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期刊杂志

一朵村花出墙来

时间:2024-05-04

宝绿

简介:王鲜花见财起意却阴差阳错救活了他,他却占她的房,杀她的鸡,偷她的钱,最后还毁了她的名誉清白。不过像他这种大人物,怎么真的会看上她这个乡下姑娘,隔天他就带着一个孕妇招摇过街……

一、

王鲜花在河边捡到一具男尸。

这年头打仗抢劫饥荒瘟疫遍地都是,偶尔死个人也没啥稀奇的,运气好捞点财物什么的还可以上城里换粮食吃。

王鲜花一边遐想着香喷喷的大米饭一边往尸体兜里摸,右手突然被一把扣住,吓得王鲜花哇哇直叫,甩手就往男尸身上踹,拼了命地踹,直到男尸口吐鲜血,终于不动了。

“哎呀妈呀,没死透啊……”

王鲜花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连忙去探男尸的鼻息,没气了。忽而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拿从男尸身上掉出来的一块玉,正要站起手腕又被一抓。

王鲜花掰开男尸的手撒腿就跑,跑了一半又折回来,把玉往男尸身上一扔:“我什么都没拿,你你你,别阴魂不散啊!”

男尸既没说话也没动,只是盯着王鲜花。月亮从云里透出来,清辉的月光衬得那块玉圆润饱满浑体通透,王鲜花眼珠子一转,蹲下去对男尸道:“喂,我给你找个大夫吧?”

男尸纹丝未动。

“说好了啊,这万一治不好死了可别怨我,至于这东西嘛……就给我当报酬得啦!”

男尸依旧毫无反应。

王鲜花全当他默认,笑嘻嘻地把玉塞进自个儿兜里,一鼓作气扛上男尸,回村了。

擦擦洗洗,折腾了一晚。

天还没亮王鲜花就跑到隔壁村张屠夫家,张屠夫是镇上出了名的杀猪好手,不但卖肉而且行医,尤其擅治疑难杂症,方圆百里经他治过的猪,要不了几天保管生猛。

“如果高热不退发冷发抖就在耳尖、拱嘴、四蹄、尾尖放血。”

“耳朵,鼻子,手脚,尾……那没有尾巴怎么办啊?!”王鲜花抬头,见张屠夫奇怪地看着自己,勉强笑了笑,“我家猪的尾巴不是太明显……”

王鲜花头也不回地跑了,不一会儿又折回来,焦急道:“不好了不好了,那头猪放血后不停地打摆子,已经一屁股厥过去了!”

张屠夫呈思索状:“如果抽搐昏迷肯定是肚子里有虫,那就应该用肥皂水灌肠,一日三次,一直灌到它拉空为止。”

“那还不拉死啊?”

“命都快没了,死猪当活猪医嘛。”

“嗯……有道理……”

王鲜花茅塞顿开,边往回走边想着肥皂水,这种洋玩意儿好像只在城里看到过,反正是要拉出来,王鲜花望着田里的大黄牛摸下巴,这个东西应该也可以……

灌了又灌,捣腾一晚。

王鲜花抹了一把汗,定睛细看躺在地上的男人,一脸惨白四肢发紫毫无气息,哎呀妈呀,这回真死了啊?她半信半疑,拿了根绣花针对准男人的胸口用力一戳,再戳一次,戳了又戳……面对始终不动弹的身体,王鲜花的第一反应是:挖坑埋尸。

嘿嘿,这下那块玉就属于她了,运气好起来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王鲜花兴高采烈地刨了半日土,回家路上还琢磨着把玉当了换几块大洋,可才一进屋就傻眼了,明明出门前笔挺挺的一具尸体如今竟靠坐在墙角,似乎听见有声响,尸体居然动了一下。

“你……你……是人是鬼?”王鲜花两腿发抖。

男人半天没反应,王鲜花手举锄头壮胆靠近,就在她伸脑袋想一探究竟时,男人突然睁开眼,吓得王鲜花一屁股坐在地上。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像刀子,身上莫名其妙起了鸡皮疙瘩,王鲜花哆嗦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男人却开了口:“是你……”

那声音简直像皲裂的树皮,在黑不溜秋的屋里听着格外阴森,王鲜花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们不认识,你找错人了!”

男人置若罔闻,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问:“是你……干的?”

王鲜花眨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盯着男人身上被缝得乱七八糟的伤口,连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呵呵,天黑眼睛不好使。”

男人捂住胸口一阵剧烈地咳嗽,跟着呕出一团又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王鲜花两眼一瞪:“别吐啊,吃了这些屎才能把虫给拉出来啊!”

