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诗联家陈钟祥及其作品真相

●景常春

一、关于陈钟祥的身世。

（一）社会和网上原流传的陈氏身世：

陈钟祥的名字，因有《楹帖偶存》一书书名及在四川留题有十几副对联，故而近几年来，在对联界已不陌生。 但在许多清代人物或文学家的辞书等之中，多无陈氏辞条，仅见前几年出版的《近代词人考录》一册见收，但介绍较简，且出生年为一八一一，无卒年。 对于他的身世情况，社会和网上大多不详或简略，如，北国社区网、对联欣赏网说： 【贵阳人，清道光十一年（一八三一）举人，曾任赵州知府。 他博闻强识，才华横溢，著有《赵州石刻记》、《依隐斋诗钞》、《夏雨轩杂文》等传世（生平资料暂缺，待考）】； 恶人谷珠楼、对联网说：【字息帆，号亭亭山人。 浙江山阴（今绍兴）人。 道光举人，曾任河北赵州知府。 撰有《赵州石刻全录》。 他为各地古迹胜地题联较多，有《楹帖偶存》】。 只有《黔南艺苑》发布的资料约较详细：【陈钟祥（一八四零年前后在世），字息凡，号抑叟，清朝贵州贵阳人，祖籍浙江山阴。 道光十一年（一八三一）举人。 与张琚、莫友芝交游，同拜黔西知州、著名诗人吴嵩梁为师，诗艺大进。后考取官学教习，以知县分发直隶，因亲老请改四川，历任青神、绵竹、大邑知县，一度出使察木多、古昌都地区处理民 族事务，后调任直隶沧州知州、赵州知州。 任沧州知州时，为清朝国防前线地方官。 时值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英法联军侵略我国北方，陈为清政府派与四国交涉使团的一名官员，曾登洋船议事，又参加过与英法联军的和谈，对国运时局的阽危，特深优患。 任赵州知州时，对赵州石刻作过悉心调查，收集整理为《赵州石刻记》一书，给后人留下了一份珍贵遗产。 工诗词和绘画，著有《依隐斋诗钞》十二卷，《夏雨轩杂文》二卷，《香草词》五卷。 词的成就较高，为清代词坛的繁荣贡献了一份可贵的力量， 在一定程度上流露了对时局的隐忧，对民事的关心对祖国山河的热爱，表现出一定的人民性， 丰富了清代词体文学，为贵州一流词家。 绘画方面有《鸿瓜八图》，同岁友莫友芝为之题词。 】； 另也有介绍陈钟祥的生卒年为（一八零六——一八五七后），等等。

（二）陈氏著作中的身世

笔者曾获睹陈钟祥的《依隐斋诗钞》（十二卷）、《香草词》(五卷)、《夏雨轩杂文》（四卷，注意： 并非【二卷】）、《岷江纪程》、《楹帖偶存》著作，为咸丰十年（一八六零）自编刊刻。 从中得悉《黔南艺苑》介绍的资料情况较确切，但也有一些差异，特详介于后。陈钟祥（一八一零——约一八六五前），字景勋，号息凡(一作帆)，晚号趣园抑叟，别署亭山山人。 贵筑(今贵阳)人，因父宦于黔而出生于此，祖籍浙江山阴（今绍兴，陈后曾多次回山阴，并送父、母遗骸、遗体归葬山阴）。 八岁丧父，承母教励志笃学成才。 道光十一年（一八三一）举人，一八三五年会试不中， 入山西巡抚申启贤幕。次年入京充左翼宗学（即清朝镶白旗子弟学校）教习，历时四载馀。 一八四三至一八四六年，历署四川青神、绵竹、大邑知县。次年出使藏区察木多(今属昌都)处理民族事务。 一八四八、一八四九年任四川大竹、金堂知县。旋逢丁内艰。一八五三年任河北军营从事，旋任直隶沧州知州，一八五五年任赵州知府。 赵州任内，三年中四赴天津参与英法俄意四国谈判。 曾从黔西州知州吴嵩梁（兰雪）习诗文，工诗词书画，一八三六

