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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圆梦曲

时间:2024-05-04

■李阳

青春圆梦曲

■李阳

千姿百态 版画/王洪峰作

莲城某职业学校的毕业生离校在即,一般来说,毕业就意味着失业,对于莲城这个中等职业学校来说,状况稍好一些。毕业前夕,很多专业对口的公司和企业都来招过工,双方都满意的,就可以当场签订合同,毕业后直接就业。有些学生想自主择业或是家里有了安排的,就没有参与。

现在,校园里满是忙着拍照留念或是准备离校的学生。

集体的毕业照已经拍过了,每个毕业生的行李里都有一个纸筒,里面卷着的大幅照片就是全体毕业生合拍的毕业照了。

有恋恋不舍、不愿意离开学校的学生,三三两两四处拍照,恨不得把校园的角角落落都留在手机或是照相机里。性急的同学已经开始离校,有的同学更甚,居然是开着私家车与同学们挥手告别。让校园里不少的学生驻足观看,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更有不屑一顾的,不一而足。

宿舍楼里同样有不少正在拍照或是举着自拍杆摆造型的同学,楼道里摆着一些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和旅行包。

还有一些平时关系就不错的同学互相招呼着,相约外出去饭店搞“毕业聚会”。

宿管大妈挪着肥胖的身躯,正在打扫卫生,不时地弯腰去捡拾被丢弃在地的各种电器和林林总总的物品。大妈满脸油汗,嘴角一直带着笑,望着手里琳琅满目的战利品,瞅啥都是好东西。

与校园里和室外的热闹不同,女生宿舍的三楼310室却很安静,三个女孩子端坐在各自的床铺前。

蒋珊珊一如平时,衣着很朴素,她在认真翻看堆在床上的一摞子报纸,专门找刊登在上面的各种招聘启事,细细地看,一只手拿着一支笔,不时在报纸上勾勾画画。

夏小雨拿着一个新款手机,瞪着大眼睛在游览网上的各种八卦新闻或是玩里面下载的游戏,似乎校园里的热闹和楼道里的喧嚣跟她没啥关系似的。

成凤呢,更是满不在乎,正在镜子前精心地给自己的脸上涂抹着,一丝不苟地勾画眼线,往面颊上刷淡粉色的胭脂,左端详右端详,挑剔地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对口红的鲜艳颜色并不满意。她从盒子里抽出一根棉签小心地擦掉口红,再咬一咬上下嘴唇,立即变得红润起来,比口红的颜色鲜艳,显得青春自然,好看很多。

宿舍里的气氛倒是很安详和谐。她们三个属于想自主择业的那部分学生,校园里的留念照片早就拍过了,窗外的喧闹没有打扰到她们。

这三个女孩子都是莲城本地的,同是一个油田采油厂的子弟,都是独生子女。她们的父母是采油厂的同事,三家住在家属区里,离得不远,几乎是一起长大的。

她们在采油厂大院里一起上的厂办子弟小学、厂办子弟中学。

高中毕业后,三个人成绩不佳,高考纷纷落榜,又不想分开,于是相约着一起上了莲城职业学校。

朝夕相处了三年,三个人更加亲如姊妹了,还按照年龄大小排出了大姐、二姐和三妹,同进同出,十分友爱。

三个人在一起时,经常聊起未来的打算。

大姐蒋珊珊是很有想法的,她早就念叨着说了无数遍,她想去北京。因为她的父母是北京人,下乡到北大荒,后来被油田招工后留在了莲城,在莲城工作生活了半辈子,一直想回到北京去生活。有时父母到北京玩,住在亲戚家里,心里就开始不平衡,总想着以前要是不下乡就好了,就跟所有亲戚一样留在北京,多好啊。

每次听父母这样唠叨,蒋珊珊就下决心一定想办法去北京,在那里落脚,然后把他们都接到北京去,实现父母一辈子的梦想。长此以往,“实现父母的梦想”也就成了蒋珊珊的梦想。

夏小雨虽然平时咋咋呼呼,好像很有主意的样子,对将来如何就业和生活则没那么明确的目标。她表过态,说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要让她回家。她父亲安排去他的厂子帮忙,夏小雨回绝了。说她才不去呢,一看见她后妈的那副嘴脸就够了。

多年前,夏小雨的母亲是油田职工,父亲在部队工作。后来母亲病逝,父亲转业后没去油田安排好的单位工作,却和几个同样一起转业的战友开起了家具厂。生意做得不错,油田所有中小学和幼儿园的家具,几乎都是她父亲厂子生产的,供不应求,发了大财。父亲单身没几年,就娶了厂子里的年轻会计做老婆,婚后很快就生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父亲有了新家,虽然对夏小雨依旧关爱有加,但有了后妈就不一样了,后妈总是挑夏小雨的毛病。

夏小雨和她发生几次冲突后,父亲不分青红皂白,总说夏小雨不懂事,袒护后妈。后妈比夏小雨大十岁,父亲有时也把后妈当做小孩子哄。

这让夏小雨很伤心,渐渐地就不愿意回家了。

上了职业学校后,除了过年回去看一眼外,更是几乎不回家了。平时放假就去蒋珊珊或是成凤家住。

蒋珊珊的父母和成凤的妈妈知道夏小雨的情况,都欢迎她到家里玩。

轮到成凤表态,她先叹口气,道,我妈为了我,牺牲得太多了。就算是为了我妈,我也得干出点样儿来。要不,怎么安慰和回报我妈啊。

成凤的家里也有些特殊。成凤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之后成凤的父亲调到另一个油田工作,几乎不跟成凤的母亲联系。据成凤的母亲说,他们的婚姻是家里包办的,成凤的父亲在认识成凤的母亲之前,有一个恋人,硬被成凤的爷爷和奶奶拆散了,说那个女人八字和成凤父亲的八字不合。

按照父母之命,和成凤的母亲结了婚,生了成凤,但成凤的父亲还是念念不忘以前的恋人。得知那个女人一直未婚后,成凤的父亲毅然和成凤的母亲离了婚。

这么多年以来,成凤的母亲很要强,虽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采油工,但长得很漂亮,贤淑本分,很多单身或是丧偶的男人都青睐于她。担心自己再婚后,继父不待见成凤,让孩子受委屈,她拒绝了很多向她求婚的男人,独自将成凤拉扯大。

三个家庭都有各自的烦恼,这些也可能是三个女孩子走到一起的原因,她们相互关心,相互爱护,也相互依赖。

三个女孩子很有特点,各有各的优势。

大姐蒋珊珊本分善良,老实持重,别看她是独生女,却最不惧做家务,经常给两个妹妹洗衣服和餐具,包括收拾床铺等等,很有做大姐的风范。

作为二姐的夏小雨呢,属于精明能干类型的,别看她理着短短的头发像个假小子,虽然有时冲动但心很细的,她总是知道怎么才能买到又便宜又实用的物品,比如文具、衣服或是零食、打折的电影票等等。

夏小雨生日那天,请蒋珊珊和成凤外出到饭店改善伙食,一顿火锅吃下来,每人平均花费了不到三十元钱,加上一个用礼券换的生日蛋糕,总共才花了一百元。

这令蒋珊珊和成凤对夏小雨心悦诚服,特别刮目相看了。

夏小雨得意地说,她早就在网上查到这家火锅店有个吸引顾客的条件,就是对当天过生日来店消费就餐的顾客有五折优惠。

至于说蛋糕店的礼券嘛,得来的更神奇。一天,夏小雨路过蛋糕店,正巧有一个客人拎着蛋糕出门,手里拿着礼券自言自语说,这张蛋糕店送的生日礼券以后未必用得着。说着,就要往旁边的垃圾桶里扔。

被夏小雨看见了,立即上前要了过来,说自己很快就要过生日了,请人家给她用。

听了夏小雨的一番讲述,蒋珊珊和成凤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再看看夏小雨的衣着,好看又不贵,都是换季打折时买的。同样是花钱办事,夏小雨可能只需要花费一半就能办好。

三妹成凤长得小巧玲珑,像个洋娃娃,可能是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的,母亲对她呵护备至,总是教她学会如何保护自己。成凤逐渐变得特别会察言观色,虽伶牙俐齿又不伤人,有啥事儿需要公关或是协调,往往由成凤出面,保证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帖帖。

一次,馋嘴的夏小雨在宿舍里偷着用电热杯煮新玉米吃,被宿管大妈发现,没收了电热杯。夏小雨跟宿管大妈吵得一塌糊涂也没能解决问题。

无奈之下,蒋珊珊让成凤出面。

成凤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她用自己手编的一个手机套加上甜言蜜语,以柔克刚,很快就获取了宿管大妈的芳心。最后的结局是,成凤不但要回来了电热杯,那宿管大妈还给了她几个鸡蛋!

瞧瞧这公关水平,蒋珊珊乐得笑出了眼泪。

而夏小雨看着那几个红扑扑、胖乎乎的大鸡蛋,还有完璧归赵的电热杯,有些傻眼。

成凤呢,则在加班加点学习如何编织杯子套。她说,这些东西肯定都能用上,价格不在贵贱,主要是亲手编织的,里面含有情谊,这是无价的啊。

生活中和学习上,三个人可以互相取长补短,彼此更不愿意分离了。

宿舍楼外的墙上贴着限期搬出宿舍的布告,离校的时间还有三天。

三姐妹徜徉在校园的树林里,发誓永远互相帮助,永远在一起不分离。为了显示决心,还穿上了一模一样的白色T恤、牛仔短裙和运动鞋。这是三个人集资,由夏小雨在淘宝上买来的。

按照蒋珊珊的规划,为了不分离,干脆三个人一起去闯京城。

她们分析过,莲城太小,没有太多的就业机会,即使是很多石油院校毕业的学生,想上岗就业都很难,都得根据岗位需要重新考试。还未必能有一个满意的岗位。

按照她们三个人所学的专业来看,前景更不乐观。

关于这一点,蒋珊珊是做过市场调查的。莲城的饮食业几乎已经饱和,即使如此,各种各样的饭店还在不断涌现,又不断倒闭,被市场淘汰的速度很快。

莲城是个位于冀中腹地的三四线的小城市,消费者数量几乎是固定不变的,饭店再多,吃饭的人也不会增加多少。况且莲城因为有油田这个大企业存在,主要消费者还是来自油田的职工和家属。这些走南闯北的石油人见识多,久而久之,在吃的方面是十分讲究和刁钻的,很多人都自诩为美食家。

一个饭店,若无绝活,是不会吸引这些美食家们第二次踏入的,所以莲城的餐饮业并不好做。

现在国家倡导发展京津冀一体化,多了很多就业机会,况且去北京工作一直是蒋珊珊的梦想,何不去闯一闯?

蒋珊珊特别有信心地说,如果到了北京,衣食住行都得精打细算,三个人租住在一起,各自去找工作,只要半年挺下来,就证明三个人是可以在北京扎下根,继续发展的。几年之后,大家的梦想肯定都能实现了呢。

一番话说得夏小雨和成凤对未来充满希望。说干就干,三个人掏出各自手里所有的钱,堆在床铺上,数一数,连大票加上钢,总共有2017块。

蒋珊珊说,钱都放在夏小雨的手里,作为进京的启动资金。

蒋珊珊要求夏小雨尽快在北京五环内找到一个最便宜的地下室,租一间能住三个人的房子。安居了,才能乐业。有了立足之处,三个人赶紧各自再去找工作,偌大的北京城肯定有属于她们姐妹仨的工作等着呢。

计划之后,立即实施。三个人收拾好行李,由夏小雨留校看着,她不想回家,有事时就给父亲发个微信。

蒋珊珊和成凤一起回到各自家里,分别和自己的家长商量,说她们三个人要一起去北京闯闯,找工作,如果觉得不行,就立即回莲城。

蒋珊珊的父母对她的决定是支持的,把亲戚家的地址写给了她,给了蒋珊珊两千元钱。

成凤的母亲没有反对她去北京,孩子大了总是要出去见见世面,只说让成凤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有事和蒋珊珊、夏小雨多商量,不要自作主张,每天都要跟家里联系等等。

临出门,母亲要给她钱时成凤说手里还有,需要时再向母亲要。

到京后,三姐妹租住在靠近南五环的一个小区的地下室里,里面有很多和她们一样带着梦想的北漂。好在小区周边有各种小吃店铺,丰俭由人。

吃住问题全部解决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工作了。

蒋珊珊有先见之明,她让大家都通过网上和报纸上的招聘启事,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记在笔记本上,再前去应聘。

三个人一早外出,一天要跑好几家,晚上才能先后回到出租屋,聊聊各自的应聘情况。

在莲城职业学校学习时,蒋珊珊选择的是她喜欢的烹饪专业。这也基于小时候父母经常上夜班,时常顾不上给她做饭。等不到家长回来,蒋珊珊就自己按照菜谱学做菜,味道还不错,久而久之,她喜欢上了烹饪,特别乐于买菜做菜,过年时家里请朋友聚餐,也由蒋珊珊下厨,大家都夸赞她的厨艺不错。

毕业成绩也是不错的,虽然这样,蒋珊珊求职时,很多饭店都不要女厨师。说女人生理期时,会耽误饭店生意,如果以后再结婚怀孕生孩子,更会耽误饭店的生意,所以他们不招女厨师。

夏小雨是学酒店管理的。一开始报专业时,夏小雨有些和父亲赌气,父亲让她学金融专业,她非要选择酒店管理。因为父亲原先说过,他的家具厂将来要让夏小雨管理,夏小雨不喜欢。她选择酒店管理,以为酒店可以方便自己一日三餐和住宿,就不用回家了呢。

学后,她又不愿意干了,觉得那是伺候人的活儿。

求职时,她把自己打扮成一副白领的样子,拿着打印好的简历,到高级写字楼面试文员。

面试官看上去笑眯眯的,好像很好打交道,没想到张嘴就用英文询问她一些问题。夏小雨答不上来,面试官立即变脸,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样子,夏小雨知道多说无益,只好灰溜溜走了。

无奈之下,还得做老本行。夏小雨到高级酒店应聘前台,没想到还是遇到英文障碍,北京的大酒店对前台人员的文化水平要求很高的,说酒店几乎天天都要接待外宾,不会说英语绝对不行。看到夏小雨的简历上写着是莲城职业学校毕业的,有些瞧不起她。

备受打击的夏小雨,仍旧失败而归,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光顾着玩了,即使是父亲多次提醒,全当成耳旁风。

一次,夏小雨按照一家公司的招聘文员启事,从南五环换乘了好几次公交车来到西北五环的小营,却找不到那家公司。只好打电话问询,方知她找错了地方,那家招聘文员的公司是在东北四环外的小营。等到她好不容易倒换公交车赶到那里时,公司已经下班了。再换乘公交车回到南五环的出租屋时,已是傍晚。

忙碌了一天都在路上,等于沿着五环绕了一圈,累倒在床的夏小雨都说不出来话了。

成凤从小身体较弱,不适宜太劳累的工作。她母亲由于早早离异,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总说社会太复杂,担心成凤应付不来复杂的人际关系,就让她学幼师,说跟孩子打交道简单,起码孩子是不会伤害成凤的,加之成凤也喜欢小孩子,所以她学的专业是幼师。

但成凤后来发现,自己对美容美发比对小孩子更感兴趣,打扮自己或是打扮他人,就是美化生活啊,这让成凤很有成就感和乐趣。现在的人生活条件好了,都喜欢打扮自己,舍得花钱和投资,还有不少人到韩国整容,都是为了追求美。这个领域肯定大有作为,成凤很有信心。

成凤去影楼应聘化妆师,当场就被要求给一个拍婚纱照的准新娘化妆,结果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成凤做得并不理想。

成凤赶紧解释说,自己可以先当学徒,因为特别喜欢,肯定很快就能学会的。

那个打扮精致的影楼负责人冷着脸说,他们只招成熟的化妆师,不要学徒。把她拒之门外了。

成凤降低标准和要求,找到一些美容美发店前去应聘,却都被要求入股或是加盟。成凤手里哪有钱入股?屡战屡败,有些灰心丧气。

三姐妹的求职经历几乎可以写一本书了,纷纷失败。

雾霾突袭华北平原,这时房租到期。夏小雨手里掌管的钱数每天都在减少,尽管三个人已经很节省,但没有找到工作,就没有收入,等于是在坐吃山空。

蒋珊珊听夏小雨报账说,手里的钱所剩无几了,她想起离开莲城时父母给她的两千元钱,掏出来给了夏小雨。这点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至于下一步怎么办,三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各想各的心事。

更闹心的是每天不定时就响起来的敲门声。三个人明白敲门的是谁,不是别人,正是房东。每到此时,蒋珊珊都竖起手指放在嘴唇边,提醒大家不要出声。

房东长得很像职业学校里那个凶巴巴的宿管大妈,她几乎每天都来敲门催缴房租。成凤拿出编织好的杯子套和手机套,去找房东公关。似乎不见成效,小礼物虽被房东收下了,每天照样不误来敲门,催房租。

蒋珊珊默不做声,继续翻看摊在床上的一大摞子报纸,看到报纸上宣传海南的美景和就业良机。

夏小雨看着手机里父亲带着后妈和弟弟在海南游玩、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气愤不已。

去北京之前,夏小雨给父亲发微信说,她要和好姐妹蒋珊珊、成凤一起去北京打工。父亲立即打电话说让她留下来,可以马上到他的家具厂上班,学着参与管理,以后就把厂子交给她打理了。

父亲说得很恳切,但是一想到后妈的犀利眼神和妖冶打扮,夏小雨打起了寒战。

她不相信父亲能说了算,家具厂里的各种岗位已经安排了很多后妈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还能有她的位置?夏小雨想象着,她若要是陷入了家具厂里后妈那堆亲戚的“汪洋大海”之中,就像羊入虎口,早晚得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与其等到那个可以想见的下场,被搞得身心俱创,还不如趁早远离父亲的家具厂,远离莲城呢。

想到此,夏小雨立即拒绝了父亲对她的工作安排,说自己去闯天下。

父亲一气之下,挂断了电话。随后不知道是不是后妈挑唆,父亲也不再给她的银行卡里汇生活费了。

离开莲城半月有余,这时候在父亲的微信朋友圈里,看见父亲晒出几张领着全家去海南度假,在海边嬉戏,吃海鲜大餐的照片。地址显示的是海南著名的旅游胜地,父亲说,他们要待上一个月呢。

夏小雨在心里算了一笔账,父亲带着后妈和弟弟去海南一趟,这一来一去加上吃住,不算购物,三个人至少要花费五六万元钱啊。

算到这里,想起父亲不再给自己银行卡里汇生活费,再看看眼下自己的窘迫状态,夏小雨的心里特别不平衡起来。

成凤爱美,因为空气污染,每天外出都特别小心,即使是戴着口罩还是生出了满脸的青春痘。不时地对两个姐姐抱怨北京的气候和物价,不敢买也没钱买看上的化妆品和漂亮的衣服。每次走过商场的化妆品专柜,只能迅速地游览一下,就走开了。她不喜欢那些画着精致妆容的导购小姐,个个漂亮精明,更不喜欢那些化妆品价牌上让她眼晕的数字。

这时郝龙潜给成凤发微信,让她回莲城。郝龙潜是成凤的男朋友,在莲城开出租车,读高中时比成凤高两个年级,两家是一个单元的邻居,从小就算是青梅竹马。郝龙潜的父母很喜欢成凤,打小就说成凤是他们家的儿媳妇。

俩孩子长大后,老是在一起进进出出,经常一起外出看电影、游玩,郝龙潜一直充当成凤的小哥哥,保护着她,好像真成了一对儿小恋人。

......