男人虚弱的身躯猛地一僵:“你给我吃的什么?”

“牛……”

王鲜花被男人锋利的眼神瞪住,脖子一缩,预感不祥。

二、

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

王鲜花辛辛苦苦砍了一大捆柴,结果半路上被暴雨淋了个湿透,右眼皮跳得太厉害,以至于从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胆战心惊。左看看右看看,嗯,一切正常。王鲜花刚舒了一口气,一阵浓郁的香味就扑鼻而来,好香的鸡汤啊……王鲜花馋涎欲滴,忽而一震,鸡汤?!

王鲜花大惊失色,冲进屋里朝一地鸡毛直扑过去:“啊!我的二妞啊!”

“来得正好,还有一碗。”坐在桌边的男人看了王鲜花一眼。

“你杀了我的二妞!”王鲜花既心痛又难过,捧着鸡毛一把鼻涕一把泪,“二妞啊,你死得好惨!呜呜呜——”

“别哭了。”

“你这个杀鸡凶手!呜呜呜——”

“闭嘴。”

“没天理啊!呜呜呜——”

“再哭我就把屋子里的东西全杀了。”男人淡淡地说。

王鲜花猛一震,连忙冲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黄狗,一把将狗头摁进自己怀里,惊恐地盯着正在喝鸡汤的男人,这人就是个怪物啊!明明死了又活过来,没三天就能下床,半个月不到吃光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如今居然……居然还杀了跟她情如姐妹的老母鸡!

“你……你怎么还不走……”王鲜花一抽一抽的。

“我还走不了路。”

“骗人!你明明……明明就……”王鲜花颤抖着没敢往下说,犹记三日前不过就是笑话了一下他身上难看的伤疤,结果就被关在门外活活冻了一整夜……王鲜花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气愤,果然是人善被人欺!王鲜花咬咬牙,壮胆道,“你还是走吧,我……我这里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

“男女授受不亲!”

“我没把你当女人。”

王鲜花忍了忍:“我家里穷,实在是没钱……”

男人截过话道:“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价值不菲,要是当了想必你我一辈子都吃不完。”

哎呀妈呀,谁敢跟你过一辈子啊!王鲜花掏出玉毫不犹豫地丢给男人:“还你,我不要了,你走吧!”

男人偏过头,挑起一双浓眉看王鲜花,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门外突然一声大叫:“鲜花!在家吗?”

跟着一位胖大婶笑眯眯地走进来,见屋里有陌生男人愣了一下,再看向坐在地上的王鲜花,胖大婶的眼神飞快地回到男人身上,犀利地扫视:“鲜花,这位是?”

“张婶,你怎么来了?!”王鲜花一骨碌爬起来。

“哎哟,你不是要我帮你介绍个男……嗯,男……嗯……”

王鲜花死死捂住胖大婶的嘴把人往外拽,胖大婶死活不肯,一把挣脱开冲到男人跟前,眉开眼笑地问:“小哥贵姓啊?住哪儿?家中几口人?婚配否?”

“张婶!”

王鲜花扑上去,竟听男人回答:“我姓冯,家在外地,她就是我未婚妻。”

王鲜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胖大婶表情震惊:“你说……鲜花?!”

男人嗯了一声,显得漫不经心。

胖大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虽然穿得破烂,可五官端正样貌极好,尤其是言行举止,根本就不像个乡下人。胖大婶保了一辈子媒什么没见过,当然不太相信,尤其是王鲜花又奔上来嚷嚷:“他不是!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是……”

“都要给订金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男人摊开手里那块玉,王鲜花顿时语塞。胖大婶又问:“鲜花,他真的要娶你?”

王鲜花急得跳脚,正要和盘托出,男人不经意地看了脚边的小黄狗一眼:“家里好像没吃的了。”

“……”

王鲜花“唰”的一下脸白了,张了几次嘴最后整个人垮下来:“他是的。”

“是什么?”胖大婶问。

“是我……那个……”王鲜花含含糊糊。

“是什么?”男人踢踢小黄狗,似笑非笑。

“是我男人我男人!行了吧?!”王鲜花大喊出来。

胖大婶一脸恍然。

“哎哟,早说嘛,本来还想给你做介绍的,算了算了!”

胖大婶摆手走了,王鲜花立马追出去:“张婶,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啊,我们不想太声张……”乖乖,这要是传了出去她还能嫁人吗!

