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烧饼酱
简介:审剧专业户谭笑遇上了职业生涯以来的第一个大危机,她被著名制片人宋浩远给缠上了!对方的套路十分俗气,又是送花又是带她去片场遛弯。谭笑已经看穿了一切,靠近一个绯闻缠身的少东是不明智的,然而宋浩远就像个粘球一样毫不放松……
1
“宋制片来了!”
不知有谁紧张兮兮地在门口喊了一声,办公室里的五个人立刻如惊弓之鸟般从座位上弹起,一溜烟地跑出门外。
谭笑坐在里间,“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还未来得及拿上钥匙走人,就见宋浩远悠闲地从走廊上踱进来,双手插在兜里,英气的眉目弯起一个戏谑的弧度:“谭组长这就要走了?这才三点,还没到下班时间吧,就要早退了?”
“还不是拜宋制片所赐。”谭笑翻了个白眼,手撑在办公桌上,问,“宋制片这回过来又是要跟我讲讲历史的?”
“哪里哪里,论史学素养,我当然比不过专业出身的谭组长。”宋浩远说着,扬了扬手里的U盘说,“这次来,是要和谭组长共赏片子,提前吸取意见,免得下次送审的时候再被批一顿。”
谭笑是总局新成立的网剧管理处的古装组小组长,她是历史专业出身,刚毕业就考到了这个新单位来任职,经过一年的竞争被提拔为组长。组里都是新一辈爱看网剧的年轻人,只有管理处主任是老领导,会抓一抓大的方向。因此,谭笑前两个月的工作都十分顺心,发挥余地很大,直到宋浩远出现。
宋浩远来历不小,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瑞远的老板是他的父亲,他也并非好吃懒做的富二代,自英国学成归来后,就在公司担任制片人,专攻网剧方向,近两年也出过好几部精品剧。
见宋浩远轻车熟路地打开她的电脑插U盘、播放文件,谭笑心里愤懑不已。这魔王,每次来办公室都要折腾一番,往往是晃一圈就能指出组员们所审的片子的好些漏洞,闹得大家又羞愧又吃亏,一见他来就纷纷挪去会议室办公,害得谭笑只得独自面对魔爪。
这回宋浩远让她看的是一部古装仙侠剧,架空历史背景,没什么不符合史实的地方需要修改或删除的。谭笑正疑惑着,就见宋浩远飞速地快进到一个节点,问:“谭组长看这段如何,能过审吗?”
谭笑一看,差点儿没吐出一口老血。画面中的终极反派正气势大盛,浑身电光地和男主展开大战。这个相貌妖邪的黑衣男子,不是宋浩远又是谁?
“宋制片,我没想到你还有客串反派的兴趣。这段没什么问题,没有血腥镜头,对话也很文明,可以过审。”谭笑用食指敲敲桌面,眉尖微蹙,逐客的意味很明显,“宋制片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宋浩远严肃地点了点头。
正当谭笑心头一紧,以为他又要像以前一样,拿一段根本就不可能播放的和谐场面来为难自己时,宋浩远忽然按了空格键停止播放,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终极反派被男主用九天玄火重伤后,衣衫破碎的场景。那些布料堪堪遮住了宋浩远的重点部位,但那块块分明的腹肌和线条硬朗的腿部却暴露无遗。
谭笑正想勉为其难地说这个尺度他们能接受时,宋浩远却郑重其事地道:“我的员工都说这个画面太过限制级,因为我的身材太好,容易诱导青少年做出不成熟的行为。”
这、这个人还有下限吗,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谭笑竭力镇定地双手环抱看向他,没好气地道:“你是想让我承认你身材好,然后把这段删掉,还是想我否定你员工的话,让这段过审?”
