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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血长歌

时间:2024-05-04

轻薄桃花

唐微吟第一次见到安长歌是在护国寺。

那并不是一场浪漫的相遇,她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结果一个男人的性命。

一刀毙命,血溅三尺。

之后他只是抽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擦干净刀上的鲜血,冷声吩咐身旁的侍卫:“此人看上去形迹可疑,拖到乱葬岗埋了。”

即使唐微吟是穿越来的,见惯了影视剧中的杀人场面,此刻仍然被吓得脸色惨白,以至于惊呼出声。现在她特别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也形迹可疑。

惊呼声引得他看了过来,他有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异常警惕,但他长得实在好看,即使看上去很不好相处。

她对上他的目光,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令唐微吟不由自主地慌了。

他朝她走过来,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你们是唐御史家的女眷?”

唐微吟尚在惊恐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跟来的婆子壮着胆子应了一声,他犀利地扫了她一眼:“今日有贵人到寺里,小心冲撞了贵人。”这才转身走了。

后来她知道他是安长歌,是这个朝代最具代表的高富帅,最显著的特点是残暴、嗜血、喜怒无常。

护国寺的一遭让唐微吟缩回深宅大院,继续做世人眼中的软蛋小姐。偶尔听到丫头、小厮们议论天子身边的红人安长歌又弄死了哪些人时,总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和这男子扯上关系。

直到有一天,天子降旨,说她温柔贤良,堪配温国公安长歌。

她爹下朝带来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安长歌在护国寺对她一见倾心,是跪请天子赐的婚。

一见倾心?见鬼了吧。她是决计不会嫁过去送死的。

可眼看婚期将近,她不得不采取众多言情小说中的俗套桥段——逃婚。

结果才出大门就遇上了安长歌。

再没有比这更悲催的事了。

大半夜的,他在她家大门口溜达来溜达去的,见了她不仅没有丝毫尴尬,反而不悦地质问她:“这么晚了,唐小姐要去哪里?”

他看她的眼神根本和一见倾心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唐微吟恍然大悟:原来人家也不见得是真想娶我!她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安长歌瞥到她身后的包袱和那一身丫头装扮,眼神一凛:“逃婚?看来唐小姐对这桩婚事很不满啊。”

借着月光,她将他的神情里的意思瞧得一清二楚——我可以不想娶你,但你不可以不想嫁我。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冷汗涔涔。但既然是天子赐婚,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想必她暂时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想到性命无忧了,唐微吟努力挤出一个大家闺秀的笑容:“温国公谬言了。”

这是她跟她爹学来的官方用语,任何不想回答或者无法回答的问题都可以用这句话回应。

安长歌却不吃这一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违抗圣旨,你逃不了也活不了,唐家上下都会给你陪葬。”

他对自己的恫吓很有信心,阴森地看了她一眼就扬长而去。

唐微吟连滚带爬地滚了回去,把逃婚二字在脑海中彻底拍灭了。

出嫁之前,她爹为她普及了安长歌的发家致富史。

他不是皇亲国戚,无荫封,凭借自身的努力一步一步成为天子心腹,风光无限。老爹不求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愿她小心翼翼千万别把安长歌得罪了,然后尸骨无存。

世人皆以为安长歌妻妾成群,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坊间经常有人炫耀妹子或女儿在温国公府上做夫人,甚至有老人求到她跟前,说女儿做了温国公的侍妾,轻易见不了面,求她带封家信问候。

唐微吟已经自行补脑了一群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相恨相杀的画面。

然而成亲当晚,心细如发的贴身丫头发发根据观察告诉她:“府里不像有其他女眷的样子。”

这是疑点一,她暂埋心底。

安长歌喝了好一些酒才入洞房,顺手打发了丫头们出去。

大红盖头遮住了视线,低着头,她只能看到他的一双大靴子。

唐微吟做好了牺牲肉体的准备,但他并没有化身野兽扑上去,而是静静坐在她面前。这样的状态维持了许久——昏暗烛火下,传说中残暴嗜血的新郎默默地盯着柔弱的新娘,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啊。

她慢慢将盖头上剪的俩窟窿转到眼睛前,看到安长歌的模样心底顿时柔软了。

他大约是喝多了,眼眸蒙眬,透出淡淡的欢喜和柔情。

这样的目光叫人憧憬爱情。

他问:“你的乳名叫微微还是吟吟?”

“家里人都叫我唐唐。”

他轻轻应了一声:“唐唐。”

安长歌没有碰她,拥着她睡下,男子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她还闻到了他身上的澡豆香味。

新婚之夜,唐微吟做了个好梦。

第二天她挣脱安长歌一夜未松的环抱,轻声说:“我饿了,先起床了。”

他蓦地睁开豹子般危险的眼:“教养嬷嬷没有教过你在夫君面前要自称贱妾吗?”