胖大婶爽快地答应了。第二日,牛头村村花有主的消息不胫而走,尽人皆知。

三、

初一,镇上赶集。

王鲜花盯着告示栏一动不动,土匪,小偷,杀人凶手,反动分子……贴得满满一墙的通缉令上愣是没找到一张和家里那个男人相像的。不可能吧,王鲜花很失望。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我的命还不止这点钱。”

王鲜花转头瞪眼:“你怎么出来了?”

男人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敢出来抛头露面的应该也不是什么通缉犯,王鲜花撇撇嘴,一眼就看见男人肩上的包袱,她心中一喜,忙问:“你要走了?”

男人没回答,扭头往集市走。王鲜花兴冲冲地追上去:“要走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有个准备嘛,要不要弄点干粮在路上吃?缺不缺钱?不然我请你吃顿饭,吃完你再走?”

男人偏头看王鲜花:“你很大方啊。”

“哎哟,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王鲜花眼睛笑成一条线,“你好走,有空再来玩啊!”老天爷,让他迷路也好死了也好,就是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男人目视前方,悠悠道:“我还没打算走。”

王鲜花愣住:“不走?那你背个包袱干什么?”

“衣服太破,我买了两件新的。”

“……”

王鲜花受了打击似的呆在原地没动,半晌,她追上去问:“你哪来的钱买新衣服啊?”

男人不答,王鲜花越发觉得不对劲,突然她一下跳起脚来:“你拿了我藏在枕头里的钱!”

男人不理,继续往前走。

“你这个小偷!”王鲜花拦住去路,双手叉腰,“我要去警察局告你!”

“拿自家的钱也算小偷,你脑子进水了吧。”

“谁和你是自家人,你这个骗子!”

“张婶可以告诉警察我是不是自家人。”

王鲜花忍无可忍:“大骗子!我要把真相告诉警察!”

男人不动声色:“你去吧,顺便把你蓄意谋杀的事也交代一下。”王鲜花一愣,男人继续道,“是谁想踹死一个还没断气的人?是谁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谁给他放血下毒?要不要我陪你去说清楚?”

“那不是毒,明明就是牛……”

男人冷王鲜花一眼:“你再敢说一次试试?”

王鲜花立刻缩脖子了。

男人像是心情极好,往不远处的摊贩走去。王鲜花惦记着自己的钱,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后头,才进了集市就看见张屠夫和自己打招呼。

“妹子,你家的猪好了吗?”

王鲜花心虚不已地咳嗽暗示,张屠夫完全没领会:“那猪要是灌肠都没用只怕是得了瘟病,给它吃点老鼠药算了,传染给人就不好了啊!”

“……”

王鲜花和男人对视一眼,笑得比哭还难看。男人像是毫不在意,却盯着隔壁卖鸡蛋的若有所思,良久,缓缓道:“狗头炖蛋很补。”

“……”

“新鲜狗肉也很暖身。”

“……”

等王鲜花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走远了,王鲜花焦急地跟在后头喊,刚追上男人就被他一把拽进了巷子里,吓得她哇哇大叫。男人捂住她的嘴,跟着只见四五个西装革履的外地人从街上匆匆走过。

王鲜花也不挣扎了,眼珠子瞪着贴得自己紧紧的男人,从这个角度看去,他额头饱满鼻子高挺轮廓分明,哎呀妈呀,真是俊!她痴痴地望着,男人的声音从头顶悠悠传来:“你这种表情,饥渴得很啊。”

王鲜花瞬间清醒,狠狠地白了男人一眼,男人抓着王鲜花的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又往她腰上一握,然后俯身下来:“我这个人向来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怎么样你也算救了我一命,如果这么想要我,也不是不可以……”

王鲜花脸一热,挣扎得更厉害了。男人的手从王鲜花的腰上松开,却一路往上触到她的脖颈,第一颗衣扣被轻易拨开,跟着第二颗……王鲜花动弹不得,被捂紧的嘴只能勉强吐出两个字:“流氓……”

男人勾了勾嘴角:“我叫冯宸极,你要记住。”

王鲜花浑身一松,正要大喊抓流氓,睁开眼男人却不见了。胸口传来一阵凉意,她伸手一摸,竟是那块玉。

四、

半年后,上海。

山顶别墅孤立而清冷,从观景阳台远远望去,十里洋场霓虹似锦,染了黄浦一江的风情,男人久久未动,半晌才点了一支烟。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中年男子穿过厅堂来到他面前,躬身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冯老板。”

冯宸极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中年男子伸手将东西递到他面前,冯宸极看了一眼才拿起来,那玉白如割脂没半分瑕疵,中年男子道:“来当玉的是一位年轻姑娘,要了十块大洋便走了,我一眼就认出这是贵帮信物,这不赶紧给您送来了。”

“十块大洋……”

冯宸极像是听了个笑话,摩挲手中的白玉,垂眼问:“人在哪儿?”

