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句形式充当主语现象探究——以马克思主义系列译著为例

胡若清

复句形式充当主语现象探究
——以马克思主义系列译著为例

胡若清

所谓“复句形式”，是指类似复句结构的、不同于词或词组的一种特殊的句法成分。观察这类语句，我们可以发现它们的谓语动词性质常使用抽象概括性强的动词、由复句形式充当的主语主要是并列关系形式，句型上基本是动词性主谓句，句类上基本是陈述句等等这些共同特征。同时，我们从语义特征、文体限制、表意需要等方面对这一现象作了一定解释。

复句形式 主语

在现代汉语中，一个句子成分可以是一个词，也可以是一个词组，这些都是语言现象中常见的。此外，我们发现，在许多文学作品中，尤其是以形态语为第一语言的科学类汉语译著中，根据一定的逻辑关系组合而成的不同类型的复句乃至多重复句也可以作句子成分，最常充当的成分之一就是主语。

这类句子成分虽然有复句的形式，却不具备一定的语气（陈述、疑问、感叹、祈使），不能独立成句，所以也不能认为它是复句。因此我们把这类句子成分称为复句形式，本文将以具体的马克思主义系列译著中的语言实践为例从各个句法成分特点、句式句型特点、语义关系等多个角度研究这类复句形式充当主语的语言现象。本文所有例句均从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出版于1992年出版的《马克思主义著作选编》四册书（共127万余字）中所找到的复句形式句子成分的100条语料（共7305字）中摘录。

一、复句形式作主语的分类举例

在我们所找到的复句形式的语料中包括以意合法为主要关联形式的平行关系复句作主语的句子、常由关联词“而”联系起来的对照关系复句或递进复句作主语的句子以及常用“最初……然后……”表示前后顺序的关联词引导的顺承复句形式作主语的句子。

（1）最后，在生物学研究的领域中，有了从上世纪中叶以来系统地进行的科学旅行和科学探险，有了生活在当地的专家对世界各大洲的欧洲殖民地的更精确的考察，此外还有了古生物学、解剖学和生理学的进步，这一切使得应用比较的方法成为可能而且同时成为必要。（《马克思主义著作选编（政治经济学上册）》P437）

（2）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指望人们公正无私，以为那些自称具有科学性的人会给你们拿出纯粹科学的见解，那是极端错误的。（列宁《论国家》P557）

（3）是否把自然界、物质、物理的东西外部的世界看作第一性的东西，而把意识、精神、感觉等看作第二性的东西，这以为那些自称具有科学性的人会给你们拿出纯粹科学的见解。（列宁《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P277）

（4）国家实行君主制时，权力归一人掌握，而实行共和制时，从地主当中选举出来的人多少可以参政，这就是农奴制社会的情形。（列宁《论国家》P559）

（1）句中“有了……有了……还有了……”引导三个平行关系的分句构成并列关系复句，这整个复句形式是句子的主语，也是“这一切”指代的对象。（2）句采用意合法使地位平等、意义平行的两个分句“指望人们公正无私”和“以为那些自称具有科学性的人会给你们拿出纯粹科学的见解”构成平行复句形式作句子的主语，同时也是“那”的指代对象。（3）句是由关联词“而”联系起来的具有对照关系的平行复句，充当“以为那些自称具有科学性的人会给你们拿出纯粹科学的见解”的主语，也是代词“这”的指代对象。（4）句也是“而”联系“国家实行君主制时，权力归一人掌握”和“实行共和制时，从地主当中选举出来的人多少可以参政”对照平行的复句形式内部关系凸显，明显看出整个句子的主语是一个复句形式。

再来看看相比之下比较少见的其它复句形式，包括以“或者……或者……”连接的选择关系复句、由关联词“但”“而”“虽然……但……”连接的转折复句形式以及“从而”“如果……”连接的表示因果关系的复句形式，还有特殊的多重复句形式，如下面以“凡是……（都）……”“只有……才……”连接的条件复句形式和“并”连接的递进复句形式。

（5）或者向资本屈服，依旧过着每况愈下的非人生活，或者拿起新的武器，这就是帝国主义在千百万无产阶级群众面前提出的问题。（《马克思主义著作选编（政治经济学下册）》P121）

（6）“信仰”这个字眼，是重复休谟的，虽然加上了引号，但暴露了普列汉诺夫的用语混乱，这是毫无疑问的。（列宁《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P269）

（7）凡是不劳动的人，只有靠这个剩余价值中通过某种方式落到他们手里的一份，才能够生活，这一点是无可怀疑的。（《马克思主义著作选编（政治经济学下册）》P186）

（8）只有人类马上把他的哲学从理论转移到实践中去，并按照黑格尔的原则来改造全世界，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性才会得到证实，这是他和几乎所有的哲学家所共有的幻想。（《马克思主义著作选编（政治经济学下册）》P76）

（5）句“或者……或者……”形式的选择关系复句形式作句子主语，由代词“这”指代。（6）句“虽然……但是……”凸显出复句中的转折关系，使这个转折关系复句充当句子主语，同时也是“这”的指代对象。（7）句“只有……才……”连接的“靠这个剩余价值中通过某种方式落到他们手里的一份”和“能够生活”之间是具有条件关系的，因此此句主语是具有条件关系的复句形式。（8）句是多重复句作主语的语言现象。作主语的复句形式第一层是“只有……才……”连接的条件复句，第二层是“并”连接的递进复句。

二、复句形式作主语的特点分析

以上这些充当主语的复句形式使这些语句的语法结构复杂起来。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复句形式作主语的几个特点：

第一，句中有代词“这”“那”或指代短语“这一点”“这一切”“这些”等复指复句形式所表达的内容，也就是将复句形式充当的主语成分进行压缩，赋予其一种物态特性。我认为原因有两个：首先是因为主语过于复杂，利用代词复指可以降低这类句子的复杂程度，使整个句子结构清晰起来，令人更容易理解句义；其次是因为翻译著品的特殊性。受具有丰富语法手段、含有大量从句的形态语句子结构影响，以下面英语含有主语从句的句子为例：

（9）It is certain that most of the farmer shave brought in money by all means.

