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二则

■禹杨碧晗 吴 蕾/西安铁一中分校

归途（看西山行旅途有感）

石磊磊兮葛蔓蔓，猿啾啾兮狖夜鸣。

忌不思，忌不语，忌不望，长矣……

愿尔安好，若心意相守，一叶落而知秋至，自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题记

层层叠叠的树影上方，日光隔着交映的横柯流泻下来，将高山缥缈的清寒碎了满地。轻柔而飘忽的迷蒙雾气之中，仿佛有人经过深山谷坳，身披薜荔，腰束女萝，回眸嫣然一笑，形容窈窕。

她来了。

山头灌木丛生，结成密林，状若覃菌，树林中有楼观微露。

她来了。

驾着赤豹，紧跟文狸，辛夷为车，桂花饰旗。在静谧的山野中，仿佛听到水声和女子的轻笑。瀑布一泻千尺，淙淙溪声在山谷间回荡。车行，一步一景致，深幽而苍劲，如同点厾渲染的画卷。在那一片山林中，她隔着藤蔓，望着窗外含笑勾唇，想到他赞美她的话语，不由得心生喜悦。是啊，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要为他折一枝花，赠他满怀馨香么？她含笑诵着，折芳馨兮遗所思，郎啊郎，你看见我的心意了么？

她思念着她的郎，孤身一人伫立山巅，看云海茫茫浮游卷舒。她等着，就在这样葱翠蓊郁的山林之中，哪怕独坐幽篁终不见天，她等着他。

郎，你为何不归还？那个山林中的仙子在痴情等你啊，即便三千青丝终化暮雪白头，即便韶华未既仍是红颜易老……她依旧徘徊在风雨之中，望穿山色，盼归故人。

那忘归的故人此刻正身处战场，操吴戈，披犀甲，他心念国若破家何在，又怎能得闲来见她。更何况……她是神，他只是凡人啊。

许沁将手中的笔按了一下，办公室里响起了声音，正是方才许沁和小虫的对话。许沁刚才故意问仔细，诱导小虫把葛局长的意图全说了出来。许沁放完录音，大笑，说太好了，我正愁证据不足呢，你帮我完成了心愿，谢谢。

猿鸣啾啾，夜色沉沉，风声飒飒，落木萧萧。佳人秉烛相候。揽了薄霜的上弦月之下，是受伤战马的嘶鸣。她心中一跳，那是……归人的气息。

她捏诀闪身，到他身畔。医师旋即默默捻了银针，给她移开了些位置，轻声道，将军重伤，唯念“溪山”二字。她微微颔首，手足冰冷，身体几不可见的颤抖。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白衣上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是谁……是谁？

她眼底划过残忍戾色，营帐之内狂风骤起，风烈烈如刀，吹动长发散乱飘舞，平素安静温柔的女子如今状若修罗

她双目扫视一周，冷冷开口：“如今我再不求苍天，他若命陨，我便将这天下化为炼狱，让这山河为他作祭！”

将军似乎被惊醒，缓缓抬起眼皮。干裂的唇瓣翕动，嘶哑的声调细微的几不可闻：“不……不要……”他醒了！

她急忙凑去，竟全然没了方才的冰冷模样，眼底仅剩下破壳而出的柔软。她留他在这里养伤，他叹息一声，应了。

他执她素手于掌中。信我，河山安稳，我必速归！

思君君离，心心念念，君晓不晓？

山里山外，笙歌踏梦，君知不知？

明夜难待晓，欲静灯仍耀。

凝视将军离去的背影，她缓缓沉吟，却不禁莞尔。为你亮着一盏回家的灯，却不及我随你征战沙场——我等待了这么久……不想再失去了啊。

她转过头拭泪，又不由再转回来看着将军离去的背影，泪水盈眶。世人恐不知，溪山仙子若离了这溪山，法力尽失，阳寿尽折。可是这次，即使变为凡人，命不久矣，她也要作出自己的选择。

她含笑，足尖轻点，一步一步，离开了她依存万年的溪山。

是的，一切开始于结束之后。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次，即使是月沉星坠逆天悖命，我也要改变所谓的‘宿命’！”

她走了。

还是山头灌木丛生，结成密林，状若覃菌，树林中有楼观微露。她走了。

却再没有一个女子驾着赤豹，紧跟文狸，辛夷为车，桂花饰旗。空余瀑布一泻千尺，淙淙溪声在山谷间回荡。

溪山空了。却见旗风烈烈，一将军，一女子，并骑沙场，驰骋金戈。女子浅笑，抚过长弓，心道，天地辽远，时空寂寞，我又怎能再留下你一人踽踽独行……

君知否？君所在之处，于我，处处皆是归途。

留只耳朵听闲情

禹杨碧晗/西安铁一中分校

“你有什么心愿？”“此生，吾只愿岁月静好，此外别无所求。”

勾唇。淡笑。离去。——题记

吾思年幼，咿呀学语，嗷嗷待哺，无忧无虑。无杂事纷扰，不忙碌劳累，心何纯之，性何善之，现已无可作比。拈叶摘花，即可欢喜，思之甚愚。此即为童趣，也谓闲情也。

思吾年少，课业轻简，游览各地，视之甚广。名山大川之雄大乃至街巷小店之秀丽，吾皆爱之，六载时光，一载耗于旅途。或青山碧水之地，乃吾最爱，喜之负者歇于途，行者休于林，此，谓之闲情也。思至吾及笄，吾愿行笄礼以体悟古礼之韵。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吾身为华夏儿女，心悦千年古服汉服焉。呜呼！国人谓汉服为和服韩服，吾亦会为着我华夏华裳，以此为常服穿着，此非复古，而渭闲情也。

思至吾摽梅，吾愿得一人，君子陶陶，洵美且仁。吾愿盛装锦衫，他长剑当空，韵追青云；愿托山为钵剪水为衣，悠悠自来去；愿微时故剑，读书泼茶偕老，此亦谓之闲情也。

思至吾白头，吾愿闲来读书鼓琴，侍弄花木，隐于山林。吾愿闲种松竹梅，春看生机，夏享阴凉，秋品高洁，冬裹暗香。愿坐于小院，思绿醅与郎，晚来天欲雪，霞红映庞，雪落白头，此亦谓之闲情也。留耳听闲情，实则为留心于闲情也；留心于闲情，实则为岁月之闲适静美也。悠悠岁月，稍纵即逝，汝若留耳听闲情，定可觅些许美韵于当下，故吾只愿此生岁月静好，此外别无所求。

轩榭楼阁之外，有花，在开。吾此后留耳听闲情，亦为听岁月静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