郝龙潜对成凤说,他完全可以养活成凤,让成凤赶紧回莲城,别在北京漂着了。

成凤不甘心失败,回信问,你能养活我,还能养活我妈吗?也让苦了一辈子的我妈,过上好日子?

郝龙潜自然是早就知道成凤的家庭情况的,但也无能为力啊。毕竟他才22岁而已,年轻的他连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还没有看到,怎么敢保证自己单薄的肩膀担当起成凤的美好梦想呢?况且作为独生子的他,想到当了一辈子采油工的父亲和母亲,日益衰老,且临近退休,他还不知怎么应对呢,哪里能考虑到如何让成凤的母亲过上幸福日子?

郝龙潜只好沉默着,不接成凤的问话。

他只是默默地用手机支付宝给成凤转了五千块钱,那是他辛辛苦苦跑了一个月的出租挣的钱,没舍得花一分呢。

成凤看着手机支付宝里多出来的钱,又委屈又有些小欣慰。

委屈的是,自己虽然一直暗下决心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可是至今还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欣慰的是,郝龙潜尽管没有拍着胸脯给她明确答复,实际行动还是让她感动的。

但她还是不想回莲城去。她把郝龙潜汇给她的五千块钱,转给了夏小雨说,有钱了,咱们还能支撑一阵子。

夏小雨看着手机银行账户里多出来的钱,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看着眼前两个跟着自己一起闯京城的好妹妹,蒋珊珊心里愈发焦急。她对自己的选择有些怀疑起来,希望在哪儿?未来是什么样儿的?梦想何时才能实现?这些巨大的问号萦绕在蒋珊珊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四处求职不顺利,就业遥遥无期,三个姑娘的心情特别不好,刚开始闯京城的信心备受打击,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了。

看到网上有人辞职的理由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时,夏小雨被这句话打动,很有兴趣,而众多的网友热议、跟帖,都是对这位很有浪漫情怀的辞职者的赞誉和拥戴。

是啊!世界这么大,她们几乎还没有看到世界是什么样儿的呢,就拘泥于一隅,愁眉不展,被梦想、被生存搞得身心疲惫不堪,何不换一个思路?

夏小雨突然萌发出一个想法,她对蒋珊珊和成凤说,眼下找工作这么难,要不咱们先去海边玩玩?面对辽阔的大海,散散心,没准心情一愉快,思路就打开了,还能想出什么更好的主意和办法呢。

之所以选择海边,潜意识里,夏小雨实在见不得父亲晒的后母泳装照片和海南美景了,她也想去玩玩呢。虽然秦皇岛北戴河、山东青岛都是海滨旅游城市,但她就想去海南。这个念头一旦滋生,立即不可遏制地长满了全身心,她要去海南!

一开始,听了夏小雨的想法,蒋珊珊不言语,她的心思全在怎么找工作上面,哪有空儿想着去玩?再说了,她们哪里还有这闲钱呢?

成凤对夏小雨的提议不置可否,她也很焦虑,面对现实,距离她的理想似乎遥遥无期。

夏小雨继续鼓动她俩说,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也就是说人要是挪动一下,或许就能找到新的生存方式。不能只盯着眼前的一片天空,而不放眼全世界啊。

“那么我们共同的梦想呢?”蒋珊珊问道。

“有啊!梦想必须要有啊,它在我们的心里,在我们的脑子里。只要我们一直是在去梦想的路上,一直走一直走,说不定哪天就实现了呢。”夏小雨乐观地说。

听到夏小雨这么说,愁眉不展的蒋珊珊笑起来,道:“嗯,也许改变一下思路,换一换脑筋,会有新的发现。‘生活不仅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小雨,这是谁说的?”

“嘿!这句话我也看到过,一直没太明白它的涵义,现在被珊珊姐用上了,太符合眼前的情景了。我不记得是谁说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即将踏上去远方的旅程!”夏小雨很兴奋。

“对啊,我也看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说人生就是一场旅行,每一个人都永远在路上。想一想是那么回事,无非有的人是原地踏步,有的人是两点一线,有的人是勇往直前。反正除非是瘫痪了,都得在路上。”成凤跟上了她俩的思路,脑子开始活泛起来。“瘫痪了,也可以借助轮椅和其他交通工具继续前行。”

“别说,成凤很有头脑呢。”蒋珊珊夸赞道,夏小雨也笑着点点头。

蒋珊珊是行动派,她记得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宣传海南美景和就业良机的广告,立即打开电脑上网查看海南的气候和招聘启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大量的就业机会扑面而来,海南很多地方在搞旅游和开发,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

蒋珊珊心里开始盘算起来:无论在哪里做什么行业的人,每天都是要吃饭的,而像自己所学的专业,绝对有用武之地。

她想了半晌,对夏小雨和成凤说,睁眼看看,现在正千军万马挤北京,整得北京房租贵、工资低、交通挤、人心烦,再加上雾霾,喘口清新空气都成了奢侈愿望,要不咱们去海南碰碰运气?

一看蒋珊珊动心了,夏小雨十分高兴,觉得自己有了同盟军,立即接口道,对啊,咱们可以连玩带考察,若能在海南创业,挣了大钱,我就给父亲和后妈看看,离开他们、离开莲城,靠自己活得更好,给我自己争口气,咱们一起扬眉吐气。

看着两个姐姐对海南的渲染,让颇感郁闷的成凤也活了心,想到可以暂时离开一下眼前的困境,放松放松或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于是成凤对两个姐姐说,既然在哪儿都是创业,为啥不去空气清新、景色优美的海南?看啥啥舒心,喘口气都舒坦!二姐的这个提议,我举双手同意。

讨论到最后,大家统一了意见,一致同意到海南去!

既然想好了要去的目的地,三姐妹立即行动起来。

夏小雨一算,手里有成凤给她的五千元钱,再加上剩下的钱,除去买三张去海南的打折机票后,还略有剩余。但她实在不甘心手里有数的几个钱,几乎全部都要花在了路费上。想一想,有没有更经济更省钱的方式?她灵机一动,想起了在网上看到很多背包客搭顺风车周游世界的故事。她立即上网找顺风车,看能否花最少的钱,搭车到海南!

这样的信息还真被执着的夏小雨找到了,虽然不是直接到海南的,但已经离得不远了。一个北京的网友在网上征友去广西桂林,说是去给朋友送一辆车,一个人一路开车寂寞,想找网友同去,可以免费搭车,但是吃饭和住宿的费用需要自理。

夏小雨立即按照网上留的电话打过去,问清楚对方的情况。

对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姓韩。韩师傅说他自己在一家私企给老板当司机,老板出国考察去了,临走时让他把公司的一辆八成新的奔驰车给在桂林的朋友送去。由于路途遥远,他不想一个人去送车,就在网上找同路人,不要路费的。

现在夏小雨说要去,他很高兴有伴儿一起去广西,答应带夏小雨她们三个人到桂林,余下的路她们自己再找顺风车好了。

夏小雨赶紧表态说,她们三个人可以出油钱的。

韩师傅回答说,可以的。

第一步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夏小雨。她立即行动,继续在网上发布信息,寻找从桂林到广东徐闻县的免费顺风车。若是能到广东徐闻县,离海南的海口就很近了,到时估计有的是车和船,花不了多少钱了。

说走就走的旅行一下子就掉在了眼前,蒋珊珊和成凤还有些不相信呢。蒋珊珊有些担心路上的安全。

夏小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见面之后让成凤悄悄把韩师傅车子的牌照拍下来,传给郝龙潜。她们三个主动把自己的身份证给韩师傅看,再要求看看韩师傅的身份证,到时蒋珊珊看身份证的前几位数字,成凤看中间的生日数字,她负责看最后几位数字,不就把韩师傅的身份证数字整个记下来了吗?也由成凤发给郝龙潜,姓名,身份证,车牌照,都掌握了,万无一失了。

快递员送来一个包裹,那是夏小雨在网上购置的防狼辣椒水和棒球棒,她告诉蒋珊珊和成凤,都是防身用的。

蒋珊珊和成凤对夏小雨的准备工作十分赞赏。三个姑娘的信心重新鼓了起来,她们收拾好行李,退掉出租屋,交了房租,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坐上韩师傅的车,向新目标进发。

一路上大家聊得很开心。

韩师傅是老北京人,很喜欢聊天。说他有一个儿子,大学毕业了找一圈工作没有合适的,成天在家待着,还在啃老。这次本来是想让儿子和他一起去桂林送车,儿子却嫌太辛苦,没有答应。

他说家在京郊,修地铁被拆迁后,给了三套房子,两口子和儿子各住一套,另一套出租。就是这房子把儿子害了,儿子说父母都有工资够他们生活,那套出租房子的租金够他自己的生活费了,多好,也不用工作。

韩师傅说,这哪行啊?这才哪到哪儿?以后还得娶媳妇生孩子,都需要钱。不趁现在年轻努力工作,挣钱为将来做准备,到时候就该抓瞎了。

可是儿子还是振振有词,说,到时候找个有钱的老婆,问题就全解决了。

这把韩师傅急得够呛!

“我儿子要是有你们几个女孩子的魄力就好了。”韩师傅叹口气道。

蒋珊珊羡慕地说:“我的梦想就是在北京给父母买套房子住。我要是有您家的条件,多好啊。”

“我也是!我也是!”成凤附和道。

“也别急着羡慕我。你们没看出来?我们这也烦着呢。”韩师傅慨叹道。

“您那是甜蜜的烦恼。”成凤笑着说,惹得一车人都笑起来。

三个人私下里背着韩师傅悄悄议论,看来这个韩师傅肯定不是坏人。

成凤呼出一口气,说她还没有把奔驰车的牌照和韩师傅的身份证发给郝龙潜呢,主要是烦郝龙潜的刨根问底,现在看来的确没有必要告诉郝龙潜了,韩师傅是个可靠的旅伴。

路上停车休息吃饭,夏小雨每次抢着付账,都被韩师傅拦住了,说他一个月的工资好几千,怎么好意思让这些不挣钱的孩子付账。

到了桂林,夏小雨掏出钱包来要付给韩师傅一路花费的汽油钱,韩师傅还是没有接受,说公司可以报销的,不要她们的钱。

韩师傅说,经过一路聊天,很喜欢几个独自闯世界创业的姑娘,看出她们也并不宽裕。再说了,从一开始也没想要她们的钱,就是想找个搭车的伴儿,一路不寂寞罢了。三个姑娘的故事,回家后他一定要给儿子讲讲,鼓励儿子向她们三个人学习,一定外出去找工作。

蒋珊珊说可以把韩师傅儿子的微信号给她们,有时间可以聊聊天,年轻人之间或许好沟通一些。

韩师傅愉快地答应了。

韩师傅请她们吃了一顿桂林米粉,挥手道别,赶去火车站乘车回北京了。

来的路上夏小雨一直没有闲着。她关注网友回复的信息,看是否有广西桂林到广东徐闻县的顺风车。

一个桂林的网友回复了她发布的信息,说要开一辆卡车从桂林去广东湛江送货,可以把她们三个人一起带到湛江的,湛江离徐闻县就不远了。

通过这第一步的成功,蒋珊珊和成凤非常信任夏小雨的能力了。她们顾不上欣赏桂林的美景,只在漓江边上合了一张影,就很快搭上网友的大卡车,去了广州的湛江。

一路周折,总算到了广东湛江,那个桂林的网友被三个姑娘的创业精神感动了,他请在湛江的朋友,找到便车把她们三个人送到了广东省的最南端徐闻县,那里与海南的海口只有三十多公里宽的海峡相隔了!

海风扑面而来,三个姑娘几乎陶醉了。她们抱在一起又笑又蹦,与北方截然不同的风景和气候包裹着她们,她们简直不相信自己已经到了广东的最南端!

这一路花费不多,省下来不少钱呢,夏小雨成了有功之臣。她平时总说“梦想要变成实际行动,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这句话成了三个姑娘的口头禅。

通过免费搭顺风车,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从二千多公里外的北京安全顺利地到达广东徐闻县,这件事大大鼓舞了大家的信心。蒋珊珊和成凤,对夏小雨从头至尾设计的搭车方法和路线,赞赏有加。

夏小雨自己总结一番,她说若不是因为想省钱,她哪里会动这个脑筋啊。不过,通过在网上寻找和发布搭车信息,她发现这样做的穷游者大有人在,很多人还在不断刷新纪录,花最少的钱走最远的路,看最美的风景,已经成为很多年轻人的生活方式。甚至有些人在旅行的过程中,因为喜欢某个地方,就会停留下来,打工挣生活费,居住一段时间后,再继续前行观赏美景,充分享受大自然的馈赠。

夏小雨把在网上看到的这些好玩有趣的事情,讲给蒋珊珊和成凤听,她们都很羡慕和感兴趣。走向社会,走向大千世界,才发觉需要学习的东西和知识更多,莲城职业学校未能教给她们的社会经验,在游历中,生活都会教给她们的。

三个人带着感叹,带着满满的自信,在徐闻县的海安港买了船票,登上轮渡,越过琼州海峡,最终到达海口。

她们一起站在船舷上,一起挥舞着胳膊对着大海喊道:“海南,我来了!”

还是按照老办法,三个姑娘搭顺风车穿过整个海南岛,来到了最南端的三亚,这里才是她们的目的地。

夏小雨的心脏怦怦乱跳着,因为她知道,父亲带着后妈和弟弟就在三亚度假,所以她历经千辛万苦就是要到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不坐飞机、没有巨额开销,她也来了,还带着两个亲如姐妹的朋友,她就是想证明自己,行!事实证明,的确行!

找到夏小雨事先在网上预订的最便宜的客栈,满面笑容的服务员为她们打开一间宽敞明亮的房子,整洁安静,里面安放着三张床。

三个人摆放好各自的行李物品,稍事休息,顾不上旅途劳顿,立即换上泳装来到海边,仰躺在沙滩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蒋珊珊和成凤特别高兴。回味着这一路的奇异之旅,给了她们极大的信心。

一旁的夏小雨没空欣赏风景,她忙着自拍,把自己的泳装照往朋友圈里发。

没过多久,夏小雨的目的就达到了。她父亲看到那些海边的照片,有些疑惑,问她是不是P的图?夏小雨没有答复。父亲又问她是不是在海南,夏小雨还是没有回答。

海风温柔,空气湿润。更神奇的是,两天后的早上起来,成凤惊讶地发现,她原本长了许多红痘的脸,已经变得平整和光滑起来。只知海南气候宜人,没想到还有这个功效。

成凤喜不自禁,学起夏小雨,自拍了很多自己在海边的照片,发给母亲。

原本以为成凤在北京,忽然看到成凤居然跑到了海南,母亲很担忧,连忙问怎么跑海南去了,立即就说要来找她。成凤赶紧解释到海南来的原因。

得知成凤是跟蒋珊珊和夏小雨在一起,母亲这才放心很多。

母亲对成凤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们在外注意安全和饮食卫生,让成凤每天都要汇报三个人的行踪,保持联系。

成凤想起蒋珊珊有话在先,说先不要告诉家里她们仨到了海南,等安定下来再向家长汇报,免得让家长担忧,海南毕竟离莲城太遥远了。

若是她们还在北京找工作,距离莲城只有一百多公里,坐一个多小时的火车就能到,家长会安心很多。

想到这里,成凤嘱咐母亲,若是见到蒋珊珊的父母或是夏小雨的父亲,千万不要把她们仨在海南的信息透露出去,等合适的机会,再由她们自己告诉家长。

母亲答应下来。

成凤又问候了家里的小京巴狗,母亲一一告知现状。

母亲发来视频通话请求,成凤接受了。再看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只小狗乖巧好奇的样子,仰着脖子、摇尾巴,成凤十分开心。

蒋珊珊心里装着事儿,她不像夏小雨和成凤那样,忙着拍照或是关注自己的皮肤,在观赏海南风光的同时,她最关注的还是能不能找到工作。

在海边的一家小饭店里,姐仨一人手捧一个刚在海边买的大椰子,用吸管喝着椰汁,各自忙乎着。

夏小雨和成凤俩人举着手机,一边互相拍照,一边忙着给对方发照片。

成凤把照片发送给母亲看。

夏小雨忙着在微信朋友里晒图,她身后的那桌是几个当地男青年在用餐,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什么。

出门两天,夏小雨和成凤说,有些想吃家乡菜。蒋珊珊翻看着菜单和价格,点了三碗海南粉和一份椰丝糯米粑,还有一个最普通的酸辣土豆丝。

海南粉和椰丝糯米粑的味道很不错,反而是酸辣土豆丝做得不好吃,这道菜在北方的菜桌上最简单常见。

蒋珊珊嘴里嚼着土豆丝,忽然有了新想法。

餐毕,准备付账的夏小雨一掏背包,忽然呆住了,装在里面的钱包不见了!