她直白的话语让宋浩远再也维持不住郑重其事的表情,他以拳抵唇,轻笑了起来:“当然是承认我身材好了。”
“要点儿脸!”谭笑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随手抄起桌上的立式小兔子玩偶朝他扔了過去。
宋浩远稳稳地接住,把玩了两下小兔子的耳朵,继续不要脸地道:“谢了啊,没想到谭组长愿意把摆了两个月的玩偶送给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说完就迈开长腿往外走,毫不在意谭笑正怒气冲冲地瞪圆了眼睛看他。
“对了,那一段删了就删了,反正也不是每个人都想看反派最后凄惨的模样。”
看着宋浩远走出办公室,谭笑无力地扶住墙,心说这个男人真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人傻钱多”,既然都已经预料到了会被删,那你还拍个鬼啊!
2
其实,宋浩远这么喜欢捉弄她,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回想起来,谭笑也觉得可能是自作孽。
那时候谭笑刚刚进入单位,还没有资格负责新剧审查,她得根据上头的意见对过去播放量较高的网剧进行再次甄别。这个工作非常无聊,对一堆打着古装权谋旗号谈恋爱的剧,痴迷历史的谭笑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她需要记录的是大尺度镜头和严重歪曲历史的情节,不过在这个时代,稍微不那么尊重历史的改动是被观众和审查方默认的。谭笑很无力,她看剧的时候顺手就把剧中不符合时代的服侍、器具、礼仪等要素记录下来了,虽然这些对工作并没有什么用。
工作的第一个月,看完领导指定的三部剧后,谭笑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三部火爆古装网剧的制片人都是一个名叫宋浩远的男人。
谭笑略一思索,就在宋浩远的微博上找到了他的工作邮箱,把自己记录的剧中的纰漏发了过去。反正不用白不用,她希望这位宋制片以后统筹的时候能选个好点儿的编剧和道具组。
一个月后,她便把这件顺手而为的小事抛在了脑后,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之中。
网络信息瞬息万变,网剧的审查工作如果急的话,连轴加班是常有的事。这天,谭笑在办公室边吐槽边看着一部清宫爱情戏,正在屏幕里的女主角哭得梨花带雨时,欢快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电波那头的声音格外嘶哑:“是谭笑吗?”
她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又是陌生号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对方说出了更惊悚的话:“你发给我的东西,我都看了,我现在在你办公室门口。”
等、等等,大半夜的,在她办公室门口等人?
谭笑战战兢兢地问了句“你是谁”,然后随手拿了一盏台灯在手上,警惕地往门口走去。对方利落地回答了一句“宋浩远”。谭笑的第一反应却是自己的高中同学里好像有个叫什么“浩远”的,谁让这个名字实在不算特别。
“是你啊……”谭笑疑惑着,自己当初和这位浩远同学似乎并不太熟。她站在门口,挂掉电话,又试探性地问:“你在外面吗?”
“对,你先开门。”门上的震动声在封闭的环境中好似被放大了数倍,令谭笑不由得退后了两步。
听声音的低沉和冷静程度,如果真是打着高中同学的名头来抢劫的,应该会是极难对付的人物!谭笑当即转身准备给大楼保安打电话,可她还没来得及摸到座机,就听见“咯吱”一声,身后的门被推开了——怎么会,她明明锁了门!
来不及思考,谭笑抡起台灯就往后砸去。紧接着手腕一疼,她指节脱力,台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头顶上一片阴影投下,高大的男人俯视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眸中充斥着一片狠厉。
印象中,她那个叫浩远的高中同学应该是个小矮个,也就是说,这人肯定是来打劫的,还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凶器。谭笑竭力镇定下来,说:“大哥,钱都在里间办公室抽屉的牛皮纸信封里,你拿上就走,我保证不报警。咱们和谐共处,争取双赢。”
“你在说什么?”男人松开她的手,暴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你以为我是来抢钱的?”
谭笑试探着问:“难道不是吗?”
“我是宋浩远!”