贴身保镖上前:“派去查探的兄弟说,出当铺后她遇到秋娘,现人在后巷‘醉生楼。”

冯宸极挑眉不做声,中年男子却想,被秋娘骗去的女子谁还能轻易回来,后巷那种烟花柳巷只怕人早被糟蹋个精光。一个乡下人,白玉怎么会在她手里?偷的?还是她和冯老板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子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上前道:“小的和秋娘有些交情,我这就去让她把人给您送来。”

“不用。”冯宸极一脸漠然,“她待在那里很好。”

“是。”炎帮老大果然心狠手辣,得罪不起啊!

后巷。

灯红酒绿,靡靡之音,轻纱薄裙,楼里楼外处处是风月。

“啪”的一声脆响,醉生楼某间房中的茶壶摔了个粉碎,丫头小翠满头大汗地跑出来:“阿娘,她力气实在太大,我们制不住了!”

老鹁也不耐烦了,这大晚上生意正好的时候,秋娘这回卖给她的姑娘也太能折腾了!老鹁大声道:“给她灌点药,多灌点,一会儿找个客人给她!”

老鹁使了个眼色,跟着两个壮汉抡起衣袖进了房。

房内又是一阵吵闹,过了一会儿,便安静下来。

王鲜花脑子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门外窸窸窣窣有人说话,跟着便是开锁声。王鲜花硬撑起身子站起来,门刚一开她就卯足了劲将手中的碎瓷片刺向进来的人。

“哎哟!”

王鲜花痛得大叫,来人掐紧她的手腕不放,迷药太厉害,她整个人软在地上,只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自讨苦吃。”

王鲜花勉强抬头,半晌才把人看清,不由得一惊:“是你……”

“起来。”

王鲜花的声音颤都:“废话……我要是有力气……还不早就……”

冯宸极嘴角带笑:“想走路,有的是办法。”

灌了又灌,满满三大碗。

王鲜花抱着脸盆吐了一阵子,苟延残喘地问:“你给我喝的什么……一股骚味……”

“马尿。”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作呕,好不容易吐了个干净,王鲜花颤抖着倒了一杯水:“你是故意的……”

冯宸极拿过她手里的茶杯:“不在乡下好好待着,来上海做什么?”

“村里闹蝗灾没吃的了,”王鲜花抢过茶杯一饮而尽,“早知道你们城里人都是一群骗子我还不如在乡下饿死算了!”她越想越气:“那个姓秋的女人在哪儿?明明说带我去找工作的,居然把我给卖了……我要去警察局告她!”

冯宸极看了王鲜花一眼:“半年不见,你一点没变。”王鲜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脸,冯宸极又加上一句,“还是一样蠢。”

王鲜花伤自尊了,不由得义愤填膺:“你能好到哪里去啊,深更半夜来……”

冯宸极皱眉打断:“你以为我要到这种地方来找女人?”

王鲜花一时没听明白,也懒得争辩,嘴巴一抹就要走人,却被冯宸极拉住。王鲜花一把甩开他的手:“我要去找活干,没闲工夫和你废话。”

“找活干无非是填饱肚子,想不饿死,很容易。”

王鲜花眼睛一亮:“你有好介绍?”

冯宸极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在这里待一晚就可以了。”

五、

王鲜花半信半疑地坐了一晚,冯宸极霸占着床,天快亮的时候她实在撑不住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冯宸极已经不见了。

“又被骗了!”

王鲜花心里直想骂人,才踏出门就迎上一张脂浓粉厚的脸,老鹁笑眯眯的:“姑娘起得真早呀,要不要洗个澡?还是先吃点东西?昨晚累坏了吧?”

王鲜花云里雾里被老鹁推回房间,跟着十几个碟子端上来,老鹁热情地说:“姑娘安心住下,想要什么吩咐一声便是,冯老板给了咱天大的面子,往后还请姑娘多多照拂啊!”

王鲜花讷讷地点头,全神贯注地盯着一桌的食物,根本没听见老鹁说了什么。

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王鲜花像做梦一样过了好些天,冯宸极光顾醉生楼的事在后巷传得沸沸扬扬。这种大人物素来是看不上这三教九流之地的,没想到如今竟在一乡下姑娘房中过了一夜,好奇的姐妹纷纷来探,看过之后心里越发不平衡,真是老天无眼,上苍不公啊!

久不出门的王鲜花觉得有些无聊,小翠带她去逛街,王鲜花这才见识了大上海的新鲜,一路唏嘘感叹两眼直放光。小翠拉着王鲜花到商店买衣裳,王鲜花在试衣间里大叫:“老板,你这衣服没缝好啊,裙子两边开了好大一截呢!”