她急得尖叫起来!已经站起身正准备往外走的蒋珊珊和成凤,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夏小雨惨白的脸,不明所以。

这时,一个坐在她们一旁另一桌吃饭的矮个子男青年忽然起身,往饭店外面跑去。

“是他!他就是小偷!咱们的钱都被他偷走了!”夏小雨尖叫着,指着那个男青年的背影喊道。

三姐妹和饭店老板一起拥到饭店门口前的小街上,四处张望,哪里还有那个男青年的身影啊!

大家不知所措时,蒋珊珊镇静地说:“报警!咱们去派出所报警啊!”

刚要抬脚走,却被饭店老板,一个三十多岁粗壮的胖子拦住了,说:“饭钱不给就想走,白吃啊?钱拿来!还有刚才那个小伙子的饭钱,一起算!”

成凤辩解道:“你没看见吗?我们的钱都被刚才那个小偷偷走了!”

老板不依不饶道:“小偷?你怎么确定人家是小偷!我还怀疑你们是一伙的,想在我这里吃霸王餐吗?没钱就走,没门!”

“啊?你冤枉好人!”成凤嚷嚷起来。

看老板不讲理,蒋珊珊说:“大家静一静,别急!老板,你这里有监控录像吗?可以调出来看看。看我们是不是真被偷了!”

老板却回答说:“我这里没有监控录像,你们不要狡辩。”

大家乱作一团。

这时,只见从饭店门口跑进了一个人,就是刚才跑出去的那个矮个子男青年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夏小雨扑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喊道:“就是你!偷了我们的钱!”说完就去包里掏防狼辣椒水要往他的脸上喷!

那男青年抬起头,大家看到他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眼角淤青,衣服领子也撕破了,样子很狼狈。他用手抵挡夏小雨的撕扯,大声说:“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我要是小偷还能跑回来吗?你们听我说。”

听男青年这么一说,夏小雨觉得有道理,一手松开了他,一手放下了那瓶举着的防狼辣椒水。

男青年坐下来,定定神,道出了原委。

原来男青年是当地的保安,喜好习武,外号小武松,周末休假也到这家饭店吃饭。他早就觉得坐在夏小雨后面吃饭的那两个男青年鬼鬼祟祟不怀好意,但没有看到他们动手偷东西(那俩男青年假装筷子落地,夏小雨在忙着拍菜品照片,发朋友圈,他俩借此机会掏包得手钱包的,随后结账走人)。后见夏小雨嚷嚷钱包被偷,忽然联想到那俩结账后走了的男青年,他立即追了出去,追出两条街后抓住了他们,并扭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现在他跑回来,请她们去派出所辨认小偷,并取回被偷的钱包。

说完,他掏出自己的钱包,要先替姐妹仨和自己付了账。知道了前因后果,老板觉得有些抱歉,说免单,没多少钱的东西,这次就算了。

三姐妹不答应,老板只好收下小武松一半的钱,说在饭店出的事,她们和小武松的饭钱都打五折。

夏小雨嘀咕说,早知这样,刚才点一只大龙虾就好了。米饭那么难吃,打五折饭店也不亏的。

老板笑眯眯地把他们送出饭店,欢迎大家再光临。

随后,小武松领着她们一起往派出所走去。

在派出所,成凤认出了那两个坐在夏小雨身后的男青年。

夏小雨火冒三丈,一见之下,立即掏出背包里防狼辣椒水就要往那两个小偷的脸上喷!被一个年轻的男警察拦住了,紧紧抓住了她举着辣椒水的手腕,镇定下来的夏小雨讲述了发现被偷的经过和钱包里都装有什么。

那个年轻的男警察给她们做了笔录。在笔录上签名后,夏小雨拿回了自己的钱包,看到装在内侧的一张老照片,心里踏实下来,再去数钱,数字也对。

年轻的男警察问夏小雨,那张照片上的人都是谁?

夏小雨看着照片上的一家三口人,忽然流出了眼泪,她没有回答年轻男警察的问话,快速走出派出所大门。靠站在一棵巨大的椰子树下,默不做声。

蒋珊珊走过去,揽住夏小雨的肩膀,安慰她。

成凤没去追赶两个姐姐,她掏出自己的钱包,拿出几张纸币,要把小武松帮她们付的饭钱还给他。

小武松连忙摆手,说不要了,没多少钱的。就算是他请她们吃的饭,替那两个不争气的小偷道歉。海南不仅风景优美,民风也是很淳朴的,那两个小偷是特例,千万不要给她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成凤却不依,说那是两回事,哪里没有几个苍蝇“嗡嗡嗡”地叫唤啊。

小武松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接过成凤递给他的钱,跑到不远处的饮料店,买了几个大椰子,请店家在椰子上凿开一个窟窿,插上一根吸管,给她们仨送过来,然后挥挥手走了。

那个年轻的男警察从派出所走出来,递给成凤一张写有他手机号码和姓名的警民联系卡,跟她说,在海南期间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可以打电话找他。

成凤看了一眼警民联系卡上的照片,得知年轻的警察叫马波涛。

“谢谢你!”成凤对马波涛说。

“不用谢。看好你的那个小姐妹,太冲动了,情绪有些不对劲啊。”马波涛指着远处的夏小雨,叮嘱成凤道。说完,他摇摇脑袋,转身回了派出所。

海南处处皆是美景,三个人有时徜徉在海岸线,有时躺在海滩上,有时下海扑腾几下,有时在夜幕下的海滩篝火旁,有时在椰林里漫步,到处都是如织的游人。

三天之后,在客栈的小房间里,蒋珊珊给夏小雨和成凤开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蒋珊珊说,想起在北京的遭遇,她反复思考过了,与其给别的饭店老板打工,不如三姐妹一起联合起来做事,比如开家小饭店,能发挥蒋珊珊的特长,把地道的北方菜带到海南来。

那天在海边饭店吃的酸辣土豆丝,根本就不是那个味。

如果真能把饭店开起来,会有很多益处,首先不用看老板脸色行事,她们三个人自己说了算,没有时时找不到工作和被解雇的危机;其次是三个人齐心去做一件事,团结起来,不用各自为战,有事好商量,“三个臭皮匠就能赛过一个诸葛亮”,何乐而不为呢;最后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三个人能成事,那么早晚她们还是要回到北京去的,最终实现各自的梦想。

夏小雨有些犹豫,她问道,如果真这么干,蒋珊珊自不必忧虑,有一技之长会烹饪。可最重要的是,启动资金从哪里筹集?还有一点,自己和成凤的专业均不在此,她们在饭店里能做什么?

蒋珊珊雄心勃勃,说,万事开头难,可是事在人为。准备先从小吃店做起,启动资金不会太高,她和夏小雨可以先向各自的家里借,成凤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必向她母亲开口了。等筹到了钱,三个人再一起干。

至于夏小雨和成凤能干什么,她也想好了。夏小雨的专业是酒店管理,那就先从管理小饭店开始,而且夏小雨的特长是会算计,可以负责买菜、管账。成凤呢,虽然学的是幼师,是和孩子打交道的专业,那么稍微拓展一下,与消费者打交道也是一个道理,尤其是成凤懂得一些心理学,更能很好地和消费者沟通,由她来负责招呼客人,肯定绰绰有余。

夏小雨和成凤听蒋珊珊讲得头头是道,为她俩分析了每个人的优势和能干些什么。俩人稍事思考,觉得蒋珊珊说得很有道理,也很高兴,于是一起问蒋珊珊,具体的想法和做法是什么。

“考察市场,筹集资金!”蒋珊珊很有信心,坚定地说。

有了具体的目标就好办了。三个姑娘收起游玩的心态,在报纸和网上寻找相关信息。当地的报纸上刊登一些饭店外兑的广告,去看过之后,有些店面巨大,需要资金和人手颇多;有些饭店经营的是高档餐饮,三个人觉得无力承担。

夏小雨有些泄气,她说不如新开一个小饭店,按照大家的心意和能力去装修、开张。

蒋珊珊分析说,若是开一个新店,会有很多的手续需要办理,投入的资金肯定高,假如能从外兑的小饭店做起,能省下很多时间和资金。大家应该把目光和精力,放在寻找这样的小饭店上。

随后,蒋珊珊给父母打电话,说了到海南的经过和想在海南创业的想法,请求父母借五万块钱给她。她的父母不同意,说海南离家太远,不赞同。让她们玩完,还是回莲城创业。

蒋珊珊挂掉电话,半天不做声,没有资金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再美好的蓝图也要落到实处啊。

夏小雨劝慰说,先别着急,等找到合适的饭店,资金由她想办法。

三个姑娘开始专门寻找外兑的小饭店。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姐仨找到一家比较符合要求的小饭店,刚刚贴出外兑的广告。

经了解,得知店主袁姓夫妇急于到澳大利亚探望和照顾怀孕的女儿,大约一年的时间,所以外兑条件十分优厚,如果接手租下来,就能立即开张营业。

蒋珊珊举目一看,这家小饭店离上次报案的派出所不远,是在一条小吃街上,周围的环境和位置都不错。

蒋珊珊与夏小雨、成凤商量,觉得这个小饭店符合她们的要求,大家都很赞成。

但袁姓夫妇说,租给她们可以,但需要她们在一个星期内一次性付清十万块钱年租金。

看她们有些犹豫,袁姓夫妇说,这十万块钱的年租金,在这条小吃街上已经很便宜了。

这钱要得太急,可难倒了大家。她们请袁姓夫妇收起饭店要外兑的广告,给她们几天时间考虑。

袁姓夫妇答应只给她们一天的时间,因为他们也需要赶紧安排好诸多的事情,要赶时间预订机票去澳大利亚呢。

回到出租屋,三个人有些犯愁。

蒋珊珊先表态说,前些天虽然向父母借钱碰壁,她还是打算再找父母试一试,从小到大她得到的压岁钱和生日红包说起来也有好几万了,那笔钱一直都由母亲存着。她要跟父母提出要求说,她只要这笔钱就行,不用父母另外出钱了,或许能打动父母呢。

成凤说,她还是有些不敢向母亲提出这个要求,母亲每月就那点固定的工资,俩人相依为命,就靠母亲的工资生活,没有任何外援。母亲节衣缩食,按月会存一些钱,虽然她不知道母亲的存款有多少,但估计也不多。所以,她张不开口向母亲要钱。

蒋珊珊劝慰道,她家的情况都知道,也没指望成凤向她母亲要钱,不必在这个问题上内疚。办法由她和夏小雨来想。

成凤嗫嚅道,其实她有一个好东西,关键时刻是可以变卖的。说完,她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绸布小包,拿出一枚翡翠戒指来。

蒋珊珊和夏小雨围拢过来,问成凤,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成凤说,当年父亲和母亲离婚,气坏了爷爷和奶奶。尤其是奶奶,说是不认儿子了,年年给成凤邮钱寄东西,对她们娘俩很好。奶奶临去世前,把这枚翡翠戒指给了成凤,说送给她做嫁妆的。

大家默不做声,定睛看着那枚放在绸布上发着绿色幽光的戒指,只见一个小拇指肚大小的翡翠戒面,镶嵌在黄金托上,看上去简洁古朴,却又透出一股子高贵和雅致,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岁月,依旧端庄大气。

“这戒指值多少钱,知道吗?”夏小雨轻声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奶奶说是原先宫里的东西,我奶奶的奶奶是绣花女,在宫里待过,这戒指是得的赏赐。原本在家里收着呢,前一阵子从莲城去北京之前,离家时我妈就让我带在身上了,说是奶奶留给我的,可以保佑我平安。”成凤说。

“快收起来吧。说什么也不能打这个戒指的主意,这是你家传下来的宝贝,太珍贵了。况且你妈说能保佑你平安呢。保佑了你,也能保佑咱们仨。”蒋珊珊说着,用那绸布包起戒指塞到成凤的手里。

夏小雨也说道:“是啊,不能卖,多少钱也不卖。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资金问题成了阻挡在大家面前的大山,似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蒋珊珊不甘心啊,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到了海南,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和分析,三个人已经达成共识,不仅思想统一了,现在连理想中的小饭店都找到了,简直就犹如天助一般,怎么能因最后这资金问题,让梦想半途而废呢?

眼睛眨巴不停的夏小雨,在心里盘算着。

她对蒋珊珊和成凤说,她有办法!

夏小雨的父亲再次结婚后,就在莲城新开发的高档小区里新买了一套复式房住。

原先夏小雨她家住在采油厂家属区的旧房子,是采油厂给母亲分的房子。住房改革后,花不太多的钱就将房子自购了。房子虽然老旧,面积不足六十平方米,但毕竟属于个人私产了,可以买卖,市价大约二十万元左右。

原先夏小雨的父亲想把那套旧房子卖掉。遭到夏小雨的激烈反对,说那房子里留下自己太多的美好回忆,那些回忆都是无价的,坚决不能卖。

后妈参与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房子不值钱。如果卖掉,再添点钱就可以买套带电梯的新房子,将来给夏小雨,结婚时可以做新房,即使不住,再出租也比旧房子的租金高。

看着后妈翻着眼皮,两张涂着口红的嘴唇上下碰撞,喋喋不休地算着经济账,夏小雨急得够呛。

而面对后妈的那副嘴脸,父亲的眼光和态度显然是欣赏的。

夏小雨据理力争,她说不要什么新房,就要留下这套旧房子,谁也别想打这套房子的主意!

后妈没有达到目的,甩给夏小雨一个后脑勺子,再也不理她了。

这也是后来夏小雨不愿意去父亲新家的原因之一。

夏小雨的想法是,把那套旧房子卖掉救急,将来有一天,等她有钱了,再买回来。

蒋珊珊疑惑地问:“你爸能同意吗?”

“同不同意,我先试一试,再说了,那套房子本来就是我的。我不过是变相地提前使用一下。”夏小雨回答道。

她立即打电话跟父亲联系,说有要紧事商量。

父亲回话说,没时间跟她聊天,他们正在退房,一会儿就要去机场,带着后妈和弟弟一起回莲城了。

夏小雨一听,马上打车追到机场,在机场入口处守候,等到父亲前来,她把父亲拉到一边,请求父亲把那套旧房产卖掉。

因为当初父亲只是口头上说把那套旧房子给夏小雨,实际上房产证写的是父亲的名字,若想卖掉房子,必须由父亲答应并亲自经手才行。

夏父很惊讶,没想到夏小雨居然真的在海南,在她朋友圈里看到的那些照片真是在海南拍的。

夏小雨简单地把来海南的原因和过程给父亲讲了一遍。

父亲问明白夏小雨要钱的目的,得知夏小雨着急筹集资金,是为了在海南开饭店。他并不支持,说即使是答应卖房子,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变现,还是不要打那套房子的主意了。

夏小雨一听,傻了眼。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还以为一说就行得通呢。

看着夏小雨绝望的样子,夏父动了恻隐之心,眼看着就要到过安检的时间了,他对夏小雨说,可以答应先给她八万元钱的启动资金。

听到事情有了转机,夏小雨立即高兴了,从沮丧中振作起来,很久没有和父亲亲昵的夏小雨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好抱着父亲的胳膊摇了摇。

夏父慈爱地看着眼前这个失去母亲疼爱的女儿,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不远处等候的后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过来问怎么回事儿。

不等夏小雨阻止,父亲还是告诉了后妈原委。

妖娆美丽的后妈,对夏小雨说,即使是一家人,也要遵守财务制度。既然是借钱,那就先写一张借款单吧,这可是你爸爸立下的规矩呢,对不对?说完,她妩媚地望着丈夫,送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夏父知道绕不过去年轻妻子的这道坎儿,家里、厂子里的财政大权全在妻子的手里掌握着,无奈,只好不吭气了。

当初,还没有成为夏小雨后妈时,作为家具厂的会计,年轻漂亮,主动追求夏父,虽然遭到家里人反对,还是义无反顾。作为中年丧妻的鳏夫,夏父并没有把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女孩子的追求放在心上,以为过一阵子新鲜劲过了,温度就会降下来。没料到的是,年轻漂亮的会计很执着,夏父慢慢地开始动心,最终抱得美人归,开始了人生又一春,投入到全新的生活里了。

看到丈夫默不做声,后妈认为得到了丈夫的默许,于是得意地望着夏小雨不再做声。

夏小雨不愿意让父亲为难,二话没说,从机场服务台借来纸笔,写下借款条,按照后妈的要求,又写下还款日期,交到父亲手里。

后妈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雪白小手,把借款条从夏父手里抽出来,小心翼翼地收到自己的高级皮包里。笑盈盈地解释说,你爸马虎,还是由我保管,保证丢不了。

“钱呢?”夏小雨问。

“晚上回家再给你打到卡里。在这儿的柜员机转账属于异地异行,手续费太高,不合算。”后妈轻启朱唇,吐出一串话来。

大约是看到夏小雨有些着急,她又补充一句道:“耽搁不了的。”

看着后妈身上背着的名牌包包,上面是世人皆知的醒目logo,夏小雨虽然不甚清楚价格,也知道大约在十万元上下。

但这没法比,后妈在父亲心里的地位至高无上,平时她总说是她给父亲带来了财运,还生了传宗接代的儿子,她是捏住父亲的软肋了,谁都没办法。夏小雨在心里告诫自己:忍!