对方一脸抓狂的表情,浓浓的黑眼圈透露出他睡眠不足的迹象。谭笑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奈何脑子里装的剧集和人物太多,愣是没想起来这号人。
男人“啪”地将手里提着的公文包放到桌上,掏出三本厚厚的白皮本递过去,道:“宋浩远,这三部剧的制片人。我刚刚弄完手头的剧,查了邮件,看到了你的建议。”
“是你啊……”谭笑恍然大悟,紧接着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便条件反射地抱胸往后一退,“不对!你怎么进办公室的,我清楚地记得我锁了门。”
肯定是因为会某些撬锁的技巧,这人毫无疑问是道上的人,说不定还黑了她的邮箱。现在的小偷强盗,居然连黑客技术都这么优秀!
宋浩远差点没被她气笑:“你是不是在脑补什么有的没的?还有,你抱胸干吗,又没什么可看的。”
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
3
等宋浩远解释完来龙去脉,谭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是个关系户,昏天黑地地工作完之后,本想查完邮件就睡觉,谁知道看见谭笑的邮件,又是生气又是焦躁,便联系了总局的领导,辗转得知她在加班,就从楼下的保安处拿到钥匙,上来找她。
谭笑抖了抖被一身冷汗弄得湿漉漉的上衣,坐在靠椅上疲惫地扶着额头问:“宋浩远,你说你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我写的建议都不对吗?再说,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白天来说。”
这人为了找她,给大领导打了电话,一层层下来不知道惊动多少人,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各位领导了。
“我当然得生气。”宋浩远怒目圆睁,本来已经坐下,又气得猛然起身,犹如困兽般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更突显出他高大的身形与极具爆发力的身材。
即使知道这人不是抢劫犯,谭笑还是本能地有些惧怕他。
“我耗费心力找了好几任历史指导,竟然没一个看出编剧和道具的问题,那我花这份钱干什么?你、你简直——”
宋浩远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不得不承认谭笑很有眼力,因为这份才华,让他即使觉得自己花了冤枉钱,也舍不得骂她。
谭笑脚尖一点,靠椅下的滑轮飞速往后,直到后面抵上墙才堪堪停下。她怕被暴躁的宋浩远波及,即使心底深以为他的钱都打水漂了,面上还是得安抚他:“哪里哪里,你的这三部剧去年都大火了,观众口碑很好,瑕不掩瑜。”再说,一般观众也不会注意这么多嘛。
“不行!”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到了这煞神,宋浩远眸光一凛,居然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来,手撑在谭笑耳侧,俯身眯着眼问,“你把那些错漏处整理成邮件发给我,不就是希望我将来制片的时候能改进吗?”
得了,现在全身上下都被他笼罩、掌控,谭笑就算想否认也不行,只能点头如捣蒜。一个男人能大半夜杀到办公室来找他,足以见得其工作狂的属性,顺毛摸总是对的。
“宋制片啊,你有这样的精神,我代表观众表示欣慰。不过咱们还是要讲求劳逸结合,循序渐进,熬夜探讨这种自损八百的事情,还是要慎行……”
作为一个打小就爱钻研史料的人,谭笑在精神集中的时候就会絮絮叨叨的,而且好为人师,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宋浩遠起初还没当回事,但听她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唠叨半天,说的词也都非常老气,便越听越觉得有趣,只觉得眼前的人变成了一只围着滚轴转的仓鼠,晕晕乎乎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蜷缩着的模样看着格外好笑。
