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何君华
女人什么都干,蹬三轮车收破烂,送报纸,摆地摊卖小饰品。每天下午五点放学的时候,女人还要到科大附中校门口卖煎饼馃子。女人一天要干好几份工作,到了晚上,女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女人还是没日没夜地干。
邻居都说,这女人疯了,不怕累死。
女人真不怕累死。
女人离了婚,离了婚的女人一下子就老了。男人在外面惹了妖精,惹了妖精的男人抛弃了女人。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女人兴许早就跳河自杀了。可是女人不是一个人,女人还有一个在上高三的儿子呼日乐。
本来女人没那么容易放过男人的,哪个女人愿意放过一个惹了妖精的男人?但是,男人伤了她的心。那天男人跟她闹离婚,女人说,离婚可以,但是现在不能离。男人咆哮着说,为什么现在不能离?女人说,呼日乐现在上高三,再过四个月就要考大学了,等过了六月再离不迟。
男人挥舞着拳头吼道,呼日乐关我什么事,现在就离!
男人说出这句话女人就绝望了。女人原本想把儿子作为最后的筹码来挽回男人的心,可是男人说马上就要考大学的儿子不关他的事,那还有什么可挽回的余地?
女人的心死了,女人就离了婚。离婚不要紧,女人以前在男人的单位,离了婚,女人一天也不肯去了。女人就失了业,失了业的女人一无所有。
我是一无所有吗?女人站在蓝山大桥桥头上想了想,我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儿子。对,我还有儿子。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女人从蓝山大桥走了回来。
女人开始像疯子一样干活。女人想,我要供儿子上大学,我要让呼日乐出人头地。
那是二月底吧,天气还有些凉。六点半的时候,女人终于卖完了最后一份煎饼馃子。女人回到家烧了壶开水,准备洗个澡,都多久没洗澡了,快半个月了吧。女人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女人用抹布擦了擦镜子上的灰,镜子里露出灰头土脸的自己。
女人快认不出自己了。
女人坐在床上哇哇大哭。哭完了,女人开始做饭。晚上九点,呼日乐下晚自习,女人要给呼日乐做点好吃的,给儿子补补身子。
儿子回来没有好脸色。往日回来,看着桌上热乎的饭菜,儿子总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可是今天晚上,刚端上桌的香辣肉丝面儿子瞅都不瞅一眼。女人就问儿子,呼日乐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儿子扔下书包说,妈,我不反对你卖煎饼馃子,但是你能不能不在科大附中门口卖?你知道吗,今天我的同学指着你说,你看,那个卖煎饼馃子的女人就是呼日乐他妈!
女人背过脸去,说,好,妈答应你。快把面吃了,都要凉了。
埋头吃面的呼日乐没有看到女人对着墙壁抽泣的脸。
第二天下午五点,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从科大附中校门口传来——呼日乐,你看你妈又来卖煎饼馃子啦!女人一回头就看见儿子气咻咻地冲过来,儿子连“妈”都没喊一声就冲女人嚷嚷起来:你不是说好不来科大附中吗?怎么又跑来了!
女人解释说,呼日乐,妈今天不是来卖煎饼馃子,妈是顺道来给你送吃的。
谁稀罕!儿子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走,女人一个人呆立原地,许久,女人才转身离开。
从此,市三中门口就多了一个卖煎饼馃子的女人,她总是站在寒风中大声吆喝着——煎饼馃子,卖煎饼馃子嘞!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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