夏小雨给父亲和后妈鞠躬行礼,摸摸弟弟的脑袋后,转身往机场大门外走去。

“‘钱难挣,屎难吃’,这可是老话,古人总结出来的。你创业时谁给你一下掏出一分钱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就知道手心朝上向家长要钱。”

后妈的声音嗲嗲的,从夏小雨的身后飘到她的耳朵里。不知是故意让她听见呢,还是无意的。

夏小雨快走几步,几乎要小跑了,她恨不得立即甩掉后妈的声音。

她没舍得坐出租车。她找到机场大巴卖票处,坐上大巴,路上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告诉了蒋珊珊和成凤这个好消息。

三个姑娘一直聚在出租屋里,没有出去。

按照夏小雨的估算,父亲他们的航班中午12点到北京首都机场,父亲的车子放在机场的地下停车场了,如果一点儿也不耽搁的话,从那里回到莲城,至少也得下午三点以后了。到家收拾停当,再给夏小雨汇钱,最快也得是晚上七八点以后了,还得是在后妈没有忘记的情况下。

手机显示的时间到晚上八点时,夏小雨给父亲打电话,问汇款情况。

父亲回话说,后妈太累了,回到家就睡着了,明天一早再汇。

“我就知道!她给我钱绝对没有那么痛快!”夏小雨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她强压着自己心里的委屈,怒火都快从眼睛里喷射出来了。

蒋珊珊和成凤早就明白夏小雨的无奈,也理解她的痛苦。她们支持夏小雨向家里要钱,就是觉得她后妈做事太过分,若不用创业的理由去要钱,更别指望她会主动给夏小雨生活费了。

“所以,咱们一定要干出样儿来,不仅仅是为了证明咱们自己,还要让他们看看,咱们是能自食其力的。”蒋珊珊说。

惴惴不安的一夜,三个姑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几乎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早上八点,夏小雨给父亲打电话,父亲说已经催促后妈了,马上办理。

又过了两个小时,父亲给夏小雨打电话说,钱已经汇到夏小雨的银行卡里了。

三个姑娘立即一起来到银行取款,夏小雨对柜台里的工作人员说取款八万。

工作人员说,只有五万。

夏小雨疑惑道,不可能啊。

蒋珊珊说,还是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你阿姨说账上没有那么多钱了,只有五万了,全取出来给你汇去了。”父亲在电话那一头对夏小雨说。

“你……”夏小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别说了。可以的,五万可以的。”蒋珊珊在一旁小声说。

“谢谢爸爸。”夏小雨迅速挂掉电话,冲柜台里的工作人员说:“取五万,全取出来。”

包裹好的一捆钱装到夏小雨的背包里,为了万无一失,夏小雨不敢再把背包背着了,而是紧紧地包在了胸前。

从银行出来后,成凤说:“剩下的五万我和姗姗姐想想办法吧。”

夏小雨红着眼睛说:“你们先不用着急。我有一个好办法,这是后妈这一早晚教会我的。”

蒋珊珊问是什么好办法,夏小雨如此这般地说了出来。

三姐妹去找袁姓夫妇商谈,说明实际情况。

袁姓夫妇终于同意她们按季度支付租金的方法,收了第一季度的二万五千元的租金后,把小饭店交给了她们。

余下的二万五千元,成了姐妹三个人的启动资金,继续由夏小雨管账。

这就是夏小雨想出来的好办法,既能缓解资金紧张的现状,还留出一部分资金,作为下一步的开销。

在征得袁姓夫妇的同意下,将小饭店更名为“姊妹花”。

袁姓夫妇很不错,帮助她们处理了很多问题,还把左邻右舍介绍给她们认识,请邻居们多关照三个姑娘,这才离开。

事情进展到目前,三个姑娘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拿到小饭店的钥匙,虽然按照袁姓夫妇的说法是可以立即开张的,蒋珊珊还是决定收拾一下,让饭店有些新气象:比如订做桌布窗帘,重新印制简易的菜谱,置办一些必需的厨具碗筷,经过一番紧张的收拾和简单的筹备后,“姊妹花”饭店准备在一个周末开始营业了。

按照蒋珊珊的分工,由她负责后厨炒菜,夏小雨负责采买、管账,成凤则负责前台的收款、招呼客人等事务。

饭店的卫生,由三个姑娘根据自己时间安排,随时利用空闲时间打扫。

为了庆祝这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第一步成功,蒋珊珊提议买一些小吃到海边野餐,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顺便把下一步的规划和夏小雨、成凤她们俩商量商量,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

准备大干一场的三个姑娘,心情很不错,她们换上各自喜欢的衣裙,拎着一篮子的食物来到海边。

找到椰子林里的一块僻静处停下来,铺上床单,躺下来,远望海天一色,远处是在海边嬉戏的人群,欢笑声不时传到椰树林里。

蒋珊珊把食物从篮子里取出来,摆放在床单上,随即拿着一个金黄的芒果,开始削皮。

夏小雨和成凤依旧忙着互相拍照,修图,把自己变得更好看一些。这样往朋友圈发,真是美美哒,非得让那些留在莲城的同学和朋友羡慕嫉妒恨。

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哭声。

成凤放下手机,侧耳聆听一下,说,谁家的婴儿啊,哭得这么厉害,妈妈也不赶紧哄一哄。

蒋珊珊和夏小雨都说没有听到,也不以为然,觉得是成凤太敏感,肯定与她学幼师专业有关系,特别关注小孩子。

没一会儿,婴儿的哭声又响了起来,成凤站起来找声音的来源和方向。

这次,蒋珊珊和夏小雨也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她俩跟着成凤四处观望。按照哭声发出的方向找过去,在一棵高大的椰子树后看到一个篮子,里面躺着一个小婴儿,正张大嘴“哇哇哇哇”地哭呢!

再往附近一看,不见大人的踪影。

“谁这么马虎,光顾着自己玩,孩子哭闹都不管。”成凤自言自语道。

“我看海边那里人多,说不定孩子的父母在那边玩呢。这里阴凉,才把孩子放在了这里。”

夏小雨分析说。

蒋珊珊觉得夏小雨说得有道理,于是道:“夏小雨守着这里,万一孩子的父母来找,就说孩子在咱们手里,请他们放心,顺便看着咱们的东西。我和成凤拎着篮子去海边找他的父母去。”

说完,她把手里削好的那个芒果递给了夏小雨。

夏小雨咬了一口芒果,陶醉地说:“真好吃!这水果摊处理的芒果也不差啊,收摊前去买东西最划算了。你们快去快回,还有很多好吃的等着咱们呢!”

这些吃的东西全是夏小雨置办的,价格低廉,所以她很得意。

成凤翻看一下篮子,找出婴儿旁边的一个奶瓶,打开盖儿,喝了一口,温度还好。递到婴儿嘴边,婴儿立即“咕咚咕咚”喝起来。

成凤说,估计这婴儿哭闹,不是渴了就是饿了。这家的大人真够心大的,旁边也不留个人看守。

海边戏水的人不少,老老少少有很多人。

蒋珊珊和成凤见人就拎起篮子问,是不是人家的孩子。看见篮子里的孩子,大家都摇摇头。沿着海边走出去很远,也没找到孩子的家人。这可真是奇怪了。

俩人回到椰树林子里,除了等在那里的夏小雨戴着耳机在玩手机,周围不见一个人影。

走近一听,夏小雨正哼唱着:“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花果遍地栽,百种花果百样甜,随你甜到千里外,柑橘红了叫人乐,芒果黄了叫人爱,芭蕉熟了任你摘,菠萝大了任你采。啦呀啦呀啦呀,啦呀啦呀,啦呀啦……”

一抬头,看见蒋珊珊和成凤又拎着装着小婴儿的篮子回到树林子,夏小雨停止哼唱,摘下耳机疑惑地问道:“怎么又拎回来了,没找到他家大人啊?”

蒋珊珊摇摇头,说没有。

“这该不会是被父母遗弃的小婴儿吧?或是被偷的孩子,没来得及转移,被丢弃在这里了?”夏小雨怀疑道。

“那咱们还是赶紧把孩子给派出所送去吧。”蒋珊珊看着篮子里已经熟睡的婴儿和那个被喝空的奶瓶,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于是赶紧决定道。

三个姑娘顾不上继续野餐了,赶紧把铺好的床单和食物收拾好,放到拎来的那个篮子里。

那天,走过海边林荫道的很多游人都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象,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并排慢慢走着,高个子姑娘走在最中间,另外两个姑娘走在她的两侧,她们一起小心翼翼地拎着两个篮子,往街道尽头一个画有蓝白相间标志的建筑物走去。

那是一个派出所,丢失钱包那天,蒋珊珊、夏小雨和成凤三个人曾经去过的。

巧的是,走进派出所的接警室,迎接蒋珊珊她们三个人的居然又是那个叫马波涛的年轻男警察。

看到三个姑娘来报案,马波涛打趣道:“怎么又是你们三个人?这回该不会是又丢钱包了吧?”

“不是丢东西!是我们捡到东西了。”夏小雨急急地说,她还记得那天这个警察问她钱包里照片上的人是谁时,自己却没有回答。

“不是东西!是人。”蒋珊珊拽拽夏小雨的胳膊,小声地说。

成凤抱起篮子放到接警室的办公桌上,说:“警察叔叔!我们在海边的椰树林里捡到一个小婴儿,帮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的父母。只好给你们送来了。”

“啊?婴儿!”马波涛立即站起身来,去看篮子里熟睡的婴儿。

这时,蒋珊珊看清楚了接警室值班民警的名牌上写着“马波涛”三个字,还有一张制服照片印制在名牌上。于是问道:“您叫马波涛吧?”

马波涛看一眼蒋珊珊,又看一眼桌子上的名牌,点点头。

成凤这才想起那天马波涛给她的警民联系卡,早被她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本以为再也不会和警察打交道了呢,所以就没有介意,也没有告诉蒋珊珊和夏小雨。

马波涛详细问了她们发现婴儿的地方和经过,认真做了记录,随后立即打电话告知了派出所领导。

按照领导指示,马波涛又给电视台打电话协调,要求滚动播出寻人启事。

忙乎完这一切,那个婴儿又开始哭闹起来,四个年轻人团团围着篮子不知所措。

“可能是尿尿了,或者是饿了呢?”成凤似乎很有经验,她对一旁的夏小雨说:“你去超市买一罐婴儿奶粉和一包尿不湿,记住,千万别买便宜货!”

夏小雨二话没说,跑了出去。

成凤小心地打开包着小婴儿的包裹,几个人一起围观,发现这是一个四肢健全的男婴,果不其然,尿不湿已经被浸透了。

夏小雨动作真快,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上拎着一袋尿不湿和一罐奶粉。

马波涛趁成凤给婴儿换尿不湿的当口,赶紧去烧水,准备给婴儿冲奶粉喝。

一阵儿手忙脚乱之后,那个吃饱了的婴儿被成凤抱在怀里,居然对大家笑了起来,之后又睡着了。

眼看着快到傍晚了,蒋珊珊的心里很焦虑,她还着急明天饭店开业的事情,就对马波涛说:“马警官,孩子交给你了,请尽快找到他的父母。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轻轻示意成凤把婴儿放回篮子里。

忽然那个婴儿被惊醒了,大哭起来!

“天啊!他难道只会吃和哭吗?”夏小雨看着哭闹的婴儿,有些崩溃。

“嗯,他还会拉屎和撒尿呢。”马波涛接口说道。

“那可怎么办呢?”蒋珊珊有些焦急,自言自语着。

一直抱着婴儿的成凤抬起头,说:“要不这么着,我们先把婴儿抱回去,明天一早再给你抱回来。但是,警察叔叔你要保证,明天就把他的父母找到啊。”

“这个主意好!把你们的电话和住址告诉我,没准今晚就能找到他的父母呢。”马波涛一看成凤帮他解决了问题,十分痛快答应道。

原本以为把婴儿交给警察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还要把婴儿抱回出租屋去,夏小雨着急了:“成凤你疯了!这么小的孩子,你自己能照顾的了吗?”

“你们帮我一起照顾啊!咱们有仨人呢。”成凤笑着说。

说来奇怪,刚安排好婴儿的事情,他似乎有感应似的,又笑了起来!成凤越发喜爱怀里的婴儿了。

“那就这样吧。”看着成凤对婴儿爱不释手的样子,一直未吭声的蒋珊珊开口说道,“把这么小的婴儿放在派出所不合适,马警官还要值班,不方便照顾。咱们先凑合一晚,明天一早再把他送过来好了。”

“警察叔叔再见。”成凤一听特别合自己的心意,立即把婴儿放到篮子里,对站在派出所门口送她们的马波涛挥手道。

“再见。”马波涛也挥挥手。

看着三个姑娘的身影走远了,他转身往派出所里走,路过警容镜时,歪着脖子仔细看了自己几眼,心里暗道:“我有那么老吗?一口一个‘警察叔叔’。”说完,冲镜子里的自己做个鬼脸。

马波涛忙了一个通宵,没有收到丢失婴儿的报案电话,或是有关信息,说明没有找到婴儿的父母。

这让他有些焦急起来,赶紧继续打电话、发传真,把寻找婴儿父母的范围向周边县市扩散,请求兄弟单位注意丢失婴儿的报案信息。

忙完后,看看墙上的时钟,马波涛赶紧向前来接班的同事交班,然后按照留下来的地址去找成凤她们。

得知婴儿的父母没有找到,三个姑娘有些泄气。

看着姑娘们失望的样子,马波涛感觉十分抱歉,于是说婴儿由他抱走,如果找到婴儿的父母会第一时间告诉她们的。

成凤把奶粉和尿不湿递给了马波涛,让他继续给婴儿用。还说通过一夜的观察,她发现这么大的婴儿,基本上只会喝奶、尿尿、拉屎、哭、笑和睡觉六件事。只要掌握了这个规律,再学会给他洗澡和换衣服,照顾婴儿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马波涛硬着头皮接过装着婴儿的篮子,回到派出所去。

三个姑娘兴高采烈地来到“姊妹花”饭店,开始她们的异乡创业生活。

便民超市的耿哥给她们送来一个花篮,庆祝饭店开业,这是袁姓夫妇介绍给三姐妹的邻居。

夏小雨拿着一摞宣传单,站在饭店门口招呼客人。

很多路过的人伸头探望,有顾客登门进餐,成凤热情迎接。蒋珊珊穿着雪白的厨师服,按照顾客点的菜,认真做着。

中午,耿哥拿着两瓶啤酒来就餐,说原先他的午饭和晚饭就是在这里解决的,以后继续。还说如果客人需要酒水饮料,都可以在他的便民超市取用,给她们最低价。

三位姑娘很感激他,说邻居就餐可以给他打折。耿哥说那倒是不必,没多少钱的。

一天的工作下来,客流量不是很多。

饭店里,夏小雨算完账后,对蒋珊珊和成凤说,若是不算前期投入的租金和一些对饭店的投资,收支几乎是平衡的。

“那就是说,我们是赔钱了呗?”成凤问道。

夏小雨没接话。

忙乎了一天的蒋珊珊还是很乐观的,她说:“这才是第一天营业,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只要我们每天都努力工作,一定会有丰厚回报的。”

说完,转身进了厨房,把一盆做好的西红柿鸡蛋面条端了出来,招呼夏小雨和成凤说:“赶紧吃饭吧,吃完打扫卫生。然后打烊,回去洗澡,早点休息。明天的太阳比今天还要灿烂呢。”

“好啊!回去的路上咱们再拐到派出所去看看,估计那个婴儿的父母没有找到,今天那个警察叔叔没有跟咱们联系啊。”成凤对那个婴儿还有些念念不忘。

“嗯,行!”夏小雨和蒋珊珊对成凤的提议都没有异议,她俩也很惦记婴儿的去向呢。

这一天过的,可把马波涛这个从没照顾过婴儿的大小伙子忙得焦头烂额。

婴儿的父母依旧没有音信,给小婴儿换尿不湿、喂奶等几件事把马波涛折腾得够呛。所里其余同志都各有各的工作,顾不上帮助他,只好一个人亲力亲为。

三个姑娘走进派出所大门,向值班的警察打听马波涛在哪里。问清楚马波涛的宿舍后,来到派出所的后院,找到门牌号,隔着玻璃窗户看到一个警察躺在屋子里的床上睡着了,三个人轻轻推开门,伸头往床上一看,果然是马波涛,还发现那个小婴儿被马波涛护在床里面,睡得正香。

三个姑娘看到眼前的情景,都被感动了。

成凤悄悄把蒋珊珊和夏小雨拉到一边说,要不再去买一些婴儿的衣服吧,否则这孩子连洗换的衣服都没有。

蒋珊珊点点头,夏小雨拍拍自己的钱包,出去了。

也许是三个人的动静把马波涛惊醒了,他翻身下床,看到三个姑娘,赶紧整理一下衣服,挠挠后脑勺,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还是没找到他的父母。”

“噢,我们猜到了。”蒋珊珊回答说。

“哎呀,警察叔叔,你身上什么味道啊?都馊了吧?”成凤抽抽鼻子,狐疑地看着马波涛。

“啊,对不起,没时间洗澡。”看着成凤姑娘嫌弃的眼神,马波涛更不好意思了。

“那你能照顾好婴儿吗?”成凤看着熟睡的婴儿,有些担心。

“没关系,还行吧。我……”

不等马波涛说完,夏小雨已经买好婴儿衣服回来了。

“这些新衣服都得用开水烫过之后,消消毒,才能给婴儿穿。婴儿的皮肤娇嫩着呢。”成凤从夏小雨手里接过来购物袋,看着里面的婴儿服说。

“没看出来,你还真懂行。”马波涛笑着说。

“我看,今晚婴儿还是咱们照顾吧。让警察叔叔轻松一下,换换衣服洗洗澡,明早再去接小婴儿。”成凤自作主张道。

蒋珊珊和夏小雨也觉得只能如此了,三个姑娘照顾一个小婴儿,比起一个大男人来照顾要细心很多,也靠谱一些。

“拜托警察同志,你的重要任务就是尽快找他的父母,求求你了。”蒋珊珊叮嘱道。

回到出租屋,三个姑娘忙乎着,照顾婴儿。成凤把新买的婴儿服洗干净后,还从房东那里借来电吹风,将婴儿服吹干,给小婴儿换上新衣服。

“我想起来,成凤家原来养了一只小狗,就是这么照顾的。”看着成凤熟练地做着这些事情,夏小雨打趣地说。

“是啊。那年我考到莲城职业学校去读书住校,怕妈妈一个人在家寂寞,就从别人家要来一只新生的小狗,给妈妈养,也算是替我陪着妈妈吧。”成凤说。

蒋珊珊记起来了,的确看到过成凤的妈妈带着一只雪白的小京巴狗在采油厂小区的花园里溜达。

“看来照顾婴儿和照顾小狗是一个道理。了解他的需要,精心看护就行了吧?”夏小雨还在不停地提问。

“嗯,差不多吧。只要不得病,怎么都好说。”成凤回答。

“但愿今天就能找到婴儿的父母。”蒋珊珊说,“不过,你们说奇怪不,婴儿丢了都不找,这是什么样的父母啊?”

