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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下的“戏子”

时间:2024-05-04

裴顾一鸣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巷涌进了整个小镇。绯红的云霞下,小镇被淡淡的炊烟缠绕着,仙境一般在阳光、炊烟调和成的朦胧的橙色中静静摇晃。此时,镇东的一座大院里传出幽幽的“窦娥”的哭诉声。

镇上的人们早已习惯了每天黄昏时分沉浸在亦欢的吟唱中。不论寒暑,亦欢都要在院里练上一两个时辰,清亮的嗓音在夕阳中荡漾,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好渗透在这黄昏时分特有的安逸的氛围里。大院里的人则更是欢喜。院子里,一树梧桐叶作了帘幕,亦欢便在这棵梧桐下舞动身姿。院子里的人没见过什么名角,只觉得梅兰芳在世也不过这般模样。

亦欢模样生得俊,天生一副好嗓子。父亲在镇上的文化站工作,一身绝技也传给了她。文化站的老前辈们都是父亲的老朋友,对亦欢更是关照有加。这座江南小镇虽然没有什么名气,可毕竟深受吴越文化的熏陶,从这里走出的人都会“咿咿呀呀”哼上两句戏文。文化站的老戏骨们更是个中行家,他们相中了亦欢这块璞玉,不遗余力地好生雕琢——就盼着这儿的戏曲文化能有个传人。

亦欢没有让他们失望。她的血液里流淌的仿佛都是戏剧。因为热爱,京、豫、粤、锡、淮,各地的戏曲她都不生疏。春日雨霁的午后,空气中便荡漾着“你挑水来我浇园”,梧桐叶也会为之轻扬;夏日闷热的傍晚,女状元的诉词总会带给行人一丝清凉;秋天如血的残阳下,窦娥的一腔怨怼字字啼血,会让伤感之人倚栏垂泪;冬日黄昏,那支《小拜年》捎来的不只是春的讯息……

戏曲早已进入了亦欢的生命,就像她的声音也进入了这座小镇的体内。

可是镇子毕竟是一片小天地,院子里老人们的子女大多考上了外地的大学,开始了崭新的生活。江南的水土留不住他们,他们钻进了大城市的角角落落,自以为光耀了门楣。只有亦欢,却依然不离小镇半步。渐渐地,小镇上的闲话便飘了起来。当她第一次无意听到院子里的人说自己“不务正业,不求上进”,亦欢关起门藏在家中啜泣,几天没有开嗓。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是不被认可,像是鸟儿折断了翅膀,她一下子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而火候终究是到了。父亲请省城的朋友带着专家踏上了这片土地。亦欢甫一开嗓,他们便惊为天人……

于是,在一个寂静的秋日黄昏,院子里的人们打开屋门——再没有天籁般的唱腔传入,只有院子里的梧桐偶尔坠下一两片黄叶,发出寂寞的叹息。

不久,人们在电视上看到了表演轰动省城的亦欢。同时,他们也终于发现:缺少了亦欢唱腔滋润的生活,似乎少了些什么……

(本文作者系江苏省盐城市亭湖高级中学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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