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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教主,劫个色

时间:2024-05-04

【故事简介】

阿素在斋菜馆送外卖,最怕遇到两件事:一,外卖钱收不回来;二,遇到魔教中人。今天,这两件事都让她给撞上了。殷珩的眉头一挑,傲娇地说:“怎么,让你当教主还不满意了?”阿素颤颤巍巍地回答:“不敢不敢。”就这样,阿素从此踏上从外卖小妹到魔教教主的心酸养成之路。

文/一本正经

坊间传言,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红衣教的教主在练功途中不慎走火入魔,一夜暴毙。武林正义人士趁红衣教群龙无首之时,结盟将其围剿。教众虽然奋力反抗,但因寡不敌众,最终溃败而逃。

魔教的传说就此覆灭。

【1】

当我站定,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我端着食盒,站在虚掩的红色木门前,对着坠落在地的牌匾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牌匾已经碎成了三四块,红漆被灰尘蒙住,依稀只能看见一个“衣”字。

“那个……请问……”我胆战心惊地敲了敲门,“我是斋菜馆的小二,你们这里是有人叫了外卖吗?”

无人应答。

凋零的枝丫上,不知名的鸟雀正梳理着被晚风吹乱的羽毛。听见我的声音,它歪着头看向我,不时发出两声诡异的怪叫。

我害怕地缩了缩肩,警惕地望向四周。

“请、请问,有人叫了外……啊——”

这时,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从虚掩的红色木门中伸了出来,猝不及防地将我猛地一拽,门就“啪”的一声关上了,整个视野顿时一片黑暗。

“别动,否则我割破你的喉咙。”伴随着背后男人冷漠的声音,冰冷的刀刃紧紧地贴着我脖颈的皮肤。

我连忙举起双手:“我不动,我不动。大侠,你、你、你悠着点……”

男子像丝毫没有感受到我的害怕一样,仍旧冷声着问:“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叫阿素,是XX斋菜馆的小二。店里早上接到了这里的信鸽送来的订单,老板娘便派我来送外卖。这位大侠,虽然我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可是我真的没有偷吃啊,你千万别杀我……”

听了我的解释,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把短刀从我的脖子上挪开。

我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和他拉开了距离,然后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说怎么援兵迟迟不来,原来是信鸽都让这帮饭桶放出去叫外卖了!他们还真是不把我这个护法的话听在耳里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援兵?护法?那些是什么?忽然,某个不祥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门外那块牌匾上写的字不会就是……

我震惊得连连后退,嘴里结巴着道:“难道这里就是红、红、红……”

“红衣教。”男人平静地接过我的话。

“那你就是传说中的护法殷、殷、殷……”

“没错,我就是殷珩。”

嘤嘤嘤……肯定要被灭口了,我这样想着。

黑暗中,殷珩站在离我大约两米远的地方。

我撩起裙摆,双眼一闭,悲壮地往地上一跪:“来吧!要杀要剐都随你!反正我上无老下无小,死得悲壮点,兴许下辈子还能投一个好胎!”

“死?”殷珩轻声一笑,然后看着我,慢条斯理地道,“谁说我要让你死了?”

我睁开眼,浑身颤抖地看向他,仿佛在看一个禽兽:“难道你还想让我生不如死……”

“……”殷珩深呼吸,重新说道,“红衣教被武林各路人士围剿,而我早知厄运难逃,所以就提前做了准备。在那次围剿之后,现在红衣教活着的就只剩我一人了。教规规定,护法永生不能当教主。然而,教不可一日无主。”

“呃……你为啥跟我说这些?”我满脸疑惑地问。

殷珩看了看我,忽然微笑起来。见状,我机警地立即后退了几步。

“既然遇不到别的活人,那就先凑合着用吧!你叫阿素是吧?”殷珩微笑着靠近我,表情一瞬间变得跟我祖爷爷一般和蔼。他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阿素啊,从今天开始,你就当红衣教教主吧!”