“这婴儿,该不是被遗弃的吧?”夏小雨旧话重提,虽然大家都不愿意那么想,但都两天两夜了,还没有找寻婴儿的信息,也够奇怪的了。

“不会吧?一般被遗弃的都是有重病或是残疾的婴儿,这是一个健康的男婴啊,谁舍得丢掉呢?”成凤灌好一瓶奶,准备给婴儿喂奶喝。

“那就是被偷的婴儿?”夏小雨继续发挥想象,“或是有什么隐疾,咱们从表面看不出来的?”

“啊呸呸呸!就你想象力丰富,少说不吉利的话。”成凤说。

“如果家里的婴儿被偷,肯定第一时间是要向派出所报案的,也没听马警官说有人报案啊。”蒋珊珊分析说。

大家度过了一个惴惴不安的夜晚,快凌晨时才都昏昏睡去。

一大早,三个人被闹钟和敲门声一起吵醒,蒋珊珊拿起闹钟,不让它继续叫唤。从猫眼往外看,警服笔挺的马波涛拿着早点站在门外。

蒋珊珊冲着门外悄声说,等大家收拾好后再开门。

马波涛没有带来三个姑娘想知道的消息。

这时再看还在熟睡的婴儿,成凤忍不住心酸起来:“这孩子真可怜,当父母的太不负责任了。”

“小点声,小心吵醒孩子。”蒋珊珊小声劝成凤。

“今天白天还是由我来照顾孩子,你们忙去吧。”马波涛知道三个姑娘正是创业阶段,不想太多耽误她们的时间。

“那好吧,晚上我们再去派出所看他。”夏小雨赶紧把婴儿的用品装在一个购物袋里,交到马波涛的手里。

看着马波涛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拎着购物袋,往远处走去,夏小雨有些发呆。

夏小雨先去菜市场采买一天所需的蔬菜、鸡鸭鱼肉蛋等,蒋珊珊和成凤赶紧到“姊妹花”饭店开门。门口坐着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姑娘。看见蒋珊珊她们,就站起来问需要服务员吗。

蒋珊珊打量一下那个黑瘦的女孩子,说暂时不需要。

那女孩子赶紧说,她不要工资,管饭就行,她可以睡在饭店里,求蒋珊珊留下她。

上午饭店基本上没啥客人。蒋珊珊不忙着做饭,就让那个女孩子进饭店了,问她为什么到她们的饭店找工作。

女孩子说,她叫海妹子,就是邻市小渔村人,父母早亡,她是个孤儿,出来打工见见世面。

海妹子还说,她以前就是做服务员的,负责端菜、打扫卫生、洗碗等工作绝对没问题。

尤其重要的是,她是海南人,能听懂当地话,有当地的顾客来吃饭,她可以当翻译。

原本还在犹豫的蒋珊珊被海妹子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会说当地话,这很重要啊。蒋珊珊她们三个人都是北方人,有时听不懂本地话,是会闹笑话的。

还有就是听说海妹子不要工钱,蒋珊珊也很满意。她跟成凤商量一下,说要不就先把海妹子留下来吧。成凤说她没有意见,用不用问问夏小雨呢?

蒋珊珊说,夏小雨肯定会同意的,饭店多个帮手,是好事。

于是,她对海妹子说,眼下饭店还在创业阶段,她们也很艰难,大家都不拿工资的。等生意见好,盈利之后,绝对不会亏待海妹子的。

夏小雨买菜回来,发现饭店多了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女孩子,有些不理解。

蒋珊珊解释后,她才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海妹子,指使她帮忙卸东西。通过观察,发现海妹子还是很能干的,也能吃苦。

晚上打烊后,门窗都关好,海妹子说她留在饭店里睡觉,事先讲好的。

夏小雨不同意,说,饭店没有床没法睡,还是一起回出租屋打地铺吧。

其实,夏小雨是担心不知根不知底、来历不明的海妹子,若是心术不正,正好趁饭店没人,把店里的东西都偷着运走了,到时去哪里找人去啊。

海妹子拎着一个包包跟在三个姑娘的后面走,四个姑娘回去的路上先去派出所,找到马波涛。

马波涛说,为了慎重起见,白天时他已经抱着婴儿去儿童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医生说这是一个刚满月的健康婴儿,里里外外都没有毛病。

“那就是说,这孩子没有任何隐疾了?”成凤关切地问道。她想起夏小雨的分析,心有余悸。

“没有。”马波涛肯定地说,“医院的儿科医生很有经验,检查做得很详细,说这孩子包括智力都没问题。”

“那就太好了。”蒋珊珊和夏小雨一起欢呼起来。

四个人轮流抱着婴儿,一起走回出租屋。

海妹子大概是为了显示自己不是白吃饭的,抢着去抱婴儿。那婴儿不哭不闹,很安静地望着海妹子。

“可能都是当地人,闻着气味亲切吧。”成凤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姊妹花”饭店的生意时好时坏,小婴儿的父母依旧杳无音讯。

马波涛每次看到大家失望的眼神,都很内疚,他提议说把婴儿送到民政局去,或者是收容婴儿的机构去。

夏小雨同意送,蒋珊珊未置可否。

成凤坚决不同意,说她们几个已经照顾习惯,换了陌生的环境,对婴儿成长不利。海妹子也说她喜欢这个小娃娃,舍不得送走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养小猫小狗啊,姑娘们!”马波涛没想到她们居然不同意自己的建议。

“我觉得比养小猫小狗有意义的多呢。”成凤说,养了几天孩子,成凤最有感情。

“暂时养养可以,不是长久之计。”马波涛忧心忡忡地说。

“所以啊,警察叔叔赶紧去破案啊!”成凤焦急地说。

时间一长,大家都习惯了带孩子。成凤提议说,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不能总叫他宝宝吧,就叫“小海娃”怎么样?在大海边捡到的娃娃。

“这名字好。”蒋珊珊首先赞同。

马波涛听说后,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嘴里“小海娃”“小海娃”地叫着,大家都很心疼这个父母不知去向的孩子。

刚到海南时,帮助过三个姑娘抓住小偷的保安小武松,有一天无意中来到“姊妹花”饭店吃饭,第一眼看见成凤觉得有些眼熟,再看夏小雨,更加奇怪了,他怎么会想到这个饭店是她们仨合伙开的呢?

因为有过一面之交,再次相见就像熟人似的了,一聊之下,小武松方知前因后果。

小武松对三个姑娘很佩服,说原以为她们不过是几个游客,早就离开海南了呢。真没想到她们居然会留了下来,还开起了饭店,小武松特别高兴。

他说,以后可以把弟兄们都叫到这个饭店就餐,给她们捧捧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招呼一声,绝对第一时间赶到。

蒋珊珊高兴地说:“热烈欢迎啊!一回生二回熟,我们跟你小武松就是熟人了。熟人来就餐可以打折的。”

小武松频频点头,海妹子给他茶杯里添水,看到眉清目秀的海妹子时,小武松眼前一亮,小心脏“嘭嘭嘭”乱跳起来。他对海妹子一见钟情,但不知道怎么表达,弄得面红耳赤,很有些不好意思了。

从那以后,小武松有事没事都爱往“姊妹花”饭店跑。为了显示对海妹子的好感,抢着打扫卫生或是端盘子,以此向海妹子献殷勤。

夏小雨看出了苗头,打趣地说:“小武松同志,您这可是不请自来,为我们饭店义务劳动,算是学雷锋做好事,我们是不给你付报酬的。”

“我这是活动活动筋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武松憨厚地笑着,干得更欢了。

海妹子似乎并没有动心,始终是一副冷脸。

热闹一段时间后,蒋珊珊发现客人渐渐减少,让成凤向顾客打听原因。

反馈回来的信息是,外地游客想吃本地饭菜,说她们做得不地道。本地客人吃后,反映说不合胃口,太咸或是太辣,油大,不适合当地人吃。

蒋珊珊请邻居耿哥帮忙,介绍她去当地一些饭店拜师学艺,试做一些本地菜,改良了一些菜品,这样一来,顾客逐渐多了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顾客又开始减少。

一次,客人说蔬菜太老,不够脆嫩。蒋珊珊尝了尝,的确是纤维多。按照分工,夏小雨除了买菜,还在后厨帮助配菜。蒋珊珊一直没觉出蔬菜不够新鲜。

她这才发现夏小雨买来的都是便宜菜。怪不得顾客有意见,这样的菜做出来口感不但不好,还有一些顾客因为吃了不新鲜的海鲜拉肚子,到饭店来吵闹,引来很多人围观。

这样一来,上门的顾客更加稀少了。

蒋珊珊到菜市场调查,被卖熟食的余婶子提醒,说卖菜的江叔每次都把卖剩下的菜给了夏小雨,原本一天五百块钱的菜金,其实才花了不到三百五十块钱。

可是每天夏小雨给蒋珊珊报账时,都没有退回那一百五十块钱。

还有海鲜也是,尽买一些快死了的鱼虾,以次充好。这也是引起顾客拉肚子的主要原因。

蒋珊珊调查清楚以后很生气,她找到夏小雨,问她为什么那么做。

夏小雨只好坦白说,向父亲借的那五万块钱,是写了借款条的,在后妈手里。如果一年后还不上那五万块钱,自己名下的房子就很可能被后妈收走了。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房子,虽然父亲说等她结婚时再把房子给她,但她担心后妈捣乱,到时把房子卖了,就无法挽回了。

她之所以每天都克扣菜金,是想一年后按时还上那五万块钱,免得到时自己的房子归后妈所有。

知道了原因后,蒋珊珊十分痛苦,饭店开张营业以来,为了招揽顾客,本着薄利多销的原则,她们并没有挣到多少钱。

她明白夏小雨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设身处地地想,也许她自己也难免会有这样的私心。

这时,成凤的男朋友郝龙潜,天天打电话让成凤时时跟他视频,报告自己的行踪。

成凤十分反感,微信拉黑了郝龙潜,把郝龙潜的电话设置到黑名单里,不再接郝龙潜的电话。

这个郝龙潜急了,特意从莲城跑到海南找成凤。

郝龙潜找到饭店来,问成凤玩够没有,逼她赶紧回老家成亲。还说他的父母已经把给他买婚房的钱都准备好了,只要成凤答应和他领结婚证,父母立即就会出手给他们买房子。而且做生意的堂哥还答应送他们一辆二手车,将来可以自己跑运输,前景十分美好。反正一句话,只要成凤答应嫁给他,房子、车子、票子、儿子就能全到手了。

成凤听了很生气,说:“哪来的儿子?再说了,我怎么听着都是你父母给你钱,你自己挣不来钱买房子啊?简直就是一个啃老族。”

郝龙潜被呛得说不出话了。

“再说了,你看你,也不像个年轻人。才多大年纪啊,手里就拿俩核桃揉啊揉,那声儿‘嘎啦嘎啦’响,是噪音,我都不爱听。”

“这俩核桃你可别小瞧,可值钱了……”郝龙潜举起手里两个油光铮亮的核桃正要夸赞,忽然看见成凤手里正在编织的小套,高兴地拿起来说,“还是你心细,这是给我的核桃编织的吧?”

“别胡说!”成凤一把抢过来,说,“想得美!这才不是给你的呢。”

成凤又说,她不想回莲城,油田虽然好,但就业那么难。她想趁年轻,尝试着在海南发展。

为此,俩人闹起矛盾。

这会儿,小海娃忽然醒来了,哭起来。成凤把他从篮子里抱出来哄,让海妹子给冲一瓶奶。

郝龙潜一见之下,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吧台里还会冒出一个货真价实的孩子来!他紧张地问成凤道,这是谁的孩子?

成凤懒得理他,也不想解释,顺口就说是自己的。

郝龙潜吓一跳!不明白成凤怎么突然就有了一个孩子!怪不得成凤不想回莲城,推三阻四的,原来是怀了不知是谁的孩子,跑到海南生孩子来了啊!

“刚才说到‘儿子’,你还跟我急!现在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孩子,啊?怪不得你不跟我回莲城去,还把长头发剪掉了!”郝龙潜大声喊道。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成凤不想搭理他。

郝龙潜以为自己猜得不错,气急败坏,情急之下动手打了成凤一巴掌,还想动手时被海妹子死死拉住了,在他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郝龙潜禁不住疼痛使劲一甩,把海妹子推搡倒了。摔倒在地的海妹子,还是抱着郝龙潜的大腿不放。

郝龙潜嚷嚷着要成凤把那个使她怀孕的男人交出来,他要和那个男人决斗。

成凤知道玩笑开大了,赶紧解释说孩子不是她的,是捡来的。

原来马波涛外出办案,白天照看不了小海娃,请姑娘们帮忙。

成凤说她能照顾,把小海娃放在篮子里,搁在了吧台下面,没客人时,把他抱出来玩一会儿,海妹子有时帮着抱一抱。

气头上的郝龙潜根本就不相信成凤说的话,以为在骗他呢,不依不饶,大吵大闹。原本就不多的几个吃饭的顾客,急急忙忙结账走人。

前厅动静太大,蒋珊珊从后厨出来查看怎么回事,也向郝龙潜解释小海娃的来历。

郝龙潜依旧不相信,认为蒋珊珊肯定是在帮成凤隐瞒事实。

郝龙潜还威胁成凤说,要打电话告诉成凤的母亲,成凤之所以不回莲城找工作,而是大老远地跑到海南来,是因为有了私生子。

成凤冷笑着说:“打吧打吧!你赶紧报信去吧,我才不害怕呢。”成凤的母亲是知道小海娃的来历的,还视频过呢,所以成凤不怕郝龙潜威胁。

成凤把刚编织好的小套套戴在小海娃的手上,原来她是在给小海娃织手套。小海娃长指甲了,已经挠伤自己好几回了,成凤这才想出来这办法。

原先成凤的长发很漂亮,自从收养了小海娃后,她发现小海娃总是抓着她的头发玩,有时还往嘴里塞,为此,成凤毫不犹豫地把长发剪短了。

郝龙潜在附近租住下来,天天去“姊妹花”饭店找成凤,逼她跟他回莲城,一是以此证明小海娃不是成凤生的,二是和他结婚。

成凤觉得,郝龙潜纯属无理取闹,坚决不答应。她对郝龙潜说,不再和他好了,以前答应和郝龙潜谈恋爱是因为年幼无知,现在发现郝龙潜不是她想要的对象,所以提出分手。请郝龙潜好自为之,赶紧回莲城去吧。

郝龙潜大受打击,不想善罢甘休,立即改变了态度,说自己其实是相信成凤的,只要成凤和他回莲城结婚就行,绝不再冤枉她了。

成凤不答应,郝龙潜就天天到饭店来找成凤。这样一来,严重干扰她的正常工作,引起顾客的不满,蒋珊珊提醒很多次,但不管用。夏小雨规劝几次,也无用。

成凤为了躲避郝龙潜的骚扰,只好藏在饭店邻居耿哥的便民超市里。

耿哥很仗义,想去教训一下郝龙潜,被成凤拦住了。成凤知道耿哥当年就是因为帮朋友打架而被判过刑,再也不能让他做违法的事了。

翻看日历,三个月很快就要过去了,第二次给袁姓夫妇支付租金的时间马上就到了,袁姓夫妇已经在微信上提醒了蒋珊珊。

按照夏小雨算出的账目,她们还没有挣出这二万五千元钱。

这一阵子,蒋珊珊吃不下睡不着,焦虑过度。一天早上,她在去饭店的路上晕倒在地。

当时成凤和夏小雨都不在她身边。一大早,夏小雨就去菜市场进货,成凤和海妹子比蒋珊珊提前走的,先去饭店收拾。

成凤看见郝龙潜蹲在饭店门口,她就先从后门进了耿哥的便民超市。海妹子自己去开饭店的门。

幸运的是,晕倒在地的蒋珊珊被开车路过的外科医生余凯看到,他立即下了车,把蒋珊珊抱上车送到医院救治。

余凯在抢救室给蒋珊珊做了检查,发现没有什么大毛病,就先给她输了一些营养液和安神方面的药物。随后,让护士翻出蒋珊珊的手机,找出第一个打出的电话,是夏小雨的,通知她到医院来。

蒋珊珊一倒下,主厨不能上班,没人炒菜,饭店就不能营业了。

一看这形势,夏小雨自作主张歇业几天。安排成凤在医院照顾蒋珊珊,海妹子在家带着小海娃。

郝龙潜一看饭店关门特别高兴,他也跟着去医院帮着看护蒋珊珊,还说风凉话,让她们三个人赶紧都回莲城去。

前思后想,夏小雨觉得饭店这么开下去前途不看好,挣钱少是一方面,蒋珊珊一病饭店就得关门,这么下去哪儿行呢?她不再安心继续工作。

看到海南到处都在搞开发,她开始心猿意马,想去房地产公司工作。

看到网上招聘启事开出的月工资十分优厚,夏小雨动了心,觉得如果在房地产公司售楼,业绩好的话,不出半年肯定就能把借款还上。想到这里,她从医院看完蒋珊珊,就按照招聘启事里的地址,偷偷跑去应聘。

海妹子在家带孩子,马波涛来看望小海娃,得知“姊妹花”饭店歇业了,特别替几个姑娘着急。

他买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先去医院看望了蒋珊珊。

马波涛把成凤叫出病房,给她一些钱。成凤不接,马波涛说是借给她们的,才搞定。

随后,他给夏小雨打电话,却没有人接,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郝龙潜又在劝成凤跟他走,成凤实在顾不上他。

蒋珊珊住院,需要日夜陪护,她让郝龙潜帮着海妹子去看护小海娃,郝龙潜答应了,他以为成凤这次肯定能跟他回莲城了呢。

没过两天,郝龙潜的父亲给他打来电话,催他赶紧回去跑出租,车子闲着不开,每月的份子钱是要交给出租车公司的,时间耽误不起。

郝龙潜别无他法,出来一个星期了也没说动成凤,无奈之下,只好一个人先回莲城去了。临走时跟成凤说,如果她不回去,他还会再来的。

马波涛接到报警电话,称一名女子要跳海。他赶到海边,发现要跳海的女子居然是夏小雨!