小翠哈哈直笑,把王鲜花拉到镜子前:“这叫旗袍,如今上海最流行的款式,女人爱穿男人爱看!”小翠上下打量了王鲜花一番,“姑娘身材不错嘛,穿着真好看!”

王鲜花得意极了:“那是,好歹我也是村里公认的村花……”

话音未落,只见冯宸极从楼上走了下来,身边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搀着,女人大腹便便。

小翠暗捏王鲜花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吭声,冯宸极目不斜视地走过,像是不认识王鲜花一样。

“那女人叫曼丽,怀了冯老板的孩子。”

王鲜花有点惊讶,小翠又道:“她以前是夜总会的舞女,如今被冯老板宠上了天,住进冯公馆简直成了女主人,姑娘要当心,她可是个厉害角色。”

王鲜花皱眉不吭声,小翠还以为她在盘算着什么,岂料王鲜花却出口问道:“什么叫舞女?”

姑娘没明白重点,小翠的心都要碎了。

在争宠这件事上头脑简单是很可怕的,就好比自己被人卖了还傻里傻气地帮对方数钱,悲摧的结局可想而知。小翠顿感责任重大,当晚就带着王鲜花去了上海最大的夜总会。

台上的歌女扭腰摆臀,唱得淋漓尽致,台下的男女相拥而舞,跳得入迷。

“看到没,那些穿得花枝招展陪客人跳舞的就是舞女。”小翠说完“啊”了一声,“巧了,姑娘你看,又是冯老板。”

王鲜花眼花缭乱地缓过神来,只见冯宸极坐在贵宾间里,看不清他的脸。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王鲜花一愣,小翠忙替她拒绝:“不行不行,我家小姐不跳舞。”

男子走了,王鲜花一脸遗憾,小翠提醒道:“姑娘可是冯老板的女人,言行举止要小心,尤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我才不是他的女人呢。”王鲜花反驳道,“他的女人不是那个曼丽吗,我和他没关系!”

小翠只当她是吃醋:“这话可别在冯老板面前说,免得他不高兴,后果不堪设想。”

王鲜花想起从前深有体会,没想到小翠又道:“除夕那晚的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怕,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跟着也不知是福是祸。”

“那晚怎么了啊?”王鲜花想了想,除夕不就是他离开牛头村不久后吗。

小翠道:“冯老板从前不像现在这般心狠手辣,听说他兄弟联合着外帮人把他给算计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想他竟然活着回来了。除夕那晚所有的参与者都被他亲手给杀了,那些人都是一刀一刀流干了血才断气的,连警察都说场面惨不忍睹……”

王鲜花心里一个咯噔,突然就想起自己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他走的那天说有仇必报……哎呀妈呀,此时不逃更待何时!王鲜花站起就往大门跑去,没想途中被人一抓,抬起头,是杀气隐隐的眉眼,冯宸极由上而下直视王鲜花:“你这种表情,好像我会杀了你一样。”

王鲜花害怕得要哭了,没头没脑地哆嗦出一句:“我死了,能和二妞埋在一起吗……”

冯宸极的眼色冷得吓人,没承想,竟忽然笑出来。

六、

冯宸极在醉生楼接连过了好几夜,王鲜花提心吊胆得整夜失眠。每每老鹁看她一脸憔悴得像被榨干了似的,心里那个开心啊,有冯老板这种活招牌,生意不怕火不起来!

又是一个早晨,王鲜花腰酸背痛地从桌上爬起,冯宸极正对着镜子系领带,王鲜花想了想,说:“我想回乡下。”

“不怕被饿死?”

“我年纪不小了,再不回去嫁人爹娘会死不瞑目的。”

冯宸极瞟她一眼:“你是村花还愁嫁?”

王鲜花生怕走不了,立刻解释道:“那是因为村里好看的姑娘都嫁出去了,没剩几个女人了!”王鲜花笑呵呵的,“明儿个我就走,再也不麻烦你了啊。”

冯宸极转过身来看王鲜花,半晌才道:“其实你不蠢,不过要说你聪明又玷污了我的眼光。”

王鲜花眨眨眼表示没听懂,心里还在琢磨,冯宸极已经开口:“想走可以,把白玉还给我。”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啊!王鲜花愤愤难平,可再一想,好像他也没说过送给自己……呃,那他要是知道她把玉给当了……哎呀妈呀,王鲜花决定立刻就走!