听她唠叨着,刚才还为工作烦扰的宋浩远不知怎的安下心来,目光也柔和许多。他道:“是该休息了,今天就先不讨教了,以后还请谭组长多多指教。”
宋浩远平日在媒体面前是一副稳重的模样,但其实谁都不知道,他一陷入工作就容易魔障,一天一夜不睡是常有的事。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就会一直思考,难以成眠。但奇怪的是,当晚他竟睡得很不错。虽然新剧的缺陷还萦绕在心头,但一想到谭笑唠叨的话和一针见血的眼光,他便觉得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
看来,这回是捡到宝了。
4
等到那部仙侠剧正式制作完毕,出售给各大视频网站之后,宋浩远出了趟远门,因此不能来办公室请谭笑“指教”了,她也得以清闲了好一阵。直到办公室里的小张八卦地发了个网页链接到工作群里——《瑞远少东宋浩远海岛度假,左拥右抱疑似力捧选秀新星》。
现在的网络标题起得一个比一个有噱头,谭笑本想一笑置之,但拉下去一看,居然有宋浩远那家伙和两个女选秀歌手靠在一起的高清图,虽然没有像题目说的那样“左拥右抱”,但这也忒高调了。
作为娱乐大亨,瑞远宋氏一向比其他企业的掌舵人更受媒体青睐。谭笑随意一搜,就看到好多宋浩远的八卦绯闻,多数是捕风捉影,但这花边新闻加起来,也够让人咋舌。
谭笑只觉得无比糟心,想着今后再也不理那个人形荷尔蒙散发器了。
恰巧网络视听峰会即将举行,网剧、网综、微电影等项目都要评出年度最佳,谭笑被抽调到组委会做准备工作,每天跑高校和单位吸取专家意见,忙得要死要活。等到周末闲下来,她忽然意识到,已经一个多月没和宋浩远联系过了。之前这家伙可是每隔两天就给她打一个电话,骚扰个不停。
“这不是好事么,纠结个什么劲儿?”谭笑窝在沙发里说服自己,可滚了两圈,她又猛地回过味来,“不对啊,亏我还把他当朋友,任劳任怨地帮他提前看了这么多片子。
“重色轻友的家伙!过河拆桥!”
这会儿,谭笑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心里想过的要离宋浩远远一点儿的誓言,光顾着谴责他见色忘义的行为了。
兴许是对宋浩远怨念太深,周日早上半睡半醒之间,她总觉得有熟悉的魔音在穿脑——
“谭小笑,谭小笑,谭小笑……”配合着“咚咚咚”的敲门声,简直是扰人清梦。
谭笑猛地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下地就跑。此时她租的这间小房子的弊端显露无疑,一室一厅的平行结构,敲门必然会打扰到里面的人。
“你别嚎了,宋浩远!”她来到防盗门前,从猫眼里看到一身西装斜倚在门前的男人,刚想说自己绝不会开门,就见隔壁的房门打开了。邻居一脸不悦地骂道:“吼什么吼,吵到我们了。”
谭笑吓了一跳,忙开门道歉。谁知道女邻居的魂早已不在身上,一双眼直往帅哥身上瞟。而宋浩远忽然从背后拿出一捧花来,彬彬有礼地递过去道歉:“这位女士,很抱歉打扰你休息了,这捧鲜花送给你,祝你周末愉快。”
大多数女人看到一个帅哥诚心诚意地送花向自己道歉,恐怕都不忍心再说出责骂的话来。这位邻居也一样,她羡慕地瞥了谭笑一眼,随即关门进屋。
“行,你宋少东家可真行。”谭笑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压根就是一撩妹狂魔,先前自己以为的什么知心好友,多半全是一厢情愿,是宋浩远刻意做出的假象。她反手一甩门,门却没应声关上,取而代之的是宋浩远精准地卡在门缝间的右手。
那张五官周正的脸此刻龇牙咧嘴,好不痛苦:“你、能不能、体谅一下伤员……”
“你就给我站外面,别进来。”
虽然谭笑很想把他一脚踢出去再丢到街上,但宋浩远实在是太不要脸,站在门口就给她的领导打了个电话,美其名曰刚出差回来,不够了解年度网络视听峰会的奖项报选流程,需要她指导一下。
没过两分钟,谭笑就接到了一条短信,领导谆谆教导,让她务必帮助宋制片完成奖项报送,毕竟他制出来的剧质量很高,肯定能入选五个最佳网剧名额。
谭笑看完短信,火气更大:这家伙除了以势压人还会什么?一点儿要实打实交朋友的真心都没有。
她冷着脸跟宋浩远下楼,然后上了他的车。后者小心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在踩油门之前,从后座上拿出一捧鲜红的玫瑰,笑容灿烂地说:“送你的,谢谢你牺牲周末时间陪我。”
谭笑脸色更黑:什么鬼,这人出行是准备了多少花,见人就送的吗?果然是典型的豪门花心少爷啊!