“……啥?”我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2】

醒来时,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如石墓一般的布置,然后慢慢地想起殷珩对我说出那句话后的事情。

我记得我惊呆了,在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他就触动了什么机关,然后我脚下的地板忽然一空,整个人就像失去重心一般跌入了一片沉闷的黑暗当中,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你醒了?”熟悉的魔音从我的身下传来。

我愣愣地张着嘴,这才发现自己以极其不寻常的姿势被人扛着,平稳地在密室中移动。

“既然醒了,那就自己走吧。”殷珩把我从他的肩上放了下来。他的一只手扛着我,另一只手端着一盏烛台。烛台的火焰摇曳,时亮时暗的烛光在他的脸上摇曳着,令他整个人俊美得宛如雕塑。

只不过,雕塑不会说话也不会动,更不会把刀子放到别人的脖子上,以此来威胁别人。

“这是红衣教的逃生密道,在许多年前就建好了。密道的出口在一个极难发现的小山头上,山头旁有一座茅屋,里面早已准备好了干粮。等我把武功全都传授给了你,我们就可以下山去招兵买马,东山再起了。”殷珩一边走一边解释着。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我:“阿素,你没事吧?”

我这才发现自己一脸痴迷地盯了他一路,连忙掩面咳了咳:“没、没事。”

他顿了顿,忽然牵起了我的手。

他那带着薄茧的手掌炙热,烫得我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一样。从未被男人碰过手的我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弹开他的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干什么?男、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殷珩抽了抽嘴角,又恢复了一副面瘫的模样。

“不牵手也行。不过这密道比迷宫还难走,其中又布置了不少机关,连我都要依靠着地图才能通过。要是你不慎走失了,那就必死无疑。”

闻言,我的脸上立即堆起笑容,握住他的手,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走,一起走。”

殷珩好笑地瞥了我一眼,我顿时又紧张地埋下头,心想:这真是好、好害羞呢。

密道的出口果然如殷珩所说的那样,在一处隐蔽的山头上。待一切都安顿好以后,殷珩递给我一碗水和两个干馒头。一整天这么折腾下来,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到食物便狼吞虎咽地把它们吃完了。

他问道:“吃饱了吗?”

我打了一个饱嗝:“饱了。”

“好,那接下来我开始教你武功。”

“噗”的一声,我吃惊地喷出一口水,连忙把碗放到桌上,着急地站起身:“等等,我可没答应你要当什么教主啊!”

殷珩平静地看着我:“其实你刚才吃的馒头里有毒。”

“哦,那我们先从什么开始学?”

“……”

【3】

殷珩说,其实红衣教从前并不是邪教,只不过是因为许多年前的某一任教主在练功途中走火入魔,随后就性情大变,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嗜血狂魔,而红衣教也被江湖人称为魔教。多年以后,那个疯教主早已发狂而死,红衣教也不再滥杀无辜,但江湖中人对红衣教的坏印象早已根深蒂固,难以改变了。

我默默地看向身旁的殷珩,只见他正低头蹙眉,看着手中下山的地图,作一脸沉思状。他此时这种毫无防备的神情,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由于我对山上的伙食表现出极度不满,并坚持要吃五芳斋的龙须糖,殷珩不得不带我下山采购食材。可奇怪的是,他不识路便算了,连这么简单的地图都要看半天。

半晌,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说:“殷护法,你以前没下过山吗?”

殷珩摸着下巴轻咳了两声:“以前奉前教主之令下过几次山。”

我疑惑道:“那你怎么会认不得路呢?”

殷珩别过脸去,没有吱声。我更加疑惑了,于是充满探究的眼神看过去,发现他竟然微红了脸,甚至还尴尬地回避着我疑问的眼神。

我平静地问道:“殷珩,你是不是路痴?”

殷珩:“……”

“既然是路痴了,你还敢带路?!你知道你浪费了多少时间吗?”