年，始至京师，一时名公卿翕然有珠零锦灿之誉，日与海内能事酬唱，切劘格律精严，风骨益遒劲。

（三）、社会和网上与陈氏著作中的身世差异：

首先是字、号。 前者均作字息帆，号抑叟、亭亭山人。 后者则为字景勋，号息凡(一作帆)，晚号趣园抑叟，别署亭山山人。 陈之字景勋、号趣园抑叟，据陈之《夏雨轩杂文》目录页下钤【陈景勋印】、【总叙】末钤【趣园抑叟】（注意，并非【抑叟】）篆章而知，而【息凡】之所以是号而非原它书多作其字，既有【陈景勋印】可证，又因旧时人们相互间大多以号相称之故，书中众人为陈钟祥之书所作序、跋均称【息凡】。 别署亭山山人（注意： 并非【亭亭山人】），每种书第一卷首页下均署【亭山山人陈钟祥 息凡】为证。其次是出生时间。 前者或无，或云一八四零年前后在世，或为一八零六——一八五七后。 后者则据陈之《夏雨轩杂文》中《先妣董太恭人行略》一文明确记述出生于一八一零年。 根据各方面情况、信息分析，陈在赵州任职后就无其他踪迹信息可查，且在《先妣董太恭人行略》文中云自己从小就体弱多病，他可能只活了五十六岁左右，故约卒于一八六五年前。

再次是为官任职。 前者或简略，或有遗漏。 后者则详无一遗，且其为官数在川为多，七年时间任职六地（含出使藏区察木多）。

二、关于陈钟祥的著作

陈氏五种著作（《楹帖偶存》下面另谈）的基本情况如下：

（一）、《依隐斋诗钞》（十二卷）。 此书为起道光辛卯年（一八三一，即中举之年），迄咸丰庚申年（一八六零），共三十年之作，基本上是一地一事或一官职为一卷，带有编年式的诗卷，每卷之前都有跋文介绍缘由背景等。 卷一名《辛壬癸寅草》，收录其中举后北上、返浙东、复北上而还黔、由黔回浙四年间，往返三万馀里，舟车涉历的诗作。卷二名《燕晋草》，为其一八三五年入京应会试不中，入山西巡抚申启贤幕，入京充左翼宗学教习，共五载馀之作。 卷三名《南归草》， 乃陈氏一八四一年回黔赋闲之诗。卷四名《蜀游草》，是陈氏在四川为官的吟作。卷五名《康邮草》，收入其出使察木多半年所作之诗。卷六名《祥琴草》，为陈氏自察木多返成都， 一八四九年腊月母病逝，一八五一年夏，携家沿长江还浙，为其母戡察墓地，于沿途登览谢友等感叹之诗。卷七名《出山草》，乃陈氏于一八五二年守孝期满，入京述职之作。卷八名《东航草》，陈氏赴畿辅河北军营任从事，因太平军于江苏、淮南等战事甚烈， 陈乃从浙经吴淞由海上入天津而至河北， 此卷为其观感之作。 卷九名《橐笔草》， 为陈氏于仲夏抵达河北军营至秋末结束从事职， 其间所留诗作。 卷十名《牧沧草》，为陈氏于河北军营回保定，旋任沧州知州时之诗。 卷十一名《燕南赵北草(上)》、 卷十二(下)， 陈氏在赵州知府任内，三年中四赴天津参与英法俄意四国谈判。此两卷之诗， 大多为其往返处置的感叹之作。

（二）、《夏雨轩杂文》（四卷）。此书收入作者近廿年的各体文章，其中，尤为重要者是《重刊张（栻）南轩先生诗文集叙》、《重刊张南轩先生论语解孟子说叙》。 山阴宗稷辰《夏雨轩杂文》跋： 【依隐斋主人所著古文辞曰夏雨轩集，因姚石甫先生称其为人而名之也。 丙辰秋日自赵州寄读，喜其热肠爽气，随处有实际而发为文章，亦光明洞达，使人快然，当于心信如夏日之雨入土皆滋液也。 国朝先正如赵恭毅、于清端不必以古文名， 而其官书条议所传布者，事理明而自合乎道，后之人多奉为典型。 君其文莫以从之， 它日当不让前光矣。】

（三）、《香草词》(五卷)。 此书为作者四十馀岁后始作，至五十岁时之词三百多阕。 莫友芝序中云：【息凡子夙擅诗笔，年馀四十始涉为词，即洞其（指词）奥亦既更历世故牵制，宦场属时多事鞅掌，尟有居息溷，怵耳目枨，拄褱袌，默之不甘，言之不可，忧从中来，辄假闺闱频笑倚声而写之。 如集中无题诸令，引读之迷离，惝恍使人无端哀乐，一往而深，非真有妙会于风舒水别之微旨，决不能道其一字。 其近慢诸制又靡不揉才于律，翕然雅音。 】

（四）、《岷江纪程》。 此书为一八五一年夏，作者携家沿长江回浙，为其母戡察墓地，于沿途停留谢友等所作日记。

陈钟祥这几部书当时的名家序、 跋、颂词甚多， 书名题签也是名流。 为之序、跋、颂词的有杭州许乃普（陈钟祥考秀才为第一名时的老师）、独山莫友芝、东乡吴兰雪、仁和龚定庵、山阴宗稷辰、桐城姚瑩、贵筑黄彭年等二十多人，为其题签的有许彭寿（乃普之子）、莫友芝等。 这么多人为之序、跋，恐怕是很不多见的，可见陈钟祥的诗文影响之大。