她哼出一个鼻音,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5
先前宋浩远特地去某位国际知名制片人度假的海岛上谈工作,不仅被人缠上设计传出了绯闻,还好些日子没见到谭笑,只觉得哪儿都不舒服,觉也睡不踏实。好不容易回国,他紧赶慢赶地上门堵人,费尽心机巧立名目制造相处机会,本想一举拿下,谁知谭笑竟如此冷淡。
宋浩远不免有些沮丧,他年幼出国,接受正统的学院派戏剧教育,在异国他乡一心学术,虽然交了些朋友,但毕竟是漂泊异乡,能够说得上话的知心人很少。回国后,他第一次遇上谭笑这样谈得来的人,她那时而认真时而炸毛的性格很合他心意。
他觉得自己已经在努力改善先前夜闯办公室的印象了,不仅对她组里的员工们热情指导,还送花跟她的邻居搞好了关系,方便将来继续上门缠人。难道这样不对吗?
宋浩远想了一路。车上的两人心情各异。
等到达总局的组委会所在地,谭笑找熟人借了台电脑,先查看宋浩远U盘里储存的资料够不够完整。她也是昏了头了,刚刚光想着不让宋浩远这个轻浮的家伙进她的家门,却忘记检查报送奖项的资料,如果有什么差错,还得补齐,平白浪费时间。
想着想着,她就越发烦躁。宋浩远站在旁边,低头问她:“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不开心,是我惹到你了?”
腦海里一直闪过宋浩远和女选秀歌手靠在一起和他给陌生人送花的画面,谭笑感觉有些无力,她对这个人的在意未免太过了。所以她摇了摇头,竭力恢复了平静:“没什么,给我看看你准备好的纸质版材料,章有没有盖齐全?”
宋浩远一愣。他把透明文件袋递给谭笑,眼神中透出一股难言的晦涩。她突如其来的疏离是如此明显,明明先前一起探讨古装剧的那些日子,她已渐渐地展露了随性的一面。
他喜欢那样和她相处,可以畅快默契地讨论问题,可以感受到她在絮絮叨叨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心,让自己在工作之余放松身心得到休憩。
所以,决不能让她疏远自己。
“纸质版材料都没错,一会儿就可以上交,不过你这部剧的海报看上去像是初版,我记得有个演员后来在开拍的时候临时有事,换掉了。你看看能不能找手下人马上要到最终版的,也好今天就把U盘交上去。”
谭笑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只是目光躲闪,不和宋浩远对上。宋浩远气闷,走到一边去给助理打电话。那边一下就听出老板情绪不佳,奈何还有一个工作要汇报,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老板,既然您度假回来,您看这明天的开拍仪式,是不是适当出席一下……”
开拍仪式?宋浩远刹那间福至心灵,稳声回答道:“去,不用来接我,我明天自己开车过去。”
先前因为被无良媒体偷拍的事情,宋浩远积了些火气,对于那两个女选秀歌手带资进组的事情也颇有怨言。他家老头子坚持要给投资商面子,和气生财,他也没法下狠手整顿,干脆以不出席开拍仪式来冷暴力对待。
可如今——
“谭组长,明天我的新剧开拍,有兴趣去剧组看看吗?”
谭笑目不斜视地在电脑里帮他的材料重命名,道:“没兴趣。”
宋浩远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哦?这部戏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部五代十国背景的爱情戏。你喜欢的后周明主柴荣也在戏里。”
如预期之中一样,谭笑波澜不惊的双眸蓦地一亮,正如他每次与她聊得兴起时,所见到的那股纯粹的热爱。她对历史人物,总是比对他要宽容许多。
宋浩远苦涩地一笑。
去不去呢?谭笑可纠结了,她已经知道宋浩远在娱乐圈有多擅长招蜂引蝶,假如自己和他走得太近,免不了被人拍到,放到网上去承受指点。但能近距离观察历史剧的拍摄,又确实是她的一大愿望。
见她还在犹豫,宋浩远干脆使出最后一招,调出手机里的工作文件夹照片,一个玉雪可爱、粲然微笑着的女童跃然眼前。一击必中!