（10）凡是不劳动的人，只有靠这个剩余价值中通过某种方式落到他们手里的一份，才能够生活，这一点是无可怀疑的。（《马克思主义著作选编（政治经济学下册）》P49）

对比发现，所举的英文例句与我们讨论的复句形式作主语的汉语语句结构非常相似，也常见代词代指主语，可见语言迁移也是原因之一。

第二，句中的谓语中心词基本由具有判断性质的“是”和概括程度非常高的抽象性动词“使”这一类词充当，使全句以判断形式或使令形式出现，同样也令原本是描述性话语的复句形式的主语成分物化。

当谓语中心词由“是”充当时，我们发现复句形式作主语的情况常常出现在以下两种情况里：

1）谓语后面跟定中短语所作的宾语时，即整个句式是“复句形式充当的主语+（复指代词）+是+定中短语充当的宾语”，这种句式中，宾语一般表达对主语概念意义的限制、补充或说明，如：

（11）把这些分散的小的生产资料加以集中和扩大，把他们变成现代的强有力的生产杠杆,这||[正]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体现者即资产阶级）的历史作用。（《马克思主义著作选编（科学社会主义部分）》P112）

2）谓语后面跟“的”字短语所作宾语时，整个句子形式是“复句形式充当的主语+（复指代词）+是+的字短语”。这种句式中，宾语一般表示作者对主语所表达内容的观点态度或判断，如：

（12）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指望人们公正无私，以为那些自称具有科学性的人会给你们拿出纯粹科学的见解，那||是|极端错误的。（《马克思主义著作选编（科学社会主义部分）》P67）

当谓语中心词由“使”充当时，由于这是一个概括范围很广抽象意义很强的使令动词，所以这类复句形式作主语的句子的整个谓语部分往往是兼语短语，即“复句形式充当的主语+使+近宾语+动词+远宾语”如：

（13）最初是从行会手工业到工场手工业的过渡，随后又是从工场手工业到使用蒸汽和机器的大工业的国度，||使这两个阶级+发展<起来了>。（《马克思主义著作选编（科学社会主义部分）》P106）

第三，当句中既没有代词又没有判断性或使令性的谓语中心语而是由一般动词、形容词作谓语中心语，这类句子的主语仍然暗含着一种物态特性。如果在它之后、谓语之前加上一个代词指代主语成分，会发现句意仍然不变。如果把“最初是单个的工人，然后是某一工厂的工人，然后是某一地方的某一劳动部门的工人同直接剥削他们的单个资产者作斗争”变为“最初是单个的工人，然后是某一工厂的工人，然后是某一地方的某一劳动部门的工人，他们同直接剥削他们的单个资产者作斗争”，句意仍然不变。

三、结语

前人对于复句形式做句子成分的研究大多以教学中的句子结构分析为目的，以单、复句划界问题为出发点，探讨这类句子究竟是复句还是单句的问题。而本文的重点在于探究这类句子的整体特点，经过对具体文本中这类句子的综合考察发现它们在复句形式关系、句法成分、短语结构、句型句类等方面都有较强的规律可言。

我们探讨复句形式充当主语，按复句类型将复句形式充当主语的句子分为并列类复句、转折类复句、条件类复句、因果类复句等等，发现并列类复句一类占到一半以上。再考察这些例句，发现句中常见代词复指主语的现象，我们认为这主要是由于过于复杂的主语成分被压缩并被赋予了一种物态特性所造成的。我们还看到这类句子谓语中心词常见判断动词和使令动词，即这种语言现象常出现在判断句和兼语结构中。

[1]二十世纪汉语语法学[C]．太原:学海出版社,2002．

[2]邢福义．邢福义学术论著选[C]．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3]兰宾汉,邢向东．现代汉语[M]．北京:中华书局,2006．

[4]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5]邵静敏．现代汉语[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6]马克思主义著作选编[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2．

[7]王维贤,等．现代汉语复句新解[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

[8]赵恩芳,丁放．现代汉语多重复句分析[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1．

[9]张志敏,张灵秀．复杂单句和复句区分[J]．集宁师专学报,2002(1)．

[10]钱锋．复句形式作句子成分例析[J]．语文教学通讯,1988(z1)．

[11]梁伯枢．复句形式充当句子成分的一些现象[J]．汉语学习,1983(06)．

[12]李廷生,刘兴福．复句短语作句子成分的一些特点[J]．内江师专学报,1989(1)．

[13]张道真．英语语法全解[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8．

[14]李柏令．第二语言习得通论[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3．

[15]聂仁发．现代汉语语篇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9．

（作者单位：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