三、关于《楹帖偶存》及流传中的对联错误。

《楹帖偶存》收联较少，仅有五十六副。除三副寿联和两副挽联外，全是名胜题署联，且又以题四川景物居多。这似乎可见陈钟祥不好作赠勉寿挽等它类联，或是因单亲异地为官人缘较少之故。 这本书全是【联话】式的记录，每一副对联都有跋文介绍缘由背景史事较详， 对于研究所涉景物名胜有较大的价值和作用。对联多为数十字的长联，颇为工稳和谐贴切，词语或典雅，或清新，或雄浑，由此可见陈钟祥对联虽不多， 仍不失为作联高手。

据陈之此书， 一些专著和常江等编《中国对联大辞典》收录及网上公布陈之

联约二十副，有以下十副有差错：

（一）、四川绵竹张（栻）南轩故里洗墨池

四壁荷花三面柳；

一亭风月半池烟。

此联标题应为【池上亭】，上联末【柳】字应为【树】。

（二）、题成都青羊宫无极殿

何须多说元机，只一片白云，往来万里桥头，斜折梅花开笑口；果是飘然仙侣，看双骑黄鹤，缥缈百花潭上，高楼玉笛破尘心。

此联标题应为【青羊宫（侧）二仙庵】（庵实在青羊宫侧）， 相传吕纯阳祖师、韩德曜真人尝驾鹤降此， 庵内有两仙骑鹤像，故名。 下联末句【高楼】应为【高横】。

（三）、题四川眉山远景楼

云气拍江来，却沙帆可数，渡口花浓，望大小峨峰，高横一线眉山外；

花荷摇树起，正衙鼓初闲，楼头酒熟，论古今人物，都在三苏眼孔中。

下联首句【花荷】，《中华对联大典》作【荷花】，均误，应为【荷光】； 《巴蜀名胜楹联大全》上联【沙帆】作【江帆】，误，应依此。

（四）、城隍祠

保赤诚求，依然父母斯民主；幽冥执法，信是森罗守士官。

《中华对联大典》下联末【士官】应为【土官】。

（五）、眉山三苏祠

拜堂堂父子， 三君文章与北宋争传，中原雄视无他人；看滚滚江流， 一去人物是西川特出，山水英奇在此眉。

《中华对联大典》上联末【他人】应为【他手】，且首句断句应在【三君】、【一流】之后。

（六）、四川绵竹张栻故里洗墨池

楼前揽古，千载事陡上心头： 慨东鲁诗书，西川俊杰，南朝冠冕，北代烟尘，修业勋名，过往已尽为陈迹，茫茫汉宋而还，阅几许沧桑，就当年危阁，半椽都归榛莽；池上兴怀，四时景翻来眼底： 看春泥掠燕，夏沼游鱼，秋树鸣蝉，冬山积雪，飞潜动植，俯仰皆自在流形，落落颜曾以后，得这般胸次，凭此处方塘，一亩俱见渊源。

网上公布【北代】应为【北伐】，且末句断句应在【危阁半椽】、【方塘一亩】。《巴蜀名胜楹联大全》错误更多： 【诗书】误为衣冠、【西川俊杰】误为西京文物、【几许】误为几度、【就当年危阁半】误为剩此古刹数、【流形】误为流行、【此处方塘一】误为兹方塘半，且署佚名。

（七）、成都小南海

为梦幻泡影，是观自在；似观音大士，变相极多。

网上公布实误，应为【如梦幻泡影；是观自在身。】【似观音大士，变相极多】属此联跋文。

（八）眉山三苏祠亦雪堂

傥仙魄归来湖山，亦党故乡好；与邦人偕乐亭子，何妨以雨名。

网上公布，【亦党】应为【也觉】，且首句断句应在【归来】、【偕乐】。

（九）、成都观音阁

大慈大悲，广为众生说，是菩萨无止法；千手千眼，能除一切苦，为金刚不坏身。

网上公布，【止法】应为【上法】。

（十）、题三太爷祠

灵迹三山真个幻；仙心太古是耶非。

网上公布，【非】误为百。另外，网上公布还有些断句不妥。如昌都察木多城城隍庙【问梵部众生因缘，莫昧人间事； 看轮回六道佛法，常开地狱门。】首句断句应在【众生】、【六道】。 此不细列。《剑门蜀道古

今楹联选》等书收【文昌阁】几联云地点为梓潼，实应为大竹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