才出房门就碰上小翠,王鲜花心里一慌,小翠却道:“姑娘这会儿要去哪里?曼丽小姐刚派人来,说想约姑娘见个面。”

王鲜花呆了呆:“曼丽是谁?”

“那天和冯老板一起的那位啊,”小翠比画比画肚子,又上上下下看王鲜花一遍,“姑娘就穿这身去见情敌?不行不行,要好好打扮一下,千万不能输了气场!”

王鲜花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是谁,却问:“为什么她是情敌?”

姑娘头脑太简单,小翠心碎了一地。

一个钟头后,法租界一家西餐厅。

曼丽动作优雅地割下一小块牛肉细细品味,抬头一看,王鲜花叉着一整块牛排往嘴巴里塞,好不容易咽下去,王鲜花又报怨:“这些洋鬼子怎么光吃肉不整米饭的。”

乡下人!曼丽轻蔑地撇了王鲜花一眼,随即笑脸相迎:“宸极说你救过他一命,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要当面谢你才好。”然后拿出一个信封递到王鲜花面前,“一点心意,王小姐在上海举目无亲,如今时局又乱,怕是回乡下过日子要踏实些。”

王鲜花盯着钞票两眼发直,曼丽脸上一喜,不料王鲜花又把信封推了回去:“冯宸极已经给了我一块玉当报酬了,不好意思再要了。”

曼丽一愣:“玉?宸极那块白玉?他给你了?”

王鲜花点点头,曼丽更加吃惊:“这玉他从不离身的,怎会给你?我不信……”

严格来说是自己拿的,王鲜花生怕曼丽和冯宸极一样要她还回去,立马站了起来:“我,我想上厕所。”

王鲜花本想从后门溜,谁知跑错方向真的进了洗手间,小隔间里的西洋马桶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夜壶?王鲜花刚准备走进去研究,便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回姓冯的死定了!”

王鲜花一惊,赶紧把隔间门关上,走错男厕所已经让她够凌乱的了,哪知又听见另一个男人说:“千万不能失手,今日冯宸极不死,明天黄浦江里就将是我们的尸体。”

“放心,都准备好了,他逃不掉!”

“嗯,老大呢?”

“已经陪姓冯的上楼了,炸药在桌子底下,老大离席就动手,这次要把他炸个稀巴烂!”

王鲜花的耳朵贴着门,吞了吞口水。

二楼,包间。

“冯大,你炎帮占了浦江三分之一的地盘,这老河口的码头仓库该归我了吧?”

胖男人叼着雪茄斜眼看着冯宸极,后者茶杯在嘴边一顿,淡道:“你也说是三分之一,一个老河口的生意就抵这三分之一,是你你愿意啊?”

“你要这样说就是没得谈了?”

冯宸极正要接话,“砰砰砰”一阵鞋跟响,冯宸极抬眼,王鲜花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冯宸极皱眉:“你怎么来了?”

“我……”王鲜花一时想不出理由,只好学着醉生楼的女人说,“人家想你了嘛。”

冯宸极一时无语,胖男人倒哈哈大笑起来:“冯大又结新欢了啊,不错嘛,这小妮子挺勾人的……”胖男人盯着王鲜花丰满的胸部:“你是哪个夜总会的?改天我也去光顾光顾……”

桌下有炸药又不能明说,王鲜花急得口干舌燥,顺手就拿起桌上的洋酒往肚子里灌。胖男人见王鲜花一口气喝完一整瓶,对她越发感兴趣:“冯大,老河口你我一人一半,这女人归我,怎样?”

冯宸极脸上没有表情,默了几秒,对手下道:“把她送回去。”

“不行!”

王鲜花拍桌大叫,冯宸极目光一寒,她瞟瞟胖男人,慌忙扣住冯宸极的手:“人家要你送嘛……”

听到自己阴阳怪气的声音,王鲜花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再加上害怕,手忍不住颤抖,冯宸极起身把她牵到包间门口,王鲜花趁机飞快地说:“桌下有炸药,他要杀你!”

冯宸极半天没反应。

王鲜花急得还想再说一遍,冯宸极忽然抬手,王鲜花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再次抬头,对上的是一双丝毫不惧的眼,冯宸极嘴角含笑:“有炸药还敢来,不怕死吗?”