殷珩默默地低头不语

托殷珩的“福”,等我们终于到城里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在食材和干货都采购好了之后,我被一家成衣店的衣服吸引住了目光。

殷珩看着我期盼的眼神,略显为难地皱眉说道:“天色已晚,若是我们再耽搁下去,恐怕回去会遇上危险。”

我不满地小声嘟囔:“还不是因为你是路痴……”

他无言以对,只好无奈地说道:“就逛一会儿……”

我惊喜地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兴奋地在成衣店里逛了起来。

“啊,这件好看,这件也好看,还有这件……殷珩,你快帮我挑挑!呃……殷珩?”我没有听见他的回答,于是疑惑地回头,却惊愕地发现他不见了身影。

“阿素,阿素。”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我闻声望去,只见殷珩一动不动地站在一个套着成衣的衣架旁边。他摆出和衣架一样的姿势,努力保持面部表情僵硬不动,努着嘴对我说道:“看外面。”

我疑惑地朝门外望去,只见几个持剑的壮汉在门口狐疑地朝殷珩的方向看来,似乎在确定他的身份。

“有人注意到我们了,你快伪装好自己。”角落里的殷珩一动不动地低声说道。

伪……装……

我眼神复杂地看着“伪装”成衣架的殷珩,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持剑的壮汉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便齐步朝店内走来。虽然殷珩武功高强,但是毕竟对方人多,若是交起手来,就算不死,也难保不会受伤。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一种“这正是我逃跑的机会啊”的念头浮现出来。

这么一想,我的心跳忽然加速起来。我忐忑不安地看向殷珩,只见他正用眼神催促我赶紧躲起来。我心虚地别开脸,慢慢地把脚步挪向门口……

在走向门口的一瞬间,我突然想到,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万一殷珩受伤了怎么办?就算他能从这些人的手里逃脱,可他这个路痴又不认得回山上的路,夜里树林里出没的野兽那么多……

我不放心地回过头,而殷珩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担忧,弯起嘴角,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让我的心顿时动摇起来。我看了看只有一步之遥的门口,再看了看殷珩对自己的伪装一脸自信满满的蠢样,纠结了半秒,最后还是认命地回过头,朝殷珩走去。

他惊讶地开口问道:“阿素,你怎么不躲起……唔唔……”

我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将自己的唇轻轻地覆上他的唇。殷珩的瞳孔蓦地放大,脸上素来平静的神情变得震惊,连肢体都在一瞬间僵硬了起来。

我出格的举动顿时引起了店内众人的低声非议,持剑的壮汉也因这一幕而动作变得迟疑起来。他们不确定地张望了几眼后,面容上的怀疑逐渐散去,看着我的眼神里写着伤风败俗,然后摇摇头走了。

“他们走了。”松开殷珩,我踮着脚尖朝店外张望了好一会儿,见那些人都走了,才放松警惕。我再转头看向殷珩,发现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秒,羞赧的情绪突然后知后觉地涌上。我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为了救你。要不是我,就凭你那可笑的伪装,分分钟就能被人识破了。”

殷珩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纹丝不动,只是眼眸沉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道:“刚才你分明可以逃走的,为什么还要来帮我?”

我支支吾吾地闪躲他的目光:“还、还不是因为你在馒头里下了毒,都没有解药,我哪里敢跑。”

殷珩愣了愣,然后垂下眼眸问道:“如果我说馒头里没有毒,你会走吗?”

“既然没毒,那我当然……”话不经思考地就脱口而出,却在瞧见殷珩黯下去的目光后猛地打住,我下意识地将这句话来了一个急转弯,“当然不会走。”

殷珩的眼睛顿时一亮:“真的?”

我心虚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说的嘛,教不可一日无主。既然我身为教主,怎么能弃你而去。”

殷珩难得地笑了笑,然后丢给我一粒白色的药丸。

“这是?”

“解药。”

“你!”我气愤地指着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给我下了毒。我恨恨地吞下解药,甜腻的口感让我一愣。这味道分明是……龙须糖?!

我不解地看向殷珩,他只是对我微微一笑:“骗你的,馒头没毒。”

霎时间,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谁知,他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过糖里有。”

“……”殷珩!你这个挨千刀的!

