他还怕她看不够,一天十几条视频传过来,又不厌其烦地向她禀报瘦子的一日三餐。

她终于在某天打断他:“我知道你对它很好,但你也没必要这么详细地告诉我。”那感觉就像她这个老板查岗似的。

“总要让你知道瘦子的近况嘛!你难道就不想看看它?”安东问。

丁翎说:“想啊,当然想。”

“那不就得了?话说,你周末有没有空,我想带着瘦子跟你吃个饭。一来是让你看看它,二来也是我给你还礼——谢谢你送我这么可爱一只猫。”

他说得头头是道,丁翎没办法拒绝。

周日,两人约在一家私房菜馆吃饭。这里名声在外,大厨是个游历多国的名厨,中西风格都会,这里的菜不仅价格贵,还特难订到位置。

丁翎是头一次来,却根本没心思吃饭,抱过自己的猫咪一阵抚摸,感性到甚至连眼眶都微微红起来。

“我把它养得好啊,还不赶紧来给我倒水?”安东抱着两手,大马金刀地坐着,笑得像个刚出校园的男孩子,阳光而单纯。

丁翎拍了一下额头,说:“对、对、对。”她忙不迭起身,拿起了水壶,却在这时候跟一个熟悉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C07

丁翎没想到,纪淳言也会来这里。他身边是几个老外,嘴里不停地报着几个菜名儿,一看就是想来这儿吃地道的西餐的。

丁翎抓着水壶的手突然抖了抖,杯口一歪,直接倒到安东的身上。

安东吓了一跳,立刻跳到一边站起来,向着丁翎笑道:“你这是要干吗,我的裤子再不好看,你也不至于这么破坏吧!”

向来伶牙俐齿的丁翎没来由地语塞,抽了纸巾去给他擦裤子。

可刚刚那水倒得也实在刁钻,恰好就落在他的腿根部。丁翎弯腰抓着纸巾愣了一会儿,又站直了身子,一张脸渐渐红起来。

安东噗地笑出来,从她的手里拿过纸:“还是我自己来吧。”

纪淳言已经注意到他们,转了方向,直接走到他们这边来。他跟丁翎站得不远也不近,格式化地笑着问:“怎么了?”

丁翎觉得头皮有些麻,又有些莫名的兴奋,她指着安东,向他介绍:“没什么,跟朋友来吃饭,把他裤子都弄脏了。”

安东连连摆手说没事,问了声:“男朋友?”他伸手出来跟纪淳言握手,“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感谢她给我送来了猫。”

纪淳言还是那副无懈可击的表情,说:“怎么会,你们吃得开心点。我这边有应酬,就不多陪你们了。”

他说完就跟着朋友一道离开,没有将他们介绍给丁翎,也没有将她介绍给他们,不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女朋友,像是见到了一个不太熟的普通朋友。

安东看在眼里,却没有说破,只说:“男人的思维总是慢一拍,现在看起来无所谓,其实指不定心里有多窝火。回去还是好好哄哄他,肯定是吃醋了。”

丁翎知道他是在给她找台阶下,明明想要给他一个笑,却一时间忘了怎样笑,明明向上勾了嘴角,反倒把眼睛挤得又酸又胀。

瘦子背上落了好几滴水,吓得蜷起身子往丁翎的怀里缩了缩,大大的眼睛看到是她在哭,喵喵喵地一连喊了好几声。

一顿饭吃得稀里糊涂,丁翎后来完全不知道是怎么收场的。

最后的记忆停在安东送她上计程车,瘦子在他的怀里剧烈挣扎,拼了命地想要挣脱这个怀抱,跟着自己的旧主人回家。

安东无奈地摇头,说:“也陪你很久了,什么都满足你,什么都给你,怎么还是尽想着之前的这一个。”

丁翎坐在車上,莫名又觉得鼻子酸。她想找点话来掩饰今天的失态,又担心反倒会让自己又一次下不来台。

安东是个很通透的人,主动跟她道了别,抱着瘦子去取自己的车。

丁翎随后收到他的信息:“你有没有奇怪过,我为什么一听你的声音,就认出你是谁?”