被救下来的夏小雨哭泣了半天,才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按照报纸上的招聘启事打电话应聘房地产公司的售楼工作时,被招聘经理要求到酒店见面,一开始就聊得很投机,招聘经理给夏小雨描绘了美好蓝图,最后说,为了庆祝夏小雨成功成为他们公司的员工,开瓶红酒庆贺,说完就倒了两杯红酒,让夏小雨喝。

夏小雨拒绝说,自己不会喝。

招聘经理说,不会喝是不行的。公司对售楼人员的要求之一就是必须会喝红酒,因为他们公司建造的都是高档楼盘,前来购楼的也都是有身份的高档客户,售楼经常是在酒会上进行的,若是不会喝酒,怎么能和客户沟通,怎么能拿到高额的提成?

夏小雨被招聘经理说得哑口无言,只好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那个所谓的招聘经理,在给她喝的红酒里放了安眠药。醒来后,夏小雨发现自己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衣衫不整。

马波涛根据夏小雨提供的网络信息,找到那个假扮招聘经理的“色狼”,假装自己是个应聘的女孩子,如约来到酒店,抓获“色狼”。经过审讯,发现“色狼”是个阳痿患者,妻子跟他离婚后,心理有些变态,以招聘工作为由猥亵一些女孩子。

证据确凿,犯罪事实清楚,马波涛依法对那个猥琐男进行了处罚。

经过这件事的打击,夏小雨有些萎靡不振。马波涛怕她想不开,就带她到海边散心,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左右。

刚刚逃离了噩梦的夏小雨,心有余悸。她无声地躺在海边的沙滩上,回想着过去的生活。

小的时候多幸福啊!记得那时候母亲还没有去世,父亲在部队服役,虽然不经常回家,每次探亲,都会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一通,再领着夏小雨和母亲到处游玩,一家三口人很幸福的。后来,平静美好的生活因母亲的病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亲为了方便照顾刚上初中的夏小雨,从部队转业到油田工作,没多久又辞职下海开始做生意,直到娶了现在的后妈,生了同父异母的弟弟。

父亲关注的重心不再是夏小雨,渐渐地,夏小雨也不再亲近父亲。看着父亲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喜笑颜开,她时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儿似的。否则,她也不会离家那么远,跑到海南来,创业不顺利,又险些被欺辱……

想到这里,夏小雨禁不住大哭起来!

马波涛知道夏小雨心里委屈,但面对痛不欲生的夏小雨,他还是没有办法,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半晌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掏出纸巾给夏小雨擦眼泪。

恸哭了半天,那些烦恼和不愉快好像都化成了泪水,被排出了体外,夏小雨的心里感觉好受多了。

看到眼前的马波涛,夏小雨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看到马波涛一身笔挺的警服,给了夏小雨极大的安全感,夏小雨特别渴望得到保护。其实,回想起来,打从第一次在派出所看到马波涛,她就开始喜欢马波涛了,只是一直不敢表白而已。

这时,夏小雨拿出自己的钱包,把珍藏在里面的那张照片拿出来,递给马波涛说:“你看,这就是我的亲妈和亲爸,我们一家三口。我妈的遗愿是希望我一直幸福,可我现在却把日子过得一团糟。唉!”

马波涛接过照片,看了看。其实,他早就看过这张照片了。后来了解到夏小雨目前的家庭情况,也很同情眼前这个看似倔强和精明的姑娘。

他劝慰夏小雨说,人生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曲折和变故,就像走在路上总要遇到沟沟坡坡或是巨石、路障,一定要把心态调整好,积极面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争取把每一天都过好,才不负此生,不辜负你母亲的遗愿。

许是马波涛的劝说起了作用,夏小雨的心情逐渐好转,她很感谢马波涛的陪伴,说她要请马波涛去吃饭。

马波涛说,就去“姊妹花”饭店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也会做几个菜呢,给夏小雨露一手做几道地道的海南菜给她吃。

忽然想起了什么,夏小雨低头在包里翻腾起来,马波涛问她怎么了。

夏小雨懊恼地说:“我有一瓶一直装在包里的防狼辣椒水,当时怎么没有想起来喷那个色狼一脸呢?”说完拿出一个瓶子。

“快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吧!我们警察就是你的防狼辣椒水。”马波涛拍拍夏小雨的肩膀说。

夏小雨看着马波涛年轻英俊的侧脸,充满崇敬之情。

她把那瓶防狼辣椒水又放回了包里。

休养了几天,蒋珊珊出院了。回到家的她,看到“姊妹花”停业了一段时间,很想马上就营业,督促夏小雨和成凤跟她一起去“姊妹花”饭店收拾。

经历过应聘失败的夏小雨老实许多,她塌下心来,准备好好在饭店干,不再三心二意了。她劝蒋珊珊再招聘一个厨师,两个人炒菜就能忙乎开了。否则,再遇到蒋珊珊有病的情况,饭店又得关门。

蒋珊珊说饭店盈利太少,雇一个厨师花销太大,目前雇不起。只能先克服困难,等以后有条件了再雇。

“那你教我炒几个菜,也可以帮帮你。”夏小雨说。

“好啊!这个主意不错,今天我就可以教你几个简单的菜。”蒋珊珊觉得夏小雨的办法不错,姐几个抓紧时间开始收拾。

三个人忙乎半天,隔壁便民超市的耿哥过来了,叫成凤去接电话,说是那个郝龙潜打来的。

成凤已经把郝龙潜的电话放入黑名单了,估计是临离开海南时,郝龙潜有心记住了耿哥店里的电话号码。

想到这里,成凤就说不想接郝龙潜的电话,估计又是逼婚。

耿哥劝道:“郝龙潜说了,他有很着急的事儿要跟你说,是关于你母亲的。”

听耿哥这么说,成凤这才去接电话。果然出了大事,郝龙潜说她母亲得了肺癌!眼下她母亲没钱支付巨额的手术费用,只想保守治疗。

还没放下电话,心急火燎的成凤就失声大哭起来。

耿哥赶紧把话筒从成凤手里接过来,问清楚了原委,这才撂下电话。

他立即从店里的保险柜里取了一万块钱给成凤,让她赶紧回莲城看望母亲。还说如果是保守治疗,与其在莲城就不如把她母亲带到海南来,这里环境美好、气候宜人,心情舒畅了,好细胞增多,没准病就好了呢。很多肿瘤患者都到海南度假,治愈了不少人,这都是真事。

成凤频频点头,她赶紧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蒋珊珊和夏小雨。俩人大吃一惊,赶紧劝成凤先别哭了,回家看看情况再说。

耿哥开车把她送到机场,成凤一个人回到了莲城。

看到日益消瘦的母亲,成凤十分心痛。想起耿哥说的那番话,觉得他的建议很对,她想让母亲在有生之年过几天快乐幸福的日子,决定带母亲去海南休养。

于是,成凤说服了母亲,答应跟她一起去海南。

虽然母亲有工资,但考虑到带着母亲到海南后花销会增加,成凤决定把家里的两居室锁上一间,另一间出租,每月大约有一千元的收入。

郝龙潜知道成凤回来了,又看到成凤贴出去的出租广告,明白成凤是想把母亲带到海南去。知道阻止不了,于是他找到成凤说,由他来帮助出租,拿到租金就汇给她。

成凤觉得也行,顺便把家里的小京巴狗也托付给郝龙潜养。

郝龙潜看出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怎么照顾母亲,其余的事情一律不会考虑,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地帮成凤收拾行李箱,开车把成凤母女送到北京首都机场。

一下飞机,成凤就看到耿哥来接她们了。耿哥说大家都要来接机,考虑到车里坐不下,就没来,都在家里等着她们母女呢。

成凤和母亲到海南之前,心细的耿哥为了成凤方便照顾母亲,提前帮着她们另外租了一套物美价廉的房子,离蒋珊珊和夏小雨租住的地方不远。

从机场直接把她们送到了新租的房子里,蒋珊珊和夏小雨做好了一桌子菜,还有海妹子、海娃、马波涛、保安小武松,大家一起等着她们母女呢。

看到蒋珊珊和夏小雨,成凤的母亲很开心,对新结识的几个年轻人也很喜欢。早就得知了小海娃的来历,对他尤其喜欢。

成凤的母亲把他从海妹子的手里接过来,小海娃咧嘴刚要哭,忽然又笑了。成凤的母亲连连亲了小海娃的脸蛋,说,以后小海娃就由她照看了,年轻人还是以事业为重。

成凤担心母亲的身体。母亲说,她看见了成凤,病就好了一大半,再看见蒋珊珊、夏小雨、小海娃他们,她很高兴,感觉很好。如果不舒服,是会告诉成凤的。

成凤看着母亲笑意盈盈的样子,心里的担忧稍微放下一些了。

休息两天后,耿哥开着车带成凤和她母亲到处观光游玩,热情接待。

看着耿哥为她们母女所做的一切,尤其是看到母亲开心的样子,成凤非常感动,心存对耿哥的感激,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成凤找机会跟耿哥说,那一万块钱算是跟他借的,以后有钱再还给他。

耿哥连连摆手说,没事的没事的,他单身一个人又不急着用,啥时还他都行,让成凤别放在心上,照顾好她母亲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知道耿哥的属相后,成凤抽空编织了一个小狗挂件送给他。

耿哥十分喜欢,爱不释手,挂在手机上,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一番。

十一

那个年轻的男医生余凯,是“和谐”菜市场卖熟食的余婶子的儿子。他救治了蒋珊珊后,逐渐喜欢上了这个要强的姑娘。

之前,余凯为了大学女同学也是初恋莎莎,来到海南工作,但没想到莎莎工作一段时间后,不安心在医院工作了,要余凯和她一起去国外发展。

这时的余凯,是不想离开海南的。

他对莎莎说,原本为了爱情远离故土,在海南工作了,把母亲接来团聚,已经很满足了。现在再让他远离祖国,母亲是不能和他一起去的,母子再次分别他做不到,况且他很喜欢海南,事业发展得也不错,是医院的骨干,前途远大。

莎莎却说他是小农意识,只看眼前利益,国外发展的空间更大,收入更多。

余凯觉得莎莎和自己的价值观不同,他说钱是挣不完的,亲情更重要。他要和母亲在一起。

“真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孩子!”莎莎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恨恨道。

莎莎向余凯提出分手后,向医院递交了离职手续,得到国外一家医院进修的名额,办理签证,独自飞往国外。

救助晕倒在路边的蒋珊珊那天,就是余凯到机场送莎莎出国后回家的路上遇上的,当时的余凯正沉浸在痛苦之中,听着收音机里的那首《爱的代价》,车子开得特别缓慢。

后来经过与蒋珊珊的接触,发现这是一个心灵美、特别善良的姑娘。

为了感谢余凯的救治,蒋珊珊在“姊妹花”饭店请余凯吃饭,做了几样可口的家常小菜,特别合余凯的口味。

开车回家的路上,余凯回想和莎莎恋爱多年,几乎都是他在照顾从不进厨房的莎莎。

莎莎说,她那双外科大夫的手,只为手术服务,绝不能因为做家务活儿,而磨损了她手指的敏感度。

余凯不明白,那么同为外科医生的他,做家务活儿就不会磨损手指的敏感度了吗?

还有,余凯所有的事儿方方面面都要顾忌她的感受,为她解决各种问题,学业上的、工作上的、家务上的等等。

按照余凯母亲的话来说,母亲是余凯的全职保姆,余凯是莎莎的全职保姆。

母亲刚被接到海南时,闲极无聊想继续卖熟食,却遭到莎莎的极力反对,嫌弃她做的事情丢面子,还说在家卤熟食气味太大,熏人。

余凯夹在俩人中间,很难偏向某一方。

余凯明白自己之所以有今天,全是靠母亲起早贪黑卖熟食供出来的。母亲想自食其力,也没啥不好的,闲呆着没准还会闲出毛病的。

后来,还是余婶子自己想出一个好办法,在菜市场租了一间小房子,每天在那里卤熟食,再租个摊位卖熟食。

按照莎莎的习惯,每天的早餐都是西式的,简单容易弄,不用余婶子管。中午都在医院食堂就餐,晚饭才回家吃。那时余婶子早就卖完熟食回家,不耽误给他们做晚饭。

余家母子对莎莎有求必应,处处呵护,即便是如此,还是没有留住她。

认识蒋珊珊后,余凯发现蒋珊珊是和莎莎截然不同的女孩子。蒋珊珊积极向上,热爱生活,尊老爱幼。尤其是得知几个姑娘还收养了一个弃婴后,更加有好感了。

余凯发现自己一天不见蒋珊珊都有些不安心时,明白自己这是爱上了蒋珊珊。

余婶子是早就认识了蒋珊珊,对她也是有好感的。别看她读书不多,又是卖熟食的,但是特别喜欢有文化的姑娘。另外,觉得自己含辛茹苦培养了余凯,希望余凯找个学历高、收入高的媳妇,改换自家门庭。

蒋珊珊的厚道和踏实最后赢得了余婶子的心。余婶子和蒋珊珊商量,想把自己的熟食摊位搬到“姊妹花”饭店,这样一来不但能为饭店增加经营品种,还能和蒋珊珊她们互相照应,饭店多了人手,空闲时还可以帮助做一下其他的事情。

余凯表示大力支持。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波折,“姊妹花”饭店重新开业。蒋珊珊找出一直放在行李箱的那张毕业照,装在精美的镜框里,挂在饭店的墙上,十分醒目。旁边挂着的是三个姑娘相拥着站在桂林漓江边上的合影,特别温馨。

光顾饭店的顾客多了起来。

马波涛跑来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说派出所每天中午给民警们送盒饭的那家公司改做酒楼了,不再做盒饭生意,问蒋珊珊她们可不可以把这单生意接下来,每天为派出所提供五十余份盒饭?

蒋珊珊很高兴,夏小雨却说没多大利润。

蒋珊珊提示她说,仔细算算这笔账。

夏小雨迅速地算了下,每盒饭就算挣两块钱,每天可以多收入一百块钱,一年下来这笔收入大约有三万多元。

听了夏小雨报的账,蒋珊珊说,蚂蚱再小也是一口肉,这生意咱们做。

“对了,这做盒饭的大米,必须是买东北出产的,好吃。”蒋珊珊要求道。余婶子说这事好办,她马上就给老家的亲戚打电话,多少大米都有,绝对好吃,价格公道,没有中间商加价,还能保证供应。

听余婶子这么说,蒋珊珊很高兴。

马波涛带来的好消息,让蒋珊珊打开了思路,她觉得,还可以继续拓宽一下生意范围,到一些写字楼或是工地发广告,接盒饭生意做。

“姊妹花”饭店,前所未有地开始忙碌起来。

十二

不甘心和成凤分手的郝龙潜,又跑到海南找成凤,当他看到耿哥对成凤呵护有加,十分嫉妒。这次他不再大闹,心情极其郁闷。

成凤问他到海南来,家里的小京巴狗怎么办?房子租出去没有?

“小狗托付给我妈了,每天都遛,还洗澡,照顾得很精心,没问题的,你放心。房子已经租出去了。家属区附近是采油厂小学,算是学区房,房子被一户有孩子上学的人家租下来了,为了孩子上学方便,给了一年的租金,一万两千元,我给你送来了。”郝龙潜一一给成凤汇报。

“网上银行汇就行了,还跑一趟,机票很贵的。”成凤似乎并不领情道。

“我买的往返机票,打折的,没有多少钱。”郝龙潜解释说。

“那你的出租车不开了?”

