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混沌理论的乡村公共空间重塑策略分析——以雷励贵州大项目活动营地设计为例

林崇华，张海琳

（河北工业大学，天津 300401）

一、关于乡建中心问题的探讨

乡村在全面小康建设和社会转型发展中已成为中国整个社会发展的主要矛盾和主战场。随着美丽乡村建设的蓬勃发展，无数的乡建项目拔地而起，对我国城乡统筹协调发展方面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然而针对某些方面存在的不足，还值得进一步探讨。

中国的乡村差异很大，而现在的乡村建设模式却趋向雷同。部分建设者一边高喊着保护传统民居，一边完全依照着相似的现代设计手法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对于村子原本存在的死角问题不能妥善解决而是选择忽略。与此同时，一些设计师的个人风格元素明显，不断地在不同的项目中重复出现。此外，在乡村规划的过程中过度关注游客的需求，缺乏主客对话场所，造成游客与村民关系疏离，且对村民的生活产生了很多影响，没有真正实现主客共享。村民生活区域、游客活动区域以及中间的过渡区域的形式和尺度没有经过严谨的思量，如何缓解村民和游客之间的冲突还有待进一步商榷。

村民是乡村振兴的主体，保障村民的利益，维护村民的生活环境是乡村振兴的重中之重。在乡村规划时，除去振兴乡村旅游业带来的经济效益，也要关注村民的精神层面需求，着重于改善村民整体生活水平、实现教育的现代化，避免使城乡村民素质始终存在巨大差异，村民与游客之间的隔膜越来越大。因此，建立更多的自由平等的集会交流空间，实现游客与村民关系的跨越式发展，增强双方的交流和理解，有利于实现乡村文化的可持续发展。

二、混沌理论的借鉴意义

图1

图2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混沌学作为继量子力学、相对论的第三次革命，渗透至现代科学的各个领域，极大地影响了传统的线性思维。乡村的规划设计是研究乡村未来发展模式以及协调城乡发展的综合部署，无疑是一个动态的设计过程和系统。在此系统中，混沌现象无处不在，将混沌理论的特征和基本概念转化为设计方法可以为解决乡村重建出现的种种困难问题提供新路径。

既然乡村建设是一个混沌系统，系统的内在随机性使其结果往往充满不确定性，因此对于乡村的规划不应作控制性详细规划。注重村民的文化主体地位，赋予他们话语权，将自上而下的政策支持与农民的自主性相结合，使村子的发展留有足够的弹性空间不断地符合科学的发展规律。针对乡村文化单一、无法实现常态化发展等问题，应该选择独特的文化产业增长点，相当于混沌系统中的奇异吸引子（Strange attractors）可以使整个系统焕发无穷的活力，这样一来，文化不仅得到村民的认同，也将真正实现乡村文化在新时代的创新发展。混沌系统内部结构的自相似性要求我们对乡村进行设计时要注重整体与局部的统一，对建筑形态的考虑也可以从这一现象中得到很多启示。由此看来，混沌理论的非线性思维可以提供全新的视角使我们从乡村改造的困境中解放出来，为乡村振兴走上良性轨道探寻新方法。

三、混沌学视角下的雷励贵州大项目活动营地

雷励国际于1978年创办于英国，是一个关注安全卫生用水、社区建设、自然资源管理和青年可持续发展的国际青少年发展公益机构。本项目是雷励国际在全球的第21个实践社区，位于贵州省黔西南布衣族苗族自治州贞丰县者相镇平桥村，是青少年活动营地与乡村建设结合的案例。项目以废弃的三层教学楼为原点，建造了营地的多功能活动区和乡村图书馆。整个设计巧妙地运用当地材料和有机形态，构建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多元共享空间。

（一）分形——塑造建筑的形态

分形（Fractals）概念的产生最初是由数学家曼德布罗特于1967年在美国《科学》杂志上发表的“英国海岸线有多长”论文中提出的，指自然界中极不规则的曲线，如无规则的裂纹、树叶的形状等等。分形侧重于从空间结构去研究对象，并且具有自相似性（self-similarity）这一重要特征，也就是说任何一个独立的部分，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整体的再现和缩影。集用餐、营宿、交流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通用空间的顶棚由一系列具有相似形状的半透明膜构成连绵起伏的形态，与远处的山势形成呼应。半透明膜的顶棚可以应对平桥村多雨的自然气候，同时使整个通用空间通透自由。通用空间的西侧是几个由毛石堆砌形成的下沉式山边小剧场（图1），自然有机的结构使基地地势更亲近周边自然环境。

整个通用空间的墙体都采用竹子作为材料，没有完全地封闭。由一根根竹子这样的“线”，形成纵横排列的平面（图2），使空间打破常规转为多向性秩序，实现无序与有序的统一。这样的建筑形态不会使人们产生距离感，而是展现出一种低姿态的亲近。单一元素的重复出现却没有使空间变得乏味，前后线面元素的巧妙组合、实虚变化带来的独特节奏感不断吸引着人们的行为参与。由此可见，分形几何是自然的几何，也是构成建筑形态与空间的几何。