【4】

殷珩给我的糖里混的其实是能够让学武之人在短时间内快速增长内力的人参丸,只不过这样的药物总会在吃了后有一些副作用,比如让人产生幻觉。

我哆哆嗦嗦地闯进殷珩的房间:“殷、殷珩,我好像看到鬼了……有鬼……”

见我进来,正在换衣服的殷珩动作顿了一秒,道:“阿素,下次进来前记得先敲门。”

我不管不顾地朝他的肉……不对,朝他的身体跑去,紧紧地抱住他来不及掩盖的光裸臂膀,警惕地看着四周,疑神疑鬼地道:“我不骗你,我真的看到鬼了。”

殷珩无奈又好笑地挣开我的手,一边把外衫套上,一边说道:“这世上哪里来的鬼呢,阿素,你看错了。”他回过身瞧见我哀怨的眼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好好,你看到了。那你在哪看到的?”

我的眼睛一亮,凑到他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跟我来……”

半炷香后。

殷珩看着摆在梳妆桌上的铜镜,沉默了半晌才说:“阿素,你说的鬼就是在这里面看到的?”

我如捣蒜一般地点头,然后指着镜中躲在他身后披头散发的女人,笃定地说:“对,就是她!”

殷珩眼神忧伤地望向天边:“阿素,你有几天没梳头了?”

闻言,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殷珩揉了揉太阳穴,估计是我让他万分头疼了:“其实这人参丸的副作用不大,只要你把功力都吸收完了,就可以自行把毒性逼出来。可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么不中用,都这么多天了,还一点功力也没有吸收进去。”我鼓着脸颊瞪他,愤懑地指责道,“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所以你嫌弃我了,是吧?!”

殷珩饶有兴致地勾唇一笑,不回答我的话,反而问道:“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

“我……”我被他的话噎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灼灼的目光让我想起了那天下山时的那个吻,一时不知所措,只觉得心跳顿时加快,连手心也开始不断地冒汗。

殷珩好像也看出我被逼急了,率先转移开话题:“这样看来,你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把人参丸的功力吸收了,只能由我先帮你把毒性逼出了。”

“你是说用内力传功?”

殷珩答道:“对。”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坦荡地把腰间的衣带一扯,脸上的表情如即将要壮烈牺牲的勇士一般,对他开口说道:“来吧!”

“不用脱衣服。”

“哦。”

【5】

我讪讪地和殷珩面对面地坐下,他便开始闭目凝神给我传功。我也试着闭上眼睛,可是从殷珩掌心传来的滚滚热度让我没来由地躁动不安起来,总之心中就是静不下来。于是,我干脆睁开了眼,却见一道人影从窗外一闪而过。

“呃,殷珩……”

“嘘,传功时不能分心。”

我只好默默地闭上了嘴,暗自希望刚才看到的人影只是人参丸副作用导致的幻影。可是在下一秒,我看见薄薄的窗纸上又闪过了两道黑色的人影,还从窗缝间看到了反射出的刺眼的刀光。

我眨了眨眼睛,发现那几道人影正缓缓地聚拢过来。原来刚才我看到的人影并不是幻觉。于是,我马上推了推殷珩,小声地对他说道:“殷珩,殷珩!外面有人!”

殷珩睁眼,朝窗外瞟了一下,眸色蓦地沉了下来。他迅速用掌风熄灭了屋里的蜡烛,屋内立马就黑暗了下来,只余他眼底那一丁点儿星光。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殷珩沉眸看了看窗外,然后转头对我道,“阿素,你先躲起来,等会找机会溜走。”

我讶异地问道:“那你怎么办?”

“敌人在明,我们在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这些人大概是前几天在山下遇到的那些剑客,对付这几个人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殷桓沉着冷静地说道,“密道的地图就放在你房间内的柜子上的左数第三个盒子里,一旦溜出去,你就先去密道里躲着。”

“可是……”我满脸担忧地看着他,刚才传功被打断了,他应该已经受了内伤,现在还要以寡敌众……

仿佛看出了我的担心似的,殷珩温柔地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宽慰道:“你放心,一旦把他们解决掉后,我就会去找你的。”

我还有些迟疑,可是窗纸上印出的人影已经渐渐聚拢成了一团。眼看着刺客就要破窗而入了,我不得不在殷珩的催促下匆匆逃到了最远的那一扇窗前。在刺客们一拥而入的混乱的那一瞬间,我立马跳窗而逃。