贱妾?!安长歌你还是喝多了比较可爱。

安长歌对她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就像买了件可有可无的衣服一样,晾着。但他一直没有碰她——当然她也不是求碰,就是觉得一血气方刚的爷们娶了个千娇百媚的姑娘还装柳下惠,这有点不正常。

她将其归为疑点二。

她还惦记着老人托她带的问候信,挑了一个安长歌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日子委婉地说:“宋侍妾住在哪个院子?她家里人有信托……贱妾转交。”

安长歌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冷冷地说:“她死了。”

她闭嘴了,怕再问下去死的人就是她。

有枫叶飘落,安长歌踩在脚下,狠狠将它踩进土里,她充分相信这是他给的警告。

发发胆子小,经常向她求证:“小姐,温国公不会杀了我们吧?”endprint

“不会的。”这倒不是安慰她,她始终记得新婚之夜他眼底的淡淡欢喜和柔情。这样的男子,即使他真的残暴嗜血,心底也有一片为她空着的柔软吧。

大前提是不要越过他的底线,而她貌似刚刚触碰了他的底线,她只得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为了生存,她真是没骨气啊。

他大部分时间在书房,可那里是禁区,因此即使她熬了甜汤也不敢端进去,只敢站在门口。

“夫君,贱妾亲手下厨给你炖了汤。”

可能安长歌也被恶心到了,里头沉默许久方传出声音:“端进来。”

唐微吟将贤妻良母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汤盅高举头顶双手奉上,只差跪下去了。眼睛不敢四处瞟,全神贯注地听着安长歌喝汤的声音,小心问:“好喝的话我每天都做给你喝。”

完了,忘记自称贱妾了。

但她飞快地看了安长歌一眼,见他并没有发怒的前兆。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姑且将他的沉默当成他不好意思的默许。

为了安长歌的每日一汤,她也是拼了,几乎贡献了人生所有的热情。根据她对人类面部表情的细微观察,安长歌应该喝得还算满意。

她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相处模式,书房里毛笔划过宣纸的声音、间或洒落的阳光、空气中浮动的花香,还有男子专注的神情,几乎让她忘记安长歌是多么危险的人物。

七夕那天,宫里举办灯会,安长歌被请过去当评委。

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歇下了,他把她推醒,给她看一盏镶满了米珠的精致宫灯。他的脸在柔和的珠光下显得格外温暖,像一个献宝的孩子:“这是灯会上第一名的宫灯。”

唐微吟支着手肘坐起来,轻声说:“很漂亮。”

话说出口,她不禁脸红了,没想到自己的语调听上去这么慵懒、这么旖旎、这么暧昧。

安长歌的眼眸映着她的面容,他伸手触碰她散落的长发,低唤:“唐唐。”

吼吼吼,脸红心跳的时刻要来临了吗?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安长歌与她没有下文,因为他转身去了书房。

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臂,告诉自己,她不失望,她一点都不失望。

第二天,发发提着米珠宫灯反复看,笑嘻嘻地说:“温国公心里是有小姐的吧?”

唐微吟的笑意还未及眼底,便见安长歌不知何时站在帘下,面色晦暗不明。发发立即跪了下去,不停磕头,因为安长歌的眼里有杀意。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句话有这么大的威力,她也立刻明白了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在高深莫测的安长歌面前,小命更重要。

“发发不懂事,请夫君莫怪罪。”

但安长歌岂止是怪罪这样简单?他慢慢下达命令,一字一句说道:“贱婢满口胡言,拖下去打板子,打死为止。”

他看着她以及屋子里的其他丫头:“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这样的话。”

刑罚的时候她站在边上看,每打一次板子,发发每惨叫一声,她都在心中提醒自己一次:这才是安长歌,是护国寺杀人不眨眼、残暴嗜血的安长歌。

发发死后,她什么幺蛾子都不敢搞了,活得像国公府里一株默默无闻的野草。

而安长歌,为了证明发发那日确实是胡言乱语,对她实行了放养政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搭理她。

表面上他们相安无事,直到有天他们在园子里相遇。

地上落满了开败的牡丹花瓣,他站在一棵苍天古树下,神情寂寥。

她看了他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低调低调再低调,低到恨不得连呼吸声都掩去。她蹑手蹑脚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枝,咔嚓一声,仿佛将沉思中的安长歌惊醒。

他霍然转头看向她。

她大惊,下意识往旁边躲,但是来不及了。寒光闪现,他的剑已经出鞘,快而狠地刺入她的屁股。

这个部位真是让她痛得难以启齿。

安长歌的面容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让人看不真切,眼里仿佛有心疼一闪而过,大约是她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

晕过去的时候她特别愤愤不平,她这屁股真是伤得不明不白,他凭什么就看她的屁股不顺眼了?