谭笑在微博上经常发一些萌娃的图片,可爱的小朋友就是她的软肋,她一看这种睫毛长、有酒窝的小女孩就受不了,于是颤声问:“这、这是谁?”
“小童星王悦悦,这次饰演柴荣的女儿,杨六郎未来的妻子柴郡主。”
谭笑一闭眼,再睁眼时,目光已是无比坚定:“谢谢,我想去看看!”
可爱小童星PK娱乐公司少东家,王悦悦小朋友全胜,宋浩远表示他想到角落里去静一静。
6
翌日去接谭笑时,宋浩远才知道昨天的自己远远没有料想到萌娃和帅哥在她心中的差距。谭笑竟然一手牵着一个氢气球,一手抱着一只萌兔子,精神奕奕地问他:“不错吧,小朋友应该都喜欢这些玩具。”
似乎谭笑“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还是他前阵子厚脸皮在办公室里接住的那只兔玩偶摆件。
宋浩远开车载着谭笑去郊区的影视城,一路上唉声叹气的,整个人身上都环绕着一圈低气压。而谭笑沉浸在即将见到萌娃的兴奋中,下车后刚被郊区的凉风将情绪吹散了几分,便注意到了宋浩远的沮丧。她正想询问两句,就见不远处奔过来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正是曾经在娱乐八卦上见过的女选秀歌手之一。
“宋制片,我还以为您今天不来了呢。”女人說着就要缠上来。谭笑不欲再看,跑到一边打量全场,顺便寻找小朋友的踪影。
宋浩远就是再不愿跟女人翻脸,此刻也保持不住镇定,于是推开女歌手,长腿迈开朝谭笑走去。拿着气球和娃娃的她格外打眼,组里忙碌的工作人员们都纷纷朝她望过来,又见宋浩远跟在她身后,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你是王悦悦小朋友吗?”谭笑找到萌娃,蹲身到和她齐平的高度,言笑晏晏地把手里的礼物递给她,“送你的,拍剧要加油哦。”
“谢谢阿姨。”小朋友脆生生的跨辈分称呼没有让谭笑感到不愉快。她对小孩子一向很宽容,还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忽然见王悦悦抬头“啊”了一声,小手把礼物堆到旁边的场务怀里,撒着小短腿越过谭笑往后扑去。
“宋叔叔!”
谭笑回头,见萌娃抱住宋浩远的长腿不撒手,一阵悲愤又嫉妒的情绪涌上心头:吸引各路美女的注意力就算了,竟然连萌娃也被他迷惑,真是不能做朋友了。
“悦悦乖。刚才这位阿姨送了你两件礼物,一句‘谢谢怕是轻了点儿,不亲阿姨一下吗?”宋浩远抱着她,眼睛里却满是笑意地往谭笑这边望。
被抓住软肋的谭笑一想到软软的嘴唇亲在自己脸上的情景,便不自觉地表现出期待的表情。王悦悦很听宋浩远的话,立刻张开双臂,攀住她的肩“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剧组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这种爸爸抱着孩子亲妈妈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而谭笑在回过神来之后,也察觉到不对,于是忍痛退后了一步,朝小朋友挥手告别,借口要上洗手间遁走了。
她泼了捧凉水到脸上,轻轻地叹了口气。跑过来的一路上,她不是没有听见剧组员工们的低声议论,说宋制片又有新欢了,这回还新鲜地不是圈内人,也不知能维持多久。想也知道,瑞远少东家想要追人,只怕有数不清的手段,用在她身上的,恐怕是九牛一毛。说不定这根本不是在追,只是闲得无聊撩一撩。
放下想看到拍摄现场的执念后,离宋浩远远一点儿,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做到的。
京郊难打车,谭笑便叫了一辆快车,绕着片场的边缘,走到了影视城的外面去等。没过两分钟,司机给她打了电话。谭笑便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扯了个临时有事要先走的理由,发给了宋浩远。
车马上就到了,想来他应该没有阻止的时间。
黑色的轿车停在面前,谭笑右手伸向车门把手,下一秒却感到一股迫人的力量拽着自己的左手往后一使力。她猝不及防地就倒在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
背后的人冷哼一声:“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没礼貌的人。”
影视城门口人来人往,谭笑一阵羞窘,费劲扭动挣脱,却被宋浩远箍得越发紧实。
“你这样钳制我就是有礼貌吗?!”