“怕得要死……”酒劲上来,王鲜花头昏脚软。

冯宸极抚上王鲜花的脸,将一丝乱发别到她的耳后,在在场所有人眼里,他温柔的样子就像在和心爱的女人调情,冯宸极却清楚地吐出四个字:“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胖男人脑门上出现一个大窟窿,死了。

王鲜花惊吓过度,当场晕厥。

冯宸极将人拦腰抱起,身后一片枪林弹雨。

七、

黑色轿车停在江边。

丝缕青烟飘出车窗被风吹散,冯宸极掐灭手中的香烟,低头看怀里的女人,将一根红绳挂在她的脖子上。

酒劲未退,王鲜花靠在他胸口半梦半醒。回想起今日种种,只觉她格外傻气。可那副硬着头皮对自己撒娇的样子,他又很喜欢。身边的女人形形色色,他从没这样另眼相待过,这是为什么,答案并不重要。

冯宸极将外套盖在王鲜花身上,对岸忽然放起烟火,在夜空开花,密密匝匝,王鲜花抬了抬眼皮,喃喃道:“花,好漂亮的花……”

冯宸极笑了笑,不知自己竟会有这样温柔的声音:“今天,你也很漂亮。”

王鲜花迷迷糊糊抬起头来,冯宸极的脸近在咫尺,她醉意汹涌道:“你胡说!我漂亮怎么会没人要,村里那些男人都看不上我……”

“我不会。”

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

热乎乎的脸连唇都是发烫的,他像是心血来潮并不入迷,王鲜花却醉得太深凭感觉回应,两人久久才分开,王鲜花的眼睛还睁不开,却抗议道:“我还要!”

冯宸极眯眼看她,笑意渐盛。

第二天一大早。

王鲜花头痛欲裂地醒过来,见冯宸极躺在身边吓得猛地坐起,第一反应是掀开被子……

“啊!啊啊啊——”

冯宸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皱眉看着双手抱胸缩在床角一脸惊恐的王鲜花:“你这种表情,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王鲜花涨红着脸一个枕头扔过去,“流氓!”

冯宸极单手撑起,露出未着丝缕的上半身:“你怎么不好好想想,昨晚谁更像流氓?”

“……”

“不记得了?”

冯宸极一把扯过走神的王鲜花,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他嘴边噙起一丝笑:“不然我帮你再想一次?”

王鲜花羞愤抵抗:“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冯宸极突然用力,将王鲜花的双手死死按在头顶,他看着她瞪得大大的眼,拇指按住她微肿的嘴唇来回摩挲,语气似漫不经心:“换了从前我定如你所愿,不过现在……我舍不得。”

一般来说,头脑再简单的女人听了这句话也会十分开心万分得意,哪知王鲜花头一偏,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子:“我才不信!你这个大骗子!”

叱咤风云无往不利的男人从没如此挫败过。

好,很好。冯宸极决定不再废话,以实际行动来征服她。

冯老板与乡下女人五天五夜没有下床的消息在后巷传得惊天动地,众姐妹都要哭了。问世间情为何物,长相未必全靠实力啊!

王鲜花是真哭了,艰难地爬下床,发软的双腿刚挪到房门口,身后就响起足以令她闻风丧胆的声音:“偷偷摸摸想去哪儿?”

“上厕所!”

还计较什么信不信,保命要紧啊!王鲜花头也不回地跑了,刚到后巷口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啪”的一声,就被人一棍子敲晕了。

再次醒来,人在黑乎乎的码头,被五花大绑,脚上还吊着块大石头。

曼丽看着王鲜花:“你别怪我,我爱宸极,绝不允许让任何女人霸占他!”

王鲜花欲哭无泪,要不是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她一定会跪求曼丽,大小姐,赶紧把你男人带走吧,求你了!

曼丽见王鲜花眼皮翻啊翻的只当她是挑衅,气得一把扯下王鲜花脖子上的红绳:“你没资格拥有它,它应该属于我,是我的!”

王鲜花两眼一瞪,很是吃惊,玉不是已经被她当了吗?难不成冯宸极知道了?他啥时候偷偷给她戴上的?

曼丽怔怔地看着玉,神色有些恍惚:“你这个乡下人,根本不知道它的价值,这玉是宸极的信物,拥有它的人无论是谁都将终生受炎帮庇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上海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可你凭什么得到它?贱人去死吧……”

曼丽一脸恨意,正要把王鲜花推下水,忽然听到背后一声枪响。

“都不许动。”

王鲜花心里一喜,以为是冯宸极来救她了。努力抬头,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正举枪对着她们走过来。

曼丽张口想喊,男子用枪指着她,冷笑道:“别喊了,你那些人早被我干掉了。”

“你……”曼丽气急,“你想干什么?”

男子笑得一脸邪恶:“二位小姐,得罪了,跟我走一趟吧。”

王鲜花看看玉,又深深看了曼丽一眼,那神色仿佛在质问她——“不是说没人敢动一根头发吗……你们城里人都是一群骗子啊!”