她在床上趴了一个多月,安长歌倒是经常来她病床前慰问。虽然他惜字如金,最多不过问一句“今天感觉怎么样?”,但她充分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愧疚,因为他的面色一日比一日苍白。

她一点也不敢恃伤而骄,更加不敢替屁股讨回公道,谁知道他的愧疚是不是心血来潮呢。

她还得笑:“没事,贱妾屁股上肉多。”

她的宽容大度得到了回报。

隔天,宫里的公公带来天子的赏赐,大意是她辛苦了,赐了一些珍贵药材和黄金白银。

她陡然觉得自己这屁股也忒值钱了,即使那公公不合规矩地掀了帐子盯着她看,即使他的眼神让人十分的不舒服,她也忍了。

倒是安长歌,不着痕迹地挡在她面前出身提醒:“公公。”

也许这个动作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自尊或者占有欲,但不可否认,她的心中涌上一股暖流。望着他宽厚的后背,她忽然鼻子一酸,真是讨厌极了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感觉。

公公这才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笑:“温国公对陛下忠心得很,咱家这就回去回禀陛下。”

她瞧得分明,公公走后,安长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爹在御史台工作,最喜弹劾不守规矩的官员,虽然官职不大,但刚正不阿又得圣心,许多达官贵人都是忌惮的。

这是她对天子的赏赐和安长歌的态度给出的最合理的解释。

有了这个想法给她撑腰,她的腰杆一下子直了,嘲讽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温国公会怕一个太监。”

安长歌撩起眼皮看她,目光慑人。

她缩了缩脑袋,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忍了这么久,真不该嘴贱的,听说古时候多的是各种叫人瞧不出端倪的刑罚。

“你……”他指着她,然后“轰”的一声倒下去,许久都没有爬起来。endprint

安长歌晕倒了,她怀疑是被她气晕的。

大夫说他失血过多,其他倒没有大碍,于是开了张补血的方子。

她在他的床前站着,睡梦中的安长歌像一株偃旗息鼓的食人花,额间散落的黑发映着苍白的容颜,有一种特别羸弱的感觉。

再强大的人都有脆弱的一面。

她把他的手掖进被子里,他的手掌有练武之人长年累月的粗糙厚茧,还有——

瞳孔猛地紧缩,她难以置信,安长歌的手腕竟有数不尽的刀疤!

失血过多,手腕的刀疤……安长歌,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悄悄解下他腰间的一串钥匙,他忽然睁眼,用尽攥住她的手:“不要请大夫。”

他没有发现她正在偷他的钥匙的举动,但她已经吓死了,故作镇定结结巴巴说:“大夫已经瞧过你了。”

他挥手把案头的茶壶扫到地上,虚弱的身子下达着残忍的命令:“溯自,去把那个大夫杀了。”

溯自是他的心腹,立即领命出去执行任务。安长歌仿佛用尽全部力气,瞪了她一眼后又沉睡过去。她连呼吸都不敢,慢慢把钥匙揣进兜里,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虎生病,猴子称大王。

书房平日没有人把守,府里的人长期浸淫在安长歌的威慑下,别说偷偷进去了,就连靠近都不敢。

深吸一口气,她抬脚跨进了安长歌的禁区。

不出她所料,书房里果然有密室。这根本难不倒熟读《神雕侠侣》和《射雕英雄传》的她,除非他设了密码。她很快找到密室的开关,通过阴暗的甬道,眼前忽然开阔,赫然是一座地下监牢。

每一间石牢里都或躺或坐着五六个奄奄一息的少女,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整座地牢。

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护国寺之前,安长歌见过几次唐微吟。

第一次是在丁侍郎府上。京里的女孩子喜欢互相邀约玩耍,她是丁家女儿的客人之一,但好像并不合群。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唱歌跳舞也不擅长,只好坐在一旁看着莺莺燕燕在那里热闹非凡。

他在月洞门下望过去,正好能看到她强忍哈欠偏生又装出很端庄的模样。

后来他在茶楼里遇到她。她显然已经放弃了大家闺秀的娱乐活动,作男装打扮,身边跟着小厮,一边喝茶一边听曲,一条腿敲在椅子上,很豪迈的样子。

元宵节那天宫里放烟花,许多百姓聚在城楼下观看。他在城楼上一眼看到了她,果然这种热闹的事少不了她。虽然身边有丫头护着,但她明显不放心,紧紧护着头上的珠钗,人群散去的时候,他非常清楚地听到她的声音:“哪个王八蛋偷了我的玉佩?”

