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石涛与徽商在扬州的交往

杨丽娜

石涛（1640-1718）中国明清画坛之巨擘。广西桂林人，原姓朱，名若极，小字阿长，别号众多，如大滌子、清湘老人、苦瓜和尚、瞎尊者、大本堂若极等，诗书画全能，他是一位在中国美术史上承前启后的大艺术家，他有着复杂的身世，他是明太祖朱元璋之兄南昌王朱兴隆之后裔，是第二代靖江王悼僖王朱赞仪的十世孙阿长，是第十一代（第十三位）靖江王朱亨嘉的嫡长子，5岁遭变后由太监亮携至全州湘山寺出家为僧，半世云游，约1718年卒于扬州，无家室亦无后。他的一生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生命中的最后十年是在扬州度过，在扬期间，与石涛往来最多、过从最密的人是徽商。他们之间不但是关系良好的友人，徽商更是为他提供经济支持的艺术赞助人。

石涛在清代就已经盛名在世，如王原祁所说“海内丹青家不能尽识，而大江以南，当推石涛为第一。”他的山水绘画墨法淋漓，格法多变，用笔恣肆奇绝；花卉一派天真烂漫，潇洒隽朗，清气袭人；人物古朴生拙，自成一格。流传后世的作品主要有《搜尽奇峰打草稿图》、《山水清音图》、《黄山图》等。他有着广阔的人文世界和天地宇宙情怀，为后世书写了影响卓著的《苦瓜和尚画语录》和《画谱》。他著名的理论“一画论”、“搜尽奇峰打草稿”、“笔墨当随时代”等在当时和后世都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石涛的一生交游极其广阔，他有着复杂的生平交往经历，仅仅题画跋语中所涉及的就有数百人之多，在他错综复杂的巨大关系网络中最显著的一段关系是晚年他在扬州时与徽商群体的交往，除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是知心朋友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书画作品的买卖关系。这些富贾徽商基本上就是他在扬州生活的艺术赞助人。“贾而好儒”。这些富贾徽商在自家美丽的园林中，经常举行书画雅集活动，邀请著名的诗人、画家、文人士大夫名流等一起游园赏景，书画交流，诗歌唱和，好不惬意。这使得他们获得声名远扬“贾而好儒”的美誉。雅好艺术的扬州徽商因其雄厚的财力资金购藏书画艺术品，不仅收藏大量古代书画还包括当代名家书画。其中文人画家石涛就成为了富可敌国的扬州徽商眼中的明星，徽商往往以得其片纸为拱璧，与他为友成为了徽商追求的艺坛美事。而疲于生计谋生的石涛恰恰需要寻找他艺术背后的赞助人。

石涛和徽商的交往非常复杂，关系网异常庞大盘根错节。他从1687年离开金陵（南京）去扬州，一直到去世之前，扬州的徽商大户家族，他几乎都有接触，用石涛的话说“溪南潜口汪吴贯，我生之友交其半”，其中很多人成为了他一生的至交，这些儒雅风流的徽商富贾时常伸出援助之手，在经济上对他进行赞助。北京故宫博物院现珍藏的四通书札是石涛与徽商巨贾江世栋交往的最好见证。江世栋是扬州声名显赫的盐商富贾，字右李，号岱瞻，弃官從商，学问卓著，极善诗文，书画鉴赏，是被石涛称之为“为我生我之友，乃我知心之友”的人生知己，他是石涛晚年在扬州生活的重要经济支柱。这一封书札可以看出应是初识。“向日先生过我，我又他出；人来取画，我又不能作字，因有事，客在座故也。岁内一向畏寒，不大下楼，开正与友人来奉访，恭贺新禧是荷。外有宣纸一幅，今挥就墨山水，命门人化九送上，一者问路，二者向后好往来得便。岱瞻先生知己，济顿首。”（转引自徐邦达《历代书画家传记考辨》，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3年，第68页。）信札中石涛对他这位新初识的主顾态度十分客气周到，因江世栋专程拜访石涛，不遇，石涛觉得抱歉因此为他专门绘制墨笔山水画一幅，命自己的徒儿“门人化九”送上，方便以后更好的关系往来。可见石涛在与赞助人经营关系上是比较用心的。江世栋与石涛建立了长久良好的关系，江世栋的两个儿子江昱、江恂以收藏金石书画之富甲于江南。他们二人后来也成为了与石涛艺事切磋的忘年好友。石涛为江氏家族作画十几年，石涛赠江世栋卷、立轴、扇面数帧，为其绘制屏风，石涛与江二子经常在其书斋见面交流书法切磋画艺，使其子画艺进步很大。

石涛在扬州的最后十年，生活经常陷入困顿，对此徽商提供了很多的帮助。石涛在绘画题跋和现存不多的书札中都有相关记载。程道光（退夫），一位乐善好施的徽商，石涛曾得到他诸多的帮助。石涛晚年多病，退夫常给他预备药品，“味口尚不如，天时不正，昨药上妙，今还请来，小画以应所言之事，可否照上。”

诗书画美学理论全才的石涛也对徽商家族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石涛为很多徽商家族培养了诗书画方面的人才，经常与他们的子嗣切磋交流画艺心得。徽商弟子中有不少跟随石涛学画学诗的，如洪正治、程鸣、江恂、江德量等。洪正治是石涛的私塾弟子，称“予以与老人居处最久”“清湘老人赠予墨梅十六幅”程葛人之子程鸣，诗学王世祯，画学石涛。江世栋的第二代和第三代都是画家，这不能不说是有石涛的功劳所在，徽商是石涛艺术生涯的重要赞助人，而石涛也为徽商创造了大量的书画艺术作品，徽商因石涛而名震淮扬，石涛的大量画作也因徽商的巨富收藏而得以保存，流传后世。他们的相遇相知，互惠互利成就了书画史上的传奇佳话。