丁翎还真没有注意到,预备问他为什么。

他将信息抢先发过来:“因为我很喜欢你的节目啊,我女朋友也很喜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依偎在一起听,后来跟她分手了,我还是习惯听你的声音入睡。”

丁翎:“……”

安东:“所以,你看,阿翎,你真的很优秀。赶紧振作起来吧,坏情绪就像八号风球,该来的总会来,但也是会走的。”

C08

优秀的丁翎在这一晚火力全开,所有伪装深情的,假装相爱的,明知故问想在她这里讨同情的,都被她无情地撕破。

听众们无不心惊肉跳,不止一个人抱怨“也不必这么犀利吧”,可打进来的电话不减反增,排队的电话已经挤满了所有热线。

“你觉得他是不喜欢你染的发色、你减不下来的体重、你照顾得很好的宠物吗,他只是不喜欢你。”

“一个礼物就把你打发了?说不定那只是他助理帮忙买的纪念品,或是他随手在酒店里捡来的免费赠品。”

“你以为他陪你逛街、陪你看电影,是他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其实,他只是想出去散散心,或是看看电影里那个长得很像前女友的明星。”

丁翎揉了揉眼睛,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一晚,她依旧是一个人回家。她赤着脚去拿了一根冰棍,坐在飘窗上静静地吃完。每到这种时候,她就觉得很孤独,偏偏人总是要不断在外界的喧嚣和一个人的安静里找到平衡。

她实在有点数不清自己在多少个这样的黑夜里静静地等着他回来,起初并没有多少期待,后来渐渐就想有期待,现在已经不敢再有期待了。

她把吃完的冰棍木棒放在脚边,蜷成一团地去打他的电话。他大概还在应酬,很快就接了,闷着声音问:“怎么了,怎么还没睡?”

丁翎将下唇咬得紧紧的,生怕一张嘴就把整颗心都蹦出来,说话也完全是从齿缝里挤字,听起来像极了咬牙切齿:“淳言,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有没有……爱过我?”

一直畅通的电话忽然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的声音缓缓道:“早点睡吧,阿翎。最近我真的太忙了,有什么话,等我回去再说吧。”

挂了电话,响过嘟嘟两声,紧跟着便又是静谧的世界。

耳朵里却一直有声音,有个人嘶吼着在说“不爱的,他其实是不爱的”。所谓的裂痕,根本不是那只猫,而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出了错。

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一直藏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那个让他不停跑来她班里想看的人,那个拉上她做挡箭牌也要一起看电影、吃爆米花的人,那个他追着跑着威逼利诱着要她把写着“步步风里步步你”的字条递到的人……

这么多年了,他从未忘记。

她又怎么可能忘记他失去那个小小影子时泫然欲泣、整个灵魂都被抽走时的样子。他倒在她的怀里,问她要怎么办。

身为他最好的朋友的丁翎当时这样愤愤然地说了句:“那我们就假装在一起,看她气不气!”

C09

幼稚的人啊,自以为这样就能唤回一颗远走的心。幼稚的人啊,总想把心都剖开给挚友,却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动心。

可结果是,他仍沉湎于过去,她却在朝夕相处的岁月里爱上了他。

丁翎知道曲宛将要回来这件事,并不是因为后来她接纪淳言时打的那个照面。早在纪淳言带她看那场电影,看到片尾“监制曲宛”时,便一清二楚。

只是,她那时候仍旧在装傻,还能说服自己相信他带她来看这场电影,不过是因为发现她在生气。

直到他晒那些字,他冷冰冰地要她管好自己的猫,他对她的耐心越来越少。直到他当着曲宛的面一把搂住她的腰——

她曾经想借着安东酸他一酸的目的没达成,反倒被他活学活用地拿来给曲宛添堵。

如果他们的爱情是一个沙子越漏越少的沙漏,那彻底打破她所有幻想的就是这一晚了。

丁翎在说完分手的后一天去房子里拿走了自己的东西,她麻烦安东开了一辆大点儿的车,谁知道她的全部物品只够装满三个行李箱。

是自己都对这份感情没信心吧,所以连家里的东西都不敢买。

阿姨送她到门外,为难地指了指楼上,解释说先生还没有醒,希望她能等一会儿。

丁翎抬头看了看,说以后总还有机会见,她不在的日子里,要小心八号风球哦。

丁翎搬走后不久,本年度最严重的八号风球席卷了全市。几乎所有人都放了大假,连“叮咛夜话”也消失在风雨里。

安东对门的邻居此前因为受够了这里的天气,赶在风雨来前搬离了本市,空出的一间正好租给了无处可去的丁翎,她随后把瘦子也接了过来。

空闲的日子一下变得无限长,她每天除了陪着瘦子玩,就是对着菜谱研究各种好吃的。她此前很少做这样的事,不是切菜切到手,就是被锅里沸腾的热油吓得四处乱窜。

有一回,她差点点燃了厨房,幸好及时赶到的安东救她于水火中。他乜斜着锅里那团快化成炭的黑暗料理,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东帮她清理了厨房,又捧来了成套的崭新炊具。他随后系上围裙,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食材,刀功、厨艺都有模有样。