宋浩远游刃有余,一只手箍住她,一只手还能去开车门。他先把她塞进后座,然后跟着坐了进去,一边把人搂在怀里,一边对司机冷静地道:“出发吧,她说要去哪儿,就去哪儿。”
谭笑险些被气笑,这家伙,“反客为主”和“肆意妄为”两个词简直就是为他创造的。
7
出人意料,谭笑定的地点既不是家,也不是单位。今天周一,宋浩远为了带她来剧组,特意打电话给她领导请了假。谭笑刚才叫车的时候就在想,宋浩远总是因为这些事去麻烦领导,指不定人家心里已经把他俩想成什么样儿了,便愈加心烦意乱。
而如今宋浩远又像个粘球似的扒在她身上,害得她想利用难得的空闲去逛个文物展都没办法。
司机在市博物馆门口停下,宋浩远看清了目的地,顿时有点儿说不出的气闷:“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二话不说,扔下我就出来玩。”
“我有给你发信息。”谭笑好不容易逃出逼仄的车内空间,赶紧晃了晃手机自证清白。
宋浩远牢牢地盯住他,眉梢一挑,像是在问她说这话时有没有摸摸自己的良心:“如果不是我很快发现你不见了,恐怕你早就跑掉了吧?”
他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令谭笑很不开心:一个跟众多女人掰扯不清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对她指手画脚的?她没回话,转头就走,发尾扫过宋浩远的脖颈,让他觉得痒痒的一片。
“哎,你等等!”宋浩远追上去,跟在她身后疾步前行,“你就这么讨厌我,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可是你好歹让我知道是为什么啊,明明先前相处得还不错,我、我还以为——”
谭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以为啥,以为我是你可以随便瞎撩的女人?她加快了脚步,特意挤着一个旅行团进去,争取淹没在群众的汪洋大海中。宋浩远越看越着急,他一个出席商业活动至少要带两个助理开路的人,对于如何跟人挤实在是没什么经验。
追到展会大厅时,宋浩远四处一望,终于瞥见谭笑站在通往第一间展厅的入口处,目光望向正在大厅里拍卖展示的一件清代沉香佛珠。他依稀记得,谭笑对佛学文物挺感兴趣的。
两人视线对上,谭笑扭头就走,连心爱的文物也不想看了。宋浩远一紧张,冲到展示台旁边抢了个号牌,问:“拍到多少了?”
工作人员想要把号牌抢回来,可又苦于身手不如这捣乱的人,见他一身高定西装,便迟疑地道:“二十万。”
宋浩远毫不迟疑,一举牌,喊道:“二十五万!”