他笑了。

他鲜少有高兴的时候,她就像他偶然发现的一块糖,融入了他的生活,原本苦闷的生活,因她有了一丝甜味。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姑娘。

直到他在护国寺遇到她,知道了她是唐御史的女儿。听人说唐御史的女儿胆小怕事、怯弱无能,全然不是他看到的那个她。

他有些沾沾自喜,因为只有他看到她真实的一面。

他没有后悔在她面前杀人。她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从而离他远远的,但是他没有料到,她被推进了他的生活。

陛下一生追求长生不老,偶然得到“取少女之血炼制红丹”的偏方,从此不可自拔。

陛下微服探访护国寺住持:“寡人最近感觉红丹药性减弱,圣僧可知其原因?”

住持告诉陛下:“普通少女的血已经不能使陛下延年益寿,今日寺里有位女香客,命格特殊,乃是陛下炼制红丹的不二人选。”

顺着主持手指的方向,安长歌看到了桃花树下的唐微吟。

这个笨蛋啊,她怎么就入了住持的眼呢?

他很清楚这些少女的命运,即使日日补血,她们也逃脱不了失血过多而死的命运。他的地牢中,关押着许多这样的少女。

住持为了平步青云投其所好,他为了平步青云沾了这些女孩子的血。

“陛下,那女子是唐御史的千金,恐怕会节外生枝。”他委婉地说道,想将她排除在危险外。

王座上的天子沉吟片刻道:“非常之人用非常手段。”他望着安长歌,“这些年为了炼制红丹你掳了不少女孩,也娶了不少侍妾,是时候添一位正妻了。好好养着,圣僧说她的血千年难求。”

安长歌的心一沉,知道再无回转的余地。

第二天的朝堂上,他跪拜天子:“臣在护国寺对唐御史的千金一见倾心,跪请陛下赐婚。”

天子大笑:“准凑。”

成亲之前,安长歌不止一次在唐府外徘徊,没有任何目的,单纯得像一个婚前焦躁的新郎。

终于唐微吟成了他的妻。

即使她不愿意嫁他,即使他也不愿意娶她,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一起。

新婚之夜,她安静地坐在喜床上,大红色的喜服衬得她如一团明艳的火,一直烧到他心里。

他以为她会等不及自己掀盖头,但她永远出乎意料,居然早在盖头上剪了俩窟窿。她那黑水银似的双眸在跳跃的烛光中望着他,眼中不是没有柔情。

但属于他们的,只有这一个晚上。

天子多疑,他不能露出一点点端倪。面对她,他永远装作冷酷无情,只有晚上等她睡着了,他才敢在她的床前坐一坐,缓和自己的面容。

他真喜欢她睡觉的样子,大剌剌的,形象全无。就像新婚之夜他拥着她入眠,起初她小心翼翼的,后来睡着了干脆一条腿横在他身上。

他所祈求的不过是能够天天看着她睡觉。

有时候他会自欺欺人:没关系,再靠近一点也没关系。

她熬的汤,她貌似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她假装恭顺却又滴溜溜四处看的眼睛,他统统拒绝不了。

七夕节那天,他把灯会上的第一名宫灯送给了她。

第二天陛下在御书房召见他,似笑非笑地说:“听说唐小姐楚楚可怜,安卿不会动了恻隐之心吧?”他一怔,陛下接着道,“唐小姐喜欢你送的宫灯吗?”endprint

安长歌立即跪了下去:“臣不敢。”表了一番忠心后,陛下的脸色稍霁。

回府,正好听到她的贴身丫鬟发发说:“温国公心里是有小姐的吧?”

安长歌悚然一惊,一个小丫头都看出来了,何况其他人?

他不顾一切地想要保护唐微吟。

命人打死发发,杀鸡儆猴,严禁府里的人乱说话。然而她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有时远远看见他就躲开,有时碰上了也假装没有看到。

这样也好,这样就不会再情不自禁。

同时他隐隐察觉陛下在府里安插了眼线,为谨慎起见,他不再频繁出入密室用其他少女的血冒充唐微吟的血,而是开始用自己的血献给陛下。

其实不管用谁的血炼制的红丹药效都是一样,但陛下不会相信。当天子感觉药效停滞不前时,他开始怀疑他、试探他:“唐小姐这些日子辛苦了,我赏赐些东西给她补补身子。”

活蹦乱跳、气色甚好的唐微吟怎能叫宫里的人看到?