我逃出来后,按照殷珩所说,带着密道的地图跑向密道的入口。这时,激烈的打斗声渐渐被抛在耳后,只是殷珩隐忍的神情却不停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万一他打不过那些人怎么办?江湖上的人对红衣教的人深恶痛绝,肯定不会留活口的,他一旦被抓住,那就是必死无疑。

“死”这个念头刚浮在我的脑海,我的脚步就怔忪地定住了。

殷珩会……死?他若死了,我便自由了,可是不知怎么的,我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一想到那个场景,我的喉咙就像被人扼紧了似的,只觉得无法呼吸,连心也开始酸胀到发疼起来。

我该不会是喜欢上殷珩了吧!这么一想,我的瞳孔蓦地放大,怔忪地站在原地。

月黑风高,周遭静得出奇,偶来一阵凉风吹过枝叶,几片枯萎的叶子被吹落下来,在空中盘旋几圈后,轻飘飘地落地。这一幕映入我失神的眼底,引得我的心湖起了一阵阵波澜。

不知不觉间,我的前脚朝后,身体下意识地朝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殷珩,你可千万别死啊。

【6】

密道内。

殷珩自石床上醒来之后,已经怔了好一会儿了。

“阿素?”

我正摇着蒲扇,耐心地在一旁给他煎药。见他醒来,我连忙把水端到他的嘴边:“你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殷珩没有喝,只是静静地问道:“我怎么了?”

我答道:“哦,你昏迷两天了。那天,当我回去救你的时候,你虽然已经把来刺杀你的剑客都放倒了,但是你也因为身受重伤而失去了意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恐怕就要因失血过多而亡了!”

听到我这么说,殷珩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意外,仍旧静静地看着我:“我知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但我想问的是,我怎么被包成一个‘粽子了?”

“呵呵……”我心虚地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是全身都受伤了嘛,我觉得一处一处地包扎太麻烦,索性就干脆把你整个人都包起来了。”

殷珩:“……”

看他一副心不甘不情愿的样子,我不满地撇了撇嘴:“能活着就不错了,还这么挑三拣四的。早知道你这么忘恩负义,我就不回去救你了。”

哼!亏我还紧张兮兮地守了他两天两夜,生怕一不注意他就死了。

殷珩弯了弯嘴角,眼眸里倒映出我的面容:“阿素,你在担心我?”

他这话一出,我就赶紧闭了嘴,不再说话。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问道:“这回我没给你下毒,你明明可以自己逃跑的,那为什么还留下来?”

我别开脸,看向别处道:“那什么,你看着也没江湖上传的那么坏,所以吧,咳……”

“我看着没那么坏?”殷珩忽然这么来了一句,莫名其妙地打断了我的话,脸上的笑容诡异得让我的心里发毛。

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扶墙后退,不知道刚才我说的这句话究竟触动了他哪门子的开关啊!

殷珩眼疾手快地擒住我的手腕,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我像被黏在蜘蛛网上的猎物一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的脸慢慢靠近。当他温热的气息吐到我的脸颊上时,我猛地紧闭上了双眼。

殷珩的动作一顿,我觉得刚才那股压迫感忽然离去。

我疑惑地睁眼,只见他忽然皱起了眉头,攥着我的手一紧:“阿素,你的内力怎么会突然增进了这么多?”

“啊?”我被他问得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道,“之、之前你不是说吃了人参丸能增长功力吗?”

殷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摸着我的脉,沉声道:“一粒人参丸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效果,除非……”他一怔,然后猛地抬头看着我。

我顿时心虚地抽回手。

“阿素。”殷珩的声音阴沉得仿佛从地狱内传来一般,鹰似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我,问道,“你是不是把剩下的人参丸都吃了?”

