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德彪西音乐的特点及审美风致

武沂冬

（山东艺术学院音乐教育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0）

论德彪西音乐的特点及审美风致

武沂冬

（山东艺术学院音乐教育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0）

德彪西是法国音乐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音乐家，他打破了传统音乐教条的束缚，形成了其独特的音乐语言，是印象派音乐的先驱。本文从德彪西音乐风格的形成诱因，以及其音乐表现、演奏特点、美学观念等方面进行了分析，展示了印象派音乐与众不同的美学风致。

德彪西；印象派；印象主义

法国钢琴家克洛德·阿施尔·德彪西被认为是印象主义音乐的奠基人，其独特的音乐思维和音乐语言激发了人们对音乐的无限遐想，在钢琴艺术史上独树一帜，被称为“法兰西民族的天才”，是19世纪末“最伟大的作曲家”。他从印象派绘画中汲取营养，勇于突破传统的束缚，追求个性与自由，引领了印象主义音乐新潮流，体现出与众不同的审美风致。

一、德彪西印象派音乐的创造诱因

德彪西作为印象派音乐的大师和奠基人，以其独特而富有个性的音乐叩响了20世纪现代音乐之门，他的音乐灵动梦幻、独树一帜，与浪漫主义及以前的音乐相比，无论在内容、调式、结构、演奏技巧等方面都有着很大的不同，体现着独特的美学特征和音乐风格，对后世作曲家的创作影响是巨大和深远的。我们一般认为德彪西的音乐灵感来自于印象主义绘画，是因为他和几个印象主义画家交往过密，其实一个艺术家其艺术风格的形成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事情，并非单一的灵感激发或偶然天成，而是其生活经历、时代背景、艺术追求等多种因素的累积与合力，应该说是法兰西艺术美学在其身上的综合体现。

德彪西1862年出生于巴黎，1918年病逝，《格罗夫音乐辞典》把他的音乐创作分为三个时期：1890年以前的未成熟期，1890年到1910年20年的成熟期，之后是衰老的晚期。《里曼音乐辞典》则把其一生的创作分为四个时期：1889年以前为早期，1903年以前为印象主义时期，1912年以前为中期，1912年以后为晚期。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德彪西的创作年代，浪漫主义音乐已经渡过了它的繁荣期，开始走向了衰落。一方面，浪漫主义音乐在肖邦、柏辽滋、舒曼等人之后，已缺少了激情与澎湃，虽然李斯特、瓦格纳、威尔弟等音乐家的创作仍影响广泛，但其音乐风格趋于内敛、消沉，从瓦格纳后期的音乐中我们即可看出这种迹象。另一方面，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已经厌倦了那种沉溺于幻想，无视人们情感需求的音乐，人们呼唤能真正表现真实情感的音乐，“突破”、“创新”也成为这一时期音乐家创作的原动力，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浪漫主义音乐的消褪，为新的音乐流派提供了条件。应该说任何一种新的流派的产生都是在继承的基础上的创新，所以德彪西的印象主义风格同样源于古典浪漫的传统音乐，它的某些风格特征在浪漫主义时期就已经开始呈现。如李斯特的《鬼火》，穆索尔斯基的钢琴作品《图画展览会》标题的运用，肖邦、格里格对色彩性音乐的运用以及音乐技法的运用方面等都具有印象主义的特征，应该说对德彪西的印象主义风格具有启蒙性。

此外，象征主义文学和印象主义绘画对德彪西的影响也是不可小觑的。年轻时代的德彪西经常参加象征派诗人斯梯芬·马拉美家里举行的有名的“星期二茶话会”，在那里德彪西结识了一大批志趣相投的年轻诗人、画家、音乐家、评论家，聆听他们的艺术思想并从他们的艺术思想中汲取营养，特别是那些勇于抛弃传统绘画技法的印象派画家朋友们，他们将绘画从室内带到户外，力图用光影捕捉瞬息万变的客观世界，他们的作品非常重视色彩与光线的变化，注重捕捉视觉印象，追求光色变化，忽视表现对象的外形与轮廓，强调绘画的审美功能，追求色彩的真实效果和绘画过程中自由的表现，作品一气呵成，留下瞬间的永恒图像。

评论家丢卡曾写道：“画家、诗人、雕刻家都在认真探究各自专业新用的材料，把它拆成碎片，按自己的意愿加以更新——大家力图使文字、声音、色彩与图案具有新的层次和新的意义。”①在这样的艺术创作氛围中，德彪西汲取了丰富的营养，他的作品《牧神午后前奏曲》给人波光淋淋、微风拂面之感；作品《节日》激情迸发，让人仿佛感觉到空气的流动；作品《云》中节奏韵律的细微变化又仿佛让我们感觉象云彩般变幻莫测，难以察觉。这些作品都是在这种思潮的影响下而创作的，可见象征主义诗歌及印象主义绘画都对他的创作和音乐风格的形成起到了积极和重要的影响。

二、德彪西印象派音乐的审美特征

德彪西音乐的美学深受主观唯心主义的学说现象论哲学的影响，带有强烈地主观色彩。他认为创作的源泉并非我们的客观世界，而只是“捕捉某一事物瞬间景象的物质，并将其变化着的外观用流动的音乐予以相称”。②所以从德彪西成熟时期的作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和以前浪漫主义“情感论”音乐美学思想有着截然不同的审美体现，他从不用音乐去表达深刻的情感变化，而是捕捉自然界中转瞬即逝的主观印象。