“开啊,现在和我表弟轮着开。我不在家时,全归他开。不耽误挣钱。”

“钱送到了,你就赶紧回去吧。”成凤劝道,“以后帮我收了租金,就不要来回跑了。”

说完从郝龙潜给她的租金里拿出五千块钱给他,说是来回的机票钱由她来出。

郝龙潜自然是不要的,硬塞回了成凤的手里。成凤不理他了,去饭店上班。

郝龙潜在家,陪着成凤的母亲,一起照顾小海娃。

成凤的母亲看着郝龙潜蔫头耷脑的样子,很心疼郝龙潜,毕竟是在油田家属区里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有感情的。

她暗中劝成凤说,她不光了解郝龙潜,跟他的父母都熟,知根知底的,把成凤交给郝龙潜,她就放心了。还说耿哥是南方人,将来一起生活,饮食等各方面肯定不习惯。北方人最好还是找北方人,好磨合。

成凤心里不同意母亲的看法,但看着母亲的身体略有好转,现在一心一意照顾着小海娃,心情也不错。

孝顺的成凤不想让母亲不高兴,只好假意先答应。

郝龙潜不知从哪里得知耿哥是刑满释放人员,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成凤的母亲。

成凤的母亲一听,吓坏了。立即跟成凤说,她要搬出耿哥给她们租的房子,而且还要带着成凤一起回莲城去。

成凤不会让母亲走,她自己也不想走,但她被母亲的紧张神情弄得摇摆不定起来,心情有些郁闷。

当天恰好是成凤的生日,她被郝龙潜拉着一起去酒吧喝酒。

这一幕,被原本准备在成凤生日向她求婚的耿哥看到,已经深深爱上成凤的耿哥,拿着准备求婚时送给成凤的戒指,站在酒吧的窗外看到成凤和郝龙潜面对面坐着喝酒,非常痛苦。

不远处暗中盯着耿哥的成凤母亲,担心耿哥进酒吧去捣乱,她悄悄给马波涛打电话求助。

酒吧里,成凤问郝龙潜,可以为了她和母亲留在海南吗?

郝龙潜还是不答应,他说自己全家都在北方莲城那个油田里,他爷爷奶奶是油田的第一代的创业者,父母是第二代,他是第三代油田人,离不开莲城也离不开油田,所以不可能留在海南创业。

成凤对郝龙潜说自己是油三代的说法是认同的。他们这代人从小在油田出生,在油田长大,很多人又在油田就业,甚至有的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油田。能源危机已经显现,有限的石油最终会被开采枯竭,到时那些只知依靠油田生存的人怎么办呢?再次就业,还能学会新的技能和专业吗?比如郝龙潜,他开出租车谋生,其实已经脱离了油田的工作,在哪儿都可以生存的。但他因为没有走出来,不知道外面天地的广阔,加之观念保守,所以还是舍不得离开那片土地。

成凤对郝龙潜说,经过这段时间在海南休养,母亲的身体逐渐好转,说明海南的气候和饮食非常适宜母亲养病和恢复。为了母亲的健康和长寿,她不会把母亲独自留在海南而和郝龙潜一起回莲城的。况且在海南生活的这几个月,她已经爱上了海南,打算留下来长期生活。

郝龙潜见自己说服不了成凤,只好大口大口地喝酒。

正在派出所值班的马波涛,接了成凤母亲的电话,成凤母亲说小耿喜欢上成凤,跟踪成凤和郝龙潜,她担心小耿和郝龙潜打架,请马波涛出面阻止。

马波涛知道耿哥的脾气,也担心他控制不住自己再出事,立即打电话找他。

耿哥接电话时,说自己已经到了派出所,正要找马波涛聊聊呢。

马波涛一看他找上门来,心里的担忧放下了一半,说明耿哥很理智,没有贸然行事。

耿哥愁眉苦脸地说:“我喜欢上成凤了,虽然还没有说破,但我感觉成凤对我是不反感的,她很信任我。本来我打算今天向成凤求婚,结果成凤被郝龙潜拉到酒吧去了。她母亲阻拦我,说让我成全成凤和郝龙潜。”

马波涛问道:“这事你有把握吗?你确定人家成凤不喜欢郝龙潜?”

“这个我确定。他们说是谈恋爱,其实要我看就是小孩子闹着玩的,没那么认真。我对成凤可是真格的,要是没有她,我觉得活着都没意思了。”耿哥赶紧表态说,“而且成凤一心想留在海南,郝龙潜一心在莲城生活。就这一点,俩人都弄不到一起去。我是这样想的,爱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只要成凤需要,她说今天去月球,我马上就给她搭梯子,一起上天!”

“瞧把你能的,还要上天!”马波涛笑起来,“不过,看你这架势,是真喜欢上成凤了?”

“嗯,不止是喜欢。我想跟她一辈子都在一起过日子,每天每天都在一起。”耿哥认真说道。

马波涛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明白了耿哥对成凤的真心实意。

他去找成凤母亲说,耿哥当年是因为不堪忍受小流氓敲诈勒索和欺负,和一群小伙伴还手打伤了那个小流氓,又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因此被判的刑。所以说,耿哥的本质是不坏的。而且这些年,耿哥在他的辖区开超市,童叟无欺,诚信经商,年年都被评为社区的优秀商家,大家有目共睹。从人品上说,绝对值得信赖。而且,他对成凤是真心实意的,动了真感情。如果成凤不打算再回莲城了,在海南安居乐业,耿哥是可以考虑做女婿的人选。

成凤的母亲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表态她是相信马波涛的,也相信小耿。但婚恋是一辈子的大事,现在也不兴父母包办,还得看成凤的态度,终身伴侣最终由她自己来选择。

酒吧里,成凤和郝龙潜不欢而散,郝龙潜独自留下来喝闷酒。

离开酒吧后,成凤不想面对母亲的质问。先去蒋珊珊和夏小雨租住的地方,把自己的苦恼向两个好姐妹倾诉一番。

蒋珊珊和夏小雨一起劝说成凤,不能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只能选择一个男人恋爱、结婚。脚踩两只船,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夏小雨拿出一张纸,对成凤出主意说,把她对未来丈夫的要求列举出来,再写出耿哥和郝龙潜的名字,一一对照,最后谁名字后面的对钩多,就说明成凤对那个人更满意。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成凤立即开始列举自己希望理想中的未来丈夫是什么样子的,一下子就写了二十多条。

蒋珊珊和夏小雨逐条帮着成凤论证,看耿哥和郝龙潜谁更接近要求。经统计,最后由夏小雨宣布,耿哥的名字后面得到的对钩比郝龙潜多八个,说明耿哥更符合和接近成凤对未来丈夫的要求。

“看见没有,这是用科学的方法做出的选择。”夏小雨很得意地说。

“靠谱吗?”蒋珊珊有些怀疑道。

“最后的主意由成凤自己选择,咱们不过是用数据来说明一下倾向。就像我们平时总说天好热似的,到底多热?是28℃还是35℃,有了具体的数据,更能说明热得程度。”夏小雨解释说。

“嗯,小雨说得有一定道理。”蒋珊珊禁不住夸奖道。

经过一夜的考虑之后,成凤最后下定决心拒绝郝龙潜,她选择和耿哥在一起。这和她从小失去父爱也有一定的关系,耿哥比起郝龙潜经历的事情多,也要成熟很多,懂得珍惜成凤和成凤的母亲,跟他在一起心里特别的踏实,有能够白头到老的感觉。郝龙潜不是不好,或许他俩原本就是不合适的,没有缘分。

成凤下了决心之后,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母亲,还把那张纸拿出来给母亲看,用以说明自己的需要,以此来说服母亲。

母亲对成凤的选择没有提出异议,只说,她希望女儿永远幸福和快乐。

成凤特别高兴。她跑去跟耿哥商量,说准备请耿哥和她一起在“姊妹花”饭店请郝龙潜吃饭,当着郝龙潜的面,说清楚自己的选择,让郝龙潜彻底死心。

耿哥激动地一把抱住成凤转了几圈,不由分说,掏出口袋里的戒指就戴在了成凤的手指上,立正敬礼后,宣誓说:“从今往后,一切行动听指挥,指挥官就是亲爱的成凤!”

俩人在饭店请郝龙潜吃饭,看着他俩手拉手的样子,郝龙潜明白了成凤最后的选择,他十分痛苦。

成凤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后,特别轻松,她喝了一杯酒后,就去忙着招呼客人就餐,耿哥也回到自己的便民超市营业。

临出饭店门时,耿哥把郝龙潜托付给海妹子照看。

郝龙潜独自一人喝闷酒,他拉着海妹子坐下,和他一起喝酒,被拒绝了。

海妹子说,她滴酒不沾。

郝龙潜独自一人拿瓶酒走出饭店来到海边,就着海风不一会儿就把酒喝完了。晕头转向的他,信步向海里走去,他想去海里游游泳,让自己清醒清醒,边走边脱下衣服,晃晃悠悠走向大海。

不等他开始游泳,就被跟踪在后的海妹子一把抱住了腰。

原来海妹子以为郝龙潜想不通,要跳海自杀。

知道了真相,郝龙潜笑起来,说海妹子真是一个傻姑娘。生活这么美好,他还没有好好享受,才不可能自杀呢。

海妹子放下心来,羞怯地对郝龙潜说,她想去北方游玩,看看北京的风景,看看北方的雪花是什么样子的。

郝龙潜的心情好起来,说,那是小事一桩,如果海妹子愿意,他现在就可以带着海妹子走,还可以给她当导游呢。

郝龙潜想不能再耽搁了,他带着海妹子一起离开了海南。

海妹子离开海南,最伤心的是保安小武松。

那天晚上,海妹子跟在郝龙潜身后时,小武松就跟在海妹子身后的不远处。当他看到海妹子下海把郝龙潜拉上岸时,没有走上前去,而是转身离去了。

他始终没有向海妹子表明自己的心意,错失了机会。眼睁睁看着海妹子跟郝龙潜一起去北方,却束手无策。

十三

自从那日在海边宣泄了一番,向马波涛倾诉了家事之后,夏小雨如释重负,感觉好像一块压在心里的石头被掀翻似的轻松许多。她重拾自信和勇气,不再心猿意马,全身心都投入到好好经营“姊妹花”饭店上。

眼看着饭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几个姑娘的心情都好了很多。尤其是成凤母亲到来之后,小海娃一直由她照看,大家感到轻松很多。

有几日未见马波涛,夏小雨打电话问他是否在忙着找小海娃的父母。马波涛说手里有新案子需要办理,小海娃的父母还是没有音信。

偶有空闲,夏小雨就把饭店的情况或是自己的心情,发微信告诉马波涛。没多久,夏小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马波涛,一天不和马波涛联系,就觉得少了些什么。

夏小雨有了心思,每当夜晚躺在床上睡不着时,想起马波涛穿制服时的模样,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和欢喜。

在莲城职业学校读书时,有男生给她发短信,约她去白洋淀划船。一开始夏小雨都没心没肺地跟着去玩,后来发现那个男生是在追求她时,夏小雨赶紧拒绝了。她感觉自己还没长大,心智不那么成熟,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谈恋爱。

那时候夏小雨觉得,爱情是一件十分神圣和庄严的事情,她不想还没做好准备就迎接爱情的来临。

夏小雨偷偷问蒋珊珊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蒋珊珊说,如果成天想着他,惦记他的冷暖、饮食、心情好坏,想关心他,为他做些什么,那就是爱上了那个人。

还说,她对余凯就是那种感觉。

夏小雨对照一下,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喜欢上马波涛了,爱情降临了。但她不知道马波涛对自己有没有同样的想法。

而且,蒋珊珊和成凤的目前状况,也让夏小雨十分羡慕呢,现在大姐蒋珊珊得到了余凯和余婶子的关爱,成天被嘘寒问暖,蒋珊珊从早到晚都是在笑,甚至炒菜时都在哼着歌曲呢。

成凤的状态更不用说了,耿哥对成凤的母亲关心备至,经常带着成凤的母亲、成凤、小海娃一起在海边漫步或是野餐,不知道的人一看,肯定以为这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人,老少三代其乐融融啊。

回过头来再看自己,有些形影相吊,尽管大家经常聚会,在一起开心地聊天、吃饭,蒋珊珊有余凯照顾,成凤有耿哥呵护,夏小雨未免落单了。

想到这里,夏小雨的脑海里浮现出马波涛的身影。怎么才能向马波涛表明自己的心意,还能保留姑娘的矜持,让马波涛主动向自己示好呢?夏小雨有些犯愁,她知道自己要恋爱了。

想到成凤平日喜欢编织手机套、杯子套什么的,还有她给耿哥编织的手机小挂件,都是很贴心的小礼物。夏小雨觉得若是自己也能编织一个小礼物,送马波涛多好啊。她偷偷跟成凤商量,可不可以教教她编织小物件。成凤倒是很愿意教她,可惜连说带手把手地教,忙乎半天,夏小雨还是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领会不了成凤的意思,编不出东西来。

气恼的夏小雨看着自己的手指,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蒋珊珊看出了夏小雨的心事,知道这个妹妹喜欢上了谁,这是要恋爱了,她的心里特别高兴。

于是,蒋珊珊给夏小雨出了一个好主意。

晚上饭店打烊后,蒋珊珊和夏小雨在厨房忙乎起来,蒋珊珊在教夏小雨拌馅和面,做馄饨……

蒋珊珊边做边对夏小雨认真地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这句话羞得夏小雨差点钻到案板底下去了!

蒋珊珊笑话她说:“快出来吧!这馄饨得是你亲手包的才有诚意,事情才能成功。再不出来,我不管你了。”

教了一个晚上,夏小雨终于能包出小元宝形状的三鲜馄饨了,味道还真是不错呢。

蒋珊珊品尝后连说好,还说,这样夏小雨就算出徒了,至于今后怎么办,那就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

随后,第二天晚上,夏小雨拎着一个保温桶,去派出所给马波涛送自己亲手做的鸡汤馄饨。

吃过饭的马波涛吃不下馄饨,对夏小雨的热情没法拒绝,只好收下馄饨。等夏小雨走了,马波涛就把馄饨送给了在派出所旁边租住房屋的江叔。

江叔就是那个在“和谐”菜市场摆摊卖菜的江叔,他自己开伙,每天收摊后再自己弄吃的,经常凑合。

接到马波涛送的馄饨,江叔很高兴。

夏小雨得知真相,也不生气。她觉得,反正她的心意马波涛是知道了,也会懂她的。

连续送了几次馄饨,马波涛不是出警就是轮休,满怀爱意精心调馅做的馄饨没有送到,夏小雨只好送给了江叔吃。

夏小雨不明白,马波涛是真有事儿呢,还是故意在躲她,她的心里有些犯嘀咕。

为了见到马波涛,夏小雨想出一个馊主意,她假装自己在下班路上被抢劫了,给马波涛打报警电话。

带着几个民警急忙忙赶到夏小雨面前的马波涛,得知夏小雨报的是假警,特别生气,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夏小雨一顿。

夏小雨不气馁,继续给马波涛送馄饨。

一天,夏小雨去江叔的出租屋取保温桶,忽然发现有两个小伙子正在江叔的家里,仔细一看,他俩是初来海南时偷自己钱包的那两个小偷!

他们怎么出现在江叔的屋子里?哦,肯定是入室盗窃!夏小雨悄悄躲在窗户下立即掏出手机,小声给马波涛打电话报警。同时把包里的防狼辣椒水瓶子掏了出来。

接了电话的马波涛,还以为夏小雨又是报假警,没有理会。

结果夏小雨打电话的声音被那两个小伙子听到了,他们拎起地上的板凳冲出来。夏小雨被他们用板凳打伤脑袋,血流满面!

其中一个小伙子被夏小雨的防狼辣椒水刺激得睁不开眼睛。

家里乱作一团时,被赶回来的江叔看到,制止住他们,立即把夏小雨送到医院处理伤口。

经过江叔解释,夏小雨才知道这里发生了误会。

那两个偷夏小雨钱包的小伙子,自从出了拘留所后,已经改过自新,决定自食其力,在村子里包了一片菜地,定期给“和谐”菜市场的摊贩们送菜,江叔也是他们的一个客户。

夏小雨撞上他们时,是到和谐菜市场给江叔送菜的。江叔当时走不开,就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直接把菜送到家里。

他俩听到屋外的声音,误以为夏小雨是进门偷东西的小偷,出手误伤了她。

夏小雨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他们误认为是“小偷”,简直被气得啼笑皆非。

得知真相的马波涛,赶紧赶到医院看望夏小雨。而刚刚吃过药的夏小雨,此时睡着了。

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夏小雨的手机响起来,马波涛拿起来一看,手机屏保是自己执勤时的照片,不知夏小雨什么时候拍摄的,储存在了自己的手机里。

马波涛看着头上裹着纱布的夏小雨熟睡着,于是拿着夏小雨的手机走出病房接电话。

电话是夏小雨后妈打来的,说提醒一下夏小雨,借款条上还钱的时间快到了,问她什么时候还钱。

马波涛很生气,他对夏小雨的后妈说,很快就会还钱的。

没想到被手机铃声惊醒的夏小雨悄悄起来了,此时就站在马波涛的身后,听了马波涛硬气的回话,夏小雨一下子扑在了他的怀里。

马波涛这次没再躲闪,而是一把抱住了夏小雨。

夏小雨哭得更厉害了,她这是高兴的。

经过这么多波折,马波涛看到夏小雨的倔强、不服输和美好心灵,觉得这是一个可爱的姑娘,他从心里已经逐渐接受了夏小雨,只是还没来得及表达而已。

“你说过要当我的防狼辣椒水,还记得吗?”夏小雨哭着问。

“记得!当然记得!我要一辈子保护你,让你再也没有机会用防狼辣椒水了。”马波涛发誓说。

十四

蒋珊珊发出的广告,很快就有了反馈。

附近一家工地的后勤负责人到饭店来考察,试吃了给马波涛他们派出所做的盒饭,对饭菜的质量、分量和价格都很满意。随后,说他们有三百多工人马上进入工地工作,工期大约有一年半的时间,现在自己做早晚饭,但午饭需要解决,希望能在“姊妹花”饭店预定。还说不用她们送,盒饭做好后,到时由他们开车来取,每天一结账,不用饭店垫付资金。请蒋珊珊她们考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给他打电话,明天就能签订合同,交预定金,一个礼拜后的中午就来取盒饭。说完,留下了联系他的手机号走了。

没想到盒饭的生意如此火爆,大家都很兴奋。夏小雨立即算账,仅做盒饭这一项就能给饭店带来丰厚的利润。

等到大家冷静下来,发现了新的问题,这当口海妹子一走,饭店特别缺少人手。这可是一个大问题!而且一旦接了这单生意,势必影响饭店的日常营业,蒋珊珊一个人炒菜,肯定顾此失彼,分身乏术啊。

虽然饭店有了余婶子的加盟,多了帮手,保安小武松时不时过来帮些忙,蒋珊珊她们还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夏小雨出主意说,那就赶紧招聘人手啊。

成凤有些疑虑,说马上就招人,未必那么合适,这得找懂行的人,来了就能上岗干活儿才行。

蒋珊珊一拍巴掌,道:“有了!就在咱们莲城职业学校的同学圈里,发送紧急招聘启事,肯定会有人来的!”