我埋头看着地面,装作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其实,在找到密道地图的时候,我发现了藏在地图下的人参丸,于是就顺便带上了。我的本意只是为了避免人参丸落入敌人之手,但后来殷珩受了内伤,若我不及时给他传功,他的伤就有可能伤及经脉,令他武功尽失。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武功尽失,跟当一个废人没有什么区别。好在密道内的墙上刻有各路内功心法,我研究了大半夜,总算找到吸收功力的窍门,然后就把人参丸一把吞了,给他传了功。

可是,殷珩并没有接受我的解释。

他握着拳头,极力压抑着怒气,对着我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人参丸的副作用你不知道吗?以你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一次性承受它带来的伤害。前任红衣教主就是吃了大量人参丸,所以在练功时才会走火入魔的。你难道也想毁了你自己?!”

我不满地反驳道:“我还不是为了救你……”

“还嘴硬!”

“我……”

我气得吹胡子瞪眼,心中不服气自己被殷珩以长者的姿态教训,于是一生气,一股气就在经脉中乱涌,一不小心就涌出了乱子。

下一秒,我果然就昏了过去。

【7】

当我清醒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源源不断的暖意通过背上的一双手传入体内,而我体内先前的不适感消失了许多。

殷珩温和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在运功帮你调理体内的真气,那样人参丸的副作用就会慢慢地消失了。”

虽然他为我做了这些,但我的心里还惦记着他先前对我的斥责,于是别扭地应了一声:“哦。”

殷珩顿了顿,然后叹着气收了功,声音极为柔软地说道:“阿素,先前是我不好。但我不是对你生气,只是害怕你有个万一,所以才会失控……你莫生气了,可好?”说罢,还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他说害怕我有个万一,是因为在意我吗?

这一刻,我觉得仿佛我的感情得到了回应似的,心底忽然冒出一股甜丝丝的感觉。

于是,我板着脸转过身,对他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殷珩浅浅地笑了:“下不为例。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龙须糖?”

我顿时喜笑颜开:“好!”

殷珩出门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我按捺不住,只好爬下了床。我推开房门,从走廊上往下看去,瞧见那金闪闪的招牌上写着“财源客栈”几个字。

楼下的小二们端着茶水忙碌地走来走去,一个说书的老者在大堂中央绘声绘色地说着些什么,一众听客听得如痴如醉。见状,我感兴趣地下了楼,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想打发打发时间。

不料,我才刚一坐下,便发现同桌的人有些眼熟,于是愣愣地看着他们,仔细地想我是在哪里见过他们。见我望着他们,那几个持剑的壮汉也愣愣地看着我。

对视两秒后,我忽然想了起来,这几个人不就是跟踪我和殷珩上山,然后趁夜偷袭的那几个剑客嘛!那天晚上,我没来得及检查他们是死是活,没想到他们竟然捡回了一条小命。

我死死地盯着殷珩背上的烙印,数日来对他产生的依赖像耳光一般啪啪啪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我深呼吸着闭上了眼,半晌不说话。

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我睁开眼,指尖轻颤着碰了一下那个烙印,殷珩动情地回过头来。

然后,我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9】

三个月后。

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城里召开,各路江湖人士集聚一堂,好不热闹。

老板娘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竟然租到了离擂台最近的一间露天客栈,成日里卖吃、卖喝,斋菜馆的生意出现前所未有的红火场面。

我神情恹恹地蹲在厨房里煽火,老板娘笑呵呵地在外边招呼着客人,然而,一转身的工夫,她就换了一副凶狠的嘴脸:“我说阿素啊,厨房里又不缺人,你老蹲这里干什么。你知道外边堆积了多少订单吗?快出来给我送外卖去!”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到掌柜那里接过一份外卖单子和外卖餐盒,只见单子上写着:

比武擂台第三排二十七座,素衣派掌门收。

说起这素衣派,最近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了。该帮派以行侠仗义不留名闻名,神秘得很,连江湖最八卦的“包打听”都没有见过素衣掌门的真面目。所以,看客们对素衣掌门在武林大会中的表现很是期待。

我拎着餐盒走到比武擂台旁边,想找到定外卖的人。因为比武正在激烈进行中,所以看客们的情绪格外高涨。我看着擂台上打来打去的两个人,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殷珩。