（一）作曲技法的创新

1.五声音阶的再现。五声音阶曾在东方音乐中广为盛行，在东欧的一些民族音乐中也曾长期存在过。但随着大小调功能和声的出现与发展，五声音阶被人淡忘和抛弃。德彪西为了在音乐中表现出异国情调，又重新启用五声音阶，如果说在《玛祖卡》中还是偶然的运用，那么在《塔》中业已成为主要的艺术手段。在《雨中的花园》、《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帆》中，五声音阶展现了浓郁的东方风情和色调迥异的画面。

2.丰富多彩的和声和弦。在使用新的和声方面，德彪西可谓是现代音乐的先驱。在他写了《水中倒影》以后，兴奋地说：“这是和声化学的新发现，我相信这首曲子会活下去，也许在萧邦左边，也许在舒曼右边……”在他的乐曲中，和声成为最重要的表现手段，打破了传统和声手法，通过增加和弦结构的可能性，减弱和声进行的功能性，取得了极其丰富的和声色彩。此外，平行和弦也是德彪西钢琴音乐中的常用手法，在欧洲传统和声中，和弦的平行进行一般是禁用的，但德彪西则摆脱了传统的束缚，创造出全新的音响色彩。所以在《帆》、《金鱼》里，我们能感受到连续的平行三度所带来的新的音响效果。还有《怪癖的拉文将军》的三和弦的平行、《哈巴涅拉》四音三和弦的平行、《月光洒照亭台》双层或更多层的三和弦的复合平行、《格拉那达之夜》七和弦的平行等等，总之，从简单音程到复杂音响的和弦结构，德彪西无不用来平行进行。

3.独特而丰富的配器。由于德彪西的作品大多表现转瞬即逝的瞬间印象，他的作品一般都是中小规模的，他的作品更多的重视色彩性、表现力，而非音响力度，所以在乐队的编制上规模无需太大，但在配器上尽可能的丰富音色，注重音色的表现力，充分运用不同乐器独特的音色创造特殊的音乐效果。如加弱音器、阻塞音、钢片琴、三角铁等，使之在音乐的色彩处理上发挥更大作用，使乐队呈现出一种淡雅、柔和的混合色彩，而非浪漫主义音乐那种宏大与鲜明的色彩。比如在《牧神午后》中突出木管乐器特有的音色，营造出强烈的视觉效果与意境深远的诗意内涵。

4.节奏的张力与踏板的多样性。德彪西在乐曲的进行中，会刻意打破小节线与节拍的规律，加强音乐节奏张力。在演奏的过程中，更多的是运用天生的演奏直觉，控制演奏速度、力度及踏板的强度。他对在钢琴练习曲上不标记指法的解释是：不标记指法本身就是一种练习。他对于踏板的运用十分讲究，如他常用半踏板、1/3踏板、左踏板等创造与众不同的音响效果，靠踏板的运用来增加音色和色彩的变化，被称为“会呼吸的踏板”。他在演奏的过程当中不是靠脚来支配踏板，而是用耳朵在支配脚，踏板的运用要根据演奏者对乐曲的理解来进行，犹如画家手中的调色板一样，根据眼睛所见，调制浓淡相宜的色彩组合。

（二）写意性的表现手法和审美意境

中国戏曲家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一书中讲到：“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各门类艺术是相通的，音乐亦是如此，德彪西对其音乐“美”的追求就在于“意”和“神”，类似中国传统绘画中写意的表现手法，“以神统形”，“得意而忘形”。他将观摩到的瞬间印象点化为灵魂的音乐，使其进入到一种“清、雅、淡、远”的境界，注重气氛的渲染、意韵的描绘，从而进入到心神超脱的审美感受。罗曼·罗兰评价德彪西是“一个伟大的梦境画家”,而钢琴就是他创作“音画”的生花妙笔。比如欣赏他的钢琴曲《月光》，眼前仿佛浮现出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如丝般轻拂面的感觉，婉转的旋律自然地流淌，没有丝毫的刻意，诗情画意便跃然于眼前。欣赏《水中倒影》，仿佛看到了天际的白云和岸边的树木在水中的倒影，飘落的树叶随水波缓缓流动，泛起阵阵涟漪……这与中国写意绘画所追求的“天人合一”、“物我一体”的境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德彪西的音乐美学基础就是“写意美学”。德彪西认为:唯有音乐能够自如地唤起人们对似真非真的美景,对将信将疑的世界的想象。他凭借敏锐的艺术灵性，将色彩、光线、画面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以独特的音乐语言塑造一个个色彩万千的“光”“色”世界。他的钢琴作品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永远都是一幅幅唯美的画面,以精练之笔,勾勒出作品的内在气质与神韵。

综上所述,德彪西是一位革命性的音乐家，他为我们创造了一个五彩斑斓的音乐世界。如果把贝多芬誉为“钢琴哲人”,把肖邦比为“钢琴诗人”,那么德彪西则应该当之无愧地被称为“钢琴写意画家”。他将音乐与诗歌、绘画结合在一起，展示了生活中具有普遍意义的美。他大胆的革新与成功的探索，为后代作曲家的创作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启示。因此，美国著名音乐历史学家唐纳德·杰·格劳特说：“（德彪西的音乐）对20世纪音乐进程影响最为深远。”西方现代派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也说：“我这一代作曲家以及我本人的成就很大程度上都应该归功于德彪西的启示。”③

①张道森.美术鉴赏[M].北京:人民美术教育出版社，1983.

②吕昕.古典音乐巨匠——德彪西[M].北京：西苑出版社，1998.

③管谨义.欧洲著名音乐家评传[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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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4）17-007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