夏小雨和成凤举双手赞成!说干就干,没想到,招聘启事一发,立即就有了回应,十多个同学要求来工作。

夏小雨说,先别忙招聘,先到工地考察一番,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多人吃饭,万一把人招聘来了,没那么多工作做,岂不是坏事了吗?

成凤夸夏小雨聪明!蒋珊珊同意她的说法。俩人立即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工地,看到一大片地已经被圈了起来,大门口两侧的标语是“施工重地,安全第一”。

蒋珊珊打电话把工地后勤负责人叫出来,谈了想法,说他们如果要用“姊妹花”饭店的盒饭,她们就要招兵买马扩大经营了,这样一来,是有些冒险的。

负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没问题,盒饭肯定是要预定的。说完,他领着蒋珊珊和夏小雨进到工地里,指着一张施工图纸说,这里要入驻一家新企业,很快要建成写字楼、配楼、花园,将来会有大批的有志青年来到海南就业呢。

他对蒋珊珊和夏小雨审慎的态度很欣赏,说希望合作愉快。

吃了定心丸的的蒋珊珊和夏小雨,根据工作量需要,在符合招聘要求的同学、校友里挑了三男三女六个人,并要求他们三天内到达海南。

随即召开紧急会议,请耿哥帮忙,给新来的员工们租两间宿舍,让他们到了海南就有住的地方,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请江叔每天为“姊妹花”饭店提供新鲜的青菜、水果和鸡鸭鱼肉。

让保安小武松联系购买环保饭盒等物品,但不提供一次性筷子,这也是为了环保和节能需要。这件事已经跟工地后勤负责人沟通过了,得到了对方的支持。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了,目前的厨房已经不能满足需要了,再找新地方有些来不及,只能借用邻居耿哥的便民超市一部分,扩大面积经营。

这一点立即得到耿哥的支持,说把他的卧室让出来,和“姊妹花”饭店打通,就能扩大厨房面积了。

“那你去哪儿住啊?”成凤提出自己的疑虑。

“跟咱们一起住吧!”成凤的母亲立即说,“小耿一直在帮助咱们,关键时候,大家一起共渡难关。”

“阿姨,那多不好意思。我在哪里都能凑合,饭店的事要紧。”耿哥有些害臊起来。

“这事我说了算。我还想喝小耿煲的汤呢,住一起就更方便了。”成凤的母亲笑着道。

耿哥乐得“嘿嘿”直笑,羞得成凤埋下头不吭气了。

一切安排妥当,大家赶紧按照各自的分工忙乎去了。

三天很快过去了,耿哥租了一辆中巴,带着“姊妹花”饭店的全体人员,到机场迎接新来的员工。

晚餐,就由新来的员工下厨,展示各自的技艺。

当晚还请来了工地后勤负责人试吃。饭后,他们当场签订了合同,交了定金,再做两天准备工作,就可以做工地的盒饭了.

随后,蒋珊珊跟大家说了工资待遇等问题,说等第一个月结束时,根据收入核算,再给大家定工资标准。

最高兴的是保安小武松,看着眼前新来的三个姑娘,他看上了那个胖乎乎的亚楠,开始新的追求。他好像已经把海妹子忘记了似的。

这时一个叫韩冬的小伙子,加了蒋珊珊的微信,跟她说,他是学物业管理专业的,想到海南来创业。

蒋珊珊问他怎么知道她的联系方式的?为什么跟她联系?

韩冬不好意识地说,他就是韩师傅嘴里那个不爱工作在家“啃老”的儿子啊。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蒋珊珊大笑起来,想起从北京搭车到桂林的路上,韩师傅说了一路他那个不爱上班的儿子,看来是被韩师傅做通了思想工作,要到海南创业来了!

“热烈欢迎啊!”蒋珊珊热情地回复道。

如果韩冬来了,肯定不适合在“姊妹花”饭店工作,蒋珊珊想起来在“姊妹花”饭店定盒饭的那家工地的后勤负责人,他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记得在一起喝茶聊天时,听他说过,等到他们的工地将来盖出一片写字楼,需要大量引进各种人才,其中也需要物业管理人员,韩冬的专业正好能用到。

为从未谋面的韩冬找到了适合他的工作,“姊妹花”饭店的姑娘们都很高兴。蒋珊珊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韩冬,韩师傅亲自打来电话感谢蒋珊珊她们。

十五

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营,“姊妹花”饭店的生意红红火火,人气大增。

看到形势非常不错,而且离与袁姓夫妇签订的一年合同到期的时间越来越近,蒋珊珊有了新打算。

她组织大家开会,说了自己的想法。眼下饭店人手充足,加之饭店租期快到了,想再找一处饭店,要比目前的饭店面积大两倍。人员相应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迎接散客,一部分专做盒饭。

这个设想切合实际,大家一致同意。由蒋珊珊和夏小雨去联系,请小武松和马波涛帮助留意这方面的信息。

没多久,马波涛回话说他知道有一家饭店的老板也是因为扩大经营,找到了更合适的位置,要转手的旧饭店基本符合蒋珊珊她们的需要。

蒋珊珊和夏小雨前去接洽。饭店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一楼大厅可以满足一百人同时就餐,二楼有十个包间,厨房比“姊妹花”大几倍,豁亮宽敞,看着很舒服。

通过交流和沟通,那家老板同意以出租的方式租给蒋珊珊她们继续开饭店。但租金偏高,夏小雨算了一下账,说饭店位置好是好,但她们的实力有限,恐怕有些承担不起。

老板看蒋珊珊她们是诚心想做事业,犹豫一下,提出了更优惠的条件,说头三个月可以让蒋珊珊她们试营业,若不满意,再另做打算。

这样的条件的确很诱人,蒋珊珊和夏小雨说先考虑考虑,尽快回话。

蒋珊珊开会把情况跟大家做了介绍,都说最好能抓住这次机会。

夏小雨说,除了资金紧张,还有客源问题。开饭店是为了大家创业挣钱,如果入不敷出,还不如不做。

成凤出主意,别看盒饭利薄,可以继续宣传,多争取客户。这部分收入是固定的,不像散客,每天来的人没准,有时少有时多。

“对啊!”作为特邀嘉宾,马波涛也参加了会议,他忽然想起一件大事,便道:“成凤说的固定客源给我一个启示,我负责的辖区有不少老人,都是儿女在这里买房,让老人过来养老度假的。一般情况下儿女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来海南和老人团聚,平时都是老人们自己在此。我的想法是可以把这部分老人的一日三餐负担起来,这样可以一举两得。既解决了老人们自己做饭麻烦、营养不均的问题,还能给你们饭店开辟一个新的客源群体。”

“哇!要是这样就更好了!”“马警官真聪明!”“可以大干一场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亚楠举手,站起来急急地说,她的哥哥在旅行社工作,经常组团到海南来旅游,可以把那部分旅客的用餐定在“姊妹花”饭店。

经过一番集思广益,打开了思路,拓展了客源,群情激奋。

蒋珊珊把具体工作分解到每个人,大家摩拳擦掌,兴奋异常。

马波涛设计了一份调查问卷,很快就把辖区留守老人的就餐意向摸清楚了,大部分老人是愿意在饭店就餐的,少部分老人喜欢自己做。

小武松也在自己服务的辖区发放同样的调查问卷,宣传了“姊妹花”饭店可以方便留守老人去就餐,也可以上门送餐。

亚楠的哥哥领着一批从北方来的游客,来到“姊妹花”饭店就餐。

一时间,顾客源源不断迎门,“姊妹花”饭店生意兴隆起来。

在新址饭店的头三个月的试营业很快过去了,蒋珊珊请了专业的会计和夏小雨一起算了收支情况,形势的确不错。

心里有了把握的蒋珊珊,向大家通报了情况,确定租下新址的饭店,招收了十余名给留守老人送餐的员工。

“姊妹花”饭店名声大噪,报纸、电台都进行宣传。三姐妹到海南创业的故事被刊登在报纸上,附近的市民们经常光顾。

偶有闲暇,三个姑娘喝着椰汁,站在大街上,望着灯火辉煌的“姊妹花”饭店,回忆一年来走过的道路,感慨良多……

蒋珊珊和余凯的恋爱很顺利,蒋珊珊沉静稳重的性格,很讨余凯和余婶子的喜欢。

一次,余婶子病了,蒋珊珊下班后就去家里照顾余婶子。当晚余凯在医院值班,不能回家,蒋珊珊就留在了家里,方便照顾余婶子。打那以后,余婶子时不时就叫蒋珊珊到家里去。

有一天,蒋珊珊早起去卫生间呕吐,被余婶子发现, 怀疑蒋珊珊怀孕了,她告知了余凯。

余凯立即向蒋珊珊求婚,还带着她去医院做检查,确定是怀孕无疑。蒋珊珊把余凯的情况打电话告诉了莲城的父母,父母立即请假到海南来,相看女婿。

余凯和蒋珊珊到机场接了蒋珊珊的父母,他们对余凯很满意。

在海南见到了成凤的母亲和夏小雨,都是相识多年的老邻居和老朋友了,几家人聚在一起,都很开心,尤其是看到“姊妹花”饭店经营得十分红火,就更加高兴了。

蒋珊珊的父母看见成凤的母亲身体恢复得不错,觉得海南气候适宜,表示以后等他们退休了,就到海南来养老,跟成凤的母亲做伴儿呢。

在双方老人的见证下,蒋珊珊和余凯去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随后搬到余婶子家去住了。

蒋珊珊的父母又玩了几天,说等蒋珊珊和余凯的婚礼时再来海南,随后回到了莲城。

这时,卖菜的江叔趁机向余婶子求婚。

江叔和余婶子都是丧偶,他俩若能结合,也是不错的,得到了蒋珊珊和余凯的支持。

谁料当事人余婶子却不同意,她提起当初江叔卖给夏小雨不新鲜蔬菜的旧事,说江叔的心术不正,不是好人。

江叔赶紧表态,说当初自己做得不对。现在将功补过,有机蔬菜种植得良好,绝对是无公害绿色食品。他正打算注册商标,大力推广他的品牌蔬菜呢,如果余婶子能答应跟他一起过日子,那绝对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眼看着成凤和蒋珊珊分别都从出租屋里搬出去了,海妹子也跟郝龙潜去了北方,只剩下夏小雨自己独住。

马波涛赶紧正式向夏小雨求婚。

夏小雨喜极而泣,自己和马波涛的恋爱终于修成了正果!他俩分别征求了双方家长的意见,也开始准备张罗结婚。

成凤的母亲身体逐渐好转,她已经接受了耿哥这个海南小伙子,觉得把宝贝女儿成凤交给他可以一百个放心。

她跟成凤说,想早点看见成凤结婚。

得到消息的耿哥乐不可支,迫不及待地张罗要去看房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买新房,娶新媳妇。”

蒋珊珊提议,让耿哥和马波涛就在余凯家住的小区里买房子,到时候姐妹三个还可以做邻居,互相照应,多好啊。

三个姑娘在各自的朋友圈里发布了要在海南举行集体婚礼的消息,得到无数的点赞和祝福。

郝龙潜带着海妹子回到海南,说要在这里等着海妹子长到法定结婚年纪就娶她。

海妹子突然提出,要抱走小海娃,跟她一起生活。

大家不明白为什么,成凤的母亲已经跟小海娃很有感情了,更不同意海妹子的要求。

海妹子这才说了真话。原来,她不是什么孤儿,家里还有父母和哥哥。海妹子的父亲是渔民,出海打鱼,后来身体不好就上岸了,治病花了不少钱,身体稍微好一些后就在鱼市做些小本生意,虽然一直不太景气,维持一家人温饱还是没有问题的。

前几年,比她大两岁的哥哥考上了重点大学,高额的学费让家里捉襟见肘。

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海妹子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外出打工,想多挣些钱养家。

无一技之长的她,找不到专业性很强的高工资工作,只好到酒吧里做酒类销售员,相比其他工作,提成多,收入高。

每月发工资后,海妹子就去邮局给哥哥和家里分别汇钱后,只剩下一点点生活费留给自己日用开销。

酒吧的销售员不仅推销各种酒,有时按照顾客的要求,还得陪着喝几杯。一次,在酒吧陪客人喝多了以后,海妹子醉倒在地,被不良客人带到酒店开房,失身后的她怀孕五六个月时才发现。

那时已经没有办法做流产了,惊慌失措的海妹子整日躲在小出租屋子里不敢见人,临盆时居然自己把孩子生了下来。

面对这么一个小婴儿,海妹子没有办法抚养,更不敢带回家去。等满月后,海妹子把婴儿放到篮子里,搁在椰树林子里,等着有好心人收养孩子。

蒋珊珊她们发现了孩子,在海边寻找孩子的家长未果之后,把他送到派出所,整个过程中,海妹子一直在她们后面悄悄跟踪。

后来,看到三个善良的姑娘和那个年轻的男警察对孩子很好,海妹子放心了。

但那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啊!海妹子原本想一走了之,再去酒吧做卖酒女的工作,可是那孩子总是牵扯着她,舍不得离开。

不得已,海妹子到“姊妹花”饭店求职,她想这样一来既可以每天看到孩子,还能把自己安置下来。

至于哥哥的学费,那时已经得到了解决。知道家里困难,哥哥在学校里勤工俭学,自己养活自己没问题。略有盈余就给家里汇去,还让海妹子多读点儿书呢。

大家都听呆了,没想到小海娃的母亲居然是海妹子!

怪不得海妹子到饭店应聘不要工资呢,还干得尽心尽力,对小海娃呵护备至。三个姐妹回想起海妹子照顾小海娃时的那些细节,终于明白了海妹子为什么那么做。

海妹子说,小海娃在大家的手里养育,她很放心,就想去北方开始新生活。原本是想让郝龙潜做个伴儿兼向导,没想到一路上俩人越谈越投机,互生爱慕之情。

海妹子发现郝龙潜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郝龙潜觉得海妹子乖巧伶俐,很喜欢。至于当初的最爱成凤呢,已经成为了过去,他要振作起来,开始自己新的感情生活。而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对海妹子很有好感,于是就向海妹子表达了爱意。

海妹子说,她对郝龙潜同样有好感。但最好是听完她的经历,再让郝龙潜决定是否开始这段新感情。

随后,她把自己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包括小海娃的来历等,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郝龙潜。

“那么后来呢?”夏小雨听得入迷了,催促海妹子赶紧继续讲。

“至于后来嘛,你看呢?”海妹子调皮地一笑,卖起了关子。

“对,咱们不告诉她,保密。”郝龙潜接着笑眯眯地说道。

海妹子说,这次回海南,就是郝龙潜大力支持和鼓励的结果,他们是专门来认小海娃的。

郝龙潜的态度诚恳、大度,比起以前来成熟不少,这让大家很欣慰。海妹子从成凤的母亲手里接过小海娃,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幸福地靠在郝龙潜臂弯里,看上去幸福极了。

得知了原委的马波涛特别感慨。他说,为找到小海娃的家人,他最辛苦,花了多少时间和力气啊,都快成了心病了。现在小海娃的母亲来认他了,就让他来当小海娃的干爹吧。

成凤嚷嚷说,那她绝对是小海娃的干妈了!

夏小雨着急道,不对不对,干妈和干爹必须是夫妻才行!按理说,马波涛既然是小海娃的干爹,那么她才是小海娃的干妈呢。

成凤不答应,说小海娃她操心最多,干妈必须是她啊……

余婶子让大家安静下来,说,这是好事这是好事。你们这群年轻人啊,都抚养过小海娃,人人有功。我看这样得了,姑娘们都是小海娃的干妈,小伙子们都是小海娃的干爹。你们就不用抢了,每个人都给小海娃包一个大红包吧。

“没问题!”“我早就准备了!”“别说一个了,十个红包都行!”……大家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海妹子抱着小海娃泪流满面。更让大家惊异的是,小海娃忽然开口说话了,只听他口齿不清喃喃地叫着“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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