八、

王鲜花看着冯宸极远远走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好像他才最可怕一样。这个细微的举动被冯宸极看见,他一记冷眼,王鲜花便浑身哆嗦,想继续后退,却被身后的枪给抵住。

“宸极快救我!”曼丽看到冯宸极,泪水在眼眶打转。

“冯老板,我也是被你逼的,要杀你的是我们老大,你如此赶尽杀绝,狗急了也会跳墙!”

王鲜花这时才听出他的声音,好像是那天在男厕所里的其中一个人。

男人又道:“我没什么要求,让我平平安安离开上海,我保证,这辈子都不再回来!”

冯宸极冷冷一笑:“你觉得我会相信?”

男人把枪对准了曼丽的肚子:“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冯老板何不为自己的孩子积点德,放我一马皆大欢喜呢。”

冯宸极一脸声色不动,半晌道:“要让我信你,难道你不该拿出一点诚意来?”

男人看看曼丽的肚子,又看看王鲜花,想了想,把王鲜花一把推出去:“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曼丽小姐。”

王鲜花像钉子一样立在原地不动,一副恨不得和曼丽交换的表情,冯宸极一把拉住王鲜花到跟前,阴沉沉地瞪了一眼后才道:“今日你若能活着离开上海,我便不姓冯。”

“姓冯的你别说话不算数,小心我一枪毙了你的女人和孩子。”

“随你的便。”

冯宸极拉着王鲜花头也不回地走了,男人一脸呆愣还没搞清楚状况,只听曼丽大喊:“冯宸极你不是人!”

紧跟着“砰”的一声,鲜血四溅,男人被一枪毙命。

暗处的杀手收回枪。

当晚,曼丽难产生下一子,自己则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冯家别墅。

“什么?送给我?”王鲜花震惊极了,“你的儿子给我干什么?我不要!”

王鲜花把怀中的婴儿递出去,冯宸极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那就扔进黄浦江喂鱼好了。”

王鲜花的手又一缩,简直难以置信:“虎毒都不食子,你……你……”

“他不是我儿子,曼丽是老二的女人,她怂恿老二下毒害我,我杀了老二,留下了她。”

王鲜花好半天才消化,心想算你还有点人性。岂料冯宸极又添了一句:“我不杀女人,本以为我仇人如麻,她待在我身边用不着我动手……”他久久地盯着熟睡的婴儿,“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我派去的杀手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一点,等她被杀了再开枪也不迟啊……”冯宸极像是越看越不满意:“还让她留下这么个累赘……”

王鲜花的脸都白了,抱紧婴儿就跟母鸡护小鸡似的:“要!我要他!你送给我好了!”

冯宸极仿佛没听见:“若是大了来寻仇,不如……”

王鲜花截断他的话立刻发誓:“我现在就带他回乡下,这辈子再也不来上海了!我保证!”

冯宸极抬起头来:“你觉得可能吗?”

此时此刻,但凡是个女人都会知道他的意思,而王鲜花的第一反应却是:“怎么不可能啊,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

王鲜花的眼睛瞪得老大,冯宸极也看着她,两个人唇对唇紧紧相贴。王鲜花因为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来抵抗。冯宸极却扣着她的腰像是故意不松开,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孩子突然哼哼唧唧起来,跟着越来越闹,声音越哭越大,惊天动地……

冯宸极终于忍受不了,腾出嘴阴沉沉地说:“闭嘴!再哭就把你丢进黄……”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九、

来年三月,牛头村。

正是春忙,家家户户男人女人下地干活,挥汗如雨,除了住在村尾的一家人。

推门而入,一女子侧身躺在床上,这个时候应该是在睡回笼觉。

近前一看,她身边还有两个孩子,一大一小,小女孩睡得很香,大一些的小男孩像是听见有动静,睁开了眼。

男人和衣而躺,小男孩像是很开心,伸出肉嘟嘟的小手。

男人握住小男孩的手,嘴边含着笑,眼神似冷非冷:“你要用生命保护她,她生你生,她死你死。”说完,他把小女孩的手放在小男孩手里。

王鲜花似乎被吵醒,抬了抬眼皮看背后一眼,懒懒地说:“你来了啊……”

冯宸极嗯了一声,低低地问:“饿不饿?带了你最爱吃的包子,还是热的。”

王鲜花瞬间恢复了精气神,正要坐起却被冯宸极紧紧按住,他的气息在她耳边环绕,连声音都是暖的:“让我吃饱先。”

“……”

屋外的小黄狗汪汪直叫,正兴奋地追着新来的一只小母鸡。

免责声明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