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对联集锦

●王 磊

袁枚，字子才，号简斋。清朝乾嘉时期代表诗人、散文家、文学评论家和美食家。为官勤慎颇有名声，奈仕途不顺，无意吏禄。晚年在南京小仓山购得随园并筑室，世称随园先生。

袁枚是个重视生活情趣的人，他爱金陵灵秀之气，在他任江宁县令时，在江宁小仓山下以三百金购得随园。随园旧为织造园（或为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当时“园倾且颓，……百卉芜谢，春风不能花。”荒废已久，袁枚购得后，加以整治，由于是“随其丰杀繁瘠，就势取景。”因此称为“随园”。在《杂兴诗》描写随园景致：“造屋不嫌小，开池不嫌多；屋小不遮山，池多不妨荷。游鱼长一尺，白日跳清波；知我爱荷花，未敢张网罗。”如此诗情画意，令人向往，也难怪袁枚怡然自得，放情声色，不复作出仕之念。随园四面无墙，每逢佳日，游人如织，袁枚亦任其往来，不加管制，更在门联上写道：

放鹤去寻三岛客；

任人来看四时花。

袁枚在小仓山建有书房，书房中有一楹联，道是：

无求便是安心法；

不饱真为却病方。

人生在世，食衣住行，不能无所需求。上联的所谓无求，是指对财富、物质享受、地位权势等方面，应随缘随分，不作非分或过分的追求，即所谓知足。《老子》曰：“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最大的祸害是不知足，最大的过失是贪得的欲望。知道到什么地步就该满足了的人，永远是满足的。做到这一点，自然心安神泰。

下联语出《论语·述而》“君子食无求饱”和《吕氏春秋》“凡食之道，无饥无饱，是之谓五藏之葆。”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孔子就说：“食能养人，亦能伤人，取养之道贵在有度。”这里的饱更指的是心态的满足，并非贪得无厌。袁枚也更是将此落实，游山玩水，品茶赏花，钻研美食，悠闲自在。

在随园里，有这么一副对联：

门无凤字；

座有鸡谈。

“凤字、鸡谈”俱用典，语意诙谐，当以自我调侃联读之。

上联“门无凤字”，意思是袁枚自诩随园没有庸俗之人。其典出自《世说新语·简傲》，说稽康的好友吕安来探望他，“直康不在，喜（稽康之兄）出户延之，不入，题门上作凤（鳳）字而去。喜不觉，犹以为欣”。“凤（鳳）”，析字可视作“凡鸟”。吕安题“凤（鳳）”字是讥讽稽喜平庸无才。后人遂以“题凤”喻高士造访，“凤字”则戏谑庸俗之辈。历代诗人写访友不遇的诗也常用此典。

下联“座有鸡谈”，亦是自诩，说随园雅集颇多文化清谈。其典出自《幽明录》，说晋时兖州刺史宋处宗，曾买一长鸣鸡，“爱养甚至，恒笼着窗间，鸡遂作人语，与处宗谈论，极有言智，终日不辍”，后人遂以“鸡窗”称书窗，“鸡谈、鸡语”为清谈。由此可见袁枚先生安闲单薄，自得其乐。

而在他为官之时，也有一副对联值得品味：

一官奔走空皮骨；

万事艰难阅岁华。

公元1473年，袁枚任沭阳县令，虽政绩显著，但心中却很苦闷，作此联以慰藉。政务之余，袁枚栽种花草，聊以慰藉官场的失志。今天在沭阳县政府院内，仍留有袁枚手植紫藤一株，虬枝如龙，藤粗叶茂，已成沭阳著名八景之一。即便是心情郁闷，但仍旧有一份自我聊表之心，实属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