他这一下石破天惊,把周围参与的人和转身离去的谭笑都吓了一跳。这本来就是个给文物展助兴的小型拍卖会,大家都是五千元一次喊上去的,宋浩远这一出手,立刻就没人再抬价了。
谭笑怒气冲冲地过去,拉着他就走。那边的工作人员赶紧上来阻止他们,让他们先去把钱给交了。
“参加拍卖会应该是要提前取得竞买资格的,他一个临时闯进来的人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不能付这个钱。”
她一脸义正言辞,被她拉住的宋浩远却低头轻声偷笑起来。
“宋浩远你笑什么,我真是良心都喂了狗!”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手一扬甩开他的胳膊。宋浩远赶紧上把人揽住,笑眯眯地哄道:“知道你关心我,我这不是高兴吗?别生气,乖啊。”
他又转头问工作人员:“钱在哪儿交,带路吧。”
他还真要买?谭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很显然宋浩远这是在讨好她,二十多万对瑞远少东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可问题是,她不想成为宋浩远身边那些被钱财、地位笼络的女人之一。
8
宋浩远交钱收完货,从博物馆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献宝一样地打开盒子,把沉香佛珠给谭笑看。谭笑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平静地道:“这串佛珠一看就是手工打造的,直径不一,穿孔和纹理都是同方向,你回头再找鉴定家帮你看看沉香切面是不是有管孔。如果有的话,当是珍品,在市场上不止二十五万。拿去卖了吧。”
“你什么意思……”宋浩远眸光一冷,“我买它不是为了倒卖赚钱,是要送给你的。”
谭笑握紧拳头,闭目沉思,睫毛微微颤动。她在斟酌要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和宋浩远说清楚。
片刻,她仰头露出一个微笑,诚恳地道:“宋浩远,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好好做朋友,那些撩妹的手段,就不必用在我身上了。我想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讨论剧和谈谈历史,只交心不交肾,好吗?”
“不好。”宋浩远终于知道她是为什么在疏远自己了。在谭笑惊诧的目光中,他揉了把造型压得極好的短发,瞬间从职业精英转变为颓丧男人:“早知道你会误会,我、我怎么会做先前那些事。”
他说着把佛珠拿出来揣进兜里,盒子扔到垃圾桶,双手扳住谭笑的肩膀,望进她错愕的眼里:“谭小笑,你听我说,我没有追过人,不知道追喜欢的女孩和对普通女孩应该有什么差别。我两年前才回国,先前一直在英国学习正统的戏剧理论,学习的过程很愉快,但经你刚刚的话提醒,我才意识到,我竟然不自觉把国外的礼仪习惯带回了国内,而且对狗仔的歪曲能力没有概念。
“上门做客给女主人送花,道歉也送花,不在公众场合让女孩难堪……这些都是我自小被灌输的理念。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网上关于我的绯闻已经遍地都是了。先前不在意,是因为没有让我在意这些的人。
“可后来你出现了……我敢保证,那些八卦,还有照片,绝对都是抓拍的角度问题,凡是看上去亲密的动作,我都在下一秒避开了。”
他说着,又惊觉不对,手像是被烫到似的,放开谭笑的肩膀,缩回身后,局促地道:“对不起,我应该含蓄一点儿。以后我保证,跟女孩见面都向你汇报,绝对不让其他人碰我。
“我是真的喜欢你,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谈工作,还是闲聊,我都很愉悦。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只跟我做朋友?”
宋浩远居然也有如此紧张不安的时候,谭笑很是开了一番眼界,差点儿要怀疑他发烧了。这一席话听上去很动人,心底传来的悸动让她无法忽视对这个男人的感觉,不过——
她下定决心,拍了拍宋浩远的肩,“少年,如果凭讲话就能证明一切,还要行动干吗?”
宋浩远紧绷的神情渐渐舒展,属于上位者的自信回归眼底:“你放心,我今后保证事事汇报,绝对透明,不辜负领导的一片信任。领导,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啊……”
谭笑禁不住他那肉麻的求饶音,为了掩饰发烫的脸颊,转身往走廊尽头的博物馆出口走。宋浩远还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地求原谅、求管教、求鞭打。再被他这么烦下去,她是真的没脸见人了,只得答应给他一个“考察期”。
很久以后,当谭笑被宋浩远一天七八个电话骚扰得不胜其烦时,她无比后悔当初让这家伙用行动来证明真心。
“我不想知道刚刚你的女秘书离你只有一米远,我不关心好吗,我要审片!”
“不行不行,领导,这是原则,你怎么能因为工作冷落你男朋友呢,该管还是得管的。”宋浩远的语声里笑意盈然,“你看,这都突破一米了,我得认错,我得道歉对不对?你是不是该请我到你的办公室里管教一下?”
谭笑能说什么呢,对付一个宇宙级抖M,她不抽打两下都对不起这双手——
“麻利地滚过来吧。”
“遵命,领导!”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