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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都去哪了

时间:2024-05-04

李海庆

程叔和程婶年过半百,忽然过起了牛郎织女的生活。

程叔呆在乡下,程婶去了城里。

这就好像一张纸撕成了两半,彼此一下子失去了另一半,两个人都觉得这生活忽然间变得不完整了。

程婶去城里儿子家照料刚满月的孙子,程叔不能一起去,乡下还有十几垧地需要料理,家里还有一辆农用机车和十多头牛,而且,程叔还有年迈的老爹需要照顾。

程婶这一走,程叔明显感觉到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加重了,给地施肥,给牛添料,料理老父亲的起居,每天,程叔老早就起来,很晚才睡下。

其实程叔最难过的时间,是晚上,身边没程婶陪伴,程叔心里感觉到空唠唠的,不是个滋味。以前程婶在家的时候,程叔睡得香甜,而如今,程叔晚上睡得极不踏实。程婶在城里,也是一样地忙碌,给孙子洗介子,喂奶粉,哄孙子睡觉,晚上还给儿子儿媳做晚饭,程婶觉得,比乡下的生活累多了。

其实最让程婶难捱的,是忽然间失去了程叔这个有力的肩膀,程婶没事就叨咕,这老东西,在我身边帮帮我多好。

一晃,程婶来城里两个多月了,心里惦念程叔,口里还不好意思直说,就打电话给程叔,啥时候来城里,把我的短袖衫拿来几件,城里的天热死了。

程叔心里也一直想着程婶,便和程婶说,正好要到城里给爹买点药,再给地买点肥,顺便就把你那几件短袖衫捎去。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程叔就起了床,摸着黑给牛添了一遍料,天见点亮了,又把農用机车的缺的件安上了。忙完了外面的,程叔又返回屋生火做饭,把老爹的一日三餐都准备出来了。

去城里的车是八点的。

和老爹交代几句,又屋前屋后的巡视了一圈,程叔便去村头候车了,人还没启程,程叔的心好像安上了车轮子,飞到了程婶的城里。

去城里的车的车轮子转的不慢,程叔却感觉像驾着自己的牛车在赶路,三个钟头的路,晃晃悠悠的,程叔一路一点瞌睡都没有。

车是准点,十一点到了城里。

程叔从车上一下来,就开始连跑带颠的,脚下好似生了风火轮。

程叔心明镜似的,车下午两点往回返,也就是说,他要当天来当天回,只给他三个小时在城里暂留的时间。

先去化肥店买农肥,再去药店给老爹买药。这城里的路可不比乡下的路,乡下的路要拐几个弯,路有多远,哪有坑坑坎坎,都在程叔心里摆着呢,这城里的路,好像是就愿和人捉迷藏,越走越让人糊涂。

程叔一路走一路打听,费了一些脚力和口舌,好不容易买完了农肥和药。程叔一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就要急急地向儿子家赶。

刚走几步,程叔就停了下来,想着小孙子几个月了,小手都能抓住东西了,玩具应该能玩了,得给他买几个玩具,对,买几个男孩子的玩具。

程叔又开始打听玩具店,路过的人都惊诧地回视,一个乡下人,面带焦急,脚底生风,飞也似的穿梭于人群之中……

买过玩具,程叔一低头看了下表,汗一霎时就下来了,一点整,就是说,只剩下一个小时了。他急急地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儿子家……

程叔拎着大包小裹的上了楼,儿子家的门虚掩着——程婶从十一点开始便打开了门。而一点二十分,程婶才等到了程叔。

程婶没有嗔怪程叔这么久才到,俩人能见到一面,程婶心里觉得,挺好了,挺好了。

可是,刨去往汽车站赶的二十分钟,属于他们的,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了……

与其是说来相聚,不如说是来道别。

程婶准备好了一桌子的饭菜,糖醋排骨,宫保鸡丁……都是程叔喜欢吃的,程叔摆摆手,没时间吃了!

程叔进屋后先抱起孙子,用嘴亲了亲孙子,又拿着玩具逗起了孙子,程婶在一旁抿着嘴看。

逗了一会孙子,程叔好像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对程婶说,要经常劝劝儿子安心工作……

程婶说,嗯,你放心,我总劝他,你回去后,试一试我给爹弄的老寒腿的偏方……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墙上的钟的秒针在不停地转着。

程叔和程婶扫了一眼墙上的钟,不禁同时哑了声。

一点四十分。

程叔和程婶彼此看着对方,嘴翕动,却没了声音。

过了片刻,程叔小声说,走了,该候车去了。

程叔把孙子递到程婶手里,不看程婶,低着头往出走,他感到了自己身子在颤,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了,程婶的手在抖……

程叔在五点到了家,刚进屋,就接到了程婶的电话,程婶电话里说,儿子儿媳回来一说,我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七夕啊,你来的挺巧呢!

程叔电话里玩笑着说,我说呢,我说呢,怎么看不到喜鹊了呢!原来都到天上给牛郎织女搭桥去了!

说着,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都感到泪扑簌簌地往自己身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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