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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勘探队员的行旅(组 诗)

时间:2024-05-04

■马行

向着地平线行进

大雪覆盖山河

大雪之上,勘探队旗被大风刮烂

重型卡车陷进淤泥,只见马达轰隆,不见车身挪动

这是地质勘探队追寻石油一样黝黑而散漫的灵魂

重型卡车后面,勘探女工头戴大棉帽,脸颊冻得像通红的窗花

吉普车内,勘探队长神情严肃,手持对讲机大声吼叫

T.N.T地质炸药,不时激起冲天气浪

我把皮夹克使劲往身上裹,我胃痛依旧

背对大风,调好勘测仪器,我在地质作业本

上写下:东经 125°41/北纬 46°20

罗布泊

都三天了

大风还在刮

勘探队队长失踪,技术员失踪

骆驼失踪

指北针还在,方向却不见了

我找不到车辆

找不到帐篷

我和罗布泊,被大风刮得空空荡荡

大风还在刮

刮走了生

又刮死

大风把灵魂刮到半空

大风还在刮

我如此空荡

像风一样

在山谷

进入山谷的,除了我,还有云彩

古庙、满野草木,铁铃铛在山野小学的头顶上

叮当当地响。那么多孩子

在一个女教师身后,恍如一阵风,一地突发的野花

那个下午,孩子们穿着粗布小衣,她别着银发卡

她的脸庞我已忘记

我只记得

一种春天的柳枝般、微微颤抖的美

倾斜在无限的山谷。那是相逢、走开

那是我跑遍了所有大漠、沼泽、戈壁滩

才遇到的一朵昙花

在那曲

火车在行驶,那曲在外面

我在里面

白云,雪山,寂寥

跟在后面

无边的牛,无边的羊,恍若前世的兄弟姐妹,略有忧伤地

站在那儿

久别重逢,令我热泪盈眶。我只想下车

只想停下

突然,额头一声沉闷的“咚”,我被透明的窗玻璃

弹回来

大山

我有三座大山

昆仑、唐古拉、喜马拉雅

它们的乳名分别是小风、小雪、小石头

迎着昆仑的狂风

当我叫一声小风,我看见的是

飞沙走石

当我在唐古拉

向一棵又一棵小蒿草,说及若干年前的小雪

雪峰开始高耸,雄鹰向我飞来

在喜马拉雅,当我伸出臂膀

大吼一声小石头啊小石头,但见浅云飞散

光芒四射

驾驶卡车行驶在塔克拉玛干

我叼着香烟,驾驶卡车

驶过一座沙丘,又一座沙丘

到了后来,我已搞不清,是卡车在行驶

还是沙丘在行驶

恍恍惚惚,世界就这么简单,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没有城市,没有村庄

手机也不再有任何信号

恍恍惚惚,远方的云朵,几近垂落到沙丘之上

忍不住,我猛踩油门

我加速,再加速,我相信能把卡车

开到云朵上面

太行山上

大卡车挡板上,捆绑的大铁锅

叮当当

大卡车颠簸着勘探队员们,翻过三道梁,离开木瓜乡

驶向赵五家湾

大卡车颠簸

太行山颠簸

许晓琼,那个最美的女勘探队员

也颠簸

她就坐在我对面

她把一条小黑狗暖暖地亲亲地,抱在怀中

她颠簸

她怀中的小黑狗,懒洋洋地

也颠簸

停车场

北京吉普

靠在停车场门口,仿佛一个退休老人

而当年的司机阿荣,多么年轻,多么喜欢坐在野地里

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罗马吉普,乳白色车皮

司机杨书才,湖北籍,很少说话

地质大队解体的时候,他流着眼泪,一声不吭地走了

东风卡车,它的主人张师傅,我的一个大哥

因为车祸,他连声招呼都没打

就突然牺牲了

镇江越野车

左边那辆属于济南知青乔世华,右边那辆属于老工人巴拉刚

他俩总是吵架

吵完了就在一起喝酒

测量工程车

曾陷进山西的河谷,拖上来时

只剩下车头

金杯面包,司机是个女师傅

她没什么学历,也很少说话,心地却像秋天的野菊花

一样善良,六年前

她下岗了

上海轿车

我乘坐过多次,司机周治云总是开着它横冲直撞

幸运的是

二十多年来,从没出过事故

油罐车

司机退休后,执意要回广西老家定居,临走那天

天上还有星星

是我,一直把他送到火车站

救护车

属于卫生所的吴廉凯、程翠兰夫妇

他俩曾送我一剂最好的膏药,也不知为了什么,他俩扔掉工作

去了上海

野营板房车,几百辆

有的掉了门,有的没了窗,有的没了轮胎

已锈迹斑斑

西南角

好多停车位,空空的

那些车辆,要么掉进昆仑山的谷底,要么撞烂在太行山上

要么陷进松嫩平原的沼泽地

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里依然有两个看守者

一是来自胶东半岛的一个老光棍,近六十岁了

再就是,一条大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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