丁翎靠着厨房拉门站着,心里蓦地生出一种温暖、安定的感觉。像是漂泊许久的小船终于驶回原本的航线,她不必再经历外面世界的大风大雨了。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视线,安东忽然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中间隔着莫名炽热的温度,两个人都愣了愣。

他说起话来却还是一贯的嘻嘻哈哈:“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人的优点其实还是挺多的。”丁翎笑,“你喜欢小動物,很会活跃气氛,连菜都做得这么好。”

安东嗤笑:“你现在才知道我好啊,但你可不要因此喜欢我啊,我这个人眼光可是很高的,一般的女孩子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丁翎莫名就有点气恼:“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这时候顿了顿,半晌,丁翎才从他轻快的切菜声里听到他轻轻的一句:“……你这样的就很好。”

C10

再听到纪淳言这个名字已是一年之后,新一季度的八号风球将这座城市摧残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折断的树枝和掉落下来的广告牌。

已经在家憋了许久的丁翎抱着瘦子满大街找吃的,忍受潮湿太久时间的人们此刻最需要来一顿滚烫酸辣的火锅。

丁翎就是在这里遇见的那帮朋友。看到她,他们立刻围坐过来,不等她询问,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了纪淳言的事。

他们分手之后,他的确是与曲宛维持过一段很短的关系。

不能说是男女朋友,或许连暧昧都算不上,他们只是偶尔会一道出来玩一玩。大家起哄让他介绍时,他总是摇一摇头。

后来,渐渐连这样集体的聚会都没有。曲宛为监制的新电影多地奔波,纪淳言也为即将开拓的新领域满世界飞。

世界转得这样快,除了感情之外,还有许多的事要忙。

但又或许,只是这一段感情并不合适。他们八卦地说起纪淳言仍住在那栋房子,他每到一处,总会挑一点女孩喜欢的纪念品。

还有啊,一次坐他的车子,他们分明听见他一直收听丁翎的节目。

所有人都安静地等着丁翎回答,她却只是向他们笑一笑,便突然将目光放到他们身后。她向着晚到的那个人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来?”

安东笑得没心没肺:“你还骂我,不是你说想喝丝袜奶茶?”他将一杯包得极好的奶茶递到她的面前,为了这么一杯东西,他方才将之捂在胸口跑了一条街。

丁翎一边喝,一边抱怨:“其实喝水也可以。”

刚刚那些等着她回答的朋友们,你看我,我看你,都纷纷起来选择了走开:“阿翎,你们慢慢吃,以后常联系。”

安东一肚子疑惑,勾起手指了指自己:“是不是我打扰你们了?”

丁翎向他淡淡地翻了个白眼:“吃火锅啦。”

C11

“各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这一时段的‘叮咛夜話,我是你们的好朋友丁翎。今天的温度是三十五点八摄氏度,今天的心情是走远的八号风球,曾经汹涌,但现在就去你的吧。”

“已经上班多日的你们,真的从漫长的假期里缓过来了吗?不如听听本月最热门奢侈单品:美好的晴天,清凉的晚风,以及触不可及的爱情。”

“下面,我们来接听第一通电话。”

“喂,阿翎吗,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们已经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相处得还算不错。她之前结束了一段感情,心情一直很低落。我想跟她告白,想让她知道这世上总有其他人在意她,又怕她会不高兴,怕她会拒绝我。我该怎么办?”

“刚刚分手的人就像是一个会吞噬一切的黑洞,你以为她很虚弱,你以为她依赖你,你以为你可以乘虚而入,其实她不过是把你当成一个临时的港湾。”

“阿翎,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说她利用我?她比所有人都单纯、直接,有孩子般的天真。你不要又说风凉话,你都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又一次被听众呛声,一向口齿伶俐的犀利女王黑了脸。时间在沉默里一分一秒地度过,一窗之隔的同事们着急地向她耳机里喊话:“不然就接下一通电话吧。”

丁翎却突然哧的一声,将手里的笔扔掉:“喂,你玩够了吗?”

电话那头立刻就传来一阵笑声,对方讨好地说:“阿翎,你今晚几点钟下播,我跟瘦子一起去接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反正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编辑/叉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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