自从我在财源客栈里踹了他一脚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当时,一心想着逃跑的我,一口气跑到了五条街外,歇了许久,却不见殷珩的身影。以他的轻功水平来说,若真的要来追我,恐怕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可是,他始终没有出现。

我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忽然意识到,要逃跑的自己心里居然在期盼着他追上来,着实愚蠢得可笑。最后,我只好回到了斋菜馆。

我好不容易从人缝中挤出来,找到订单上的三排二十七座,然后拿出订单确认道:“客官,您点的斋菜和茶水已经送到了,一共是三十钱。”

座位上的人抬起头来,泛着冰冷光芒的银色面具正对着我,熟悉的眼眸透过面具直直地朝我看来,声音温和而轻柔:“阿素。”

我握着食盒的手一僵,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殷…….珩?”

殷珩摘下面具,朝我温柔一笑:“是我。”

刹那间,许多情绪同时涌上我的脑海,震惊、错愕、激动、生气,以至于我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缄默。

良久,我朝他伸出一只手。

殷珩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赶紧伸出手握了上来:“阿素,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啪”的一下拍掉他的手,板着脸道:“客官,三十钱!”

殷珩默默地把钱袋交了出来,而我面无表情地接过,从里面捡了三十钱,然后把食盒和钱袋一起放下,转身就走。

“阿素!”殷珩着急地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喊。我埋头快速穿梭在人群里,努力不去理会身后的呼唤。

三个月没有任何消息,现在却突然出现在眼前,是个人都无法淡然地接受。我拼命地从喧闹的人群中逃脱,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整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殷珩却很快追了上来。

他拉住我的手,气息有些喘。

“阿素,你听我说。”生怕被我拒绝似的,殷珩一追上我就快速点了我的定身穴和哑穴。我涨红了脸表示抗议,他却固执地要我先听他把话说完。

“对不起,阿素,我承认是我骗了你。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确是因为练功导致走火入魔,所以在红衣教的密道中昏迷了数日。等我出去时,红衣教已被围剿一空。之所以刚开始遇到你时,我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是因为当时我受了内伤,若是我还活着的消息传了出去,势必会引来性命之灾。”

“我不想杀你,但又不能保证你不会把遇到我的消息说出去,所以只好编了一个借口把你留下。可是,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我渐渐爱上了你。”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变得温柔,握着我的手也渐渐放柔:“阿素,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杀人狂魔,也绝不会伤害你,你原谅我好吗?”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

我愤懑地瞪着他,心想:你点了我的哑穴,还让我怎么说啊!

殷珩仿佛没有感受到我眼里的恶意,依旧笑意盈盈地将我拥入怀里:“阿素,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的。”

我憋着一口气运功,终于将穴道冲破,对着殷珩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三个月来,你悄无声息,现在突然出现,就想让我原谅你?没门!”

殷珩吃痛,松开我,哀怨地看向我。

在看到我冷冰冰的眼神时,又默默地将哀怨咽了下去,小声地说道:“阿素,你三个月前的那一脚可是把我踹得昏迷不醒啊。待我恢复意识后,你早已失去了踪迹。后来,我辗转找到了你曾经待过的斋菜馆,这才得知你已经回去了的消息。”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我的那一脚会这么重。

见我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殷珩才接着说:“阿素,素衣派是我为你而创的。我知道你难以接受我是魔教教主的事实。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为了你,我甚至可以舍弃红衣教。”

他说着动人的情话,眼神真切地看着我。我一时没能把持住,竟动情地羞红了脸。

“其实,我只是气你骗了我。你是不是魔教教主,我并不介意……”羞赧之情涌上心头,我低头小声说道。

“那么,素衣派的掌门之位你也无所谓要不要了?”

我急忙抬头说:“要,要!”

殷珩爽快地说道:“好,素衣派掌门的位置就让给你,我们今晚就成婚。”

“好!咦,等等,我还没……”

殷珩面无表情地说:“反悔无效。”

我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殷珩诧异地看着我,而我只是浅笑着道:“谁说我要反悔了?我只是忽然想起还没告诉你——殷珩,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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