（二）源于简单的复杂空间

对初始条件的敏感性是混沌系统的典型特征，是指初始条件的微小差别会导致事情最后结果的极大差别。建筑作为一个混沌系统，它的建造及使用过程都充满了内在随机性，其结果也往往具有复杂和不可预测性，因此我们应该关注每一个细节的表达。无数简单细节的重叠最终将呈现耐人寻味的复杂空间。

基地的通用空间共分为两层，一层为多功能活动区，二层则作为宿营区。竹子因其之间的缝隙没有阻断景色的连续性，空间的混沌感反而更添意境，游客在此空间移步换景，会产生与城市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感。整个场地选择用碎石铺地，在具有服务功能的空间采用竹模板现浇混凝土和本地砌石工艺建造，削减了建筑的现代工业感，与当地原有建筑形成有机对话。可见，合理地选择材料对于空间感受的传达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作用。整个设计没有出现复杂的结构和表现手法，轻体量构件的大量使用使空间极具通透感，像人们之间的交流一样没有阻碍。简单的空间解决了游客吃、住、玩等多种需求，功能的混沌也使游客的情感体验丰富多元。

（三）独特的文化支点

传统的乡村振兴往往忽略农村之间的差异性，将关注点始终放在更新村落、保护传统上，迫切想建立新的特色文化以创造商业价值。在这一过程中，村民与游客之间的关系是偏向疏离的，村民的文化需求也并没有得到重视，不利于村子本土文化的长久发展。混沌系统中的奇异吸引子可以使系统偏离平衡而导向不同的性态，逐渐演变成充满活力的复杂多变的集合。这就说明在乡村重塑的开始，我们就要明确该空间的增长极从而制定后面的实施方案。

在此项目中，通用空间和乡村图书馆都提供了很多个公共的交流空间给乡村主客体。乡村图书馆的出现宛如为平桥村注入了新的血液，这一功能体为真正实现乡村“主客共享”发展模式提供了新的思路。乡村图书馆由两个平行交错的三角体结合而成，分为接待区和阅览室，建筑体量与周围民居保持一致，室内的尺度则按照儿童的使用标准建造。当地的儿童和来营宿的孩子可以在此一起阅读、交流，旁边的通用活动空间也是孩子们共享资源的场所。这样共享平台的搭建可以在游客和当地村民之间建立更深的情感联系，同时连接新旧文化，真正解决乡村社会精神生活的困乏，使乡村文化焕发新的活力和生机。

四、乡村公共空间重塑策略

（一）营造主客共享的公共空间

重塑乡村公共空间可以从两个角度考虑，一是当地文化体验类的公共空间，还有一种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精神交流的公共空间。已经有大量的乡建实践选择建造农耕等生活体验场所、特色文化产品展馆等体验类公共活动场地，村民位于展示的位置，游客被动地接受当地文化，双方是基于利益的对立关系，无法建立更进一步的信任关系。一味地仿造传统历史街巷也并不利于村落的更新和发展，符合现代生活的精神空间则可以拉近村民与游客的距离。村民也可以在这样的空间里享受生活，双方呈现一种平等的和谐关系。在乡村建立这样的与当地建筑尺度相似的主客共享的公共空间，可以和传统建筑的功能互补，推动乡村文化实现可持续发展。

（二）运用分形理论尝试不同空间形态

中国传统的城市、景观的空间形态都体现了分形的自相似结构，看似复杂多变，实际都是由许多基本单元演变而来。杭州富阳东梓关村民居就是延续了古建筑的生成关系，用两个基本建筑单元演变出四种类型，再通过交错排列形成建筑组团，最后形成整体村落。基本单元是在村民需求以及传统民居风俗的综合考虑下设计的，将传统民居元素抽象化表达，既实现了低成本改善村民生活条件，也将地域性继续传递下去。从分形理论的角度思考，可以创造出更多的建筑和空间布局形式，避免乡村风格模式单一。

（三）尝试特殊材料与传统材料的结合

从事乡村建设的建筑师，应该避免华而不实的形式表演和无谓的材料表现。以往的乡村重建建筑都是力图恢复传统建筑的建造形式，排斥现代建筑方法和材料。试图复兴乡村传统文化的出发点是值得肯定的，但这样也把很多更具生命力的乡村空间形式拒之门外。在重塑乡村空间时，尝试新型的特殊材料可以帮助设计师达到旧材料无法呈现的效果。以材料创新见长的日本建筑师隈研吾在材料方面的探索就值得我们借鉴，选择非常规的柔性材料创造丰富的感受，如树脂和聚酯膜等基于新技术的环保材料。这样的材料与传统建筑材料的结合在给人们带来具有现代审美的混沌的情感体验的同时，走向和现代建筑力图体现理性技术美截然相反的道路，使建筑更亲近自然，成为不断在更新运动的混沌系统。

五、结语

乡村建设不是简单的修复传统民居和继承传统文化，而应实现游客与村民之间平等的交流，并为交流提供更多的空间。新型的乡村公共空间不但应满足游客的需求，也应着力于提高本地村民的文化生活水平。混沌理论的非线性思维打破了学科之间的界限，极大地扩展了我们思考乡建问题的角度，以混沌理论为指导，可以为美丽乡村建设提供技术支撑，促使我们不断探索更多的主客共享的多元空间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