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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老汇音乐剧《芝加哥》的现实意义

时间:2024-05-04

张保民

〔摘 要〕《芝加哥》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音乐剧,将近一百年前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戏剧准确映射了今天的现实。

〔关键词〕音乐剧;芝加哥;百老汇

性感火辣的音乐剧《芝加哥》本是二十世紀二十年代《芝加哥论坛报》女记者莫琳·达拉斯·沃特金斯(美国著名戏剧家、戏剧理论名著《戏剧技巧》的作者贝克教授的学生)根据自己所报道的发生在同一年的两桩情杀案改写的话剧。从中我们可以看到,生活的荒诞为作者创作这一黑色喜剧提供了什么样的材料和启发。

1924年3月的一天,39岁的女歌手贝尔瓦·加特纳夫人的情人死在她的车里,警察在车上发现了一把手枪和一瓶杜松子酒。莫琳的报道里写了贝尔瓦这样一段原话:“枪和杜松子酒单个来看都没毛病,碰在一起就惹了麻烦。”女杀人犯的幽默让莫琳忍俊不禁,“我们知道,没有人愿意送这样一个可爱的甜心去死,尤其当这件事由一群男人(陪审团)来决定的时候。”

同年4月份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27岁的洗衣店女工比尤拉·安南夫人的情人死在她的家里。莫琳在以标题为《受害者死亡时女人在放爵士乐》的报道里说,比尤拉打电话告诉丈夫她杀了一个试图侵犯她的男人时,正在放着爵士乐跳舞。在受审时,比尤拉先是声称对方企图强奸她,随后又说是因为情人要跟她分手她才开枪杀了他,而且是跟对方同时抢夺那把手枪,自己先抢到了手,出于自卫才开枪的。由辩护律师授意,在狱中,比尤拉又声称自己怀孕。莫琳的报道又配上了一张年轻漂亮的比尤拉的照片,结果监狱收到大量写给美丽的女犯人的求爱信,人们纷纷呼吁:“这样美丽的甜心不应判死刑”。一个月内,比尤拉的照片四次登上《芝加哥论坛报》。

由此可见公众的爱美之心超越了善恶是非(或者两桩案子中本无善恶是非可言),本也无可厚非,只是两个案子的庭审成了闹剧。两个女人都聘请了神通广大的律师,两个律师采取了同样的美人计:把女嫌犯打扮得美丽性感,又想方设法组织了由清一色的男人担任陪审团,其中又多是年轻人和单身汉。于是乎,两个女嫌犯走出监狱比进去时还快。

莫琳抨击两个案件的审判就是一场时装秀,但也意识到自己的报道是始作俑者。两年后,已经辞去记者职务回到耶鲁大学贝克教授的戏剧实验室从事戏剧创作的莫琳将这两个案子写成话剧并在百老汇上演。又过了两年,女犯之一比尤拉因病去世时,《芝加哥论坛报》在报道她的死讯时仍称之为“最美凶手”。

1926年,莫琳据此案写成的话剧《芝加哥》在百老汇上演。1927年被改编拍摄成黑白片,影片让杀人犯受到了法律制裁,可见拍成了一部道德说教片。1942年翻拍的电影把女主角罗克茜改成了蒙冤入狱的无辜羔羊,律师成了为她伸张正义的救星,显然又拍成了一部庸俗浅薄的情节剧。两版电影的改编都让莫琳大为不满,当导演鲍勃·福斯找到莫琳提出改编音乐剧时遭到莫琳断然拒绝。莫琳逝世于1969年,直到1975年,音乐剧版《芝加哥》才在百老汇上演。2002年根据这一音乐剧版拍成了由好莱坞明星凯瑟琳·泽塔·琼斯和理查·基尔主演的电影。

生活提供的故事本已令人啼笑皆非,剧情更是夸张到荒诞不经的程度,却仍然不失可信。女主角罗克茜·哈特是歌舞团的一名伴舞,做梦都想成为明星。家具推销员弗雷德答应把她推荐到夜总会登台演出,可是把她骗上床后翻脸不认人,并说自己根本不认识夜总会的人,且侮辱了她一通就要走人。愤怒的罗克茜拿起丈夫哈特放在抽屉里的手枪打死了弗雷德。

剧中的喜剧段落,处处都是黑色幽默。喜剧是对我们认为可笑的人和事的讽刺,而黑色幽默却是把我们本来认同的东西扒出可笑的无价值的一面,以此连我们也都一并嘲笑了。丈夫哈特接到电话赶回家在警察面前为妻子顶缸的一段戏就是这样:哈特说的“保护妻子和自己的家庭是一个男人义不容辞的责任”,这本来是个有担当的让我们认同的男人。罗克茜也感动了,她在想象中献给如此爱她的丈夫一首歌,感谢丈夫舍身为她顶罪,同时,现实中是哈特在回答警察的询问,两个场景同台演出(在电影里使用的是平行蒙太奇镜头)。可是这个令人感动的桥段立马变了味——哈特开始一口咬定是自己为保护妻子开枪打死了那个毛贼,可是说着说着,当他听到警察说死者名叫弗雷德时,才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什么毛贼,而是妻子的情人,哈特发现自己被老婆蒙在鼓里还替她背黑锅,就不干了,转脸痛骂罗克茜是臭婊子,跟弗雷德合起伙来让他当王八。