安长歌刺了她一剑,她疼得顾不得平日的伪装愤怒地看着他。殊不知,她皱眉的脸、流了一地的血都让他心疼不已。

这样,终于骗过了陛下跟前的公公,而他终于也因为连日的失血过多晕倒在她面前。

昏睡时依稀可见她担忧的面容。瞧,她心里不是没有他。但她也趁机偷走了他腰间密室地牢的钥匙,真是没良心的女人。

他一直知道她是聪明的。府里没有所谓的侍妾,府里的伙食供销过量,府里时常有人被抬出去,她统统都看在眼里。

毕竟,她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唐御史。

现实再残酷也要面对。

她回头,面色苍白的安长歌在她身后出现,她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即使他的身子虚弱,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他的对手。女孩们痛苦的呻吟在耳边回荡,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其中一个了。

“如果我死了……”她像一只和大灰狼谈判的小白兔,“我爹爹一定会追查到底。”

他倚在门边,目光幽怨,好像他才是那只小白兔。她不得不继续给自己壮势:“爹爹早就怀疑你和京中几起人口失踪案有关,现在证据确凿,我也已经派人通知爹爹了。他马上就会带人来捉拿你,你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不不不,她不是卧底,她就是顺便替爹爹跟踪案情而已。届时安长歌定罪,她便能顺理成章同他离婚,这才是现代妹子脱离魔掌一劳永逸的最好法子。

“唐唐……”

这是他第三次这样叫她,声音绵绵的,一点没有恼羞成怒的前奏,实在不像她认识的安长歌。

她心里直打鼓,忽听到外头响起阵阵山呼万岁的声音,她大喜。爹爹曾经说过安长歌是天子宠臣,只怕陛下有心包庇。想必爹爹为了坐实安长歌的罪名,奏请陛下一同前来。

显然安长歌也听到了,脸色大变:“你这个笨蛋,这些女孩是陛下为了炼制长生不老丹药特意抓来的!”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陛下不会干杀人灭口这么没道德的事吧?”

“用女孩子的血炼制长生不老丹药的人,你觉得有没有道德?”

鲜血……炼药……带着补血药材上门探病的阴阳怪气的太监……安长歌腕上的刀疤和苍白的脸色……

刹那间她明白过来,天子不是无缘无故赐婚,太监也不是无缘无故赞她辛苦了!

她还没来得及品尝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忽有利箭迎面而来,不计其数。

安长歌迅速将她扑倒,她看到大火和浓烟涌进来,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安长歌。

贴着他的脸颊,他安慰她:“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明明知道是死路一条,但听着他的声音她莫名的心安。这个外冷内热的男人,其实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

唐微吟将他抱得更紧,低声道:“有你在,我不怕。”

尾声

安长歌渐渐醒来,在一个光怪陆离的奇怪世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告诉他,他出了车祸,经过抢救已脱离危险,而另一辆车的主人伤势较轻,早在外头气势汹汹地要与他谈判。

门被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唐微吟故作凶恶的脸,她恶声恶气地说:“不要以为你受伤较重就是我的责任,不要以为你开的是奥迪就可以狮子大开口,岔路口没有红灯要按喇叭,你懂不懂啊?”

“唐唐,我不懂。”

刚刚还恶狠狠的女人忽然愣住了,掀开他脸上的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看了看,哇一声趴在他身上哭了:“呜呜呜,我以为我做了一场梦……呜呜呜……你没事就好……呜呜呜……原来我是和你撞车才穿的……”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不明白刚刚还杀气腾腾的气氛怎么忽然就煽情了。

安长歌也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他自诩学富五车、博览群书,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地方。但是没关系,他抱着怀里号嚎大哭的女人想,只要她在他身边,再凭他的智慧和才干,没有什么地方生存不了。

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好像和他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第一次坐公交车遇上扒手。

“安长歌,你住手啊,你会把他打死的。没错,他是小偷,但是罪不至死啊。哇靠,你什么时候在身上藏了把刀……那些人是警察,不能打啊……”

第一次陪唐微吟去游乐园的鬼屋。

“对不起,我老公是乡巴佬,没见过这些鬼怪场面,一时紧张把人揍了……对不起,对不起……刀?仿真道具啦……”

第一次理发。

“放松,不要紧张,拿刀的不一定是杀手,还有可能是理发师……”

第一次表示要去这个时代的皇帝身边工作。

唐微吟死死抱住他大腿,“别,我们主席不需要动刀的……”

第一次知道一夫一妻制:“安长歌你听好了,三妻四妾在我们这里是犯法的,你想都别想。”

他终于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一点好处,吻上她的唇呢喃:“这个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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