罗克茜花一百元从监狱的舍监莫顿嬷嬷那里买到一个建议,聘请大名鼎鼎的律师比利·弗林做她的辩护人。弗林律师开价五千,哈特东拼西凑只带来了两千元。这让弗林很生气:“我没问你妻子有没有罪,也没问她是不是酗酒、吸毒,我只问你有没有五千块钱,你说有。可你现在只带来了两千。所以你是个无耻的骗子,我不跟骗子打交道。”可是当失望的哈特伸手准备拿走那两千块钱告辞时,弗林按住了他拿钱的手,表示自己被戴着绿帽子还为妻子奔走的男人感动了,出主意让哈特开一个罗克茜用过的所有物品的拍卖会来支付剩下的三千元律师费,因为他会把罗克茜打造成吸引公众眼球的明星女犯人。

弗林律师按照公众的口味改造了罗克茜·哈特的履历,把她塑造成一个出身于家道中落的南方殷实之家、父母双亡、沦落风尘而又志存高远的令人同情的弱女子形象(仿佛电视上那些海选歌手自述的悲惨身世),尽管罗克茜出生在一个养鸡场,上学时每门功课都不及格,父母也许正躺在门前的摇椅里晒太阳。

罗克茜刚一抢去因将和自己的妹妹通奸的丈夫枪杀在床的威尔玛·凯莉的风头,就被另一个枪杀了丈夫和左拥右抱的两个情人三条人命的女犯抢去了风头。罗克茜灵机一动,假装晕倒,并声称担心碰着肚子里的宝宝,刚刚对她失去兴趣的弗林律师在她身上发现了又一大热点,接着在法庭上导演了一出煽情戏。本来以为当了爸爸兴冲冲赶来的哈特,经弗林律师暗示孩子不是他的,因此就在审讯罗克茜的法庭上提出离婚。可是弗林和罗克茜在法庭上一唱一和现编现演,把她杀人的理由生生编成了这样一个让铁石心肠的陪审团也动情的版本:她告诉情人怀了丈夫的孩子,弗雷德吃醋要杀她,出于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她抢到了手枪打死了弗雷德。说到这里,罗克茜借弗林的手帕擦眼泪,哭得晕倒在地。监狱里,从莫顿嬷嬷的收音机里听到庭审现场报道的威尔玛气得要砸收音机,因为这是弗林律师事先为她编造的桥段,都原封不动地被罗克茜搬演了。

罗克茜刚被宣判无罪释放,就在全城沸腾之时,弗林律师和记者们还没来得及为罗克茜拍照,就丢下她一窝蜂地奔向了大街上一个当众开枪杀人的女人。罗克茜向弗林律师提出抗议,弗林律师告诉她:“这就是芝加哥。”今天的我们可是知道,网络时代,全世界都是如此。我们曾眼看着那些网络红人们迅速出现又消失,比如这个“姐姐”那个“姐姐”,一个个消失得比冒出时还快。

莫琳报道此案时,抨击那场审判就是一场“时装秀”,把美丽的女犯变成了大众的消费品。而今天的我们,也是这出火辣性感的音乐剧的消费者。

《芝加哥》在两种意义上都是一部“真正的”音乐剧。首先,它的歌曲全部都是符合剧中那个瞬息万变的城市和场景的爵士乐。再者,也许更有新意的是,剧中除那首片尾曲外,全部歌曲几乎都是“有声源音乐”——两个女主角本身在剧中就是歌舞演员,而且除了她们真实的演唱之外,就比如像罗克茜“献给丈夫的歌”一样,都是发生在她的想象中,也就是说,在这个做梦都想登台表演的小演员眼里,一切人和事都变得歌舞化了,就像丹麦电影《黑暗中的舞者》里热爱歌舞的女主角一样,在她听来,连机器的轰鸣都是音乐。这样一来,就把本是音乐剧的体裁形式化作了题材内容,就是说,歌舞也都是情节化的了,这就使得体裁和题材合而为一。

我们已经说过,这是一部黑色幽默的音乐剧。以上说到的幽默不管多么黑色,我们都还能够接受。可是有一处幽默,已经黑到触痛人心了——剧中那座监狱“四十七年来没有处决过一个女犯”,包括跳了一曲特别吸睛的“监狱探戈”的五名杀夫女犯。可是那曲探戈的第六名舞者,也就是剧中暗示唯一无罪的那位匈牙利女郎,却被处以绞刑。

片尾曲:“踏上人生路,虽然前路渺茫,我依然前行……”有一种“认识了人生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的罗曼·罗兰式英雄主义。

(责任编辑: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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